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两件大事,这里必须记录和阐述一下,因为这几件事对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的生命轨迹有一定的影响。
第一个大事件是小毛因为期末考试成绩实在再无下降空间了,经过班主任彭老师与其家长沟通后决定让他留一级,毕竟他比我们其他成员也略小一些,年龄上允许他多读一年小学。我最铁杆的盟友,最听话的副队长,最贴心的僚机就这样去下一级称王称霸了,这之后的交集和一同玩耍的机会也不如从前那么多了,不过这一变故从未中断过我们之间的情感,也许是前生修来的缘分羁绊,不仅我和小毛羁绊深刻,连他爸妈都一直非常认可我俩的羁绊。
小毛的父亲是矿上的大客车司机,负责接送矿上的工作人员及闲杂人等往来于煤炭湾、大庆、刘家湾之间,因为矿上职工成家后都搬离了从前的单身宿舍,有一大部分职工是跨机构联姻的,比如洗煤厂的男青年与机关的女青年成婚后可能会选择住到刘家湾的机关单元房,煤炭湾的女青年嫁给洗煤厂的男青年后可能会住到大庆,三个机构位于三个山头,距离不近不远的,居住地早中晚班上下班时会有大量的人员往来,所以矿上陆续购买了几辆大客车,以方便矿上职工的通勤需要。小毛原名武庆云,现在四十好几了,身边的朋友几乎有一半人都不知道他的原名,因为小毛这个绰号太过耀眼闪亮,已经远远盖过了学名,只有一起长大的这帮朋友偶尔能想起他不姓毛,后来二三十年认识结交的朋友里稍微亲近点的就亲切的叫他B毛、土毛、贼毛什么的,生分点的就叫他毛哥、毛师,我们一般直呼其父亲的名号武友洋,以抬高自己的辈分。小毛的父亲之所以会在矿上开大班车,源于其汽车兵转业的身份,年纪比我大舅小不少所以没赶得上去老山前线拉弹药补给,不过部队锻炼出来的手艺是非常扎实的,转业后就分配到了后矿车队,又因为矿上新购买的大班车很昂贵,最开始只买了一辆,只能给手艺高超的司机驾驭,他也便成了第一位班车老司机。
武叔应该是我见过驾驶技术最为娴熟的老司机了,以前矿上的通勤道路极其凶险,刚好能容两辆汽车并排通过的盘山路,旁边就是悬崖,还因为常年被拉煤的大货车压得坑坑洼洼,一到雨天泥泞湿滑不说,还有塌方陷坑的危险,但每次做他的车都是又快又稳,从没有过一丝担忧会遇到事故,也许是因为常年跑这个路线,哪里有个坑哪里有个鼓包,坑有多深鼓包有多高都已经烂熟于心了,反正只要坐他开的车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武叔在建矿前期的地位甚至比我父亲这个推土机老司机还要高,因为大班车除了通勤的本职工作外还可以接私活-拉运矿上的职工去县城,富源县县城中安镇每个周日都有集市,就是乡街子,每逢赶街的周日周围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会把自家吃不完的粮食,纯手工制作的生活用品,甚至不知从哪获得的一些稀奇玩意儿带到集市上交易,这也是矿上职工们集中采购的日子,吃够了矿上食堂大师傅们千篇一律的手艺,总要自行购买一些肉蛋蔬菜回家自己加工改善一下伙食,家里缺个锅碗瓢盆什么的也能去集市补给到,男女青年们在矿上的大山上呆的腻味了也可以去县城里呼吸一下县城里的杂臭空气,更重要的是县城里不像矿上,低头抬眼的都是熟面孔,到了县城更能自在一二,放飞自我,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极力吹捧抬高武叔,以便每个周末能蹭到个座位坐着去城里,大家那会儿有点什么好吃好玩的也都会想着小毛。