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后新玫去上学时发现学校附近的街道开始发生变化，一大群工人们把学校围墙外那个石匠铺建的几间棚子给拆了，运走了堆在那里的大量石头和已经刻好的墓碑等产品。一直存放医院旁边的由废药瓶和医院垃圾组成的垃圾堆被清理干净了，有几次放学回家时新玫特意到这条街上去看看工人师傅们清理垃圾的场面。紧接着存有大量废品那家废品回收公司也被清走了，住在街道两边那些自己搭建小棚子里人家和他们开的小饭馆，小理发馆，修车铺全都被拆除清走。新玫有时候放学后和同学一起来这里看清理那些破房子的场面，夏琳枫说：“这些人的家真是太破了，要是不拆这些旧房子我真想不到这些人的生活有多么困难。”新玫说：“别发这些感慨了，你这个将军的女儿什么时候懂得同情老百姓了。”夏琳枫说：“你别笑话我，你爸爸资格更老，你才是老革命家的小姐呐，要不人家都叫你大小姐。”“我最不喜欢这个外号。”街道两边清理完毕工人们又开始重新铺路面，这条街展宽了两边第一次有了便道，临街院子砌了新的围墙。新玫和其他同学一起也在老师带领下来参加义务劳动，在路两边挖坑种上小枫树。4月份新栽的小枫树都长出了绿叶，棚户区的街道终于变样了。一天和同学一起路过这里时过来3辆挂辰335牌照汽车，1辆吉斯110，1辆吉姆1辆奔驰新车。车速不快但车窗上都挂着窗帘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人，那辆吉斯110玻璃颜色很深。新玫想起上小学时看的书里说防弹玻璃用多层钢化玻璃和赛璐珞板叠加在一起组成，受到冲击时赛璐珞胶版可以把碎玻璃粘在一起不脱落。但是赛璐珞时间长会氧化颜色变黄，很明显这是辆防弹汽车：“洪平北那是辆防弹汽车，什么人住在这里？辰335是哪个单位车牌号？”“我还没注意过怎么看是防弹汽车，那个牌号表示中南海。听说这附近住一位元帅，这应该就是他外出路过。”
开学后时间不长郝存华私下里把领导春节谈话的内容告诉了新玫，学校里部分干部子女组织了一个要求进行教育改革的活动，郝存华希望新玫也来参加。新玫有些犹豫回家问爸爸，爸爸说：“是有这样一个讲话开会的时候我参加了，这个谈话没有向下传达，只有少数高级干部知道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参加他们的活动。”“你为什么不把谈话内容告诉我？”“你还是个孩子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多问，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明天我把谈话内容从办公室拿回来让你看。”第二天晚上爸爸从办公室拿回了春节谈话的记录稿,新玫把里面的主要内容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爸爸说：“谈话内容是保密的，你要注意不能外传。”“知道，学校里那几个同学早就知道谈话的内容了，对她们不存在保密问题，对其他人我是不会向她们传达的。”春节谈话很快就传到学校里来了。晚上爸爸下班回来吃完饭后新玫说：“我们学校有一小部分学生从家里知道了谈话的内容，在学校组织了一个活动要求进行教育改革，还和外校学生取得了联系。她们让我参加活动，我说要先回家看一下文件再参加。”“你先和她们拖延一下时间。”第三天上午课间休息时新玫对郝存华说：“昨天晚上我看了春节谈话的内容，同意参加你们的活动，我爸爸听了春节谈话但他回家后从来都不提这件事，你们的负责人是谁？”“我们只是一个自发的活动，没有负责人，高三（2）班的汤妮丽是临时召集人，中午我带你去见她就算你也参加了我们的活动。”一些中学生的活动很快就引起了上级领导注意，学校康副校长单独在办公室与汤妮丽谈了一次话，让她召集参加这个活动的学生星期六下午到市政府去市领导要听取大家的意见。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汤妮丽通知各年级联络人下午放学后到学校礼堂开会，大家到齐后汤妮丽说：“今天是一个非正式会议先选代表，代表星期六下午一点半在市政府门前集合，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代表一起进去与领导见面开一个座谈会。大家回去要好好想一下都提些什么问题，开会前早到一会儿再互相交流一次。”选完代表会议结束。
星期六下午会议在市政府一间会议室里进行，汤妮丽和新玫都参加了，参加会议的有一位市领导和几个重点学校校长以及各个学校的学生代表。会议先由教育局一位邝副局长讲话，她说：“市政府领导了解到学校的情况后决定由主管教育的领导出面接见你们这些干部子女听取意见。”那位市政府领导中等身材花白头发戴金边眼镜穿毛料中山装黑皮鞋，一副学者风度。和学生们一见面他就说：“你们很多人的父母我都认识，和你们见面还是头一次。春节谈话我们已经学习过了，正在认真研究如何落实。我们的教育工作还有缺点和不足之处，同学们有意见欢迎提出来讨论交换意见。”有一位男学生接连提出几个问题，每次他都说我父亲对这个问题是如何说的，那位市政府领导对他提出的问题作了耐心解答。接见结束在回去的路上新玫问汤妮丽：“那个人他父亲是干什么的？”“副总理。”“怪不得他说话口气那么大，连市政府领导都让他三分。”晚上新玫把领导接见情况向爸妈作了介绍：“我觉得那位市领导像个学者。”妈妈说：“人家解放前就是大学教授有名学者，是个作学问的人。不过那个男学生作的有点儿太过分了，哪能这样和市里领导说话，他爸爸可从来对别人都是很和气的。”“妈你见过他爸爸？”“他爸曾是你爸上级工作关系经常见，现在有时候和他妈见面。”爸爸说：“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以后碰几个钉子就知道了。”
