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号上午去郊区二表姐家，来到城市郊区是一种与北京郊区完全不同景象，大地显得那样开阔辽远，车行很远才能看到一个村庄，不过那些农村房屋显得比北京郊区要破旧一些。二表姐家住在一个三层楼里二层。楼道在外面是敞开的，进门后二表姐荣惠看到新玫手腕上那个手镯问：“她给你一个银手镯？”“这是另一个比夫人大10岁老太太送的铜合金手镯，我们去那家串门请她下饭馆吃饭，帮她打扫卫生她给我这样一个礼物，回北京还要收起来不敢戴。”“来见个面你姐夫宗立忱，你们两个比一下个子谁高。”姐夫个子不高长方脸寸头穿一身灰色衣服比新玫稍高一点儿：“我家是河北人父母当年都在八路军冀东分区，47年跟我妈来哈尔滨后来家搬到双鸭山，大学毕业后又回到哈市，请坐我给你倒茶你是稀客。”新玫坐下问：“你们这房子相当于半个筒子楼与众不同呀。”姐夫说：“我来之后老师傅们说这是过去日本731留下宿舍，日本人逃跑之前把楼板炸掉框架没动，建厂时把这些房子重新修好大家住在里面。日本时期这地方是禁区没有中国人，建厂第一批人来这里时这片地方只有一个老头看守，到处都是日本人养老鼠制造鼠疫菌用铁笼子。待会儿我带你出去看一看那些遗迹，你二姐上次没成这次怀上后不敢坐车进城。”二表姐问：“新玫你每天都干些什么事情？”“主要是看他们那些军事书籍，每天上午在书房看书，累了就在院子里走走。11点帮夫人做饭。午睡起来后练琴，大嫂带两个孩子过来学琴，他们走后继续看书。隔几天上午出去买一次菜和副食，晚饭后和夫人讨论一会儿书上内容，逐渐变成午饭和晚饭都由我来做，衣服也由我来洗。”“怎么不穿朝鲜族衣服了？”“这时候穿裙子要配长筒袜太显眼，我穿这身都是夫人旧衣服。”“那你这玫瑰红上衣也挺显眼。”“夫人年轻时衣服都挺鲜艳料子也不错，她说丈夫去世后不再穿那些颜色鲜艳衣服，现在我穿上正合适要把那些衣服送给我穿。”
聊一会儿天姐夫说：“跟我出去走走。”两个人下楼走出不远姐夫指着几座3层楼说：“这是当年731部队高等官宿舍，大概是佐级军官住在里面和我们不一样单元楼房，现在也是领导住里面。”走到楼前小路上两边大树已经长得很高，姐夫说：“这是当年日本人栽的树，我们去731留下一座实验楼去看看。”两个人往北去来到那座楼房前：“731部队遗迹现在分成两部分，南边在我们厂宿舍北边现在归另一个厂。”“你们宿舍区里有多少人？”“据说超过10万人分成两个街道办事处，基本上都是解放后为生产飞机从全国各地迁来外地人，我们也是外来移民。”空中飞过1架飞机，姐夫朝上一指说：“那就是我们厂产品轰炸机引进苏联图16技术，你爸来厂视察给大家讲话说我们今后要把主要力量放在为民航设计生产大型客机上，可惜现在乱哄哄的没人听。”回到那个楼房里二表姐问：“出去看完有什么感受？”“这地方其实应该原样保留建个纪念馆教育后人。”二姐夫说：“我爸来过后也是这样说，中午在外边吃你有没有粮票？”“我带了全国通用粮票，给你3张3斤的，还有1张1斤够咱们三个人吃一顿饭。”二表姐说：“谢谢，我现在吃两个人饭比他能吃粮食不够用。”中午三个人下楼去距离二表姐家不远处工厂宿舍商业区，有商店、理发馆和澡堂不过都是平房，很多墙上还贴着不少大字报。姐夫说：“我们两家都受到冲击想参加那些组织人家也不要，再加上你姐身子不方便我们都是逍遥派。”小饭馆那座平房应该是使用时间不长但外表显得很破旧，进去里边倒是很干净。坐下后有个女服务员主动过来打招呼：“二姐你们家来了客人。”姐夫说：“小卢这是给你爸看病那位胡大夫女儿，她表妹比你大1岁。”“你妈64年过来时经二姐介绍给我爸做一次手术，原本这里医生说没法治疗让他病退。经过那次手术后又能正常上班了，你这身衣服真漂亮。”“多谢夸奖。”吃完饭出来新玫说：“我不影响你们休息就回去了，不用送二姐上楼注意，来时我特意看好车站位置距离不远。”
