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生5.坠落

我万万没想到我是回来读书的,好不容易把自己整退学了回来外婆哭闹着又把我整进老家的新学校,既来之则安之,开始找爱。

我疯了,我好像是一个空水瓶,我还是会跟不同的人做戏,收到礼物的惊喜,深情告白的感动,吵架时的恼怒委屈,虽然我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总归是要表现出一点来的,毕竟我需要,我需要那些爱,而那些爱,也需要我这样做,可我发现再多的爱都装不满我,我网恋了八个,现实还谈着一个,都摆脱不掉那种感觉,与此同时,我还发现了新的状况,每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我都会莫名心慌,慌得喘不上气,头晕目眩,我总以为是巧合,但它总是一次两次次次,在那些即将到来的坏事前面,总会有一阵心慌先出来提醒我,这种状况加上那些声音,让我陷在沼泽里,我好像逃离不掉了……

学校要全校做个什么心理测试?听不懂,做完第二天我就被约谈了,找我谈话的是个很温柔的女老师,她说,她是心理辅导老师,她什么都没问,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她只让我画画,画树,画房子,画人,她说,要我跟家里说说,带我去看看心理医生,哦~原来我心理有问题。

到宿舍我莫名头痛,痛得撞墙,真的痛,我不停的爆锤自己脑壳,班主任有点害怕,打电话给我妈,我妈说我是装的不用管我,然后我爆锤,班主任说不像装的,我妈说就是装的,然后爆锤,不像,就是,某种奇怪的循环,最后班主任忍无可忍了,电话一挂直接就把我送回家了,我很自觉,到家一个猛冲进卧室吞了两粒布洛芬,开始躺尸,我不知道班主任跟外婆说了些什么,外婆又跟老妈说了些什么,反正电话到耳边的时候我听到的是:“你心理有问题,你有什么问题,我看你就是个精神病。”哦,原来我是精神病。

我这次终于实实在在的退学了,外公越来越严重,我每天就在看着他日渐消瘦和背着他给自己来两刀的两点一线中度过,后来我真的太难受了,我躲出去透气,不过两天,再回来时已经听不太清他的呼吸,我又在家里老实待着,他还是走了,他走之前还握着我的手,叫我好好的,我看着旁人给他穿寿衣寿鞋,把他装进冰棺里,眼里尽是冷漠,我妈千里迢迢赶回来,刚进门就抱着冰棺哭,外婆让我也去哭,我转身就走,我哭不出来,我试图用洋葱逼自己哭出来,但那样太假,我不难过,不难过就是不难过,我哭不出来,无论别人怎么骂我没良心,无论他曾对我多好,哭不出来就是哭不出来,这是一个残忍的事实。

外公丧事办完第二天,一家子人坐在客厅看他火化时的录像,他们笑着,说外公那么大一个人最后只烧成了那么一点点灰,我无心观赏他们所谓的纪念,拿着刀片在桌下暗暗划拉着自己的肉,一遍一遍的回忆,回忆他给我买的叮叮糖,回忆他帮我阻止下来的毒打,回忆他给我撑的无数次腰,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断了,好像是我脑中的某一根弦,我不想再继续挣扎了,就让我在那些痛苦的狂欢里,坠落,再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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