3月底青岛二表嫂来信寄来一张照片，3月15号她生个女儿起名辰荣。二表哥部队距离太远回不来，她把娘家妈接到部队看孩子。5月初姑父来信还寄来不少照片，5月2号大表姐和二表姐同一天结婚，在同一个地方举行婚宴。大表姐丈夫叫：易勇民，外科医生在另一家医院上班，比表姐大3岁家里是拜泉县农民，结婚后住在夫人家里。二表姐丈夫叫：宗立忱，学校同学，家住双鸭山父母都在煤矿上班。二人在一个单位已经分了房子，因为离市区远结婚后住在单位宿舍里。婚礼上那两家公婆都来了，大表姐公婆在夫人家住几天，二表姐公婆在姑姑家住了几天。爸爸看过照片说：“这大女婿不如二女婿相貌精神。”妈妈说：“你要求太高，那小伙子从农村中学考进哈医大实在是不容易，你应该承认他在那地方算得上出类拔萃。”“我姐姐家把孩子们问题都解决了不错，二闺女公婆都是老八路他们比较满意，大女婿家里农民她不满意也没办法。”
妈妈说：“现代戏汇演机关要发票我们太忙没时间去看，你们两个去看吧。”新玫新雅去人民剧场和天桥剧场先后看了京剧现代戏：红灯记、沙家浜、节振国、6号门。芭蕾舞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去天桥剧场看白毛女那天适逢领导来剧场观看，剧场外面停了很多辆汽车还碰到新雅一个同学高洛宁和他弟弟还有他爸。虽然穿着中山装看不出级别高低，以前曾听新雅说高叔叔是海军少将在苏联学习过，新玫过去用俄语说：“将军同志你好，我是续新玫，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剧场？”“少尉同志你俄语说得很好听，他妈和他姐在外地今天只有我们父子来看演出。”“你在苏联什么地方学习过？”“列宁格勒。”聊了一会儿高叔叔说：“要是洛宁俄语能讲这样好我就放心了。”在剧场门前他们看见一辆海鸥牌（前苏联吉姆后续车型省部级领导用高级轿车中国进口量极少）汽车，一位女首长从车上下来，芭蕾舞团几位主演出来迎接，女首长和那几位演员见面聊了几句之后在一群人簇拥下走进剧场。几位中学生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这辆只在参考消息中见过报道，从未见过实物苏联产高级轿车。新雅说：“这车比吉斯强多了。”高洛宁说：“它们不是一个时代产品，那几位女演员身材真不错可长得不好看。”新玫说：“你们男孩子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要是太胖怎么跳芭蕾舞。”看完演出新玫新雅搭高叔叔灰色吉姆车回家。
4月30号晚上志盟到家里来了一次，他说在家里见了一个农村姑娘，基本确定恋爱关系还带来了照片。妈妈看过后说：“这姑娘不难看，她家里什么情况？”“部队一个连长给介绍的他老婆最小妹妹，初中文化在村里主要种菜今年19。她家离县城30里，中等个皮肤比较白净。她家姐妹三个大姐嫁个军人二姐夫是拖拉机手，大哥二哥在村里种地她最小。”爸爸说：“找到你这样一个女婿她家一定非常愿意，你准备以后怎么办？”“我妈意思先嫁过来住在家里帮她做家务，我爸说现在结婚还太早过几年再说。”新雅问：“大哥你什么意见？”“我对他们说既然让我先订亲，让我不论到哪里都多个牵挂。不过也省得我再到处去找，就是她能跟我随军还早着那，要是以后她能跟我去部队总比夫妻分居好。”爸爸接着回答了志盟一些问题，晚上他在西房当中房间睡觉，5.1上午新雅陪他外出，回来吃过午饭回学校。5月2号上午4舅夫妻带志莉和志盟对象过来，新玫看志盟对象中等个身材匀称长圆脸短发确实挺漂亮，妈妈问她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我叫高洪敏家离他们部队驻地20多里，我姐夫在他们部队是连长。家里还有两个哥哥我最小今年19，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在村里干活，我妈意思先登记结婚搬到他家去住他还没同意。”妈妈说：“新玫你带姐姐和嫂子到你屋里去说说你们关心事情，待会儿出去照相中午到曲园（原址在西单）吃饭。”回到自己房间新玫问志莉姐高考准备情况如何，回答说：“反正是拼命了，今天难得出来休息一次。”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妈妈过来招呼她们出去，照相时三个女孩子特意照了一张合影。午饭后4舅一家自己开车离开，回到家里姥姥问：“那个女孩子19岁了为什么不在志盟走之前结婚？”爸爸说：“老4怕影响不好，有个牵挂也许对志盟有好处。”
下午3点多爸妈带新玫新雅去参加米老师家师姐景媛婚礼，妈妈让新玫穿紫红色长袖毛料连衣裙，长筒袜棕色皮鞋。爸爸破例穿上西服打上领带，妈妈是红上衣蓝裙子高跟鞋，新雅穿蓝裤子黑皮鞋波兰军服上衣打上领带。米家住那个院子大门上贴着红双喜，新玫到米家见师姐景媛已经换上一件红花旗袍烫了头发。梅阿姨说：“你来给姐姐当伴娘，那是你老师侄女景枫你就叫她二姐吧。你大哥景安一家自己去，二哥景琦跟着导演在外地拍电影回不来。”达永标一家也来祝贺，新玫过去和他们聊了一会，达永标在6中。时间不长新玫和景媛景枫一起出门上一辆浅蓝色西姆卡（一种法国进口车），其他人也陆续出来上车去莫斯科餐厅。新玫想新郎莫世华在莫斯科学过声乐婚礼在莫斯科餐厅请客很正常，她问景枫在那里工作：“我是中央戏剧学院学生，家住烟台。”“你说话有口音。”“已经改了不少。”“姐他家都来了什么人？”“他家是河南人家住南京，他妈去年没了昨天他爸和妹妹还有他一个表哥夫妻坐飞机赶到北京住在旅馆里。他爸在省公安厅副厅长，妹妹在电信局上班，表哥夫妻都是军人。今天参加婚礼还有他几个朋友和单位领导，他在北京一个舅舅一家也来参加。”车到地方下车后两个姑娘陪新娘走上台阶，新郎穿一身新军装上尉军衔从高处走下来迎接，新人先站在台阶上合影然后走进餐厅。一进门新郎他爸和其他宾客走过来迎接，新玫看新郎他爸和儿子一样身材都不高。新人把各自来参加婚礼亲友向对方做个介绍，新娘单位来一位大校高政委。见到爸爸敬个礼：“续老师当年在延安抗大我是你学生，您还穿上西服看上去像在国外出访。”“当年你不到20非常瘦，如今20多年过去你是大校了，说说你工作情况。”新郎对新雅说：“老弟你从哪里搞来波兰军服？”“我爸出国带回来，你见过波兰军人？”“在莫斯科见过波兰使馆武官和来访波兰军官。”用刀叉吃西餐对新玫并不陌生，她还要教坐在旁边景枫和新郎家几位女客人如何使用刀叉。
