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8月10号收到姑姑写来一封信,晚上爸爸下班回家看完后让妈妈看:“新玫这里面有两张是夫人用俄文写得你自己看,荣霞夫妻受牵连下放到延寿县一个农村卫生院,男爵家房子里又挤进来一户住两间房子,夫人想让你去哈尔滨陪她住几个月。”看完夫人来信新玫感觉心里有点激动:“夫人家里大表姐东西没搬走,夫人坚决不同意街道安排房客进来,她信里说一个人孤单也比来个普通房客好,希望我尽快过去跟她做伴。”妈妈问:“你什么时候过去?”“同学通知8月18号要我去参加一个大会,我去售票处看一下买张19号到哈尔滨卧铺票。”爸爸说:“你这一去要入冬才回来需要带上大衣棉衣、毛衣和里边衣服。”“我知道,先给姑姑和夫人写回信明天发出去。”妈妈说:“你自己去准备要带衣服。”“夫人信上说她比我大姐个子高可以把她冬天衣服送给我穿不用带冬天穿棉衣棉鞋,您说合适吗?”妈妈说:“只要你不忌讳穿她旧衣服就可以,她东西多不多?”“当年她丈夫收入不少她也上班有退休金,她有好几件皮大衣呢子大衣,毛料裙装连衣裙其他衣服更多,放在两个大衣柜里。”爸爸说:“那你可以穿她衣服,不过不能主动去要。”“我明白,还需要带什么东西?”“既然住在她家需要带钱给她生活费和全国通用粮票,还有让你妈给她从医院买些外边不好买西药带过去,给你姑姑回信和我们写的放一起明天你给发出去。你去住一段时间也好,听一听她这个外国人对你们学生行为如何看法,也许能让你受教育比我们磨破嘴皮都管用。”11号早饭后新玫在房间里准备好要带到哈尔滨衣服,上午去学校时把两封信发出。到学校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干,10点多返回家里看书练琴。13号星期天上午去米老师家一趟,师母梅阿姨说:“你老师终于没躲过去,单位让他下乡去为农民服务,他说正好下乡写生搜集素材。”大哥景安一家3口都在,二哥景琦时间不长也从外边回来。大嫂问:“妹子你怎么还穿朝鲜族衣服?”“习惯了再说穿这一身梳一根辫子才正合适也省得别人议论,不穿这身衣服就不能穿裙子。”新玫说完自己准备去哈尔滨住几个月,师母说:“住在白俄家合适吗?”“我在她家住过关系很好她认我做干闺女教会我很多东西,没什么不合适。”二哥景琦问:“那你们互相之间说什么话?”“当然说俄语用刀叉吃俄式菜。”大哥景安问:“那你俄语练到什么程度?”“我跟夫人学习后能看长篇小说。”大嫂说:“那比你大哥俄语水平高多了。”师母问了一些家里情况后说:“还好你父母没被打倒,希望他们能平安过关。”上午10点多新玫离开米家,到西单商场转一圈桂香村买一斤玫瑰饼然后回家。

8月18号上午在东单体育场举行集会,新玫和学校里不少同学也来参加。她身穿绿军裤绿色短袖上衣光脚穿棕色皮凉鞋,在会场外遇见简成康,他还是一身旧军装脚上穿一双黑色老三条皮凉鞋:“穿的是你爸凉鞋吧,我看见你冲公安部了在里面待多长时间?”“你眼睛真尖,去年年底我进去三个月后来回汉中老家住三个月。”“你和嘉荣见了几次面,什么时候她送郎参军?”简成康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小声点儿你怎么知道的简直是个КΓБ?”“我跟踪你们二位用望远镜观察过,嘉荣是我好朋友你也该算是我朋友啦。怎么样你还是不行没练过反跟踪,我祝你们二位幸福再见。”进入会场在过道里碰见小学同学,后来中学在13中彭渤海,他穿一身旧军装剃光头,脚上穿一双懒汉鞋:“大小姐真漂亮还是那么傲气。”“我只和你这类人保持距离。”“你这上衣是什么部队军服,我们都没见过。”“这是越南人民军军服,不过是中国加工生产。”“你从哪里搞来这东西?”“保密不告诉你。”“你家受没受冲击?”“目前还没有。”“奇怪这怎么可能,于安廷他爸和你爸一个系统是你爸下级已经被停职反省,你家怎么会没事。”两个人分开后旁边一个同学问:“你和他认识?”“小学一个班,后来他在13中学习成绩还不错。”在看台上她还看到权志学,她穿一条用蓝色染料染过旧军裤棕色塑料凉鞋,白色短袖上衣头发很短,新玫过去用朝鲜语叫她一声:“新玫姐好久没见,梳一条辫子挺好看。”“说说你家情况你爸还在国外?”“你朝鲜话说得不错,我爸去年回来学习一次,你还每天练习画画?”“有几个月没动笔画画,不过钢琴我每天练习不能放弃。你姐姐在干什么?”“她学校停课下部队实习,我很快也要走。”“你去什么地方?”“我姨家在朝鲜给我安排好学校,到那边去上高中。”“那是个什么地方?”“小城镇离平壤不远,他们意思希望我能在那边上大学,不过到那边我还需要补很多功课主要是文字,现在手续还没办完。”旁边有个女红卫兵说:“你也是朝鲜族,诚心不让我们听懂。”“就是要保密。”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分手新玫回到自己学校队伍里,衣秋林问:“你和那个人聊得什么内容不让我们听懂?”“个人私事不宜公开。”“你们怎么认识的?”“小学一个学校曾在美术组跟武老师学习,她帮我练习朝鲜语我们成为好朋友。”大会开始后各校代表先后发言,新玫学校由衣秋林代表发言,大会结束后新玫和权志学在东单公园里找了个长凳子坐下又聊了一会儿。新玫说:“你挺有福气还能找个地方去上学。”“这我说不上来我要走了没时间想这些事情。”“我听一些长辈说学校早晚要恢复正常,以后我也要去外地离开北京,到那边以后给我来信。”她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给权志学写了一个家庭地址,然后把那张纸撕下来交给对方两个人站起来推车走出公园分手告别。回到家里新玫休息一会儿去西院找嘉荣,一进门她说:“嘉荣我今天在东单体育场看到你那位了。”嘉荣妹妹嘉云问:“哪一位?”“以后是你姐夫。”“我知道是谁,新玫姐你怎么发现的?”“我早就知道。”“你哥对象在干什么?”“不是对象已经领了结婚证是我嫂子,在郊区农村种地。”