进入9月天气转凉新玫不再去江边，夫人说她不想和附近居民多见面，让新玫每天早晨天亮之前陪她出去走一走。这样一来新玫每天都要早起在天还没完全亮之前两个人在外面街道上转一圈，夫人说：“我住在这里已经超过50年，以前这附近大部分都是农田，眼看着逐渐盖起房子形成新街道。如今我日子已经不多了，你走之后还要由你大哥夫妻来照顾我。”“你家房子什么时候盖的？”“1915年我来中国之前，他比我大8岁1912年来这里由我爸出钱盖起这所房子。”新玫和夫人每天聊天话题也有了变化，不再涉及苏俄历史开始讨论一些中国历史和新中国建立后一些问题。夫人说“当时你们报纸上那些新闻我和一些朋友看后都说是假新闻，你想黑龙江开垦那么多荒地却没有粮食，城市居民吃甜菜榨糖后剩下渣滓，这说明出现严重问题。”“当时看我爸拿回来文件，他告诉我到外面绝对不能说这些事情那属于绝密。”夫人说：“你想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为宣传自己建设成绩都要宣布如何超额完成计划指标，如何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而你们没有公布过国民经济统计指标，可你们能瞒过普通公民瞒不过美苏情报机关，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对中国经济情况统计指标都了解得十分清楚，都有详细数字公布。”“我爸在家里从不谈这些事情，也不许我们过问怕惹麻烦，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在我们这里被说成是修正主义没人敢提。”夫人从书柜里拿出一本硬皮精装书：“这是当年苏联专家离开时一个人送给我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俄文版介绍，你拿去看一看再想象一下如果中国经济发展水平能达到人家一半那中国人民就比现在富裕多了。我来这里50多年虽然没入中国籍但我实际已经是中国公民，因为我没有其他国家护照。”
一连多日新玫感觉夫人在给自己洗脑，把自己过去脑子里很多观念都给做了修改，看她和男爵那些存书确实收获很大。抽时间她到附近几所中小学去看了看，坐公共汽车出去转了几条哈尔滨胡同，感觉和北京完全不同，里面有不少二层楼房。9月中旬以后夫人在家里依然是一件短袖上衣，新玫感觉太冷要穿两件上衣。夫人打开衣柜让她自己选，新玫尽量选颜色不太鲜艳衣服以免出门时过分引人注意。夫人告诉她：“这里天气很快就要变冷，你去买毛线我们按照书上样子织个毛线帽子你戴上。”夫人拿出自己一顶深蓝色毛线帽子，还找出一本讲毛线编织旧书给新玫看，两个人选出一种能遮住耳朵保暖效果好样式，新玫出去买回粉红色毛线回来动手织。有不明白地方向夫人请教，利用看书学习中间休息时间3天织好两顶毛线帽子。夫人问：“为什么要织两顶？”“回去给我嫂子一个。”从9月下旬开始夫人说早晨出去外边太黑怕摔跟头，改成上午9点让新玫陪她在附近街道或者江边转一圈。让新玫陪她去一次商场买几件内衣，把衣柜里那些衣服整理一次夏装收起来冬装拿出来。夫人还拿出电熨斗让新玫跟她学习熨毛料衣服：“我一直都是毛料衣服自己洗，洗完后晾干先收起来穿之前再熨平。”9月17号早晨朴锦斋来了，他说朴锦淑想见新玫和她谈谈，请她帮忙去做做思想工作。夫人问：“我能不能也去听一听，我当过33年教师这种学生见过不止一个。”新玫把她的话翻译过去：“那大娘您也去吧。”到朴家听了朴锦淑那些话新玫感觉很可笑不知如何回答，夫人听完她翻译倒是给出了具体回答。朴锦淑听完后似乎精神有所放松朴家人很满意，只是新玫头一次俄语朝鲜语互译感觉很费劲。有时候翻译成汉语，好在她家人都能听懂。离开时朴锦淑妈妈说：“我家被抄了好几次还停发他爸工资，我们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夫人回答：“不必说这种话，能帮年轻人解决问题让她恢复正常是我义务。还有尽快去医院检查开药，不能耽误以免病情严重。”
