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8号晚上爸爸回家对妈妈说:“昨天寇松在机关又一次被带走不知关在什么地方,今天竺清玉打电话求我帮忙,我说实在无能为力。”10号星期天爸爸难得在家休息一次,上午9点多正在练琴时电话铃响起来新玫拿起听筒里面是个女子带哭腔声音:“你是新玫我找你爸爸。”放下听筒新玫到书房里让爸爸接电话,回到客厅听到电话里爸爸说话声音她把电话挂上。时间不长爸爸过来说:“寇家被查封她妈被带走刚才是寇霖来电话我让她过来住,过20分钟你到胡同西口去接一下,她坐7路车过来。”“可以我妈同意了?”“我去和她说,你对她客气一点也许你们今后要长期相处,我希望你们能互相帮助,把你多余毛围巾带一条给她戴上。”新玫来到胡同西口时风很大,她在菜站门前站了几分钟寇霖拿个小手提包从一辆7路车上下来走过来。新玫迎上前去见她穿一件蓝色呢子外套没戴围巾就把自己带来一条黄色毛围巾递给她:“戴上吧,以后你要真成了我嫂子我可不想给你留个坏印象。”对方戴上后说声谢谢跟着新玫往前走。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和姥姥都坐在客厅里,两个人把大衣毛围巾挂在衣架上,妈妈问:“你家出了什么事?”“又一次被人抄了还把我妈带走,他们把我赶出门翻我家东西。我妈被带走前让我来您家住几天,我没地方去只带了几件随身物品只好来请大妈您收留。”“你家在北京还有没有亲戚?”“我外婆家在上海郊区北京没有亲戚。”“那就在我家住下,妹妹比你高她的衣服你穿上不合适,跟我来拿我衣服给你换上。新雅走了你就住在他房间里新玫你去给收拾一下,收拾完你们两个去洗澡互相帮忙洗头发,寇霖给你钱去买双在家穿布鞋和拖鞋,再买几件背心和衬裤袜子。”“谢谢大妈。”姥姥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抄你家。”爸爸说:“娘你不要管这件事,外边人要问就说她是新雅对象,家里出事过来住几天。”“大妈您有没有我哥地址?”“我还真没有详细地址,明天我给青岛打电话问一下。如今他是你最亲近的人应该给他写信告诉你家里事情,大人事情不应该影响你们来往,和他联系过吗?”“怕我妈不高兴从来没有过。”新雅走后他房间里被子已经收起来放进衣柜,床上盖了一块油布(过去用布刷上桐油作防水用后来被塑料薄膜代替)。新玫把油布卷起来放到柜顶上,桌椅都擦一遍从衣柜里拿出被子毛毯放到床上。妈妈和寇霖进来后新玫告诉她:“桌子上台灯新换灯管你看书写字没问题,还有一瓶纯蓝墨水。来我告诉你他那些信纸和笔都放在什么位置,他那些笔记本通信录在书柜里你可以拿去看,我是从来都不看他那些东西。书柜上边是书,下边存着他一些纪念品和小时候玩具儿童读物,那些东西你看完放回原处以后全归你管。”妈妈打开衣柜把拿过来换洗衣服放进去:“你们两个聊聊互相了解一下。”
寇霖把外套和黄色毛围巾从客厅拿过来挂在衣架上,坐在桌子前一把椅子上打开台灯看着放在小镜框里新雅照片出神,停了几分钟她说:“妹子真谢谢你们一家,小时候我就知道大人给我和你哥定了亲,说实话我从没注意过这件事也很少见面,直到你哥去当兵走之前在一起吃饭我才感觉我真要和他在一起不会分开了。你穿这方口紫色布鞋是哪里买的?”“跟我姥姥学自己做的,鞋底是买的皮底,还有一双蓝色用塑料底,我嫌纳鞋底太费劲,当然这鞋上学不穿。你也换上我妈布鞋了。”“我是头一次穿不系带方口鞋,有信纸信封吗?我想给上海亲戚家写信把这里情况告诉他们。”“我已经告诉你地方了。”寇霖写完信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新玫说:“去洗澡吧。”一人背上一个书包先到附近邮局把信发出,再到商店给寇霖买换洗内衣和洗发膏然后再去洗澡,在澡堂子里一个老太太问:“你们两个谁是姐姐。”