19号早晨新玫穿深蓝色带花朝鲜族裙装黑皮鞋坐爸爸汽车去火车站,管师傅帮忙拿着皮箱送到候车室。爸爸说:“我没时间送你进站,路上小心。”“我知道这是第4次去哈尔滨。”新玫是中铺开车时间不长有一对中年夫妻过来用朝鲜语和她打招呼,那个女的说:“姑娘你这裙子真漂亮那里买的?”“平壤。”“你家在那边有亲戚?”“我爸去平壤时带回来。”“你这皮鞋不错。”“这是旧鞋。”新玫不想和这对夫妻多说话,站起身在车厢里来回走了走。中午她没去餐车从包里拿出面包和酱肉吃完喝点茶水,下午躺在铺位上一直没睡着,听到广播说餐车开饭后她去餐车吃晚饭。行车途中一直没有到站台上去,20号下午列车到哈尔滨天气阴,大表哥荣威到站台来迎接帮她拿着皮箱出站。到车站外面大表哥把皮箱绑在自行车后架子上:“我先走你认识那地方自己走过去也行。”“那我就走过去。”到姑姑家上楼还没敲门大表嫂应红月已经开门迎出来:“妹子你这裙子真漂亮,快请进喝茶。”“嗨,要不穿这身就不能穿裙子,嫂子你比过去胖不少。”姑姑听到声音也从房间里迎出来:“新玫先到我这屋。”新玫把大书包放在一把椅子上坐在床边,姑姑房间里一个双人床两个大衣柜一个写字台摆满东西:“没办法房子小放不下那么多东西,要不是你姑父书籍资料被学生抄走一部分更放不下。”“姑父多长时间没回来?”“超过半年了,他托人捎信回来决不会自杀,我想也是抗战期间那么困难都熬过来了如今这不算什么。”新玫从厕所洗完脸回来,大表哥端来茶盘倒好茶水,表嫂带着儿子辰西,女儿辰光过来见客人。新玫从包里拿出给孩子买的一些零食和中西药:“姑姑这是我妈让给您带来西药和两个小孩的中药。”“谢谢,说说你家情况。”姑姑特意问了寇霖情况,新玫说完后她说:“还不错,至少没人敢抄你家工资照发。新雅小两口这才是患难夫妻,以后一定能恩爱。”“我什么时候过那边去?”“你二姐说下午过来,你和她见过面再过去,坐一天火车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荣威你们先回自己那屋。”

大表哥一家4口走后新玫脱下裙子盖上毛毯很快就睡着了,5点多二表姐荣惠把她推醒:“新玫起来过那边去。”新玫坐起来问:“二姐几点了?”“5点多。”穿好裙子到对面房间吃饭。新玫进屋一看其他人都已经围着一张圆桌坐好,姑姑说:“你的饭已经盛好,大米加玉米渣饭,你姑父好几个月不发工资,幸亏我有退休金你大哥工资照发。”饭后姑姑说:“我们在这说会儿话荣惠你去刷碗收拾。”新玫帮忙把碗筷都拿到厨房和另一家女主人见了面,那是个身材不高又黑又瘦年轻妇女,见到新玫她问:“你家客人朝鲜族?”“新玫用朝鲜语回答一句接着说一句汉语。二表姐说:“你回屋去我刷碗。”回到屋里大表嫂问:“你们都是怎么破四旧法?”听完新玫讲述姑姑说:“你们这些孩子这是胡闹,当然这话只能家里说,你去听听夫人怎么说也许能受点教育。”“大哥你受没受冲击?”“我来时间不长揭发不出什么问题,后来就成逍遥派三个月又被揪回去,让我到一家工厂铸造车间跟班劳动改造。不过厂里工人对我态度不错,经常要我帮忙解决技术问题。学生问我怎么调进学校,我说因为我既有留学经历又有多年工作经验,来哈尔滨不用学校提供住房所以就把我调来了。”大表嫂说:“刚来哈尔滨真不习惯,出门不认路除去买菜什么地方都不敢去。邻居问我在哪里上班我就回答不识字没工作,他们说你男人留学生你不识字怎么能凑到一起。我说他娶我又不是找个家庭教师,我要文化高有工作也不会每天在家带孩子伺候老人。你教教我们这两个孩子弹钢琴,荣霞把琴搬到夫人家可她自己都弹不好,你来了正合适老大不上学就跟你先学琴。”新玫问侄子侄女:“你们两个上过幼儿园没有?”辰西说:“没有,在姥姥家爸爸上班冬天妈妈在家,其他时间到大舅家跟姥姥在一起。”“学过钢琴没有?”辰光回答:“我大姑弹得不好,教过我们5线谱。”大表嫂说:“你们两个回屋去自己玩儿,过几天我带他们下午去学琴。”二表姐荣惠过来说:“你爸到厂里来时特意到车间来看过我,我们军工企业还没怎么乱。我看大字报里也提到大舅和赵主任,赵主任因为什么没了?”“身体不好应该是心脏病发作去世,事前没有预兆也没有去医院看病。我爸说是心里窝火生气再加工作劳累,原本身体就不好也没及时去看病。”聊到快7点大表哥说:“我们该去夫人家,还是我用自行车把箱子送过去,你自己背书包坐车过去。”姑姑说:“隔几天过来一次。”“知道了。”

