于此同时,一二六中站台停了七八辆公交电汽车,偶有路人走过惊奇地瞥上一眼,也就一眼而已,这大雪天的谁愿意停下急匆匆的脚步。
七八辆公交车的司乘人员都聚在0七九车厢中,一个小胡子正说话:“……三个没出校门的小屁孩儿也敢骑到我们头上,往后这条线儿就没办混啦!不行,非给他们一个教训!”
“师兄说得对!”被打惨了的0七九售票员只知道这小胡子在公交公司是个人物,却不知怎么称呼,就用上了企业中常叫的敬称。
“你,”小胡子一指0七九女售票员,“现在去看看高三(2)班那三个学生回来没有。”
“不会的,我一直盯着学校大门呢!”有人说。
“要是他们翻墙回去呢!”小胡子反问。
这女售票员蛮有亲和力的,几句话骗过了收发室大爷,进了教学楼。她一层层找,在三楼找到高三(2)班教室,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到教室里有两个座位是空的。连忙下楼报信。
“两个,不是三个么?难道还有别的班的?”小胡子疑惑。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涌出来在积雪的操场上撒欢儿!
“别等了,”小胡子推开0七九司机讨好递上的烟,“你俩进去问高三(2)班的学生,那个——”
“王卫东!”0七九的司机忙说。
“对,王卫东,问他家在哪?有种他也别回家!”
0七九的司机、售票员在学生群里找到了宋超,这倒霉的家伙被几个穿公交制服的怼在角落里逼问:“王卫东呢?你俩一路上学别说你不认识!”
宋超吓坏了,他好歹记着身在校园,大声喊人。
马上有同学围过来,双方由争吵到推搡,最后是动手撕打。
“快快快!”小胡子带头冲下0七九,他们十几人在校园里追打动手的几个学生。
直到老师赶来,他们才一溜烟儿出校园上车。
“怎么回事?”班任高老师问。
“前几天王卫东告状0七九车,他俩被扣奖金了,今天早上打了王卫东还不解气,又来打我!”宋超抢着说,他没撒谎,可他隐瞒了事情的关键部分。
“不像话,太不像话啦!”眼见那些行凶打人的家伙驾车逃跑,校长气得连连跺脚,“八路、一十九路还有一0六路,他们公交公司想干什么!”
盛怒的校长回办公室打电话,高老师留下问:“王卫东呢,他说说具体情况,怎么不见王卫东?”
宋超缩着脖子不作声,别人不知道,没人回答老师。
“霍凯呢,怎么不见霍凯?”有学生悄悄的私下问
“霍凯在谁敢这么欺负咱一二六!”一些被打的外班学生们悄声说。
王卫东不见了,霍凯也不见了,海蓉断定他俩与此事有某种联系,忧心忡忡。
——仨人喝空了十多瓶啤酒,小五趴在桌子上人事不醒,王卫东、霍凯却越喝越精神。
“一直想问你,”霍凯伸长脖子,嘴够到王卫东耳边,“你自打三十个耳光杨大个就放过我了?不能吧,你没这么大面子!”
“哦,还送了他一套魔术扑克!这种扑克看上去跟普通的一模一样,戴上特种眼镜在背面就能看见是什么牌!曹哥好赌,有这神器百战百胜!”
“又让你破费啦!”霍凯过意不去了,“敬一杯,借花献佛!”
霍凯发现瓶子空了,带了几分酒意数瓶子:一个、两个、三个……十一个。十二个!
醉眼蒙胧地看了一会儿空瓶,霍凯问:“王卫东,我喝了多少?”
王卫东,“咱俩一瓶对一瓶喝的,有五瓶吧!”
霍凯又惊又喜:“五瓶,我喝了五瓶啤酒?!我挺有量啊!”
俩人齐指小五,大笑,“他醉啦!”
结完帐王卫东架起小五,当先出门,雪没住风更大了。
出门经风,霍凯腿一软好玄倒了,可他大言不惭:“哥们第一次喝酒,五瓶!”
雪地里歪歪斜斜走着逃学的三个高中生,霍凯,“王卫东你挺有钱呐,又是送人东西,又是请人喝酒。都说你是后妈,对你——”
“挣呗!”王卫东截断霍凯的话,“你们上课的时候我挣钱!”
“倒腾电影票?”
“批发市场搬筐、火车站扛包、建筑工地做小工,都干过!”王卫东给软得像滩泥似地小五压得直喘,“你到是帮我一把呀!”
送了小五回家,再到学校已经午休了,进校园霍凯就觉出了气氛异样
路上碰到许多认识不认识的同学,轻声传着话:“霍凯回来了!霍凯回来了!”同学们让开一条道,注视着他们。
霍凯问:“出什么事了?”
