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挪个窝子识学经纬

在我快满三岁的时候,矿机关所在地刘家湾盖起了几栋真正意义的单元房,因为父亲属于建矿元老,以工龄和贡献计,加上二胡徒弟的助力,我们家有幸分得了一间。那个年代在明面上还是比较公正公平公开的,因为是按照打分制来分配,父亲的打分甚至高过了很多中高层领导,所以能够选择的几乎算是当时最好的。建矿初期所有的职工干部住所都是统一的单身宿舍或者家属楼,后期才陆续建设更适合家庭居住的单元楼,先期盖起来的单元房只有两栋,每栋两个单元,每个单元四层楼,每层楼两户,每户面积45平左右,整整比原来的家属楼房间大了三倍有余,关键是房间布局还非常好,有两间卧室,前后两个阳台,一个大大的客厅,一个厨房,关键还有独立的卫生间了,不像原来都得跑老远去公共厕所解决问题,母亲说第一次去看房的时候是带着我去的,他们的激动和幸福是压制着的,毕竟连领导层都有一大部分没有解决住房问题呢,但是我的快乐却是溢于言表的,进屋后自己先视察一遍后便拽着母亲的手迫不及待的大声喊着,快看,这里还有一间,这里还有一间……大有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黄风怪到了西瓜地那般滋味。这间屋子,承载了我18年的记忆。

因为父亲的工龄比一般职工要长不少(私下运作从参加县花灯团排节目时就算正式工龄了,分房子时老爸都已经35岁了),加上属于特种技术工人,所以工资收入算是比较高的,母亲调离机关食堂后,来到洗煤厂压力车间也算是技术工人了,所以作为双职工家庭,他们的收入算是比较可观的,加之父亲吝啬的性格,婚后还是有了一些积蓄。办理完交接手续后,用积攒下的积蓄终于算是添置了一个家庭的家具、家电三件套了,父母卧室的大床和衣柜、写字台,我的小卧室里有了自己的小床和为将来上学准备的书桌,客厅里有了沙发,茶几,转角柜,最大的突破是家电,从原来的唯一装备手电筒,新增了三洋牌黑白电视机,红灯牌收音机,另外还有象征身份的永久牌自行车,真想象不到一向小气的父亲怎么就破天荒的来了这么一出大手笔,一下觉得我们家的段位提高了好几个数量级。我们那栋楼的新邻居组成结构比较杂,有洗煤厂的中高层领导,有和老爸一样工龄较长的老技术工人,还有专门从矿大引进的能把最新选煤技术整明白的技术人员,一栋楼16户家庭居然都相处得特别融洽,我本人从搬入新家后受环境影响也没那么捣蛋了,也成了每户邻居家的长客和开心果。

这栋家属楼的子女辈有点阴盛阳衰的气象,其中有八户人家已经比较上年纪了,子女辈已经将近二十快参加工作了,真正煤二代,如我这般年纪的只有9个娃,七女二男,二男中还有一个因为家庭教育模式比较严苛几乎没机会融入我们的煤二代小团体里,所以一般情况就是由七仙女带着我闹腾,我又是娃娃群里最小的一个,所以经常被几个没大我几岁的小姐姐蹂躏,差点没把我给带跑偏了,据母亲说我经常被小姐姐们打扮的像个女孩,顶着他们的彩色头巾,背着个洋娃娃跟在一群女娃屁股后面追赶,嬉戏,打闹,追到后来洋娃娃都不是背着的,都是拖拽在地上的,那场景犹如猪八戒大闹蟠桃会一般,画面甚是不堪呀!