席间上了国产红葡萄酒和桂花陈酒、樱桃酒、西凤酒，妈妈拿来一瓶进口威士忌作为贺礼。爸爸和新玫用俄语和新郎聊天，新郎站起来演唱歌剧选段引得周围吃饭人也一起鼓掌，有位中年妇女拿着酒杯过来问：“解放军同志你在哪个单位工作？”“刚回国在文工团，去年调到解放军艺术学院当老师。”“我祝贺你成亲敬各位一杯，我也唱一段歌剧来助兴。”一曲唱完妈妈过去问：“章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胡大姐，我是回来办事，过几天还要回哈尔滨，今晚有没有时间我到你家去登门拜访？”“欢迎来串门，我估计要8点才能回家，多年不见了儿女都在哪里？”“现在不提这个。”妈妈把新玫新雅都叫来和章老师见面：“这是我同学妹妹，你们叫阿姨老师都可以。小莫这是艺术界前辈，希望你们以后能有交流。”婚宴上新玫不敢喝白酒和威士忌，只喝了几杯葡萄酒和啤酒，婚宴结束新玫跟着出来上车去小两口新房，莫世华单位在部队大院里给他分了两间半平房。房间里有一架新星海钢琴，墙上挂着油画和米老师，大师兄景安二师兄景琦还有新玫画的画。由新玫伴奏新郎又给大家唱了几首歌，爸爸听完说：“很不错像个艺术之家，老米把儿女问题都解决了应该祝贺。”7点新玫新雅跟爸妈乘车回家，车到部队大院门口站岗战士举手敬礼。到家新玫先去上厕所洗漱，不到8点章老师来了。爸妈都走到院子里迎接，爸爸说：“老章一定要多保重。”“哎我早就想开了，虽然和自己孩子分开可每天还有那些学生，我把他们都看成自己孩子。”客人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妈妈说：“晚上不喝茶，新玫你给章老师倒杯菊花茶。”爸爸和客人聊了一会儿，问了她在大学艺术系教学情况。妈妈说：“新玫新雅你们去干自己事情，不用在这里陪客人。”3号早晨起来新玫见章老师在院子里打太极拳，她招手让新玫过去和她一起练拳。新玫问：“章老师您在哪儿学的歌剧演唱？”“维也纳，40年毕业无法回国后来经瑞士到意大利，44年初才回国。”下午放学回家章老师已经走了，晚上新玫问妈妈：“章老师家在什么地方？”“怎么说呢，57年她被错误处理夫妻离婚丈夫调到新疆把孩子也带走了。她本来要去黑龙江农场劳改，有个领导说学校缺老师安排她到哈尔滨当大学老师。”“那个领导还真不错。”“她能说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在学校外语系和艺术系同时开课，要去劳改就太可惜了。”
为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20周年，电影院里把一些苏联老电影再次拿出来放映。学校组织学生们去首都、胜利、新街口电影院看了《攻克柏林》《斯大林格勒战役》《日日夜夜》《普通一兵》《第三次打击》等苏联电影。很多同学对这些战争电影不感兴趣，新玫倒是很喜欢看这类电影。那些电影里斯大林同志身材挺拔表情严肃，苏联红军那些将帅们胸前挂满勋章让人肃然起敬。初中毕业考试新玫成绩年级第1，学校老师找她谈话希望她继续留在本校。回家和爸妈商量后答复老师同意这个要求，毕业体检新玫身高1.7米，体重60公斤。放暑假后4舅一家带着志盟对象来了一次，志盟毕业分配到驻新疆一个部队，准备走之前先登记领结婚证。又一次没有暑假作业感觉真是非常好，一天晚饭后爸爸说：“你们两个不能太轻松了，新玫要抓紧时间把英语练好争取能看书，新雅看你妹妹那些俄语杂志争取能看懂。”放暑假后新玫到崔老师家去和他商量，上高中后功课紧张就不去上课了，每个月过去和玄妈妈见一次面上一次课。和米老师协商后也是暂时不去上课，以后不定期去请教，过年过节一定去拜年见面。爸妈商量结果让新雅新玫一起回姥姥家看看，新雅问：“那里还有什么人？”姥姥回答：“目前还有你大姨家二表哥鲁宏石一家住在老房子里，宏石在县城中学当物理老师，他媳妇刚有一个儿子。”“为什么不和大姨她们住在一起？”“你大姨她们在甘肃一个矿山，那里条件艰苦什么都没有她还想以后退休回老家所以让宏石回家结婚。”“那我们带些什么东西？”妈妈说：“带点小孩儿吃的奶粉糕干粉，带三瓶药给你那个叔伯大舅菲勇。老家村里还有近亲你们叫舅舅两家，男人大多数人都随南下干部团去了广西，跟你们一辈人不少。菲林你们叫三舅是那个4舅他弟弟。曾经在外面工作过，解放初期搞运动说他有经济问题撤职回乡，后来我写信找到县政府熟人给他在县酒厂安排当工人，以后任车间主任。他是长辈你们回去也看看，我给他一盒药做礼物。嫁到附近还有两个你们叫姨的菲勇亲妹妹，那个大姨60多岁了，给她家一盒蜂王精两盒中药1盒茶叶作礼物你们也去见个面。”两个人准备了几天每人背一个大书包新玫还带着画夹子望远镜回姥姥家去看看，下了铁路慢车天还没亮，离开站房走到距离不远长途汽车站。候车室里亮着一盏灯长凳上坐着几个人，两个人找个地方坐下一直等到天亮7点开始卖票。买完票新雅说：“我们到外面去看看7点半才开车。”此时外面天气阴沉大雾，小镇上还是土路行人稀少。走到一个小饭馆两个人进去一人买一碗糊辣汤，新玫一个烧饼新雅两个。吃完回到长途汽车站又等了一会儿开始放行上车，车上人非常挤车顶很低新雅站着要低下头。开车后速度很慢，一个多小时到姥姥家县城。下车后新雅说：“这车坐得太受罪，我们买根冰棍再往回走。”看看四周没有卖冰棍的。县城已经快到山边上，多数都是平房。新雅问了一下路，带新玫在前边拐个弯继续往前走。来到县城一条繁华街道上，沿街有几座二层三层楼房来往人很多，新雅指着路边一座三层楼药店说：“这就是姥爷当年和别人合开药铺。”新玫一看这是一座西洋式三层楼房，大门上方挂着县医药公司牌子。大门两边还残留着一副对联：欧美各国进口新药，中药西制服用方便。新雅在街上一家商店里买了几斤杏和猪肉，走过这段路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一边挂着牌子政府街，另一个方向可以看到不远处教堂尖塔。两个人沿政府街走过去，县政府是一个老式平房院，门前有高台阶和一对个头不大石狮子。走过政府街前边是一片农民自己建平房，经过这里就来到县城外面公路上。