到夫人家时用手一推铁门就开了,走进院子里面种着不少菜和南瓜。听到声音夫人穿一件紫色连衣裙从房子里出来迎上来搂住新玫:“好孩子你终于来了,让我亲亲你。”走进房间大表哥从沙发上站起来用俄语说:“夫人我该走了。”“谢谢你希望以后能常来看我。”“夫人我睡在哪个房间?”“你还和我在一个床上,你哥哥已经把箱子搬过去了。”门厅里油画已经拿走家具还是原样,新玫把大书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药:“这是我妈给你买的西药一共5种,4种口服一种点眼睛,你身体如何?”“视力和听力都变差已经不能下水游泳,明天可以陪你去江边给你看衣服但我不能下水,你还是朝鲜人服装。”“不穿这种衣服在北京不能穿裙子,再过几天就不穿裙子了。”“为什么不能穿裙子?”“现在就这种风气没办法,你们这里不也一样。我还带来了生活费和全国通用粮票,光你一个人定量不够我们吃饭。明天我去粮店换粮票买粮食,路上看见这附近有个卖切面小铺明天我去买切面吃面条如何?”“那你做饭尝尝你手艺,你大姐把钢琴搬过来放在阴面房间里,你给我弹几首俄国曲子。”“弹这种曲子让邻居听见会不会惹麻烦?”“你大姐从去年开始每次弹琴都把门窗关严拉上窗帘。”“那我也这样。”两个人到阴面一个房间,钢琴放在一进门处上面放着一盏灰色大理石基座台灯。另一边靠墙地上放着那几幅油画,房间里还放着两个大衣柜,一个旧橱柜上面放着茶炊和几个花瓶,摞在一起两个床头柜,几把旧椅子一辆灰色旧自行车。夫人过去打开台灯,新玫走到窗前发现窗帘是用双层浅黄色绒布做成。把窗户关好窗帘拉严新玫坐在钢琴前打开琴盖先弹了几段俄罗斯民间乐曲,然后是萧斯塔科维奇作品,最后是彩云追月。夫人听完后说:“比你姐姐弹得好多了。”新玫看那辆旧自行车:“我在北京没见过这种自行车这是哪国产品?”“男爵遗产一辆1936年瑞士产军用自行车,这屋里家具都是男爵遗产。他死后留下遗言衣服被褥除军装外我们那些同胞如果谁生活困难就可以拿走,已经全部送人。他那个儿子一开始不来继承遗产,后来被老婆打一顿才来办手续继承房产,拿走男爵存折,那是很大一笔钱,但是其他东西大部分都已经送人。”“为什么要留下军装?”“他遗嘱说他那几套沙皇军队和红军军服还有肩章以后要送博物馆作为陈列展品供人参观现在还存在我这里,苏联红军总参谋部情报局曾授他红军上校军衔。1945年红军占领哈尔滨以后他穿过红军军服,红军一走他就收起来不再穿。”“这辆车还能不能用?”“你姐夫修理过偶尔用一次,你自己看一下墙角有打气筒钥匙插在锁上。”新玫走过去低下头仔细看,车锁是外国造车胎是国产有点瘪,拿起打气筒把轮胎打足气。去厕所把手洗干净回来打开几个柜子看了看,大衣柜有一个里面是空的另一个里面放着一台旧收音机和一些旧书,橱柜里放满餐具。

从房间里出来到阳面新玫把各房间都看一边,东边是夫人房间和书房,收音电唱两用机已经搬到书房。门厅西边是大表姐夫妻房间和书房。大表姐夫妻房里用的是夫人儿子留下那个双人床和大衣柜,书房里应该是从姑姑家搬来桌子书柜。那辆纯达普摩托车还放在阴面一个房间里但擦得很干净,夫人说:“你大哥到大学上班后曾经来修理开出去用过几次这辆车,他说这辆车很珍贵以后可以送到博物馆作展品陈列。”回到卧室夫人让新玫换上她一双皮拖鞋:“这是我年轻时用过带点跟你穿合适,我现在不穿高跟鞋送给你,在家里可以不穿袜子。”新玫看这双鞋绿色拖鞋后跟高约3厘米前边低穿上走几步感觉不错:“洗澡时还要穿我带来塑料拖鞋,有没有这种颜色鞋油?”“以前有过现在没了,你到阴面放鞋箱子里拿出白色鞋油来用。”新玫到那个房间打开放鞋箱子一看,里面分成上下多层放着十几双鞋。男鞋大概是夫人丈夫留下,女鞋还有两双高跟两双平跟皮凉鞋,不同颜色5双高跟皮鞋,4双平跟皮鞋,3双皮棉鞋和几双拖鞋。最下面一层放着鞋油,拿出白色鞋油给皮拖鞋上油后两个人到夫人书房新玫坐在一个沙发上。夫人打开桌子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给你以后你外出买东西,我不想多出门一些孩子们对我很不友好,说说你们这些学生去年都干了些什么事情。”新玫讲了一个多小时,听完后夫人说:“你们这些孩子真是胡闹,改变生活习惯是一件需要很长时间和改变环境才能做到事情,你们毁坏那么多珍贵物品不觉得是一大罪过吗?”“没有,那是应该做的。”夫人脸上显出很不高兴神情:“你父亲来信说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是错误的要我帮你认识错误,你们现在全国学校停课你觉得正常?”“确实是不正常。”“胡闹罪过,所有学校停课让孩子们都不能上学是不能容忍罪过,你也有一份。你们被人利用了,我这么说现在你很难接受,再过10年20年你就明白这是一个老太太对你一个忠告是为你好。”“我明白你是为我好,希望我能学到更多东西,我需要时间想一想。”“坐火车很累你今天先睡觉吧。”