10.1上午接到大表姐荣霞来信，信用俄文写成由新玫念给夫人听，里面说在乡里没有手术设备，县医院外科能做手术医生一位失踪找不到，一位挨批斗后精神出问题，还有一个不能忍受批斗自杀有设备没人能做手术。每次他们都是坐两个小时拖拉机去县城做完手术再回去，农村没有电话交通不便。前不久当地一位重要人物车祸受伤，因为无法及时通知在他们赶到医院之前人已经死掉，当地领导决定让他们一家十一搬到县城去县医院上班。不过她一家仍然是受监督对象，规定不能离开县城每天都要去报到接受监督。夫人听完后把她意思说出来新玫记录翻成中文给大表姐夫妻写了一封回信下午出去发出，还到姑姑家去了一次。姑姑说：“学校让我们和你姑父见一次面把过冬衣服都给他带去，他瘦了不少精神还不错，准备和一些老师一起送到富拉尔基一重去改造。”“一重是什么单位？”大表哥说：“那是解放后建立一家重型机器厂，全国最大工厂之一在齐齐哈尔市南边不远。明天早晨我们过去帮夫人做过冬准备，买煤买菜修理门窗。明后天他们两个不去学琴，过节你也该休息一下。”
10月2号早晨7点半大表哥夫妻过来帮夫人做一些过冬准备，新玫也换上旧衣服和他们一起擦玻璃糊窗户缝。维修壁炉和厨房炉灶火墙，出去买来过冬用煤存在阴面一个房间里，临走时夫人给他们一瓶陈年葡萄酒做答谢。他们走后夫人让新玫陪她出去买切面然后去科尔波娃老太太家，外边晴风力不大天气很好。进门后夫人说：“上次来我看你家里还有不少面粉，今天我来先发面晚上给你烤完面包回去，中午吃中国式面条。”老太太说：“那太感谢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和面做面包。前几天街道办事处来人说可以帮我买煤买菜做过冬准备，条件是让房客进来住。还说我是外侨房子不能没收会退还给我，我说只能让一户进来，最多住3间房。”两个人先去厨房洗手发面，把装面团瓦盆放到炉子边上盖好再做午饭。午饭后新玫扶着科尔波娃三个人一起出门到外面走一圈，附近街道上垃圾很多无人打扫，房屋墙壁上还残存着一些大字报。夫人问：“房客什么时候进来？”“他们只说很快进来没说具体时间。”两位老太太边走边聊说起1917年以前沙皇时期一些事情，不少事情新玫从没听说过，夫人给她做些解释。走在路上新玫发现一些人用异样眼光看她，也许是玫瑰红上衣太鲜艳和其他人不和谐。遇到一个老头走过来用俄语问：“大姐你孙女回来看你？”“不是，这是她家人过来帮我做些家务。”回去后夫人和新玫到一个房间软床上睡觉，房间里桌子上放着镜框里面是一对年轻夫妻照片，夫人说：“这是她儿子和儿媳年轻时照片，可惜都去世太早。年初她儿媳去世你姐还没下乡曾来帮助处理后事，她孙子孙女因为两国关系不好没能过来。事后你姐按她要求把她儿媳留下照片和书信全部打包寄给她孙子，那边收到后给我来信表示感谢说衣物由我帮忙处理。她儿媳留下毛料衣服和皮鞋你大姐穿合适她不想要，我说先搬到我家去放在空房间里，你姐下乡时把几件冬天穿厚衣服拿走。科尔波娃孙子回国时已经把她丈夫和儿子留下重要物品全部带回国，她说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家业全在这里不回去了，没想到后来两国关系出现对立。”
