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第十二集《王六郎》: 一个许姓的人,住在淄北郭那片地方,以捕鱼为业。每天晚上,他会带着酒瓶去河边,一边喝酒一边垂钓。
每当他喝醉了,就会把酒洒在地上,并祝福说:“河中的溺鬼们,请享用这份酒。”他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其他人也在捕鱼,但一直都一无所获,而许却总是满筐满筐的鱼。
有一天晚上,他一个人喝酒的时候,有个年轻人在他身边徘徊。他邀请那个年轻人一起喝酒,年轻人欣然同饮。然而整夜他们却一个鱼也没有钓到,许感到有些失望。年轻人站起身说:“请允许我替你赶鱼到下游去。”说完他就飘然离去。
不久他又回来了,说:“大鱼已经来了。”果然可以听到水中有游动的声音。他们举起渔网,得到了几条尺寸都很大的鱼。他们欢喜异常,许表示感谢。他想要把其中的一条鱼送给年轻人,但年轻人却拒绝了,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酒,这点小事情不值一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希望能经常和你喝酒。”许说:“我们才共度了一个夜晚,何来经常呢?如果你愿意也常来找我,我当然非常愿意,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询问年轻人的姓和名字,年轻人回答:“姓王,没字,你可以叫我王六郎。”然后他们分别离去。
第二天,许的鱼货销路更好了,他开始卖鱼和酒。晚上他到河边,发现年轻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于是他们一起欢饮。他们喝了几杯酒,年轻人就帮许赶鱼。这样过了半年,突然有一天年轻人告诉许说:“我要去投胎了,我们认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感情深厚,我愿意坦诚告诉你:我其实是个鬼魂。我一直很喜欢喝酒,多年前在这里溺死了。之前你一直能比别人钓到更多的鱼,全是因为我悄悄驱使鱼来回报你倾酒祭奠的恩情。明天我要完成转世,我会离开的。我们今晚再次相聚,所以不能不感慨万分。”
许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震惊,但因为与年轻人相熟已久,他并没有感到恐惧。他也感到悲伤,饮酒的时候对年轻人说:“六郎,别为这事而烦恼。我们的相见即将结束,实在是令人悲伤。但是你即将完成转世,这是应该庆贺的事情,悲伤并不相称。让我们尽情畅饮吧。”然后他问:“你要转世成为谁?”年轻人说:“兄弟啊,你去河边看看吧,在正午时分会有一个女子出现。她是我所要代替的人。”
许感到好奇,于是第二天等在河边,果然看到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婴儿过河时掉了下去。婴儿被抛到河岸上,挥舞着手脚大声哭泣。妇人在水中翻滚了几下,然后奇迹般地攀上了河岸,又把婴儿抱起离去。当妇人在水中挣扎的时候,许非常心疼,想要去救她;但他思考了一下,明白自己是为了替代王六郎才来到这里的,所以最终还是没有救她。等到妇人自己脱险,许开始怀疑年轻人的话是否属实。
天黑以后,他回到捕鱼的地方,年轻人又来了,说:“今晚我们再次相聚,不再提别离的事情。”许问他为什么。年轻人说:“那个女子已经代替了我的位置,我可怜她怀中的婴儿,替弟弟残留了两个命,所以放过她了。下一次换代的时间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难道我们两个之间的缘分还没有结束吗?”许感叹道:“你的心地真是善良,可以通向上天。我们的相聚就像刚刚一样。”从此他们像以前一样经常相聚。
数日后,许再次前来告别,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有人代替他来了。然而,他断然否定了这个猜测。他说前一念之间,他经历了深深的怜悯之情,触及了上天的心意。现在他被委派为招远县邬镇的土地神,将在明天赴任。他表示,如果我们不忘记彼此间的交往,他将一定前来拜访,不惧艰难险阻。
许贺称赞道,你真是正直如神,令人感到宽慰。但是,人和神之间隔着一条路,即使不惧艰难险阻,又将如何再相见呢?年轻人回答说,只要前去就好,不必担心太多。许再三叮咛后离开了。