新玫用手一指:“和其他人家一样都是妹妹比姐姐高,你们两个长得真像。”洗完从里面出来穿衣服时新玫说:“以后我该叫你姐姐,说我和你长得很像还是头一次遇到。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想去上海郊区到我外婆家去住,有个舅舅家在市区房子太小也不一定欢迎我,外婆家在郊区农村房子大有地方住。”“为什么不去你爸亲戚家?”“那边是黄土高原吃水都很困难我不想去。”回到家里寇霖帮新玫做饭,晚饭后爸爸拿过来一包东西说:“寇霖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将来这个家要你来操持。这是我去苏联东欧访问带回红色大披肩和一顶东德产紫红色化纤帽子,和妹妹用的样式一样,你已经过来住就都交给你。”“那以后我去什么地方?”妈妈说:“姑娘总要出嫁,新玫你以后应该有你自己的新家。”“碰见邻居问我怎么说?”“就说是咱们家亲戚你表姐。”“那和我姥姥说法就不一样了。”“就说是你未来嫂子。”
寇霖来了以后给她家亲戚写信请新玫帮忙发出去从不走出家门说她不想和邻居见面,新玫在家里练琴时她坐在旁边听一会儿最初几天两个人之间话不多。姥姥一向对寇霖印象不错,她来了之后也很喜欢她。晚上妈妈回来问两个人在家都做些什么,她说:“新玫你跟姐姐学习上海话,以后到外边什么人都会遇上,会说上海话一定有用。”“那好吧,其实我能听懂婶在家就说上海话。13号星期2寇霖借新玫自行车出去一趟,回来后马上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到胡同居委会去了一趟。片警小楚告诉她要把她户口迁回她爸爸陕西老家,让她星期天过来把自己家东西搬走,单位通知要有新人搬进来。晚上爸爸妈妈下班都提前回来,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商讨对策。寇霖急得哭了,新玫问:“为什么不能迁到上海你外婆家去?”“他们说这是上级决定,还说到处找我找不到。”妈妈问:“你回过陕西没有,那边还有什么人?”“回去过,黄土高坡穷得很,近亲只有一个叔叔还村里离县城不远。我们这个家族大部分人都在西安和甘肃、青海,村里还剩两户。”“你们是哪个派出所。”听寇霖林说完妈妈说:“也许还有办法,老续明天一上班你给他们派出所荀所长打电话,请他帮个忙缓几天就说户口肯定要迁走,我们自己找个农村落户不去陕西。我马上给小古写封信,问她能不能把户口落在她家,明年你们两个都20岁了在他们那里领个结婚证。寇霖我们和人家联系只能说你是我儿媳,家里出了事我们是你公婆必须出手相助。你赶紧给儿子写封信说明情况,寇霖你也写点放在一起寄出去表个态。”“大妈那个小古是什么人?”“我学生北京郊区农村卫生院院长,他爱人公社主任我想帮这点忙应该能做到。不过以后你住在那里就是社员要每天下地干活,当然你有困难缺钱花我们会给你,明年领结婚证在山区农村很正常。等新雅回来探亲你们再正式成亲举行婚礼,假如能成我们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我同意。”“妈小古是那个前几年带孩子进城看病在咱家住过那个人吗?”“就是她,我马上写信新玫你给投到附近邮筒里去。”
14号上午新玫去学校在教学楼门前遇到比自己高一届辛安玉,她穿一身蓝卡叽布旧衣服黑色布鞋头发短短的像个男孩子,手拿一卷大字报:“大小姐还是这么漂亮,皮鞋呢子衣服倒没穿军装。”“辛姐不要挖苦人。”“我没挖苦你,你抄了多少家打了多少人还来装样子。”“对你家遭遇我很同情。”从后面过来几个出身不好学生,其中一个人说:“不要跟她废话她没说实话,续新玫虽然你和那些人有点区别不那么狂妄,但毕竟和我们不是一类人。”“那我们大方向是一致的。”“谁跟你们一致,我们要去张贴成立宣言了。”那几个人走后新玫走进楼道,1楼一个教室门上贴了一张黄纸,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把大部分桌子集中到一边,当中用课桌拼在一起章永安和一个高三学生坐在旁边正在聊天,看见来人章永安说:“你来我们这里有什么事情,我们是两股道上跑得车走得不是一条路,还想把我抓起来。”“别误会我路过进来看看,向你们组织成立表示祝贺。”