21号早饭后新玫出去买面条,到门厅往外看已经下起小雨,新玫背上一个小包穿塑料拖鞋拿起一把雨伞到外面打开一看是粉红色布面带小花很漂亮,估计这是夫人年轻时用过。走到外面街道两边便道上行人稀少,拐到一条有很多商店繁华街道时一所中学门外墙上也挺干净。排队买切面时前边有个中年妇女用朝鲜语问:“你这身衣服真漂亮外地人?”“我今天刚到这裙子有什么特别地方?”“我在哈市没见过这么漂亮裙子哪里买的?”“我爸去平壤带回来。”往回走时雨下大了,上午看了两个小时历史书,午饭新玫和夫人一样用叉子吃面条,饭后新玫去厨房收拾完回到书房。夫人让新玫坐在桌子前打开台灯,她坐在一个沙发上:“去年闹得最凶那些天你姐姐让我把那些书和油画都收起来,还好学生们没来抄我家。我多年一个人生活家里也不富裕有学生来问过一次,你姐姐赶回来给他们解释说我丈夫当年曾经资助抗联,我儿子被日本人打死,我是中国人朋友之后把他们劝走了。今年夏天事情已经过去,你姐夫从农村回来看我那次帮我把书又搬回书柜。我现在看报纸上小字有困难也没有俄文新报纸,你姐姐下乡走之前给我买个半导体让我插上耳机听广播。当然广播内容我不敢在外面讲怕找麻烦。”“我明白要保守秘密,我在家听朝鲜电台广播也从不和外边人谈广播内容。”“为什么要听朝鲜广播?”“为练习朝鲜语,我老师一家被赶出北京没人和我说朝鲜语。你说我现在应该看什么书?”“你已经决定年底要去参军,男爵留下不少军事书籍你就看这些书。掌握俄文军事词汇你参军后一定能用上,你去那边把男爵留下书籍都看一下,这些书籍相册他那个儿子不要。”

新玫把男爵留下书籍搬过来一部分打开屋里日光灯,解开纸绳一本本挨个看。有十几本讲银行业务,19世纪俄国作家小说和政治理论书籍有十多本,二十几本苏联出版军事技术和翻译的其他国家军事理论书籍。有两本书是男爵所著,一本讲20世纪初俄国历史,另一本是关于9.18之后东北历史,翻开看都是1947年在美国出版。还有三本大厚本俄文军事理论教科书,一本军事学词典都是1935年莫斯科出版,一套两本男爵曾讲解过军事学院军事战略教科书是1952年出版。两本俄汉词典一本是30年代一本是50年代出版。6本法文小说,3本法文军事书籍。一捆苏联出版旧文学和军事杂志,5个大硬皮本是男爵日记和工作笔记,5大本相册,几本证件,一本相册打开看里面是男爵年轻时照片。夫人说:“男爵留下书有300多册,你大姐说以后她不看这些书让都给你。男爵遗嘱里说书不能卖废品以后可以捐给图书馆或学校,等你以后结婚成家让你大姐他们把男爵和我家这些旧书都给你运过去保存。你从桌子上拿来放大镜,我先给你解释一下这本护照,再讲一讲相册里那些照片,这也是这座城市从1922年开始一段历史。”新玫坐到夫人旁边一把椅子上,先打开那本护照让新玫看里面内容。夫人说:“男爵是个活跃分子,跟各种人都有来往,为保自身安全他利用自己曾在法国学习法语好优点1920年加入法国籍。这上登记是他法语姓名叫什么吕西安,你看后面那是1926年,1931年、1936年去欧洲在苏联、德国、波兰、瑞士、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等国出入境纪录。以后他没有离开过中国,他说肃反让他不敢再回苏联,尽管拿着法国护照可那边情报机关知道他真实身份,1949年以后我们私下问过他,他不否认曾经为法国情报机关搜集过情报,和苏联情报机关,中国抗联也打过交道,资助过抗联为他们提供过掩护。他说资助抗联是因为他痛恨日本人,由苏联情报机关从中安排连我丈夫都曾经参与过,我们是为儿子报仇。男爵死后留下信件全部被公安拿走。”新玫从没看过这种东西,特意把这本旧法国护照拿在手里每一页都仔细看一遍。