到后来矿上的大班车不再免费通勤了,市场经济体制开始实行了嘛,大班车开始收费乘坐,这个时候武叔差点成为先富起来的那批人,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嘛,班车也执行了承包制,维修加油售票拉客一应环节自行解决自负盈亏,每年上交一个定额的承包费用给矿上就行,自从开始收费乘车以后,小毛的生活质量就把我们其他一众小伙伴甩开几条街了。每次看到武叔和小毛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们身上斜挎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皮包,有时候大皮包里一毛两毛的纸币都快塞不下了,拉链都拉合不上,一张张纸币抑制不住的耸立出来,甚是扎眼。得益于其职业的特殊性,武叔首当其冲成为了矿上首批吃到螃蟹的下海人士,收入与其他职工甚至干部远远拉开了距离。得益于我与小毛的羁绊,我也较早的尝了螃蟹的鲜。
为了实现高效营收,小毛会在课余时候协助武叔干活,武叔开车,小毛替代他老妈充当售票员的角色,那个鼓鼓囔囔的大皮包也便偶有机会落入这个毛贼的手里,这毛贼除了祸害后山村子的鸡鸭庄稼,狠起来连他老爸的应收款项都得下手,只要是他接手了售票员的工作,那个皮包总是会没平时鼓囊一些,当然武叔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自己亲生的嘛,这肥水也没流了外人田,武叔对这个小家雀儿是非常宠溺的,除非大皮包干瘪到能拉上拉链,其他情况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于是我们也便随时拥有充盈的组织活动经费,可支配额度还不少。
记得那时很多家庭连单车电视都还没配齐,小毛家里就已经有了矿上第一台大彩电,而后几年又陆续拥有了第一台插卡式小霸王游戏机,第一台录像机,第一台卡拉ok机,第一辆变速山地自行车,第一双溜冰鞋,第一块红双喜牌乒乓球拍……
我也因此从小就长时间形影不离的在小毛家蹭吃蹭喝蹭看蹭玩,当我们把魂斗罗,沙罗曼蛇,超级马里奥等游戏练习到炉火纯青之后,就开始组织小伙伴们来感受我们娴熟的操作技巧,羡煞一众旁人。在很多人只有机会在电视电影里看一下能把台词倒背如流的地道战地雷战小兵张嘎的时候,我们已经能看到武叔不知从哪搞来的港台电影上海滩,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了。
卡拉OK倒是没怎么去倒腾,毕竟那个时候录像带里还没有能唱的儿歌,流行歌曲还没开始流行,有那么几首会哼唱的也太感兴趣,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小毛先天有五音缺失的毛病,从来唱歌都是不靠谱不着调的,一直到现在都是,每次唱歌都感觉是对歌曲的再创作重谱曲,曲还谱得没什么音阶可循。