在院子里新玫看到用黄纸写的昆仑战斗队成立宣言,字写得不错,仔细看看内容更是让人惊讶。“谁写的好文章?”身后有人说:“我起草章永安修改抄写。”新玫回头看看这个人,中等个穿黑色呢子外套,灰裤子布棉鞋戴一块蓝色头巾,三角脸面色苍白眼睛很大。“你是哪个班学生?”“高三二班,我家和章家住一个院,她是有时候脑子不太好用,可也是个非常有才能之人。”“是吗,你用什么证明?”“她上小学时候算术课本不用老师讲自己看一遍就能做题,只可惜她家条件不好,她妈精神不太正常不能出去上班。后来突然去世她受刺激一下子精神不正常在医院住一年多,今年10月才出来。”“她爸爸在什么单位上班?”“一个蹬三轮的家里日子不富裕,她还有个姐姐已经结婚有一儿一女,弟弟在77中。前不久有人贴大字报街坊们才知道她家情况,过去章家很有钱,她太爷爷有个弟弟是太监搜刮大量财宝。那个人死后把财产留给侄子就是她爷爷兄弟二人,可这两个人吃喝嫖赌不务正业把家产挥霍完之后房子也卖了,最后兄弟二人成了倒卧冻死街头。到她爸爸这一辈全是穷人,我爸看过大字报回家说这都是自找,家产败光后代是成了无产阶级,可那受的是什么罪呀。章家和我们住一个院20年过去常要邻居接济,要不是解放章家人恐怕早都饿死了。”新玫离开那个人之后碰上夏临风:“临风都说你认识人多,认识那个人吗?”“梁亚琪,本应去年高中毕业因病休学一年拖到今年。教语文董寄玉说她是个怪才,语文成绩特务别好,假如不休学去年考上大学没问题很替她惋惜。”
17号星期天上午爸爸借来原单位那辆红色车头有三角星面包车,爸爸妈妈带上两个女孩儿去寇家搬东西。开车宫师傅问:“主任你们一家齐出动要去什么人家?”“新雅对象家老两口都被关起来不知在什么地方,那个单位通知让马上搬到农村去。我们是同学几十年交情这时候哪能坐视不管,等我们老了不还要儿媳来照顾。”车在寇家门外胡同里停下,大门敞开单位已经派人来收拾院子,4个人走进去北房开着门有三个人在房间里等候。一个像是负责人的中年人说:“姑娘对不起了只能请你把你家东西搬走,老同志你们是她家亲戚?”“对,来帮她把东西搬走。”“你们收拾东西吧。”在另一个房间里遇到片警小楚,一位中等身材脸色苍白像个文弱书生年轻人。见到来人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给爸爸敬个礼,爸爸也举手还礼:“老同志您也是复员军人?”“我当过抗大教员八路军旅政委,她是八路军解放后总后勤部局长曾经是副军职干部。”“您二位都是老革命论年纪我该叫你们大爷大妈,寇霖户口问题荀所长和我说了可以等几天再迁走,我们不给你直接迁到陕西去。”妈妈说:“太谢谢你们了。”“你们和寇霖什么关系?”“我是她大妈。”“你们那些家具还搬不搬?”“如果能搬走我想把家里两个樟木箱子拿走,大衣柜是我妈买的可是没法搬。”小楚说:“这不成问题,我骑车去附近三轮车站叫两辆三轮车,你把箱子和大衣柜让他们拉回去。”“真谢谢你帮忙。”4个人把寇家东西清理一遍,文件笔记本全部被拿走书籍拿走一部分,家里财物也拿走不少。把没拿走被褥毛毯衣服打包用绳子捆起来送到外面车上,机关来的一位年轻人也过来帮忙。寇霖一边落泪一边把一些没抄走照片书籍唱片放进一个大手提包里,寇家一些生活用品和台灯,桌子上几块矿石标本也放进提包里装到车上,捷克产记录牌电视机和凯歌牌收音电唱两用机都搬到车上。片警小楚从外面进来说:“三轮车来了。”小楚和宫师傅爸爸新玫4个人把大衣柜和箱子放到三轮车上,告诉他们地址到地方付钱。东西收拾完上车离开前寇霖再次向小楚表示感谢。