兄妹二人沿着沙石路走了40分钟来到位于山边上姥姥家住的村庄，公路从村边经过沿着一条小河进山。村子在河西岸经过一座石桥走进村里，村里路边是一排新栽银杏树，往前走不远一位在门洞里带孩子穿带白裤腰黑缅裆裤，上身戴个蓝布兜兜老太太问：“你们找谁？”“大姨家二表哥鲁宏石。”“你们是菲云家孩子，我带你们过去，我家姓唐你们该叫我大娘。这是我孙女4岁，来和叔叔姑姑见个面。”那个小姑娘穿一个花布裤衩赤脚没穿上衣，走过来叫叔叔姑姑。新雅从书包里给小孩儿拿出一块芝麻酥糖，孩子说声谢谢马上接在手里。新玫一边走一边告诉那个小孩儿怎样包开纸，孩子拿出一块放进嘴里：“真好吃。”老太太小脚走路很慢，拐个弯她用手一指：“前边那个房子新修过，大门刷着油漆就是你们姥姥家老房子，鲁宏石一家3口住在里面。”新雅说声：“谢谢。”走过去一看门前台阶石条都是新换的，方形门墩还是旧的，朱红色油漆大门敞开着。两个人走进院子新雅喊了一声：“二哥。”二表嫂穿红色短裤抱着小孩儿从北房里推门出来：“新雅新玫你们来了，宏石被大队干部叫去有事，你们快请进屋休息。”新雅问：“二嫂这孩子多大？”“刚1百天他爷爷给起名叫圣宁，农村也没什么产假我说等明年秋天去县城酒厂干活。他说你不识字人家酒厂不一定要你，我说你三舅还是个主任能帮忙，我不是在跟你学文化吗。你们到院子里去打水洗一下，那有一口压水机井。生完孩子我比以前胖了点。”走进北房她让客人去西屋，两个人进屋一看屋里没有炕放着不少老式家具，当中一个四方桌，靠北墙是两个老式大衣柜，窗前条案上放着一排花盆不过里面种的都是菜。把东西放下看看四周，墙上挂着两个镜框，走过去看里面是大姨家人和姥姥家其他人照片，也有自己家人照片。二表嫂穿上一件蓝色背心过来：“我给你们沏茶，结婚前我在家没喝过茶，嫁过来我才跟他学喝茶。”新雅站起来帮忙往茶壶里倒水，倒好水他脱下衬衣只穿个背心和新玫一起到院子里去打水洗脸。
院子里种着几棵桃树，树下有个压水机旁边放着一个旧铜洗脸盆，二表嫂抱着孩子从北房里出来：“新玫你住西房，新雅住东房床都在北屋里。里面已经收拾好你们自己把东西搬进去，那些房子今年只有夏收来劳动城里学生住过一次。”压水机下面有个水池子和下水道，洗完后新玫抬头看看桃树：“这桃子怎么和其他桃树不一样？”“这是我婆婆你大姨从甘肃弄来油桃树，没有毛味道不错就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大姨他们老两口到过很多地方，从各地给家里弄来很多果树还有菜种花种。”新玫把东西拿到西房，这是三间房水泥地面当中房间里放的也是老式家具。北屋里有一个带镜子梳妆柜一张桌子上面放一盏台灯一个马灯，还有一个旧单人床几把椅子。打开柜门把东西放进去，新玫拿出梳子对着镜子把头发整理一下，换上塑料拖鞋回到北房。正房里北墙上挂着一幅油画，二表嫂说：“这是大舅二舅各出一半钱请外边画家画的姥姥姥爷画像。”下面桌子上放着一排几个瓷瓶和几块矿石：“你二哥说等孩子稍大一点瓷瓶都要收起来防止他给打坏，瓷器都是老祖宗留下纪念品，矿石是你大姨从矿山拿回来作摆设。你大姨说东西房里都是他们当年在家时用过旧家具，让保留不许换北房里我们可以弄些新家具。”到东屋圣宁躺在床上哭了，他妈把他抱起来新雅想抱抱那孩子扭过脸很不高兴：“没见过你认生，让姑姑抱抱。”新玫抱过来那个小孩儿抬头看看她没出声，他妈说：“这孩子喜欢你，宏石回来了。”二表哥进屋表嫂问：“队干部找你什么事？”“让我带村里人安装磨面机和广播设备，新雅新玫你们走过来的？”新雅回答：“从县城走回来的。”“咱这地方一天只有两趟长途汽车经过，我去上班都是骑车。丛氏你去做饭我看儿子。”新玫说：“我也去吧。”
做饭炉灶在南房里，一个铁炉子旁边有个破水缸用来放煤。新玫问：“我二哥怎么叫你丛氏？”“我娘家姓丛他老叫我丛氏，习惯了也挺好，你和面我弄炉子烙饼。”新玫一边干活一边和二表嫂聊天：“那你们怎么搞的对象？”“家里定的，我大姑嫁到这个村和你大姨关系不错。宏石毕业回来那年你大姨回来一次，她带宏石到我家和我见面把亲事定下来。说实话我家人都特愿意，我嫁他比嫁个村里人强多了。”“你们争吵吗？”“不吵，我妈说三从四德出嫁从夫，我不在村里干活很少出门也不过问外边事情，出门不认路我自己哪都去不了。结婚前他花钱找人修房子，自己把门窗油漆一遍。鲁家人过去住在县城，他大伯死了大娘还在和她家老大在一起住，大哥在一家炼焦厂上班，离得远一个月回来一次，大嫂没工作，二哥三哥都跟我公公出去在矿山当技术人员。他还有个3叔原本是大学老师，以后离婚一个人回来在县电机厂管产品设计。我公公说鲁家老房子他们放弃不要了，退休后回这个院子来住他们那两家都特高兴，我们结婚时全来了。”新玫问：“你不识字他没有嫌弃你？”“他不敢，爹娘都同意了。娘家人嫌我个子矮他不在乎说我小巧玲珑，定亲时他23我18，定亲后每个月他到我家和我见一次面。他说这叫夫妻谈判，我同意跟他学文化，交换条件我婚后是村里上年纪妇女打扮。他说这叫物以稀为贵，现在看惯了也挺好。后来我家人意思早结婚定亲一年结婚，当时到他爹娘那个矿山去了一次。真远呀，那周围全是秃山什么都没有。老两口都是领导还住在用碎石头土坯盖起平房里，所以他爹娘说以后要回来。那次顺路去看一次他姐一家，住在西安郊区条件不错。”