儿时学骑自行车都是从蹬家里的永久牌或者凤凰牌成人自行车的三脚架起步的,多摔几次跤后也便掌握了平衡,提高了胆量,这必须得家里的大人协助,那时候没单车棚,自行车都是存放在各自家里的,十岁左右的年龄还本事扛那么大个物件上下楼,加上起步阶段需要大人协助着,所以每天吃过晚饭,各家大人们也就开始用自行车遛娃了,说也奇怪,这骑自行车就跟游泳一样,不知不觉大家几乎就同步的学会了蹬三脚架,然后就开始在路上,在广场疯狂的追逐嬉戏,那得意劲儿就跟开着敞篷法拉利飙车似的,任由风儿自由的吹乱稀松的头发,红着笑脸喘着粗气边叫骂边拼命用两个轮胎在矿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面前撒欢,有时来了兴致还会放个大招来个龙头摆尾或者横向漂移什么的,免不了每个人身上随时都会挂彩,不是胳膊摔得肿了,就是膝盖擦破一片皮,更有甚者用脸硬着陆的,用疤脸给大家带来打击的机会和无尽欢乐。在大部分小伙伴只能蹬三脚架的时候,小毛入手了矿上第一辆可以调速的山地自行车,好像还是日本进口的,一时羡煞旁人,愣是让一众小伙伴眼馋了很长时间,连我都是在小毛把玩了一个星期以后才获得个二手的尝试的机会,这家伙能坐着骑车还真是不一样,盘靓条顺的山地车驰骋在一堆三脚架中间当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牛逼感,昂起高傲的头颅骑行时已完全超越了敞篷法拉利的自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个国庆大阅兵时站在阅兵指挥车上的将军,放眼望去就是一群渴望获得我指挥的兵马翘首待命,小毛榜一大哥的身份持续了很长时间后,矿上才再出现第二辆、第三辆山地车,而且据说还都是武叔帮几个领导干部家的公子从省城昆明带回来的,而我呢,眼馋归眼馋,羡慕嫉妒恨也没办法拥有自己的一辆,因为我的父母仍然是老实巴交的底层职工,工资收入能把生活过明白都不错了,根本没有冗余给我购买这类高端玩具,别说这要凑两三个月工资才买得到的自行车,就是普通的玩具枪,变形金刚玩具什么的我也从未拥有过,唯一一个变形蛋和铜制的驳壳枪还是大舅给买的。
还有就是溜冰鞋,其实也不算特别贵,身边的小伙伴几乎每个人都拥有崭新的一双了,我都靠蹭小毛的溜冰鞋玩成数一数二的高手了,父亲都没舍得给我买一双,后来是某个周末去奶奶家,奶奶突然想起姑姑年轻时有过一双,从老房子存放旧物的破箱子里给我翻了出来,本来期望值很高,结果一看,这双冰鞋款式特别古老,连绑脚的袋子都是布条那种,轮子锈迹斑斑,不过终于有了一双属于自己的冰鞋,抹点黄油打磨一下锈迹总算也能顺利滑走,但当我用布条绑着这双土到渣都没得掉的冰鞋,一卡一顿的加入溜冰大军中时,那感觉真是鸡立鹤群一般,抬眼一看全是大长腿,忍了吧,只能用我高超的技艺碾压住小伙伴们的酸言酸语了。
再说说打乒乓球,最开始流行乒乓球的时候应该是邓亚萍获得了奥运冠军的时候,也因此连矿长钟立生都热衷起这项活动了,于是引领起全矿职工,特别是那些马屁精的热情追随,连我们小学生们都加入了乒乓球大军当中,学校顺势在操场边革出一片区域,用砖头水泥砌起两个球桌,平时用砖头码成一排就成了球网,但没球拍呀,只有同班同学矿长女儿钟蓉才有一副球拍和乒乓球,那是没机会蹭到使用的,男生女生对立不说,衙内和百姓也对立,对立的距离那么远哪有机会蹭到把玩。所以其他小伙伴用的球拍都是木工车工父亲们自己加工的光板子,手艺好点的还能搞到几片鞋底上的橡胶贴敷上去,学校也统一购买了一些乒乓球和新球拍(以教学的名义购入的教具,但学生基本没用过),这也就不伦不类的练上了。