话说当时GGKF的春风虽然已经拂遍了神州大地,连我们家也摆脱了凭票购粮买布的时代,加入了购买永久牌自行车的大军,享受了日本先进家电产品带来的娱乐和便捷,物资匮乏的格局是打破了,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的意识还是没具备,怎么才能先富起来的技能也还没掌握,而且吃大锅饭时那种天下一家亲的深刻的行为思想也还没有彻底扭转回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环境任然存在着,所以当时我们那栋楼的小伙伴们也还有吃大锅饭的条件,只不过没再吃公粮,而是是各家轮流坐庄,今天去你家,明天来我家这样排排坐吃mangmang。本着一头猪不好养,猪多了有护食竞争意识才能喂出膘来的原则,小时候经常是一小帮小伙伴在一起吃饭的,可惜的是我可能生来身体不太好,很是挑食,也就不存在护食行为了,一直以来都没多大饭量,属于比较瘦但不弱那一类,饭不怎么吃,但爬高上低翻墙打狗一样都不落下风。母亲在机关食堂和疗养院历练过厨艺,相较于其他家的妇女们自是更受小伙伴们喜欢,可能是隔锅香的原因,我小时候则是不大喜欢老妈烧制的饭菜,而且比较挑食,母亲为了让我能多吃一口,真是想尽了办法,饭菜变着花样的做就不说了,连R肉我都经常吃,而且每次吃一定要叫小姐姐们一起来打牙祭,一来抢着吃能多吃点,二来那也是稀罕货,开始我们都不知道,大人们都骗我们是鸽子肉,用鸡蛋拌匀了蒸出来的,吃着也和一般的肉不一样,很腥气,每次都是被逼着吃的,小姐姐们胃口倒是不错,吃得很攒劲,是后来到初中了又一次被骗吃鸽子肉,此次一同打牙祭的干表弟终于是发出了灵魂一问,这肉是不是变质了,怎么那么腥气,干姨夫才漏出诡异的笑容露了馅,说我们是吃的R肉,原来那都是母亲在矿医院的好姐妹,出于好心每次只要有健康的胎盘都会为了给我补补瘦小的身体而策划的鸽子肉行动,十年了,我和小伙伴们就这么一次次被蒙骗着吃下那么多胎盘,那味道和那“鸡蛋蒸肉”的形态至今还留有心理阴影,后来老妈给我儿子也做鸡蛋蒸肉,是真的鸡蛋蒸猪肉沫,但我一看见就范恶心。

就这么跟一栋楼的小姐姐们混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龄,爸妈也终于算是可以松口气了,我们家所处的机关所在地刘家湾这座山头距离洗煤厂所在地大庆井那座山头有两公里的距离,父母但是的工作分早中夜班来上,早班是7:00-16:00,午班15:00-24:00,夜班23:00-8:00,在上幼儿园以前,父母尽量把自己的排班错开以保证总有一个人在家带我,偶尔错不开排班就把我丢到四楼的姐姐家或者隔壁单元的姐姐家招呼一个班,但总有照顾不到大家都错不开时间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父亲是一大早六点钟就起床跑步到洗煤厂,等到早班打卡后再跑回来等着母亲下夜班回家了再跑回厂里继续上班,那时父亲已经靠着自己的出色的驾驶功底和二胡徒弟的支持和举荐干到了推土机班班长的职务,可不知哪个工友或许是觊觎父亲的班长职位,加上父亲不太合群的性格特点,楞被人举报他经常性的逃班了,这类行为一旦被举报查实,在企业里的不良反响还是很严重的,二胡徒弟也压不住更高层领导的责问了,于是父亲进一步爬升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好不容易来到了不追问上三代成分问题的时间段,父亲尝试着递交的入党申请也被驳回了。本来正值一个时代的分水岭,父亲很有机会实现阶层突破的,有机会从一个成分不好又没什么文化的底层劳动人民,凭借过硬的劳动技能和资深的建矿元老身份,以及二胡徒弟的极力支持,进步成为工人阶级先锋,走入管理岗位,可惜经此一坎后,再无突破的可能性了。后来二胡徒弟也调到了另外一个煤矿工作,更是连少有的照顾和特权也没了。随着GG春风吹满地的大环境变迁,家庭环境的分水岭亦或是说人生的路线的分水岭也跟着出现了,因为一部分人逐步掌握了先富起来的技能,我们生活的圈子也开始进入了贫富分化的初级阶段,阶级意识也出现了,Leader们也开始有了的特权思想,官僚意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大环境在悄然消失,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也逐渐开始产生了,而我也进入到了全新的环境中-机关幼儿园,开始结交新的小伙伴,开始获得更多童年的欢乐时光,开始了新的斗争。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