许回到家中,便打算装备整齐往东南方向前行。他的妻子笑着说,虽然这里离我们有数百里的距离,但恐怕那个地方的土地神灵不能和你进行交流。然而,许并没有听取她的劝告,执意前往招远。
他询问当地居民,果然有邬镇的存在。他找到了邬镇的位置,一边喘着气停下旅途的疲惫,一边向人们询问土地祠堂的所在。主人惊讶地说:难道客人姓许吗?许回答说:是的,你怎么知道?主人又说:难道客人的故乡是淄吗?许回答说:是的,你又怎么知道?主人没有回答,匆匆离开了。不一会儿,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媳妇和女儿窥视着门口,摩肩接踵地走来,几乎围成了一堵墙。
许越发感到惊讶。众人告诉他说:几个晚上前我们梦见了神,神说淄川的许友马上就要来了,可以帮忙砍柴。我们早就等你很久了。
许也很奇怪这件事,于是前去祠堂祭拜并祝词道:在离别后,我日日夜夜都不能忘记你们,远践了我们以前的约定。又因为梦见了当地居民,感受到了他们怀中的情感。我愧不如意,只有一杯酒,如果你们不嫌弃,就当作河水上的酒来享用吧。祝词结束后,他焚烧了纸钱。突然,风起了,吹动着祭坛上摆放的物品,旋转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才逐渐平息下来。
到了晚上,许又梦见少年来了,他衣着整齐,神态非凡,与平时完全不同。他道谢说:感谢你的关心和嘱咐,让我喜极而泣。只是我现在只能担任微小的职务,不方便和你见面,尽管我们只隔着一江山河,但我却非常怀念你。居民们给了我一些小礼物,作为回报。如果有机会,我还会亲自前来送行。
居住了几天,许打算返回,但众人坚持挽留,早朝晚请,一天比一天热情。许坚决辞别要离开。众人纷纷赠送礼物,争相寄给他,不到半天的时间,收到了一大堆礼物。连村里的老人和小孩都聚集在一起送行。
离开村子,突然起了羊角风,跟随着他们行了十几里的路。许再次拜别说:六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劳累了。因为你的仁爱之心,一定能给这片土地带来福祉,所以我不需要提醒你了。风盘旋良久后,才渐渐消散。
回到家中,许的生活逐渐富裕起来,他也不再打渔。后来听说招远的人们问起他的事迹,他的传闻就像回响一样传遍了整个地方。有人说他也许去了章丘石坑庄,但真相究竟如何,人们并不清楚。
异史氏说:能置身在青云之上而不忘记贫贱的人,这正是许之所以如神的原因。如今,这位贵介的车中人物,还会记得那戴着笠子的人吗?在我家乡有一个人住在林下,家境非常贫困。他有一个小朋友和他交往,该小朋友以任性贫富,计算着如果投入对方一定会回报。他竭尽全力打扮整齐,奔波千里,却失去了一切期望。只有空了的囊袋和负重的货物才得以返回。而他的堂弟却非常诙谐地作了一个嘲弄他的月令:“这个月,哥哥回来了,貂帽被解下来,伞盖没有打开,马却变成了驴,靴子才发出声响”。你觉得这可以带给人们笑的乐趣么?
从人文的角度来看,这个故事表达了人与自然的关系。许作为土地神,代表着人类对自然的敬畏和尊重,也代表着人类对自然界的信任和依赖。故事中许为了赴任,不顾妻儿的劝阻,前往招远,表现出了人对使命和责任的坚守和执着。而村民们对许的热情欢迎和挽留,也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和友情,展现了乡愁和乡村文化的魅力。
从实用的角度来看,这个故事强调了诚信和友情的重要性。许与当地村民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情感纽带,他们互相帮助,互相信任。这种人际关系在实际生活中也非常重要,它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互助精神和情感共鸣。另外,许在赴任期间收到了许多礼物,这表明了人们对他的尊敬和感激之情,也体现了中华民族厚道待人、重情重义的传统美德。
总的来说,这个故事向我们展现了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诚信、友情等人文实用的价值。这些都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需要遵循和传承的道德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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