还好不久后小毛也入手了,还是最高级的红双喜牌的,还别说,就是因为有正规球拍轮着用,我和小毛的技术算是最好的了,发各种上下旋球,搓球,扣杀等等技巧学得门儿清,除了我俩,钟蓉的技术也棒,高手总喜欢互相切磋嘛,跟那些光木板子打点水球根本没意思的,所以当时我们仨就时长聚在一起对打,练习,而且能够在疗养院崭新的比赛用的木质球台上练习,当时还因为这个事情差点被小伙伴们把我这个队长和小毛这个副队长开除组织了,一是因为钟蓉矿长女儿的身份本是大家都不待见的,二来在大家都还在用光板子烂砖块比赛的时候,我和小毛却独自与矿长女儿玩耍,且是在平时连普通领导干部都不给去的疗养院乒乓球室玩耍,大家在嫉妒的同时开始认为我们背弃和脱离组织了,还好后来反应过来这一行为确实不妥,还是回归组织跟大家玩心里才踏实。关键是胖陆镜以此为契机,闹起了革命,小毛的留级和此次脱离组织的行为,让其找到机会拉拢了一众组织成员,革了我队长和小毛副队长的命,不再听命于我们,加之陆镜个人战力确实高出我等瘦弱成员,只好放任他这不孝之举了。之后的乒乓球也仅由小毛和钟蓉互相切磋去了,因为小毛此时已经是低年级生了,物是人非我也不再招呼他回归组织。再后来不少小伙伴也陆续有了正规的球拍,技术也都越练越强,再然后就没了兴趣找寻新的乐趣去了。
到小学毕业为止,我也从未拥有过一支自己的正规乒乓球拍,仅有一支小武林淘汰下来的贴着鞋底橡胶皮的木板子送给了我,我特意在手柄上还刻上了我的名字,以证归属。
说起刻字这事,好像无数的小学生都被鲁迅先生给带跑偏过,很多小学生的木质课桌上都会刻着个歪斜的“早”字,亦或会因为男女同桌而画上一条分界线,而每张课桌抽屉底下都或多或少会糊上一层鼻屎。这里就要提一下第二个大事件了……
三年级的暑假,从后山撒野回来后顺便从窗户钻进了我们班的教室, 谁知突然肚子剧痛,可能是吃了太多野果有点闹肚子了,这着急忙慌想是来不及跑去百米开外的厕所解决了,反正除了胖陆镜、小王林也无他人,干脆在课桌里找到张手抄报,在地上一铺便就地解决了,他俩看着新奇,还从未尝试过在这么庄严的场所方便呢,于是也顺便来了一泡,解决完后这也不好处理作案现场呀,于是胖陆镜这个衣冠禽兽便突发奇想,提议把粑粑塞到抽屉里,开学以后恶心一下我们的死对头们,这个畜生平时看着胖乎乎很无害的样子,到现在每次见到他都还觉得满身都是喜感,无论看什么书感觉都像在看菜谱点菜,其实心理是最阴暗的,也最爱使坏的一个。我们三人也没多想顺着他的提议便各自把自己拉的粑粑塞到了自认为仇恨最深的同学抽屉里,我都忘了当时是塞进谁的抽屉里,也不记得小王林的粑粑的去向,但明确的记得胖陆镜是把他的塞进了钟蓉的抽屉里,一个是矿长家的千金,一个是副书记家的衙内,平时胖陆镜他老爸在钟蓉老爸面前总是点头哈腰低一头的感觉,当着面胖陆镜对钟蓉也是毕恭毕敬一副讨好的样子,但背地里总在咒骂,揶揄她,他把她当做死对头我们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一个月后迎来了收假的日子,当班主任彭老师打开教室门后,同学们带着喜悦的笑容冲进教室的一刹那,一股恶臭迎面袭来,笑容戛然而止,大口呼入的意外空气差点没把他们给呛出眼泪来,这可不得了了,一探索发现居然有一泡风干了的大便摆放在一张课桌的抽屉里,关键这还是我们学校少先队的大队长,我们班的班长,矿长家千金的课桌。注意,你没看错,刚才我说的是一泡,而不是三泡。彭老师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这么低端的恶作剧在她那老谋深算的眼皮子底下怎么躲藏得住,先叫来副班长张弦询问,无果,告诉谁也不可能告诉这个有叛徒前科的走狗嘛,他肯定不知道呀。