打开编号1号相册,里面是男爵20年代照片和他拍下不少历史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有编号,相册里还夹有几页纸上面是关于拍摄时间和地点以及照片中人物纪录。夫人对照片里那些人物给新玫作些解释,里面很多人她都认识有过来往,这些人中有白俄、中国人、波兰人、犹太人和其他国家侨民。第二本相册里是男爵和一些中国东北军军官以及警察,法国驻中国使馆人员。9.18之后与日本军官、伪满洲国伪军官兵和官员,1945年为苏联红军当翻译期间与苏军官兵合影,夹在里面说明中有拍照时间和这些人姓名、军衔、职务。打开3号相册里面是男爵去欧洲各国所留下照片,在说明里有拍照地点时间,照片中人物姓名身份。夫人特意告诉新玫里面有几位是德国、法国将军。4号相册里是男爵到中国各地旅行时留下照片,从1925年到1953年北京、天津、上海、南京、青岛、大连及东北各大城市,一些县城和乡村。5号相册里是男爵和那位中国女人结婚后家庭生活照片,那个女人有些照片里穿旗袍,有的穿连衣裙。看完后新玫问:“这个女人家里是什么人?”“她家是哈尔滨郊区一个富农银行客户,前夫是个军官死在和日军作战战场上。虽然他们自己没有孩子夫妻感情还可以,不过1946年以后有这么一个白俄继父给那个孩子带来很多麻烦,他们只好离婚那个女人把男爵给她贵重物品全部留下。”“为什么要留下?”“戴着那些东西会被人看成是地主资本家老婆,无法出去参加工作证明自己很进步。男爵说他为孩子理解女人选择,而且离婚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来往。”“这些照片留着还有什么用处?”“你姐夫说它记录一段历史很珍贵,以后可以交给档案馆收藏要我一定保管好。我们的书加上男爵那些数超过600册,你姐夫说他们不要以后全部传给你,你一定要保存好,也许将来可以捐给一家图书馆。”“我明白,一定照你说的去办。”看完照片夫人说:“你以后是名军人就从读军事理论教科书开始,有问题要是我不能解答就查字典。记住不能在书上写字作标记,我要去休息了。”夫人走后新玫打开军事理论教科书第1册,看了没几页就有不少看不懂词汇。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翻开那几本词典查找,晚饭后继续看书直到夜里10点感觉很累她放下这本书,从书柜里拿出一本小说看到11点才去睡觉。

第3天早晨新玫起床时夫人已经做好早饭:“昨天看到几点?”“11点睡觉。”“注意休息,有什么收获?”“现在还说不上来。”早饭后两个人到院子里去看那些菜,红菜头长得不太好,白菜和胡萝卜还不错。新玫弯下腰给菜地拔草,收拾完回房间继续看书。9点夫人让新玫去试穿她那些高跟鞋,先穿上皮凉鞋在屋里来回走走。再换上高跟皮鞋来回走几圈,有一双高跟鞋前边有个洞(鱼头鞋),新玫问:“为什么要作成这样?”“这是为不穿袜子脚趾抹成红颜色用,你走时候把高跟鞋放在那个帆布箱子里带回去。”“那我什么时候穿?”“你先放家里,风气总会改变以后女人们还要穿高跟鞋,我早就不能穿高跟鞋走路你穿着合适就全给你。他喜欢我红指甲不过他走后我就不再用那东西。”夫人带新玫到阴面一个房间里,从一个旧厨柜里拿出两个小瓶子:“这是指甲油放时间长会变干,这是能把它变稀化学品。你大哥曾经把它放进指甲油让它变稀能使用之后让他老婆抹在手上,运动一来他老婆不敢再抹红指甲,你姐姐上班也不能用继续存在这里。”“你意思是让我抹红指甲?”“抹在脚上在家不穿袜子,出门穿皮鞋布鞋别人看不见,手上只抹在小拇指上。”新玫说:“前几年报纸上登过一次有个地方商店里指甲油销路不好,他们想个办法给附近工厂年轻女工收费抹红指甲结果受到批评。”“你在我家里怕什么,这里没人管。”新玫看那个小瓶子上面写着:硝基稀料。把两个瓶子都打开稀料往指甲油瓶子里倒一点,把两个瓶子都盖好指甲油拿到房间里来回摇晃让它变均匀。打开瓶子夫人告诉新玫如何往手脚指甲上抹:“那我就把手脚都抹红了试一次。”等指甲油晾干后新玫换一双布鞋和夫人一起去江边游泳:“这里比北京冷得早,你去试一试还能不能下水游泳。”“那我去换衣服。”新玫换上游泳衣外边穿一件夫人黄色旧连衣裙,走到江边一看江水水位很高游泳的人也不少。夫人让新玫下水游泳她在岸边台阶上看衣服,新玫在水里游累了上岸休息,旁边有人过来问:“你和这个白俄老太太什么关系?”“侄女儿。”11点新玫上岸穿上连衣裙和夫人一起回家,夫人到厨房教新玫烤面包作俄式菜。下午午睡起床后新玫到书房继续学习,晚饭后先和夫人聊天然后接着看书。