下午起来把这套房子再次打扫一遍，回到房间里坐下休息后科尔波娃让新玫看她家保存下一些书籍：“我们和她家不一样没有知识分子也没有那么多书，你看看有没有价值？”新玫站起来看科尔波娃家柜子里那些书，有些是中小学校教材，兽医和食品加工皮革加工技术书籍。也有几本小说和历史书籍，此外还有几十本中文书和日文书。新玫拿出几本中文书放在桌子上，老太太说：“我儿子学过中文会中国话，不然没法和中国客人打交道。孙子上学时日本人让他们学日文，留下几本日文书，我女儿也学过中文，这些书他们都看过。”那几本书是20年代中国著名作家小说和诗集，新玫打开一本看了一会儿，过去看鲁迅全集在里面曾提到过这几位作家，但是解放后他们那些书都被禁止出版还从没看过。老太太说：“能看懂就送给你。”“我拿去看一看，看完后还送回来。”晚饭是新玫作大米和玉米渣焖饭夫人做菜，饭后面已经发起来。夫人让新玫帮她做面包，烤完面包回去到家已经8点。夫人让新玫把壁炉点燃洗漱之后就去睡觉，新玫继续看书到10点半。10月3号上午9点多来了一对中年夫妻，一进门他们自我介绍说是大表姐公婆，带来一些新鲜蔬菜和大米。在门厅坐下后新玫给他们沏茶当翻译，夫人向他们表示感谢，客人介绍了一些农村情况。有几个词从没听说过不知如何翻译，由客人给做些解释再翻译过去。夫人问：“你们坐什么车进城？”“我们先搭拖拉机到火车站，坐铁路慢车到哈尔滨站下车后坐有轨电车换公共汽车过来。”“我这里真没什么东西给你们。”大表姐婆婆说：“不用，你能让他们住在你家里我们就非常感激了，我们还要去一个亲戚家就不多打扰了。”客人离开时新玫陪夫人把他们送到大门外。
5号两个人把院子里种的那些菜和南瓜都收起来，瓜秧和菜叶收到一起等晒干后放壁炉里烧掉。9号空中第一次飘起雪花，新玫已经换上夫人给她毛衣毛裤和厚裤子。出门穿她一双带跟黄色皮棉鞋，紫红色呢子大衣戴自己织毛线帽子。天冷后夫人不再外出遛弯，每天上下午都在院子里来回走一会儿。从科尔波娃家拿来几本中文书11号早晨看完了，下午去她家还书时房客已经住进来。一家5口男人上班女人没工作带着三个小孩儿，那个女人30多岁身材粗壮长得不好看。房客听见新玫和老太太说俄语十分惊讶把她叫到楼道里问：“你是二毛子？”新玫不想透露真实身份点点头：“我姓阿赫罗梅耶娃，大嫂贵姓？”“我姓罗男人姓曹，俺两个不是一个乡但距离不远。他在部队15年当过副连长，回来后分配到市邮电局上班。我们结婚10年跟着他进城3年才住进楼房，我带着三个孩子没办法出去工作，你能不能把我的话翻译给老太太？”“没问题，请进来坐。”房客进屋在沙发上坐下，老太太问她家里情况由新玫翻译，房客说她家孩子从农村进城没有城里孩子那么懂礼貌请原谅，不过他们夫妻一定会帮老太太做家务，还请新玫教她和孩子几句简单俄语。回到夫人家里新玫把房客情况告诉她，夫人说：“那就看以后房客能不能做到，也许今后不用我再去给她帮忙。”15号上午去姑姑家大表嫂看了新玫衣服说：“你这身虽是旧衣服但也真漂亮，你帽子哪里买的？”“照书本上图样自己买毛线织的。”“我仔细看看以后我也自己织一个。”姑姑问完新玫情况之后说：“你和夫人相处不错这就是缘分，从她那里学到一些东西对你以后参军参加工作都很有用。”“我和她谈过到部队后为避免找麻烦不能提和她关系，不能直接给她写信要先寄到你们这里再转交给她。她给我写信我估计看完后必须烧掉，至少也要收好不能让别人看见。她理解这些问题，知道我处境有难处。不过我确实学到不少东西，学会烤不同样式面包作俄式菜，能看懂俄文军事书籍将来一定很有用。”