再叫去一众班上其他的狗腿子班干部调查,依然无果,直到胖陆镜从办公室里出来后没给我个正面的反馈,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首先是开始琢磨另外两泡粑粑哪儿去了,再有就是为什么陆镜出来后没给我任何眼神回应……当我跟着走进彭老师办公室时,她都没问我是谁干的,上来就让我到墙边立正站好,让我交代作案动机,说是胖陆镜已经交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我等三人进山采食野果,返校入室后鄙人顿感腹痛难忍,随即排泄污物置于班长桌内,以待来日熏其报平日不懈之仇。”。这尼玛有口难辨了呀,投名状都纳了的,结果他俩提前把投名状收回去了,反手还把我给供出来了,这只有一泡屎我还怎么抵赖,关键是胖陆镜讲述小王林还他妈的给老子当人证了,机智如我当时抵死了说不知道那也没人信了呀!第二天处理结果就下来了,要求我写小作文在班会时当面大声朗读检讨书,并向钟蓉同学道歉,为了不把事件闹大,老子硬是咬着牙把这个事给扛下来了,在无法证伪的情况下再继续伸冤的话恐怕会牵扯到叫家长的地步,那可就死定了。另外,上回就因为后山村民举报事件耽误了没能在三年级时成为第一批少年儿童先锋队,看着大家都骄傲的佩戴红领巾,敬少先队礼,我也只能观望,这次恶作剧后,只能再观望一年了。
此事件给我幼小的心理刺上一刀的同时也给我深深上了一课,同时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可怕之处,我充其量也就是爱搞恶作剧,可恶。张弦是狗腿子、走狗,很可恨,这陆镜是不仅可恶,还可恨,而且可怕呀!因为也打不过他,我的副队长和僚机也不在身边了,这之后便只能隐忍下来,寻机再找回梁子了。
这件事对我还有个重大影响:钟蓉一直认为是我对她干的坏事,本来之前因为有切磋球艺的交情,关系还算不错,我也曾正式的认真的解释过实情,但小孩子嘛,哪能说得清,哪能听得明呀,一直到后来上初中后,她才真正相信这个事是陆镜干的。但在当时却也算是结了梁子,班主任彭老师和钟蓉开始总给我找别扭了,我也是从那时起成了班上的反面典型,因为天生具备不服输的精神,要强如我也要谋划反击手段呀,可我还真没个拿得出手的手段进行反击,打是打不过,拼爹也拼不赢,于是想到了一个终极报复手段,做了一个改变我终生命运的决定——我要好好学习,期末考出比他们所有人都好的成绩,战胜他们,赢回我的骄傲……
因为大事件一,失去了王位和统治权,组织生活就不再由我发起和策划了,所以参加活动的积极性也就没剩多少了,这也就让我腾出双手发愤图强的专心致力于学习这一全新的伟大斗争之中,从四年级开始有了更多的学习时间和空间;因为大事件二,极大的激励了我的学习欲望和决心,总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再自己能够把握主动权的赛道里挽回曾属于自己的荣誉,这也就有了更多的学习动力和欲望;有了目标、有了时间精力,还差一个条件,那就是学习方法,这个条件确实困扰过我一段时日。
衙内们除了在学校有老师们投怀送抱的开小灶外,回家后高学历的父母还能再辅导提高一些,所以当时班上成绩排名前十的座次基本也就是按照父母在矿上的职务高低顺序排列的,就连班委或是少先队里的大小队长座次也这么排列,钟蓉的胳膊上,在整个小学阶段都佩戴者三条横杠,陆镜一直少一条,张弦次之,我是因为村民举报事件延迟一年,恶作剧事件延迟一年,到五年级差点能入队了不巧在六一儿童节前后生病住院,又错过了一年,也许是学校领导和彭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加之五六年级以后期末考成绩已经很亮眼了,直到六年级开学了才给我补入了少先队,这都快小学毕业了才获得了高举小手敬队礼的机会,才拥有了佩戴红领巾的条件,才入流与三四年级的学弟学妹们一同成为思想进步的少年儿童,想想真是汗颜呀!