午饭后二表哥宏石带两个人去串门，先到菲勇大舅家。宏石说：“他家老大志胜在家已经40多岁，孙子都20岁了。老二志翔老三志伟你妈在青岛郊区给他们安排到工厂当工人，大女儿跟丈夫去了武威，二女儿跟她叔叔去了广西。志胜大儿子初中毕业回村干活，女儿和小儿子我妈和她叔叔各出一半钱让他们在我上班学校上高中。”这家距离不远房子有些破旧，老两口都是瘦高个大舅满头白发留一缕山羊胡子，戴一副样子有点可笑圆形老花镜。走进他家堂屋把礼物放在桌子上菲勇大舅说：“请坐我这里没有茶，就喝杯白开水。谢谢你妈给我带药，菲字辈我老大最没出息，兄弟9个人7个在外面当干部。姐妹6个没了一个，你妈在外面是名医名气最大，来宏石你给介绍一下我家里人。”兄妹二人和这家大哥大嫂还有他们三个孩子见面，他们问了些家里情况后大舅说：“咱村情况还过得去，老祖宗留下种玫瑰花产业解放后销路特好。那几年其他村没饭吃咱村一向交公粮任务不多收成也还可以够吃，可县里领导一再要求多交一些支援国家。没办法村里人只好少吃点，你们看我家到现在还都是瘦子。这几年玫瑰花供不应求，酒厂、食品厂、化妆品厂都来预订，山上能种花地方全用上了。宏石带他们去山上看看，虽然现在没有花那风景也不错。”新雅问：“种花是不是比种粮食省人工？”“一点也不省，玫瑰花瓣要给人吃所以不能上化肥打农药，从春到秋都要耐心收拾。待会儿你们去拿一盆花给你妈带回去，我从小跟长辈种玫瑰花琢磨出一套繁殖办法。每年春天我都要繁殖一批新花种在花盆里，有亲戚来串门就带一盆回去种。”新雅问：“这种玫瑰花是从啥时候开始？”“据老辈人说是元朝唐家有个人中进士在外面当过巡抚和京官带回来玫瑰花，那个人好喝酒也会做酒留下玫瑰酒鲜花玫瑰饼制作工艺。解放后政府把村里酒作坊搬到县城改成县办酒厂，咱村里已经不做酒了。”新玫问：“那咱们家都干过什么？”“肖家元明清都出过举人，明朝出过进士在外面当过武官和倭寇打过仗。到你姥爷他爹是个名医，你姥爷哥哥后来在外边行医搬到潍坊去住。他大儿子住在青岛已经退休，孙子志海是个医生大概30多岁了。”新雅说：“跟我爸去青岛见过他们一家。”“对呀，当年你妈受他们影响考上医科大学，毕业后也是你那位大舅帮忙在青岛给你妈安排了工作。”聊了一个小时离开时志胜大哥带他们到后院挑了一盆玫瑰花带回去。
下午午睡起来新玫新雅跟二表哥到后院，院子里只留当中一条小路两边各种一排玫瑰花，下面种着菜房前拉着铁丝上面是丝瓜苦瓜黄瓜。房门全都锁着打开北房大门三个人走进去，二表哥说：“村里就我们一家种苦瓜，这屋里存车用，原来有门槛我回来修房子给去掉了，把旧门拆下换成加长新门，你们看这是姥爷遗物一辆法国造自行车。那是我给你嫂子买辆26女车，还有1辆我从县城买回来三轮车。”新雅问：“你买三轮车干什么用？”“用处大了，出村买煤拉东西，带她回娘家经常使用。”新玫仔细看看那辆旧自行车，车身重新刷过油漆已经看不出原来商标图案，轮胎车座是新换的：“这车还能骑吗？”“这辆车自从姥爷去世大舅二舅参军后归我妈使用，后来我们搬走就存在这里几十年没用过，40多年了质量不错现在我上班有时候还用它。前门有门槛不能拆，后门原本就没有门槛骑车出门都走后门，来我们骑三轮车出去在村里转一圈。”新雅说：“那我蹬你们坐上。”坐着三轮车在村里转一圈，有几处斜坡要下来走上去。二表哥说：“历史上这个村有不少人在外面做官经商，所以房子盖得都不错，只是现在很多家已经败落房子年久失修看上去非常破。”路过村头小庙三个人下车，二表哥说：“这是小学，有200多学生大部分是外村孩子。”学校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匾上书：花冠公学。4个大字落款人姓肖：“这是老祖宗里中过进士一位名人题字，他把小庙改成私塾让村里孩子都来读书，清末改成小学。这是本县农村最好学校之一，每年毕业生大部分都能考上县城中学。”新雅问：“考不上怎么办？”“一部分女孩子不上中学，回去过几年结婚嫁人家里觉得上中学没必要，锁上车进去看看。”
走进学校有个老头坐在树荫下摇着扇子乘凉：“鲁老师来的是什么人？”“我二姨家弟弟妹妹。”老头站起来问新雅新玫今年多大在干什么，听完后他说：“我姓盛孤身一人5保户，大队让我在学校看门干些杂活。你妈自从大学毕业后只在50年穿军装回来过一次，当时由县里领导陪同回来住了一个晚上。她是村里头一个女大学生，以后一直到解放后村里才再次出了女大学生。我带你们进去看看，当年我和你妈她们那一辈人都是这个学校毕业。”来到后院他指着一块石碑说：“这是你们老祖宗办私塾时立的一块碑，小庙原在村外一进院子他出钱加了两层院子。以后这里多次维修但仍保持原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从咱村情况看还真是这样，祖宗有本事传给儿孙也能干大事。”二表哥说：“二大伯您这话不完全对。”“是呀，搁在你们身上完全对，父母都能干儿女也不错。在我身上就不对了，无后愧对先人。”看完碑文新雅提出几个问题由二表哥给做了解释，隔着玻璃往几个教室里看了看。看门盛大伯说：“这学校9个教室目前有6个是1到6年级，一个音乐美术教室，一个给老师做宿舍还有一个放东西。”离开学校由新雅继续蹬三轮车来到村外，新修的砂石路两边种着小核桃树。二表哥用手一指：“这是大舅从新疆弄来新品种核桃树，他还给村里搞来天山野生玫瑰花，明天你们去山上看看。”三轮车在地头停下三个人下车走到玉米地里，二表哥说：“村里山下是平地主要种粮食，自留地在村西主要种菜。不过我们没有自留地，你嫂子结婚后户口放在公社算是吃商品粮。不用在村里干活也没有自留地，我们自己在院子里种点菜，有时候买村里其他人家菜还有我在县城买菜。你们看那边几棵大树，村里老人说那是明朝肖家人祖坟我们过去看看。”三个人走到肖家祖坟，这是一个高岗周围有不少酸枣树围成一圈。沿一条小路走进去在松柏树下是一片墓碑，其中还有一个石牌坊，走过去前面还有几个动物雕像。新雅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仔细看了墓前石碑上文字，新玫感觉这里很阴森就走出去在外面等他们。他们出来后二表哥往远处一指：“你们看那几个村大树都没了，当年咱村十多个在外面当干部的纷纷写信回来反对砍树建小高炉，村干部也不赞成才保下这些古树。那些修小高炉炼铁的后来都后悔了，纯属胡闹啥都没练出来。”