车到院子大门前停下4个人和宫师傅下车往家里搬东西,西院两个年轻人看到后也来帮忙。快搬完时三轮车到了,妈妈付钱后那二位师傅帮忙把大衣柜和樟木箱子搬进家里。爸爸请宫师傅进家里坐一会儿,妈妈给倒了一杯咖啡:“宫师傅您在机关服务年头不少了,请喝咖啡。”“您这是哪里来的?”“去年外国代表团来访赠送。”“这东西我是头一回一定要喝谢谢大姐。”喝完咖啡宫师傅就走了,寇霖说:“我爸妈存折他们没拿走还算手下留情,以后我有钱花了,相机也没拿走,我去买胶卷准备照相。”妈妈去做饭爸爸和两个年轻人先收拾新雅房间腾地方再把寇家大衣柜和樟木箱子放进去,寇霖问新玫:“那个所长和你爸什么关系?”“他曾是我爸下面政治部机关干事。”被褥衣服放在床上两个姑娘收拾到快12点才完成。下午2点叔叔一家来了,婶一进门说:“大哥大嫂听说新雅对象住在你家他非要来看一看。”两个弟弟先过来叫寇霖大姐,叔叔说:“你们在客厅我们去其他房间谈些公事。”两个大男人走后新玫用铜盘端来苹果,婶让新朝削皮切开,她先问了一些寇霖家情况:“新雅这小子有福气姑娘你真漂亮,眼下我们两家都有难处但终究会过去,明年领证你就是我们家人了。虽然还要好几年夫妻才能见面患难夫妻感情才能牢固,我祝你们未来幸福。”“您是什么地方人?”婶用上海话说:“我家在江苏邵伯镇运河边上,1943年在上海读完医科大学先是回乡到一家诊所上班。44年因为不想嫁给汉奸只好从家里逃出来参加新4军,抗战胜利部队按照上级命令开进东北遇到从八路军来她叔叔。在部队那些干部里他只比我少念几年书文化水平最高,说实话我看不上那些土包子要避开那些人纠缠只能和他结婚。不过当年我有言在先,不会多生孩子现在两个儿子正好。”“您上海话说得不错。”“我中学大学都在上海念前后11年住在租界里,半个上海人家乡话哪能忘记。我和你说上海话你妈有些地方听不懂,新玫听上海话没问题我教过她。你外婆家在郊区和我住租界感受不一样,抗战初期每天死伤那么多人我印象太深刻了。”“您家在上海还有没有亲戚?”“我姐姐一家在上海,还有姨家表哥表弟一个调到湖北武钢,另一个57年右派如今在贵州。上海还有老两口和表姐一家住在一起。把你外婆家地址留给我还有村里有没有电话?”“村里肯定没电话,我大舅家二表哥在一家工厂上班我给您留个他工厂电话。”“假如我春节前后有时间去上海想和你联系,方便的话见个面,大嫂你也记一下有事好联系。”叔叔和爸爸谈完公事过来见寇霖,他说:“姑娘我大哥对你非常满意,新雅那小子将来还要依靠你才行。虽然目前你家里有困难以后能解决,耐心等几年能去北京郊区总比回原籍好,晚饭到外边吃,大嫂你家儿媳来了该你请客。”“没问题,5点以前走到同和居,吃完饭你们直接回去。”“新玫家里人凑在一起不容易,你给我们弹几段助兴,苏联曲子不能弹就来几段肖邦舞曲,你婶就爱听这个。”新玫坐在钢琴前弹了20多分钟:“我完成任务该休息了。”“每天还练习吗?”“那当然,不练怎么能进步。”
晚上爸爸回家后问:“老胡你看让新雅去部队还是对的,我知道孩子走了你心里难受,可这也是为他好呀。”妈妈点点头掏出手绢擦擦眼睛没说话。一家人经过难熬的几天等待22号上午那位古大姐回信终于到了,打开看里面有一张当地公社开出准迁证。古大姐在信里详细描述了从火车站下车后到她家路线,办理户口手续时本人必须到场所以寇霖要在她家住几天。冬天村里没什么农活寇霖办完户口手续可以先回来,等明年3月开春到村里去正式当个社员,还向爸爸妈妈问好。看完信新玫把寇霖叫来让她看,自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告诉新玫24号去西单食品市场给古家买些熟肉和糕点、茶叶下乡时带上,让寇霖马上去她家那边派出所办理户口迁出手续,25号早晨出发去山里古家,跟你姥姥把事情说清楚。