11月初新玫把那些军事书籍和杂志全部看完，夫人问：“你看完以后有什么感受？”“第一次看这么详细军事理论书，而且中国军队武器装备远不如苏军，不可能用相同教材。”“以后看什么书？”“先看政治理论了解历史是个什么样子，抽时间看一些小说。”不看军事理论书籍之后把夫人家里保存那些历史和美学、政治理论书籍拿出来看，夫人丈夫留下一些关于蒸汽机车和铁路技术书籍也简单看一看。这些书读起来没那么费力气，速度也快了很多每天也不用花那么多时间看书学习。可以有时间出去到江边走走，骑车出去到远一点地方转转。夫人说你学习任务基本结束该学做衣服，两个人一起出去买不要布票混纺布回来，夫人教新玫裁一件深蓝色色织布上衣一条灰布裤子，用她家旧缝纫机加工出来。住在夫人家里和周围居民也就很少有来往，因为服装和其他人明显不同有时候出去感觉别人会用一种异样目光看她。11月中旬家里来信让新玫准备回去参军，先去和姑姑家人合影一次留作纪念之后又到郊区二表姐家去一次，新玫和夫人商量给家里回信告诉他们月底前回去。临走前两个人又去一次照相馆合影留念，仍然是一张半身一张夫人坐着新玫站着全身。临走前一天阴天风力不大，上午新玫骑车出去到市区里转一圈，到姑姑家去一趟。下午收拾东西自己衣服和军事理论书籍词典放在皮箱里，几本比较喜欢看文学杂志放在书包里，指甲油和那一小瓶稀料包起来也放进书包，其他东西放在夫人给的一个帆布箱里。帮夫人烤一次面包留给她今后几天吃，给她那几双平跟皮鞋擦一次鞋油打扫一次房间，晚上最后一次听夫人给她讲服装裁剪和穿着打扮。
11月24号星期5早晨小雪新玫离开哈尔滨回家，姑姑和大表哥过来送行，大表哥骑自行车把皮箱驼上先去车站。新玫仍然穿夫人那双带跟黄色皮棉鞋，蓝色带红色条纹厚毛料裤子，紫红色呢子大衣，里面穿一件天蓝色毛料上衣戴粉红色毛线帽子。自己拿一个装着高跟皮鞋和凉鞋、几件毛料衣服帆布箱，背着一个大书包上路。在门厅和夫人拥抱告别时两个人都落泪了，夫人说：“希望以后你能经常来信。”“学到这么多东西我非常感谢，以后会常给你写信，你回信交给我大哥由他发到我单位去，天冷外面路滑你不用出来送。”夫人把新玫和姑姑送到大门外看她们走远才回去。到火车站大表哥帮新玫拿皮箱送到卧铺车厢在行李架上放好就下车回去了，新玫把大衣脱下放在铺上从包里拿出杯子放上茶叶搁在小桌上。下铺来了一对中年夫妻男人穿军装，上铺是两个年轻小伙子，对面是一位穿灰色棉大衣年轻妇女。开车后那位年轻妇女问新玫：“你这衣服和高跟皮鞋真漂亮哪里买的？”“这是我大妈年轻时穿过旧衣服旧鞋，她已经70多岁不能再穿高跟鞋。”“去年破四旧没给没收砸坏？”“她已经多年不穿去年最热闹时候给藏起来，她说女人以后还要穿高跟鞋我穿她鞋正合适就让我穿上回家。”那位军人妻子问：“你什么时候来哈尔滨？”“夏天过来。”“你大妈家还有什么人？”“就她一个，以前我姑姑家表姐一家跟她做伴，今年我姐一家下放到农村她让我过来做伴住几个月。”“你这身衣服太显眼了？”“是吗？我没有这种感觉。”开车后新玫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苏联《新世界》杂志坐在铺位上看，中铺那位女人问：“你能看懂俄文杂志？”“我上小学时就能看懂俄文小说。”“我上中学学过俄语毕业后再也没用过，你能看懂小说是不是家里有人会俄语？”“我爸曾在苏联留学从小跟他学习。”那位军人问：“你爸什么时候在苏联留学？”“1930年以前。”“他是高级干部了。”“也许。”中午新玫没去餐车吃自己带来面包香肠，下午车外雪变大在铺位上躺两个小时，起来后继续看杂志。天色变暗后把杂志收起来，那位军人问：“你这杂志哪里来的？”“我大妈家里存的。”“她会俄语？”“那当然。”“你在哪里上班？”“学生还没上班。”晚饭去餐车吃米饭炒菜，车到沈阳下车到站台上买个面包和烧饼准备明天早晨吃。夜里躺在铺位上睡着了，早晨醒来看一下表6点多外面还很黑，上趟厕所回来接着睡。车到北京站管师傅来站台迎接帮她拿着皮箱出站：“你爸去山西处理问题不在家，你这帽子样子不错。”“我买毛线在那边自己织的。”