回到家里新玫问鲁丛玉：“二嫂你为什么不能在村里落户？”“我也不知道，大队干部不同意我只能在家里做家务也挺好，省得受累。”晚饭后新雅新玫跟二表哥去三舅菲林家，出门之前二表哥说：“他家老大和大女儿是前妻所生，后来大儿子找他4叔去参军现在是排长，有对象还没结婚，大女儿嫁个军人住在宁夏一个县城。现在家里一儿一女是这个老婆所生。”新雅问：“他为什么要离婚？”“他前妻也是干部他撤职回乡女方当然和他离婚，儿女归女方他自己回来。现在这个女的怎么说呢是个孤儿外地人，他当八路曾经救过这个人，后来他撤职回乡去找这个人对方同意跟他结婚就带回来了。”走进三舅家院子房子收拾得很好，走进他家堂屋二表哥给作了介绍。3舅夫妻都站起来迎接，3舅显得比他弟弟4舅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三舅妈是个高个子和丈夫身高差不多，穿一条灰色短裤上身前边戴个蓝兜兜露着后背。新雅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三舅说声：“谢谢。”三舅妈站起来把东西拿走。三舅说：“你爸妈给老4家志盟志莉上课让他们受益匪浅，以后有机会也让我家志宣路过北京时在你家住几天受点教育。”新雅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阿一声没回答。3舅妈把他家儿女叫过来和客人见面，新玫一看两个人个子都不矮。在三舅家坐了1个多小时从他家出来后空中开始落下雨点，回到家里二表哥说：“今天你们运气不错，看在你妈份上他没把你们拒之门外，平时我们晚辈他不让进家，有事外面谈，你们累了洗脸睡觉吧。”
夜里一场大雨第二天天气晴朗，早晨新玫被表嫂叫醒：“哎饭已经做好了。”起来穿上连衣裙出去到外边打水洗脸，二表嫂说：“把水倒进下水道坑里。”“这村还有下水道？”“你大姨说这是抗战前村里人集资通过县城教堂神甫请外边人来给设计的，通到全村每一家。”“那水流到什么地方？”“流到村外一条干河沟里，每逢下大雨那条河里才有水。”饭后二表哥说：“休息一下我们上山看看，下午去菲勇大舅妹妹那个大姨家。”新雅问：“她家平时有人吗？”“她是她那一辈女的里老大我妈排老三，老二搬到重庆她儿子家住。你妈老4老5已经没了儿女都在呼和浩特，老6住在齐齐哈尔丈夫是一家大工厂总工程师。你们见过吗？”“新玫见过6姨我没见过。”早饭后二表哥说：“下过大雨农村土路不好走，上午我带你们去山上看看下午去那个大姨家，那家姨父已经没了三个儿子老大靳德川小学老师儿媳在家种地，大哥家女儿11岁儿子9岁都是小学生。老二德龙在县城中药厂上班。那是过去他家和别人合开生意，他是过去少东家，老三德才在包钢工程师。新玫上山别穿裙子，花有刺会挂住裙子。”在房间里看一会儿俄语书新雅叫新玫一起上山，大雨对山路没什么影响，山坡上比较陡地方是梯田有果树也有玫瑰花，其他地方大部分都是成片玫瑰花。几个社员在维修被大雨冲坏梯田石堰，一个老头问新雅：“你们是谁家人？”听完新雅回答他说：“我姓盛，你妈是村里头一个女大学生名医，在外面给咱村争了光。你们头一次回来希望以后多回来看看。这一片是你大舅弄来新疆野生玫瑰，和咱村原有品种不太一样花瓣产量还可以。”走到一个小山顶上二表哥用手往阴坡一指：“坡下那条小路就是分界线，那边属于新龙庄。老人们说过去他们不种花，解放后他们看种花收入不少也在山上种了不少花。”新玫拿出望远镜往周围看看，雨后天气晴朗周围风景看得非常清楚。新雅和二表哥也拿过望远镜往周围看看，看完风景三个人下山回家。
三个人到后院二表哥推出三轮车打开后门，新雅蹬车新玫和二表哥坐在后面去那个大姨家。一路上都是土路个别地方还有积水，在一个集市上新雅给大姨买了些桃和农村一家小店加工月饼做礼物，三轮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大姨家靳家堡村。这个村位于平原上村外是一道用砖和石头砌成围墙，三轮车从一个小门洞进去村里路上铺着石板和碎石子。二表哥让新雅下来他蹬车拐了几个弯来到大姨家门外，3人下车锁好车进门。新玫抬头看看这家大门，传统农村样式很破旧。走进院子类似北京四合院但是当中院子小长条形房屋是平顶，门窗都刷着油漆安着玻璃。有个小女孩儿正在院子树下编草帽辫：“表叔他们是谁？”“北京来叔叔和姑姑，快去叫你奶奶。”小女孩儿放下东西刚跑到门前有位高个子老太太从北房里出来：“宏石这是谁？先进屋。”到屋里坐下听完二表哥介绍她说：“你们头一次到我家，你大哥大嫂都去干活了，中午在我家吃完饭再回去。承月去把你弟弟叫回来。”新雅把蜂王精中药茶叶和其他礼物放在桌子上，大姨说：“谢谢你们自己倒水，我这里有茶壶和开水宏石你给他们沏茶。”新玫看看这家陈设，堂屋当中北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下面条案上有一个老旧木壳座钟，两边各有一个瓷瓶。房间两边各有一个老式硬木衣柜，椅子也都非常旧闹不清是哪个年代老古董。二表哥让新雅沏茶，他去洗桃回来后用手一指那幅画：“这是石涛作品，大姨家这屋里用的东西都是古董。”新雅先给大姨倒一杯茶再给其他人倒茶，大姨拿来扇子让客人用。新玫看一下手里这把折扇，上面是一幅牡丹花图案落款董某。大姨说：“这是我公公留下东西，这扇子上那幅画是个本地人所画。他家祖上曾经是翰林，他儿子如今在外面是著名画家。他家有钱解放前儿子大学毕业也不参加工作整天游手好闲，解放后政府要求他必须参加工作到外地当了个中学老师。”
承月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男孩儿，那个孩子光着脚只穿个小裤衩剃光头，过来叫过表叔表姑。大姨说：“你们两个去把手洗干净来吃桃，吃完桃承海去找你爹到自留地摘些菜回来。新雅你妈在我们姐妹里算生孩子最晚了，我比你妈大10岁24年结婚，你出生那年我大儿子结婚可惜长孙没成，要不然也上高中了。抗战期间你姨父参加过武工队，村里人守着围墙打退过伪军进攻。后来鬼子开炮轰塌围墙冲进村来那损失可大了，我当年带孩子住在陕西靳家亲戚家里，抗战胜利才回来。到家一看村里房子烧一半人少了一百多口，我家贵重物品都埋在地下解放后才挖出来。当年定成分我家富农兼资本家，我公公受你姥爷鼓动把地卖了到城里跟着他们办厂，确实比种地收入多还在县城盖了一所房子，如今老二住在里面。抗战胜利回来后老二跟他爹在城里办药厂，老大在家种地老三在外面上学。土改我家地不多没分我家东西，这还真要感谢你姥爷鼓动我公公去办工厂，你们看看我家房子。”新雅新玫跟大姨到他家其他房间转一圈，北房东边1间是全家吃饭地方，墙上挂着不少照片，也有爸妈和全家合影，妈妈过去穿军服照片。最东边一间是大姨住，屋里有炕上面放着两个木箱。新玫看那箱子上还有花卉图案就低头仔细看了看：“那是我嫁到靳家陪嫁，四十年了送走他爷爷奶奶和公婆，如今我也日子不多了。”宏石说：“你身体不错应该活到90岁时间还早着呐。”北房西边两间她家大哥夫妻住，两个小孩住院子里西房，房间里没有土炕每人一个单人床，东房存放东西和做饭。后院一排4间平房3间空着里面没东西，1间房里放着一些旧机器。大姨说：“这是你二哥从城里弄回来一些药厂淘汰旧机器说是作个纪念。”新玫看看上面标签：有一台是1927年意大利制造，还有一台是1928年德国制造。