24号晚上先把寇霖被褥和毛毯枕头打成两个背包,星期天25号早晨爸爸妈妈和两个女孩子在西直门车站上了铁路慢车,新玫穿蓝裤子驼色呢子大衣,寇霖穿一件翠绿色呢子大衣,两个人都穿着皮棉鞋。爸爸妈妈穿棉大衣,爸爸说不想太张扬。在大山里一个小火车站下车后两个女孩子每人背一个背包,新玫还背一个大书包,寇霖提一个装部分衣服和日常用品手提包,爸爸也拿一个装东西手提包,只有妈妈空手没拿东西。沿山区公路走了1个多小时来到公社所在地。这是群山中一小块平地,房子都建在山坡上。村边有一座尖塔,寇霖说:“这山村里也有教堂。”妈妈说:“今天圣诞节我又想起小时候跟大人进县城教堂听音乐,跟外国神甫学英语。”新玫问:“我姥爷信不信教?”“他不信,你姥姥和大姨曾经是教徒。”“那我姥姥为什么从不谈这些事情?”“我不让她和别人谈这些事以免招来麻烦。”寇霖问:“大妈您是什么学校毕业?”“我姐北京协和医院办护士学校,我是济南齐鲁大学医学院1936年毕业在学校参加地下党。1937年参加八路军穿17年军装54年到卫生部,30 多年过去快退休了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攻击我。”“我看您书架上有好多英文书,您经常看那些书?”“那时候学校用英语上课,以后我一直注意收集英语书籍始终没有放弃,去印度、埃及、缅甸访问时兼代表团翻译。”爸爸说:“现在这时候不要在外面谈论这些事情,小心招来麻烦。”经过一条小河上石桥进村,先路过公社机关按照信里说的路线很快就找到古大姐家。门开着一条缝妈妈推门先走进院子里,主人一家在北房里看到后马上出来迎接:“胡老师续主任你们是稀客难得来我们这大山里一趟,新玫这是你嫂子?”寇霖点点头有点儿不好意思。进屋在西屋里先把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新玫把带来礼物拿出放在桌子上,古大姐丈夫老刁一位高个子浓眉大眼农村干部说:“真不好意思还让你们买这些东西,弟妹你来了和我女儿住最西边这间,把你东西放屋里炕上去。”古大姐儿子小勇见过新玫过来叫阿姨,他两个妹妹也过来和城里来的爷爷奶奶见面。古大姐大女儿小梅看见新玫驼色和寇霖翠绿色呢子大衣说:“两个阿姨衣服真漂亮,妈你也给我买一件。”“以后进城给你买,你们去东边屋里待着我们要和客人说正经事。”
三个孩子走后寇霖从书包里拿出户籍手续,老刁看过后说:“你先收起来,明天上班和你大姐一起到公社机关去把户口落在我家。我们这里条件不好很闭塞,不过也好省得那些坏人来找麻烦,至少你户口还在北京将来风头过后还能迁回城里去。”古大姐拿来茶壶倒上茶水:“胡老师你们请喝茶,这是你们带来茶叶。”新玫问:“古大姐你家几口人?”“5口你都看见了,他家在县城附近我婆婆孩子小时候来住过几年给我看孩子。以后嫌条件不如县城那边回去了,我家冀中平原老人更不愿意来。”老刁说:“刚调到这里来的时候也觉得这地方不好,现在看山区果树多另外蔬菜生产旺季比市区时间晚,夏天市区淡季我们这里可以供应只是运不出去卡车太少。”爸爸问:“你们这房子怎么与别人家不一样?”“这原是村里一座破庙,我们调来没地方住就把破庙修理后住进来。当时公社出一部分钱双方立字据,一份存公社一份存县政府办公室。如果我们在这里工作不满8年调走时自己出那部分修房钱公社退回一部分,现在已经快7年。北房两边两间是加出来的东西房原来就有,明年春天不烧炕之后弟妹你可以搬到两间西房去住。”寇霖问:“我想把箱子搬过来有没有进城卡车?”古大姐说:“这地方有公路到县城可没有汽车,马车到城里太远。你先搬过来明年夏天有拖拉机进城送菜你跟着去到你婆家把箱子装上拉过来,不过以后你要改成农村妇女打扮行不行?”“这没问题,不用回黄土高原我已经非常满意,还要谢谢你们,我换衣服去做饭。”“今天不用你还是客人,以后是主人可要帮我做饭。明年春天他肯定不能回来,你一个人在公社领结婚证以后你是军属村里会有照顾,以后别人会问你男人在哪个部队。”“他在四川雅安二炮部队,我一个人能领结婚证?”“没问题,这附近村里对象回不来姑娘一个人先来领结婚证以前也有过。”