回到家里新玫把东西搬到自己房间打开收拾一下，脱下皮棉鞋换上一双皮拖鞋。妈妈过来问：“这几个月俄语练得如何？”“应该是有很大提高特别是军事方面词汇学会不少。”姥姥问：“你这衣服都是她给的？”“这是她年轻时穿过衣服和鞋，她让我把高跟鞋带回来说她70多岁不能再穿这种鞋，将来我一定会用上。”妈妈看过那几双鞋：“夫人这鞋质量都挺好，留着你以后穿，她这些毛料衣服质量也都不错。拿回什么书？”“苏联出版军事理论书和词典，几本我喜欢看杂志。”妈妈说：“这个月初寇霖来信说秋收后想回来住几天，一个人在村里太寂寞很不舒服。”晚饭后寇霖从村里回来，新玫听到门铃声跑去开门接过她手中一包东西把她迎进客厅，妈妈进来时寇霖迎上去搂住妈妈哭了：“别哭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有我们在一定尽力保护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坐下午路过慢车回来。”“说说你在村里情况还没吃晚饭。新玫去厨房给你嫂子煮一大碗鸡蛋挂面送过来。”新玫把挂面送过来时寇霖说声：“谢谢。”坐在饭桌前马上吃起来。“嫂子你比以前瘦不少。”“去年120斤现在103瘦17斤。”妈妈说：“新玫一会儿帮你嫂子收拾一下，先住下妹妹过几天要走去青岛参军，你元旦以后再回村，稍等我给你件东西。”妈妈起身去拿东西，寇霖问：“爸今天加班？”“他去山西处理问题过几天回来。”“妹子你脚上拖鞋样子不错哪里买的？”“那位夫人送的旧鞋，我给你织了一顶毛线帽子。”把帽子拿过来寇霖看过问：“你从哪里找来样子？”“在夫人家存旧书里面，我买毛线她帮我织了两个。”“谢谢你。”寇霖吃完自己去厨房收拾，回客厅后妈妈把装项链盒子交给她：“这是你爸出国带回来准备给儿媳一根琥珀项链，今天你已经是我家人就应该把它戴上。”寇霖打开盒子看过后说：“太谢谢你们了，我马上戴上。”姥姥说：“新玫穿上高跟鞋走几步让我们看一看。”新玫回屋换上那双白色高跟鞋在走廊和客厅里来回走了几趟，寇霖说：“这鞋是挺漂亮，可惜在外面不能穿，还给你个银手镯。”“铜合金手镯。”新玫说完来历寇霖问：“军人不能戴这东西你什么时候摘下来？”“我明白想让我给你，不给，我到青岛再摘下存起来。给你件东西半瓶指甲油，你要喜欢可以抹在手脚指甲上。”寇霖问：“妈您抹过红指甲没有？”“没有，年轻时家里供我出去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哪有闲钱打扮，以后是军人也不能用这东西，你现在是军人妻子应该抹上照个手部特写给他寄过去。”“那我手上抹完新玫给我照相，多照几张留个纪念。”
第二天上午新玫去西院嘉荣和其他几家串门，她们问你这几个月都干了些什么，新玫回答学习反思，发现我们过去作了不少蠢事。27号上午去施家，施雅洁一见面说：“你这身衣服和鞋真漂亮，你破完四旧又穿上高跟鞋。”“这是长辈给我旧鞋，她年岁大了不能再穿这种鞋。”和施雅洁还有她爷爷聊了两个小时。下午新玫去叔叔家，两个弟弟都在家给他们讲了讲姑姑家和哈尔滨市情况。晚上叔叔和婶回来先问起姑姑家情况，听新玫讲完叔叔说：“她家情况还过得去，你姑父已经放回来扛住了不容易。你说你看完苏联军事教科书我考考你。”叔叔让新玫跟他到书房，婶和两个弟弟坐在一边旁听。叔叔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铺在桌子上让新玫绘制作战地图，然后回答各种问题，最后由他给做一些讲解。考试接近两个小时最后叔叔说：“好孩子你这突击学习成效不简单几乎等于在军事学院学习1年，到部队你进一步学习提高后可以到司令部当参谋。你们两个看到没有你姐俄语好能看懂外文军事书籍这很重要，你们也要努力学好外语。”