回到前院德川大哥已经从外面回来，和客人见面后问了些家里情况他说：“抗战期间我在陕西学会当地方言，回到家里一直不能说好本地方言。44年我在陕西考进邮局上了一年半班，回来后村里说我是全村文化最高青年人让我当学校老师，到今年19年当过9年校长，后来说我出身不好不让干了。新雅新玫是稀客你们去村里转一圈，宏石你帮我做饭烧火，等你嫂子下地回来就吃饭，承月带客人去村里看看。”两个人跟小女孩儿走出院子，新雅问：“这个村有多少人？”“现在超过200户1千人，到我们学校去看看。”走进学校院子一看房子比村中其他房子都要高大，承月说：“我爷爷说这是过去一所道观，那几块碑就是过去道士们立的。”新玫过去仔细看了一遍上面文字，最早一块碑上面是宋朝翻修道观记录，其他是以后维修和道士求雨记录。新雅看过后说：“难道那些道士真能呼风唤雨？”“我爸说那些道士应该是中国最早气象预报员，他们每天闲着没事观察天气积累经验，掌握了预报方法之后说他们能求雨让大家掏钱给他们花。”“你爸爸都教什么课？”“教6年级语文算术，学校有300多学生分成8个班。”“你们村有那么多学生？”“还有附近村里学生。”在村里转一圈新玫感觉这里虽然距离姥姥家不远房子却都是另一种样式，以平顶为主村中还有不少空地。走到村口一个门洞边上承月带他们沿台阶上去，门洞上面是一所小庙，里面是一位红脸神像旁边还立着2尊神像，新玫看后说：“你们村还有关帝庙。”“我爷爷说当年村里不少人家都有枪我家也有，依靠围墙坚守在里面曾经打退过土匪和伪军。我爷爷打土匪打鬼子各负一次伤，40年鬼子轰开围墙我爷爷和其他人从另一边冲出去负伤没死。”“那你爷爷打鬼子也是英雄了。”“他说打鬼子负伤换了一个土改没挨斗。”“你们村有几个这样门洞？”“南边还有一个，上面是一个观音菩萨。”
从门洞下来回到大姨家大嫂已经回来，她身材和新玫差不多穿灰色短裤小背心皮肤晒得很黑，圆脸大眼睛双眼皮头发很短像男人寸头，光脚没穿鞋。她一张口说话新玫感觉和当地方言有很大区别就问：“大嫂你是哪里人？”“我是河南人国民党炸开花园口黄河水把我家冲光了爹娘带着我们逃到陕西，遇到你大姨说我家太困难了干脆让你闺女到我家来吧。我是童养媳到18岁正式结婚，生4个成两个儿女双全我知足了。”“那你娘家还有什么人？”“爹娘都没了，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回原籍种地，二哥在陕西煤矿工人他们日子都还过得去。”在大姨家吃过午饭三个人出来依然是由新雅登车返回。回到家里二表嫂问：“你们出去一趟都见到了什么东西？”新雅回答：“那边房子和这边不一样，还有他们村有道围墙门洞上有小庙。”“你大姨说那个村比这边穷，所以房子以平房为主。”新玫说：“好像她家也不穷呀。”“姥爷鼓动她家把地卖了去办工厂，结果她家比别人富裕还没定为地主。”晚上新玫感觉房间里灯光太暗就没看书早早睡了，早晨5点多新玫起来到院子里打水洗脸。穿上裙子到村外一看社员们已经下地干活，雾很大路边草上有不少露珠。早饭后二表哥说：“上午咱们去县城到学校看看，姥爷4个孩子都是我上班那个学校学生。”不到8点出门依然是新雅蹬车沿公路去县城，公路是沙石路一路上只碰见几辆汽车路上走的多数是马车。三轮车到县城换二表哥蹬车先到教堂外面三个人下车，教堂有个高塔正面有个很大白色十字架。二表哥说：“这里现在是一个小学，我妈说当年她跟姥姥姥爷进过教堂，见过里面外国神甫。姥爷和几位当年县城知名人士曾经请外国人帮忙，从美国和欧洲免费拿来过玉米、冬小麦和棉花瓜果良种，播种后产量大幅度提高那些洋鬼子也干过好事。”离开教堂三轮车沿县城街道拐了几个弯来到学校门前，大铁门关着二表哥上前去敲敲门一个光头小个子老头打开一条门缝问：“鲁老师怎么今天来学校有事？”二表哥跟他说了几句老头打开门说声：“请进。”
一进大门是一座老式灰砖三层楼，二表哥把三轮车放到墙边锁好带新玫新雅进楼上到3楼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房门：“这就是我办公批改学生作业地方，一共4个人我在靠里边这个桌子。你们往外看看马路对面是过去孔庙现在改成一个小学，当年大舅初中毕业跟长辈去天津学做生意，二舅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跟姥爷在店里卖药管账。我妈初中毕业出去上护士学校，只有你妈考上大学成了名医这个学校最有名毕业生之一。”新玫在窗前往外看，县城是一片灰色平房一些大树高出房顶上面。新雅问：“县城有多少人口？”“不到6万，这原是一个小镇清末一次地震毁坏了过去旧县城之后县城搬到这里所以没有城墙，和其他老县城不一样。”“这房子有多少年？”“接近70年，一会儿你们到楼下看一下建校碑上面有记载。”在楼道里透过门上小玻璃窗看过几个教室内情况后三个人下楼，从后门出来还有一座相同样式三层楼，两座楼之间有廊子连接。二表哥说：“咱们去看一下那块碑。”楼门旁边立着一块石碑，过去看那上面写着建校纪念碑几个字。内容是说甲午战败让本地有识之士认识到靠科举已经不能自保必须兴建学校，故此于光绪22年开始集资筹建中学。请教堂派西洋意大利工匠设计，光绪23年校舍在新县城一片荒沙地上建成开始招生，凡有秀才功名者经考试合格均可入校学习，另设小学部招儿童入学。下面是捐资者姓名，二表哥指着其中一个人名说：“这是太姥爷捐资100两银子，所以我在这里当老师应该是对他老人家一种纪念。你们看一下背面。”转到背面上面刻着一首歌是五线谱，二表哥唱了一段：“大地沉沦山河失色，吾辈学子当发奋学习刻苦练功，抵御外侮为国争光。当中华重生之日，吾辈凯旋归。这是当年校歌，姥爷4个儿女当年都唱过这首歌。”离开教学楼到学校操场，操场西边是一排梧桐树：“那是建校时从国外引进树苗，如今已经是县城一景。”