好歹也骄傲的佩戴了将近一年的红领巾。回过头来说学习的事情,在被大事件二刺激之前,因为老在玩耍,精力没怎么放在学习上,父母也没什么培养意识,每天只知道埋头工作获取微薄的工资收入,所以成绩也就非常的猥琐,全班三十几人,我也就处于中间行列,没开小灶高不了,也没太蠢或太懒低不下去。自大事件二之后想到了发愤图强,按照课文里匡衡照壁借光、苏秦悬梁刺股,李白铁杵磨针等等典故的方法每日多背几遍语文课本上的古诗词,多做几个数学课本上的练习题,尽然真让我把期末成绩提高了,小学嘛,学习的内容基本没什么难度,只要没那么懒没那么愚笨,想要拿个高分是非常容易的,原来分数上不来还不就是因为功夫没花到位,记得不熟,练得不精,导致考试时遗忘或是粗心而失分。自从掌握这一奥义之后,四年级上学期一家伙让我考了个全班第六名,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分数,数学100分,语文98,数学只要细心检查,以当时的难度而言考满分是非常容易的,语文则不然,该记该背的字、词、诗可以重复性劳动后牢固掌握,但作文环节就有很大的灵活性了,在未经过任何指导的前提下,能以流水账的形式写清楚一件事情或者一个物件就非常不错了,书写的字迹再整洁清秀一些也能拿个满分,可惜我自小就有个明显的技能短板,字迹过于丑陋,从小还刻意练习过很多份字帖,结果是越练越丑,越丑越没耐心,后来彻底放弃弥补这一短板了,想来当时还是吃了没高人指点的亏钟蓉的字就写得很漂亮,每年书法比赛她的作品都是展台上最养眼的,这得益于我们小学的校长长期给她辅导书法,硬笔软笔都写得非常出彩,再加上数学徐老师是副矿长的爱人,副矿长是矿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不用说整个小学阶段钟蓉这两门功课的成绩就没拿过99以下的分数,长期霸占排名榜首的位置无法超越。这一现象直到上初中后,所学内容知识点明显增多,且真正具备一定难度,需要动脑筋才能获得高分时才得以改善。不过好在经过大事件二的刺激和坚持努力后我的成绩已稳稳能够挤进前茅行列,而且随着成绩越来越突出,自信心也越来越爆棚起来了,真正形成一个正反馈开始向前冲刺,直至后来一骑绝尘的把对手们远远甩于身后。
这段时间在学校以外还有很多事情在并行发生着,随着后矿基础设施建设基本告一段落,煤炭基建公司的工人们陆续开始撤离后矿转战其他煤矿开展建设工作,这里面就有很多儿时的小伙伴也随父母调离了,同时,因为扩大生产的需求,后矿引进了更多的生产人员,所以学校的同学不仅没减少,反而因为新鲜血液的注入显得更热闹了,新来的同学里有一个比我们大四岁的农转非子女----马平,他的到来打乱了原先学校里的帮派格局,胖陆镜用各种手段将我和小毛建立的组织瓦解之后,王位还没坐热乎,这挑战便接踵而至了,虽说胖陆镜身形敦实且灵活,力气也大,其他人难以撼动其小霸王的地位,但在人高马大的新同学马平面前,也只能是个弟弟,况且马平拥有很多我们未曾涉猎过的农村生活技能和经历,人又乐观开朗,朴实友善,自然而然把一众小伙伴吸引到了他的周边,连我都被他身上这些优秀品质所吸引,不由自主的想主动听他款款而谈,谈农村有趣的生活,谈种粮食的技巧和艰辛,谈丰收的喜悦和不易,谈农民生活与天地自然间的联系,总之比我们历次去后山偷盗所能看到想到的农村生活要有趣得多,一来二去,甚至让我们一众小伙伴对其产生了仰慕之情,听之任之吩咐指挥,俨然顺从的从而了他的小跟班,而胖陆镜只能无奈的看着身边的队员们陆续流失,同时因其自身性格里的执拗,他只能被动的被孤立了,想要加入新组织又心有不甘,只好每次远远看着我们开心,想要找个伴也只能回家跟自己的哥哥玩耍。