23号上午夫人穿上连衣裙,让新玫也穿上连衣裙带上一双白色高跟皮凉鞋跟她一起去附近一家照相馆照相留念。 两个人先照半身照,然后让新玫换上高跟皮凉鞋站在旁边夫人坐着照全身合影。照相馆师傅是一位秃顶中年人,他说:“大婶你家这高跟鞋破完四旧怎么还有?”新玫把他的话翻译给夫人:“我藏起来没让那些坏孩子们破坏,以后女人还要穿高跟鞋才美丽,我年龄太大走路不方便只能把家里存着高跟鞋给孩子穿。”离开照相馆之前夫人告诉新玫不用换鞋,你去奥尔加.里姆沙家我直接回去。还好距离不远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注意那双鞋,走进院子花卉已经没有了改成种菜果树还在,上楼敲门女主人开门看见新玫非常高兴用英语说:“孩子欢迎你来看我请沙发上坐,什么时候来的?”听完新玫简单叙述她说:“来喝杯速溶咖啡,这是我男人从那边新寄过来的,你家里喝不喝咖啡?”“我爸妈有时候喝,我和我哥很少喝。”喝完咖啡女主人问:“你家里有什么变化,你以后要去干什么?”新玫讲完后她说:“到军队去受训应该反思一下你们那些行为,完全是胡闹被人利用了。我已经退休偶尔还有人来找我看病,去年楼下那两家机关干部家都被抄了。把他们押走游街痛打,彭家孩子会俄语上楼来找我给他父母治伤。我下楼去看彭同志叶同志家里被翻得一片混乱,很多东西都被拿走,去年冬天他们还穿上了我家里存的旧衣服。”奥尔加.里姆沙改用俄语并且提高了调门,讨论持续了两个小时,新玫感觉受到很大震动。临出门前奥尔加.里姆沙说:“朴锦淑前年考进艺术学校,我给你一个她家地址你可以去见一面。”新玫抄下那个地址后问:“她还来上课?”“不来了,我诊断她精神有问题,你应该去帮她解决。”新玫说:“我不是医生去看看朋友应该,解决问题不太可能。你说的那些话我还要好好思考一下,下个星期天来看你。”

下午3点大表嫂带着儿女来学琴给夫人拿来一些蔬菜副食,她们之间说话要由新玫翻译。大表嫂看见新玫脚上拖鞋:“你这高跟拖鞋不错,还抹上红指甲。”“夫人旧鞋她让我在家里穿。”“指甲油没干?”“放进一点稀料。”新玫发现两个孩子有一点基础就教他们先弹一些简单儿歌,学习到4点半他们离开。新玫换上长裤推着那辆灰色自行车和他们一起出去买粮食,到门外把辰光放到车后货架上带到车站自己去粮店。买完粮食回家门厅里来了一位民警和一位中年大婶,那位大婶说:“姑娘你又来了真长高不少和夫人一样好身材,我姓云是这片居委会主任,这位是片警老文文化的文,我们是来要你报个临时户口,还有你家里情况如何?”片警老文从包里拿出一个登记本打开后要新玫在上面登记,新玫写完后他问:“你们之间说什么?”“当然说俄语。”“你能看懂俄文书?”“看小说和杂志都没问题。原来那位片警调走了?”“别提了,年初他被抓起来之后我来接替。”新玫把他们之间对话翻译给夫人,云大婶问:“你是怎么学得这样好?”“我爸爸20年代曾在苏联学习,我小时候就跟他还有一位在苏联长大邻居学俄语。”“你准备住多长时间?”“三个月天冷后回去。”“你那个姐姐在干什么?”“她们夫妻在一个农村卫生院。”老文接着问一些北京社会情况和新玫家里情况,5点20两个人才离开,云大婶说:“你们该做晚饭,我也该回家做饭了。”

晚饭后两个人在书房由夫人讲述历史,她回忆说9.18之前是哈尔滨最好阶段对他们最友好,她经常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市场供应也好。日本人占领这里之后经常随意抓人,为保证安全她除上班之外很少出门不再参加外边各种活动,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儿子被带走后来有人通知他已经被日本宪兵打死,埋在哪里不知道。那时候我真是精神都不正常了很长时间才恢复,现在你和你大姐能来和我作伴我真是特别高兴。夫人带新玫到卧室打开衣柜,里面放满衣服,夫人拿出几件说:“你大姐个子矮穿上不合适,你能穿就送给你,我这些衣服以后会剩余不少。”“谢谢你,过几天降温后再穿厚衣服和毛衣。”夫人去休息后新玫继续学习军事理论教科书第1册,到晚上十点半洗脸睡觉。以后几天每天早饭后先看1个小时小说然后两个人去一次江边,新玫在江水里游两个小时。大表嫂带两个孩子每天下午过来学一个多小时钢琴,其他时间新玫抓紧时间看军事书籍。每天早晚打开收音机听广播了解外界情况,晚上坐在书房沙发上和夫人聊一会儿,听她讲述哈尔滨还有东北历史,俄国历史还有她对苏联历史看法,睡觉前看小说和杂志。25号上午新玫到朴锦淑家去了一趟,她家住在一座楼房里。上楼敲门有个小伙子开门出来问:“你找谁?”新玫用朝鲜语回答从北京来找朴锦淑。“她去买菜进来请这屋坐等一会儿。”新玫走进房间里面有两个书柜还放着不少桌椅和一辆老旧进口自行车。“她是我妹妹我叫朴锦斋你怎么和她认识的?”“在那个白俄老师家学舞蹈认识的。”“你就是那个曾给她辅导过俄语北京人。”“对,你家房间怎么这么多东西?”“我老婆娘家受运动冲击赶回农村,她家那些家具送来放在我家。”“你家没受冲击?”“我爸在剧院自然受冲击现在不许回家,我妈和我都在制药厂没事,至少到目前没让我们下乡,请喝茶。”时间不长朴锦淑从外面回来见到客人很惊讶:“你怎么来了?”“奥尔加.里姆沙让我来看你。”“你家情况如何?你家是高干应该受冲击更多。”听完新玫叙述她说:“情况还不错,不在文艺界少了很多罪名。”很快新玫就感觉她说话有问题,经常会插入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疯话。新玫改用俄语和她交谈,发现朴锦淑讲的还不错。新玫想尽力帮助她解开心中疙瘩回答她提出的各种问题,聊了两个多小时让新玫口干舌燥,离开时朴锦斋让新玫留下个联系方式。