新玫在叔叔家住一夜，第二天上午到洪叔叔家去见洪平北，一进门洪大婶问：“你怎么不去陆军部队？”“我爸妈都说去海军更好。”“快请坐平北给同学沏茶。”洪平北把茶水拿过来放在茶几上问：“你这几个月去外地有什么感受？”“看了不少军事书籍，和一些长辈讨论之后对我们一些行为进行了反思，受到不少教育。”“你说我们什么做错了？”“这话只能在家里说不可外传，这是学历史结果你什么时候走？”“快了，要是你先走通知我去车站送你，我先走你来送我。”“你弟弟在干什么？”“今天出去买东西，我爸说等一等看学校开学后能否恢复上课，我说没这种可能他不信。”平新从外边回来后新玫问他在家看什么书？“现在这么乱我哪有心思看书。”“这样不好要抓紧时间看书学习为以后去部队打基础。”在洪家待到11点新玫告辞回家，回到家里姥姥问：“还和你那些同学联系不？”“不和她们联系了，等我到部队给她们写信。”
12月初爸爸从外地回来后妈妈和青岛联系好让新玫去部队，临走前到施雅洁家去一趟和她告别。离开北京那天她还是从哈尔滨回来那身衣服，皮箱里放着几件内衣和夏天单衣，一套朝鲜族裙装，一身布衣服一套毛料衣服，一双塑料拖鞋那套朝鲜军服和从哈尔滨带回一本军事学词典。一本俄汉词典一本朝鲜文词典，一双旧棉鞋一双黑皮鞋一双皮凉鞋还有回力球鞋。书包里放着洗漱用具和路上吃的东西。妈妈问：“穿这身衣服是不是太显眼？”“没关系到那里把衣服存在陶叔叔家，换上军衣去部队布鞋以后在当地买。”离开北京那天爸爸妈妈和寇霖、洪平北一起把新玫送到卧铺车厢里帮她放好行李，她们嘱咐新玫一番后下车。列车开动时新玫从车窗里向外看，那4个人还站在站台上朝自己招手。列车出站后新玫坐下感觉心里很难受但是没有落泪，自己学生时代正式结束了。
到部队后在新兵训练队新玫遇到一位朝鲜族女兵康成英，两个人常用朝鲜语聊天，别人问：“你是朝鲜族？”“不汉族。”上级领导问你还有什么特长？“我能读俄文长篇小说。”匡指导员不相信，新玫拿出那本军事学词典念了一段再翻译过来，接着把苏联国防部和各部队主要将帅姓名军衔背诵一遍。匡指导员说：“好家伙你俄语水平在咱们舰队女兵里应该排第一了。”几天后匡指导员通知新玫去见一位毕业于苏联军校孔处长，双方用俄语谈了30分钟之后孔处长说：“新兵里有你这种水平战士要能多几个就好了。”训练结束新玫被派到电台跟老同志学习，监听翻译苏军和美军还有南朝鲜（韩国）军队无线电通讯联络。1968年春天寇霖被选派到公社中心小学当老师，秋天妈妈实在经受不起运动冲击在机关办理退休手续，从10月份起不再去上班。1969年夏天机关要爸爸去干校，妈妈不想跟他一起去但是机关要收回房子，他们要求妈妈一起去干校被拒绝。她先让大表哥志国把姥姥送回老家二表哥鲁宏石家去，然后把户口迁到香山那个院子。借用机关大卡车把家里大部分物品运过去，一小部分送到寇霖去的那个地方先存在小学里和寇霖住在一个房间。然后她出钱把村里一处废弃院落房屋重修后婆媳二人搬进去住，隔几个月回一次香山，每星期在公社卫生院出诊三个半天。1970年秋天新雅回来探亲两个人在山村里成亲。1971年春天医学院把妈妈请回去任教搬回香山那个院子，寇霖调到香山小学。2009年是爸爸百年，清明新玫带全家和哥嫂一起回去到祖坟里爸妈墓前祭扫，敬个礼三鞠躬之后新玫对爸爸妈妈说：“你们都曾经是军人，如今我们两个都是将军，对得起你们和各位先人了。”夏天新玫从部队退休后应聘到一所大学任客座教授兼博导，给国际关系和外语学院学生讲课，学生们称呼她将军同志。她把爸爸留下和夫人、男爵传给她600多册俄文法文古旧书籍全部捐给学校图书馆，依然是每日都十分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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