中午吃饭时古大姐三个孩子都说今天饭菜挺好,要是胡奶奶能常来就好了。饭还没吃完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一个干部模样另一个穿一件自己家手工制作光板羊皮大衣戴一顶狗皮帽子一看就是当地农民:“刁主任来客人了,俺们村出了大事需要您去处理。”“稍等我马上吃完。”老刁赶忙又吃了几口馒头喝完玉米面粥:“我去穿大衣拿钥匙和你们一起去。”古大姐问:“陈四立你们村有什么大事星期天跑来?”“小臭和从城里回来的三立家闹矛盾放火烧房,好在火不大被扑灭了也没伤人。”“三立是你哥?”“我大爷的儿子叔伯哥。”老刁走后爸爸问:“三立为什么从城里回来?”“听他们村里人说陈三立抗战时期干过伪军,解放战争时期这里是解放军地盘他不敢回来,在城里当警察,解放后在棺材铺干活。运动一来破四旧棺材铺关门,还有他历史被人揭发他解放后干过一些不太光彩事情,虽够不上犯罪也落个全家赶回农村结果。那个小臭在村里是个无赖,这两个人凑到一起还能有好事。”寇霖问:“这里路都能骑车?”“到火车站坡不大还行,下村周围有几处大坡只能推车上去。”“那我下次来把自行车托运过来。”饭后古大姐说:“胡老师你们不能休息要赶紧走,再晚就赶不上下午火车,下趟车要夜里9点到,给你们拿些栗子柿饼带回去。”妈妈说:“那我们赶快穿上大衣去火车站,寇霖到院子里照相。”照完相临走时寇霖送到大门外:“爸妈我元旦回去住几天然后去上海。”回去路上新玫说:“人家都改叫爸妈了,不管我哥如何表态寇霖都是咱们家人了。”
年底前一天下午新玫骑车外出去食品供应处春明食品店,回到家里收到两封寇霖亲戚来信,元旦前一天新雅回信才到,晚上妈妈回家看过后说:“老续你仔细看看,儿子第一次表态同意你给他定这门亲事,还说他以后很多事情都要依靠寇霖,不靠咱们了。”“我看看,这一番苦心没白费,寇霖是个好孩子。”元旦上午志莉姐到家里来了,中午寇霖从山里回来,妈妈说:“你们第一次见面,以后还要互相帮助。”爸爸说:“寇霖赶紧坐下吃饭然后看信,习惯那地方生活没有?”“这几天还说不上,我给她家那三个孩子上文化课做中午饭,早晨帮古大姐做饭。农村受运动影响不大,和城里好像两个世界,下午我去车站买票。”饭后寇霖去厨房收拾,新玫打扫客厅。收拾完之后寇霖回客厅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寇霖向爸爸问起两个人如何相识,爸爸说:“我们在苏联学习时在一起两年三个月,回国后就分开到不同地方,后来到延安又见面了但马上又去不同地方,解放后才都来北京。不管中苏关系如何过去那段历史不能抹煞,但是我讲的事情你们记住一定不能外传严格保密以免招来灾祸。”寇霖说:“我明白,人家正在找你们麻烦过去那些事情更要保密。”爸爸讲了20分钟单位来电话,他去接完后说:“又出事了,来人聚在机关门前不走,值班人员请示领导让我过去解决问题管师傅马上到。”爸爸又讲了几分钟苏联学习情况,门铃响了他赶紧穿上大衣棉鞋走了。下午寇霖先去冲洗胶卷然后去火车站,回来后她说买了一张3号到上海21次硬座:“现在钱少不能再买卧铺,新玫帮我取下照片。”新玫问:“多长时间到?”“晚上开车24小时到上海也是晚上只能在二舅家住一晚,第二天再到郊区外婆家去。”妈妈问:“上火车穿什么衣服?”“还是呢子大衣皮鞋,不用穿皮棉鞋到那边用不上,带双球鞋下雨天穿,带上换洗衣服拿几本小说消磨时间。”志莉姐晚上和姥姥睡在一个屋,2号下午回学校。