回到夫人家她问:“怎么去这么长时间?”“那个人家里受运动冲击精神出问题,提出很多古怪问题我尽量解答想给她帮忙。”26号星期6上午两个人一起去安葬夫人丈夫和男爵外国人公墓,夫人丈夫墓碑上也刻着她名字。下面写立碑人是晚辈大表姐和姐夫拼音中文名字,还有新玫俄文姓阿赫罗梅耶娃。男爵墓碑用黑色石头做成,1885-1962,墓碑背面刻着他个人历史,里面说他是一个贵族男爵,军校毕业曾经是少校军官。日俄战争中作为士官生短时间上过战场,一战中和德国人作战曾三次受伤并立功受奖。内战中曾经是白匪但是在来到中国后曾经为苏联情报机关工作过,是红军总参谋部情报局上校,资助过中国抗联打日本。有过一位中国妻子但没有给他生孩子,他感谢中国收留他,自认为对得起中国人民。新玫从附近采来一些野花放到两个墓碑前三鞠躬后离开,从公墓出来是一条土路到有公共汽车地方要走20多分钟。路上夫人告诉她那里面以俄国人最多,其次是犹太人。在公共汽车站等车时一位戴眼镜男子见新玫和夫人都穿着连衣裙过来用俄语打招呼,新玫也用俄语回答,对方说他曾在苏联留学是从外地来哈市出差。

27号早饭后夫人说:“教堂被关闭礼拜天没地方去,你今天去什么地方?”“今天不去江边,上午到我姑姑家去看看,中午在她家吃饭下午回来。”在书房里看书到8点新玫给爸妈、新雅和寇霖各写一封信。换上长裤和夫人一件丝绸浅蓝色长袖衬衣,自己那双黑皮鞋出门去姑姑家。先坐车到秋林公司用全国通用粮票给他们买些糕点,从商场出来去邮局把信发出再走到姑姑家。一进门那两个小孩儿先跑过来迎接,新玫把糕点给他们:“拿去给你们奶奶。”姑姑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到屋里来关上门。”进屋后大表嫂关上门:“在夫人家住得怎么样?”“挺好我和她相处一直都和一家人一样,从她那里我学到不少东西,今天这件衣服就是她给我,大哥今天也上班?”“大表嫂说:“那个工厂不让你大哥休息说是要赶任务,今天那家3口都在,为不惹麻烦我们说话都关上门。”“他们是什么人?”“那家男人姓寇是一家工厂工人现在成个小头目,女人姓连和我一样农村人一个儿子三岁。他们搬进来之前叫来一大批人冲进来,说是如果不给他腾房子就把我们全赶出去,不得已只好让他们住进来。”姑姑说:“这房子在那个男爵死后产权归夫人,后来归男爵中国儿子,搬进来以后街道和房管所来人通知说房子被没收充公。我们现在到房管所交房租,自然没有办法阻止那个家伙进来。你还每天游泳吗?”“上午去1次下午他们两个来学琴,其他时间主要用来看俄文书,抓紧时间学习。”大表嫂问:“你都看什么书?”“主要看俄文军事书,有些地方看不懂要查词典。有时候看小说和其他书籍。”姑姑问:“她没跟你谈她对去年那些事情看法?”“还没仔细谈过她不赞成我们这些行动,主要讲俄国历史和哈尔滨历史。你们现在还给不给夫人生活费?”“她说不用她男人留下不少存款她还有退休金,具体多少不知道荣霞说上万。”聊了一会儿两个孩子不耐烦了要出去,姑姑说:“你和红月带他们出去走走。”

新玫和大表嫂带两个孩子出来走到外面马路边上,辰西说:“妈、姑姑我想去江边。”大表嫂问:“新玫你去过抗洪纪念塔没有?”“上次来去过。”“能带我们去吗?”“没问题你们要愿意去我们一起去上车。”到抗洪纪念塔之后两个孩子跑到江边上玩耍,大表嫂说:“我们在这上面看着他们,不好意思我来这里3年一直不敢到远一点地方去。”“为什么?”“城里房子我看着都一样辨不清方向,只能到附近买菜买东西,远一点地方必须别人带我去。老大本应去年上学到现在学校不开学,不过他奶奶当过老师能教他们两个。”“你还是农村妇女打扮大襟上衣梳个纂儿。”“不改了,我一直都是自己做衣服穿,现在家里困难我把旧衣服又拿出来穿上,这头发结婚后他说太短不好看我就留长发盘起来。一开始村里人说我是老太太打扮,习惯了也挺好。去年破四旧那一阵我都不敢出门,好在没人让我改短发。”“那你怎么能找到夫人家?”“以前离着不远经常去就能记住。”新玫说:“他们跑远了我们到水边去追。”两个人从江堤上下到水边追过去大表嫂叫住那两个孩子:“不许往远处跑,注意安全。”辰西问:“姑姑你会不会游泳?”“会游今天没带游泳衣,天气多云风大不适合下水。”大表嫂说:“刚来这里村里人都挺羡慕,说我嫁的最好进了省城。现在看各有优缺点,到城里文化低找不到工作我干脆报户口让他们给写个不识字,这样街道就不来找我参加学习开会,省好多麻烦事。”“那你以后怎么办?”“以后孩子大了出门办事由他们负责,我只管做家务伺候老人。你和她们姐妹一样都是大小姐命,身份比我高贵。”“现在哪有什么身份高贵,在学校同学给我起外号大小姐,我最不爱听这个称呼。要说身份高贵过去那些皇族现在和普通人也没多大区别。”“我看你穿夫人衣服挺合身。”“夫人衣服还真多,她说荣霞姐妹个子矮我穿她衣服合身让我来时不用带冬装穿她衣服回去,还要把她高跟鞋都给我。”“那你什么时候穿?”“现在是不能穿,她说以后女人们还要穿高跟鞋也许真会是那样。”“你这双鞋也带点跟。”“这是64年买的平时上学不敢穿怕同学笑话我。”在江边待到10点半新玫说:“我们该回去了,你们两个过来回家吃饭。”回到姑姑家大表嫂和姑姑去做饭,新玫在房间里给两个小孩儿讲解音乐知识。饭后姑姑问:“去过你二姐工厂没有?”“没去过。”“我让你大哥下星期给他们打个电话,下个星期天你到他们工厂宿舍去看一看。”“远不远?”“公共汽车从火车站出发大概1个半小时。我给你写个详细地址你拿好,不用给她买东西。”“我把地址放钱包里。”