从学校出来新雅蹬车二表哥指路沿着街道继续前进，来到一座小庙门前二表哥说：“这个小镇据老年人说曾经有过大小20多座庙，这是现在唯一保留下来还有和尚地方，我们进去看看。”三个人下来锁好车走进庙门，里面多数都是老年人。走进大殿一位老和尚坐在一进门处一把椅子上招呼二表哥：“鲁老师来了这是你家客人？”“晨语师傅你好，这是我二姨家弟弟妹妹从北京来这里看看。”殿内神像上落满灰尘黑乎乎的，神像前桌子上点着3盏灯几个老年人在垫子上下跪祈祷。从大殿出来下台阶往后走新雅问：“二哥你怎么认识这个和尚？”“我回来上中学那几年住在我家老房子里，我叔叔离婚后回来常和庙里和尚们来往，我也跟着认识了这位晨语法师。”新玫问：“法师是个什么职务？”“这不叫职务，大概相当于普通人当上博士教授，这个县城目前还有一位法师，那一位比他年龄大60多岁。”这座小庙有前后3进院子，房子保存还是比较好。新雅问：“这里还有多少和尚？”“9个老和尚，我叔叔说36年大修过一次房子。”从小庙出来上车到县城主要商业街，把三轮车在路边树下锁好先到药店里看看，里面卖西药是玻璃柜台，中药部分是木头柜台。二表哥说：“姥爷如果活到解放也许该定成分为资本家，4个儿女都是靠药店收入交学费，我妈说小地方收入不多家里生活也不富裕。”有位老师傅招呼二表哥：“鲁老师这二位哪里来的？”“我二姨家弟弟妹妹。”“知道了，我叫艾德修30年卫校毕业进药店卖药给医生当助手，当年你妈是二小姐在外面上大学，如今也50多岁了。自从36年毕业回来探家，50年回来一次之后再也没回来过，这都快30年了。回家给你妈带个好如今我都有孙子了，希望她有时间回来看一看。”从药店出来二表哥蹬车：“到我大娘家去看看中午在她家吃饭。”在一个市场买了些桃和菜之后三轮车来到一条胡同里，三个人下车二表哥把车锁好在前边带路。这个院子门前有圆形门礅，大门上刻着：为后人兴办实业，办学堂造福一方。新雅问：“你家这对联怎么和别人不一样？”“这是我太爷爷写的，他曾经开过一所私立小学。”
走进院子新玫感觉这家房子不错，院子里放着两口种着莲花大缸，还有一棵石榴一棵很粗大枣树。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从北房里跑出来：“5叔你带来什么人？”“你奶奶在干什么？”“看书呐。”走进北房东屋一位满头白发老太太正坐在桌子前看一本线装书，看见宏石她问：“小5你带来什么客人？”“我二姨家弟弟妹妹。”“快请坐，当年你们妈妈在家里上高中时见过不少次，她是县城里考上大学少数几个女学生之一。”“我3叔干什么去了？”“下乡搞对象。”新玫坐在一把老旧椅子上低头仔细看看，这把椅子估计有百年以上历史，没有刷漆木头摩得发亮。新雅问：“大娘您看的什么书？”“金刚经，小伙子给你看看。”新雅看了几分钟：“大娘看不懂，新玫你看看。”新玫接过那本线装古书看了一段感觉也是不好懂，看了几页没注意其他人在说些什么，二表哥把一杯茶水放到旁边小桌上：“晾一会儿再喝。”老太太问：“姑娘看得挺认真，明白多少？”“似懂非懂。”“佛经没人讲解很难理解，要是一看就能明白就不需要僧人了。”“您是什么时候开始看这东西？”“小时候我爹教我看，后来他大伯是居士我跟着他学，姑娘待会儿你大嫂回来帮她做饭吧。”新雅问：“什么是居士？”“就是在家而出家，你们年轻人还理解不了。”新玫继续看了一会儿金刚经跟着宏石去西屋和他大嫂见面：“大嫂这是我表妹续新玫让她帮你做午饭。”“姑娘你个子不矮比我还高一点，我们去东房做饭。”新玫去帮大嫂洗菜和面烙饼，顺便听她讲一些家里和县城里事情。对宏石3叔搞对象她说可以理解，50多岁哪能老是一个人。“他那个条件好找吗？”“虽然他是什么右派可他钱不少，找个农村二婚不难，我婆婆就担心将来他把钱都给了女方，还有以后房子怎么分。”午饭是烙饼西红柿炒鸡蛋，素炒西葫芦，榨菜汤。饭后宏石给侄子侄女补习半个小时功课，然后出来骑三轮车回家。
回到姥姥家老房子新玫感觉很困洗把脸就去睡觉，下午起来看外面阴天开始下小雨，以后几天村里接连下大雨。在村里住了7天兄妹二人离开回家，二表哥宏石用三轮车把他们送到火车站。回到家里妈妈说：“你们拿回来这盆玫瑰花真不错，新雅下次跟你爸去香山带上种在院子里。志盟结婚了，小两口和你舅妈到咱们家来了一次，志盟住一晚就去部队了，他媳妇和你舅妈住了3天。志盟说走之前老丈人全家来了一次按他们要求和高洪敏举行了婚礼，志盟他妈说家里事平常都他爸做主，她也做一回主让两个人先领证，婚礼就是两家人在一起到外面吃顿饭，当然我家出钱。我家东西已经准备好她搬过来就行，其他事情志盟到部队以后再说。”回家后新玫先去崔老师和米老师家上课，过了几天4舅来封信，晚上妈妈下班回来打开看过后说：“不错他家志莉考上北京第二医学院。”新雅问：“她为什么不考北医？”“他们以前在小地方学校水平不高，这个成绩在那个小城里已经很不错了上北医分数不够。”月底开学前一天下午4点志莉姐自己到家里来了，姥姥让新玫给她切西瓜问：“你怎么过来的？”“今天上午我爸派车把我和行李送到学校，办完手续安排好之后我过来看看听听二姑有什么嘱咐。”“你嫂子和你妈相处关系如何？”“我哥走后高洪敏又回去了，说要等秋收过后把家里活干完户口迁过来再搬过来住在我家。”新雅问：“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农村姑娘吃苦干活没问题，至于其他在我家只住了5天还看不出来。”晚上妈妈下班回来见到志莉很高兴：“终于考到北京来了，你以后也是个外科医生我祝贺你。今天晚上还回学校吗？”“我和同屋说了不回去。”“那吃过饭我给你先上一课，晚上你睡东屋。”开学前志莉在家里住了3天，白天跟新玫学5线谱弹钢琴练习舞蹈，晚上跟妈妈学习。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