3号晚上寇霖离开时新玫把她送到公共汽车站,她走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了。每天上午新玫练琴两个小时以上,然后看小说作家务偶尔出去买东西到邻居家串个门。把那些照片取回来晚上爸爸妈妈看后都感觉不错,让新玫放进相册里。一天早晨起来新玫感觉很不舒服就没去北京展览馆,上午去人民医院看一次病。晚上爸爸下班回家把新玫叫到客厅:“今天下午我去看了你们那个展览,没想到展品真挺多,可我有个疑问,你们抄了那么多人家那些文物古董都哪里去了?”妈妈说:“那我星期天一定去看一次,你今天去医院医生怎么说?”“血色素和血压都偏低,问题不是很大。”“那你在家休息几天别出去乱跑。”夜里10点多有人按门铃,新玫穿上衣服出去开门,居委会主任周大婶带着几位民警站在门前。周大婶说:“这位是派出所常所长,到你家执行公务请把你家里人都叫起来。”新玫带客人走进客厅时爸爸妈妈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看见进来几位民警爸爸站起来说:“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一位中年民警给爸爸敬个礼:“我是派出所长常玉坤,首长我们知道平时没人敢来你家打扰找人,今天对不起了让续新雅跟我们走。”爸爸举手还礼:“他已经去四川部队一个多月,不信你们可以搜。这些年轻人有什么问题?”常所长让跟他来的一位女民警到每个房间里看一遍,回来报告说确实不在家。周大婶问:“前几天住在你家那个姑娘怎么没报临时户口?”妈妈回答:“那是我儿子对象北京人,临时来住几天已经回她家去了。”常所长最后说:“对不起打扰首长休息我们走了。”
他们刚走又有人按门铃,章叔叔和屠阿姨来了,屠阿姨一进客厅就问爸爸:“续主任我儿子被警察抓走了,你家情况如何?”“老章你们请坐,我家新雅已经去部队不在家。”“你们怎么能提前知道会有今天?”新玫回答:“我哥走的时候联动事情还没有闹得后来那么凶,他也很不愿意离开。”章叔叔说:“我早就说过打人那么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会有好结果可他不听,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第二天早晨正在吃早饭电话铃响了,妈妈过去接听了几句说:“我不认识你呀。”新玫说:“我来接准是找我哥的。”新玫问对方你是谁,对方说姓项,我儿子跟着你哥哥到处惹事昨天夜里被警察抓走了你们要负责任。“阿姨这与他无关,最近这段时间他在外地。民警昨天夜里已经到过我家,了解情况后他们走了。”“你们怎么能事先知道消息,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还是好朋友呢!”“我们不可能事先得到消息。”对方显然很生气:“你这孩子不说实话,你爸爸知道内情吧?”“他说不会让这些人吃什么苦头,打人行凶受惩罚很正常。”“那怎么不把你哥抓去挨罚。”对方把电话挂了。爸爸问:“谁来电话?”“我哥朋友你们见过那个古洛威他妈,她误以为咱们事先知道会抓人很生气。”“她在哪个单位上班?”“全国政协,她丈夫在北京军区家住翠微花园(现在已拆除)。”妈妈说:“那是外国人留下花园洋房,古洛威他爸应该是将军了。”“好像是政治部主任。”电话铃又响了,新玫拿起来接对方说:“你好胡大姐吗?”“稍等妈找你的。”妈妈听了一会儿说:“我儿子在外地,咱们多年朋友我也不瞒你,怕他在外面招惹是非我们已经送他去参军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爸爸问:“谁来电话?”“你那个学生我抗大校友康金泽,她儿子启明被抓走了。”下午学校有人来电话说沈继红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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