陆镜有亲哥哥,大他四岁,平时也不大爱带他玩,我也有哥哥,老家有隔壁邻居家的牛二哥,洗煤厂的二叔家有堂哥,庄鸿斌……
记忆中寒假回老家过年和暑假去堂哥家玩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稍大一些后每年寒假回老家就不像以前那么无知和放肆了,各种恶作剧欲望都收敛很多,但总得找乐趣打发假期时间的,那便是找大哥哥带着我玩。小村子里的牛二哥性格最是和善,还特别能照顾幼小的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种地打鸟捉田鸡,但有个大哥哥带着可就快感倍增了,在小学生还只能用弹弓打鸟的时候,牛二哥已经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气枪了,原先用弹弓打鸟效率并不高,挂空挡零收获的情况也时常发生,有了气枪每次在山里打麻雀野鸡什么的就是规模性收割了,回家的路上总是能提溜着一串战利品,想想每天夕阳西下,牛二哥神气的扛着气枪在前面走,我提溜着一串野鸡麻雀什么的在后面追,是不是很有画面感,运气好了甚至还能打到野兔这类大货,不过在国家执行禁枪政策之前,我也只能在牛二哥的指导下偶尔放几枪,那时的力气能把枪端平了就已经使尽了洪荒之力,气枪颤抖的根本无法瞄准,所以从未命中过猎物,只能在牛二哥屁股后面观察他开枪,命中猎物后如猎犬一般飞奔过去捡拾战利品了,回家的路上吃力的或扛或提,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携一应猎物紧跟将军,享受下小跟班狐假虎威似的优越感。和牛二哥在一起还因为有大哥哥在,做事胆大了许多,以前夜里不敢出门上山,在他的带领下可以深夜时分带个手电,提只水桶就到水塘边猎寻野货了,白天捉田鸡靠的是身手和运气,夜里到水塘边捉田鸡基本就是用捡的了,因为大部分动物,只要用强光一射眼睛,都会突然愣住傻掉,包括人也一样,只要是自己认知层面以外的事件突发于前,一定会被大脑以应激保护的模式让自己僵住,无法思考也无法动弹,夜晚手电发出的强光对田鸡们来说就是超越了它们认知范围的存在,所以每次去田埂边,水塘周围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捡拾一桶回来煎炸下锅,山上的猎物资源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只是后来随着农药化肥以及工业污染的到来,别说猎物了,连土里的蚯蚓都很难挖到了。