下午从姑姑家出来先在附近转一圈看看哈尔滨城市建筑,在一家菜市场买些蔬菜和副食然后坐公共汽车返回。回到夫人家把东西放下夫人问在外面看到些什么:“没什么大新闻,我接着看书学习。”晚饭后两个人在书房聊天,夫人说:“明天你换上长袖连衣裙游完泳跟我到教堂附近转一圈。”“不开放你还要去?”“在外面走走就算是我向上帝做个交代。”“那我陪你去。”28号上午去江边游泳,天气阴风力不大,从水里上来后新玫感觉有点冷对夫人说:“天气冷从明天起不来游泳。”换完衣服穿上黑皮鞋新玫和夫人坐公共汽车一起去教堂,两个人在最大一座教堂外面环绕一圈。教堂已经被封闭大门用木条钉死,夫人在大门前站了几分钟碰到另一位白俄老太太,那个人过来打招呼:“不让进去我们只能站在门外,你比我好有孩子能陪你出来。”“科尔波娃你身体如何我请你吃顿饭?”“你比我富裕我就不客气了,西餐厅都关了我们吃什么?”“吃面条不会用筷子只能用勺子吃米饭炒菜。”三个人走进附近一家比较大饭馆,新玫拿出全国通用粮票交钱把菜谱翻译给两位老太太。每人一碗米饭,一个西红柿炖牛肉,一个地三鲜,一个西红柿鸡蛋汤。等候上菜时那位老太太问新玫不少问题,吃完饭夫人让新玫陪她去科尔波娃家,上了公共汽车有人给两位老太太让座。3站下车后走出不远来到一座4层楼房前面,新玫扶科尔波娃上台阶进大门,老太太住在1楼一套房子里。

主人让新玫坐在沙发上:“我这里没有茶,她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照顾真不错,我想找个人照顾身后把房子给她可没人愿意,也找不到俄语像你这样好中国孩子。”“你孩子在苏联干什么?”“孙子一个在一家造纸厂上班,另一个是学校老师,孙女饭馆厨师,女儿一家从香港搬到澳大利亚后多年不来信。这边儿子儿媳都没了我一个人没退休金生活困难,去年你们运动一来我们日子都不好过,给我帮个忙写个中文信封我写俄文给孙子孙女写信让他们给我寄生活费过来。”老太太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信封新玫帮她写好,老太太坐在桌子前写了两封信放进去:“请你回去路上帮我发出去,你们这里政府来人通知我说把我房子没收了。已经没收我家财产,现在又来一次。”“中国政府没收你什么东西?”“年轻时我家开个小作坊生产香肠,内战期间我们那里双方激战不得已逃到中国。逃到这里开个小作坊杀猪杀牛加工皮革,后来也生产肉食。1956年工厂没收我儿子照常上班政府说给钱赎买。那边解冻以后孙子孙女回国,1961年儿子去世,今年儿媳去世剩我一个人。政府说要安排房客进来我不同意,不给我钱来找麻烦不行。要不我写个遗嘱等我死后房子先交给你保管以后交给我孙子?”夫人说:“房子被政府没收我替你保管什么?要不我替你保管你房屋产权证明,当年买房子各种证明材料,将来等两国关系好转后让你孙子他们来要回房子。”“要回房子他们也不可能回来住。”“那他们可以把房子卖掉钱几个人分。”“虽然你比我小10岁可要是你也等不到那一天怎么办?”“我让她姐姐荣霞负责交接。”“小姑娘第一次来请你看看我房子。”新玫跟着主人每个房间都进去看一遍,比男爵房子大一些但是很长时间都没有打扫。夫人说:“我们帮你打扫一次。”“那太感谢了。”夫人去厨房把炉火弄旺烧热水,新玫在房间里找来墩布扫帚先打扫地面,然后用温水擦家具。房间里那些家具都很旧有些已经损坏,最后把窗户玻璃简单擦一下。收拾完已经快3点,老太太非常感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镯:“小姑娘送给你这是铜合金看上去像白银,日本投降那年我男人用食品和日本人换的。儿媳和孙女都嫌不好不愿戴,我们一家都很讨厌日本人。”新玫问夫人:“我能不能要她东西?”“给你就拿着,下个月再来给她打扫一次卫生,你先戴上。”“那我回家还要摘下。”“回北京再摘。”新玫戴在右手上仔细看看宽约1厘米那上面还有花纹图案,两个人到客厅休息一会儿离开,回去路上夫人说:“日本投降时一些日本人急着回国,把一些东西低价处理我也买过瓷器。现在想起来他儿子还真有远见,送孙子孙女回国时把家里贵重物品全部带走。去年学生来她家两个老太太没有贵重东西也就是你们所谓四旧,那些孩子们看完后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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