宋超得了消息赶来,他拿起霍凯的手摸自己头上的包,悲愤讲述事情经过。
王卫东攥拳头。霍凯两眼充血。
以他们为中心校园里围了一圈又一圈男生,风住了雪还在下,静谧无声。
一名外班同学:“一O六欺负咱一二六中没人了!霍凯,我们就等着你回来呢!你说句话,大家跟着你!”
里里外外的同学齐应合:“对,说句话吧,我们跟着你!”
霍凯酒劲儿上涌,他闭眼忍住呕吐。海蓉也赶来了,她看出事情不对,挤进男生圈子,上前拽霍凯,“事情要闹大了,你不能领这个头。”
霍凯甩开海蓉,振臂一呼:“干他们!”
霍凯一呼,男生们百应:“干他们!干他们!”冲出校园。
海蓉跟几名值日生拉住这个拉不住那个,急得直跺脚,“快!快!快找老师!”
学生们冲上了马路,这画面在霍凯的记忆里变成了永远的黑色——
一辆刚启动的电车被截住。学生们随手捡了东西砸过去。车上的玻璃一块块碎裂。车上的乘客抱头惊呼。
学生们围住司机和售票员拳打脚踢。
街对面反向开来一辆电车。司机售票员开门要跑,结果被学生围住一顿暴打。
霍凯站在街心喊:“别这样!冤有头债有主,不能烂打!”
可是没人听他的,他已经掌控不了这局面了。
学校的大喇叭响了:一二六中学生!一二六中学生!住手!住手!快住手!
老师们冲出校园,冲到街上,学生们终于被收拢到一起,押进校园在操场上列队。
校长怒容满面厉声问:“谁领的头?!谁?谁领的头?”
学生们低头不语,却不经意偷眼溜着霍凯、王卫东。
校长看在眼里:“霍凯,你真行!还有你!”她叫不上王卫东的名子。
霍凯深深低着头,畏惧校长的震怒在其次,主要是不敢面对班任高老师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流露出的不只是气愤还有伤心!不只是失望还有痛惜!
霍凯、王卫东被带进教导处,校长拍着桌子:“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聚众闹事!扰乱社会秩序!毁坏公物!!这是犯法!犯法!霍凯呀霍凯,看看你一年来干了些什么?你一次次闯祸,我一次次原谅你!可你?你太让我失望啦!”
霍凯更深地低下头。
楼下的声音传上来,十多个受伤的乘客嚷着找校长。两位老师、数名值日生拦挡着劝解着。校长匆忙去了,霍凯狠踹一脚王卫东:“你坑死我啦!”
教学楼每扇正对通乡路窗户都趴满学生,清楚看见被砸的数辆公交车,还有黑压压一大片围观者。两台警用跨斗摩托穿过围观者进校园。
海蓉吃惊地张大嘴,她不敢耽搁冲出教室直奔二楼。海蓉推开值日生,推开教导处门。霍凯、王卫东正写交待材料,听见门响齐齐回头。
海蓉:“不好啦!警察来啦!”
王卫东扔下笔跳起来:快跑!
海蓉一把推回王卫东:“来不急啦!他们进楼啦!”
霍凯、王卫东目瞪口呆。
海蓉回头对值日生:“快去,快去楼梯口把他们引开!”
值日生傻傻地张嘴瞪眼。
海蓉跺脚:“去呀!快去呀!”
值日生答应着飞奔到楼梯口。
三位警察解劝着诉苦的受伤乘客,刚刚拐过楼梯缓台。
值日生迎上去:“民警叔叔,找谁呀?我能帮忙吗?”
民警看一眼值日生的袖标,“好,带路吧,找你们校长!”
“校长啊,校长在楼下医务室。好多乘客受伤了,在医务室包扎呢。”
几位受伤乘客连忙证实:“对对,校长在医务室。”
民警随值日生下楼。
海蓉捂住胸口长出一口气。这时教导处的窗户打开了,霍凯在窗口,王卫东已经在窗外了。
海蓉:“加小心呐!”
“二楼,小意思!”王卫东说着顺着排雨槽滑下去,只三两步就是学校后院墙了。后院墙可不是铁栏杆了,是砖墙。
霍凯眼神复杂地与海蓉对视片刻,转身要上窗台。海蓉忽然抱住他,霍凯身体僵硬了,直到后脖颈给湿凉的触碰了一下——
“快点,霍凯!”楼下在催了,霍凯挣脱了腰间手臂,翻过窗户。脚落实地,几乎转过身就是两米高的院墙。两米高的一堵墙,对十七八正当身手敏捷的俩高中生根本构不成障碍。
可霍凯不知道,轻易翻过一堵墙竭力逃离的校园,却再也回不去了。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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