还有一件残忍但有趣的事,小时候最怕老鼠,矿上到不多见,但农村却极多,特别是农户家存粮的房间里最常见了,老鼠不仅偷家里的粮食,有时还会祸害田地里未收割的庄稼,更可恨的是屋里如有老鼠的话还会破坏房屋建筑的木料或木质家具,因为老鼠这类啮齿类动物的牙一生都在生长,不时的需要磨牙以防止把自己的上下颚都刺穿,所以只要不在偷粮食或者传宗接代,就在磨牙,啃咬一切能见到的木头,房梁,桌椅,牲畜护栏什么的就这样经常遭到破坏,发现及时还好,有时候破坏现场太隐蔽,会导致房屋都塌了,猪羊都逃了,桌椅都散架了才被发现,所以村里人是最痛恨老鼠的,竭尽一切办法防鼠,灭鼠。一开始会用投毒的办法,后来发现老鼠有抗药性,还会交流中毒经验传递防毒信息,同一款灭鼠产品使用几次后就没什么用了,连投毒的方法和位置都不能重复,很难达到真正的灭鼠效果不说,中毒后的老鼠还有可能把毒物污染到饮用水和粮食里,所以后来没怎么用这个方法了,转而采用最原始的物理手段捉拿,哪里看见了就在哪里将其用石头木棍打死,看不见的就用捕鼠器捉起来饿死。原先看到老鼠就汗毛直竖起来,但后来在农村见得多了就不再觉得恶心害怕,反而为了泄愤,敢于直接将其砸死,亦或是放到水里淹死,最有趣也是最残忍的是在牛二哥的带领下,将捉到的老鼠身上浇淋上煤油,放到宽敞空旷的晒谷场上点燃后看起如窜天猴般在堰坝里吱哇乱叫的乱窜,有一次放“火耗子”还不小心被它跳到了晒谷场旁边的稻草垛里,霎时燃起一片火海,浓烟四起,把周围的大人和小伙伴们吓得不轻,还好人多力量大,大家齐心协力从村上的井里,从家里的水缸里陆续弄来大量水才把火势控制住,要是处理不及时,旁边的房子可都是木质结构的,那可就闯大祸了,火借风势很容易把一个村子都烧掉的,以前隔壁村就发生过这类特大惨案,不过不是放“活耗子”造成的,是夜里家里的火盆蹿出火星子把家点着后,人们因为都在熟睡当中,没能及时控制住火势才造成特大事故的。据说还有一种更残忍的灭鼠手段,一直想要尝试但从未得以实施过,那就是往老鼠的肛门里塞一颗大颗粒的黄豆或者铁球,黄豆其体内膨胀后就把后门儿给堵住出不来了,用铁球的话就顺带把其肛门用针线缝合上防止铁球脱落出来,已达到长期堵塞的作用,老鼠会因为一直无法排便,最终疼痛难忍,情绪失控,于是身边的所有同类都会被这只没肛门的家伙咬死,这就不是杀一儆百的作用了,是赌一个后门儿,灭一窝鼠群的功效呀。
每年过年时节是小朋友们最开心的时候,依据中华民族的传统,除了可以穿新衣,得压岁钱外,最期盼的就是放烟花了,“放烟花”这个词显得比较高雅,太文学化,用我们的话叫炸炮仗,放礼花。年三十以前佳佳户户都会买成挂的鞭炮,辞旧迎新,用热闹的声响和艳红的纸屑以及浓烈的火药味驱走厄运脏物,娃娃们可不会成挂的暴餮天物,一定是把一挂鞭炮拆成一个一个的去享受那份刺激和愉悦,俗称放冷炮仗,家里条件好的就任由娃娃拆整挂的,没条件的就只要用压岁钱去小商店里买散炮仗,还可以去别人家门口捡拾没点炸的哑炮,最开始单纯的点燃一个炮仗,然后远远跑开听声响就很幸福,到后来不用这个武器炸点什么都感觉吃了天大的亏,所以我们炸过倒扣的塑料瓶或者铁质的罐头瓶,比赛谁炸飞的瓶子飞的最高,飞的最高的就可以赢取其他娃娃手里的一个散炮仗;炸过路边的牛屎粑粑,一群小朋友围住牛屎站一圈,点燃炮仗后比赛谁跑得快,身上被牛屎飞溅到最多屎点子的要被罚把炸散的牛屎聚拢重来,或者找寻新牛屎再炸;还炸过隔壁刘大家的鸡圈,牛二家的牛棚,张三家的谷堆,赵四家的蜂窝,王五家的菜渠,最可恨的是炸村里的茅厕,还要选有人蹲坑如厕的时候才炸,特别是在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农村茅厕里,如果有人抹黑打着手电来了,我们会远远的躲在旁边的草垛后面,房屋后面,等时间差不多,在厕所里的人方便到最舒坦的时候,俏摸到厕所背后把点着的炮仗扔进粪坑里,转头就做鸟兽散的逃离现场,然后听着村民嘶吼怒骂着提着裤子洋溢着一身粪臭冲出来追赶,但又看不清追不上,只好作罢,这就很开心。放心,干这个勾当的娃娃多了去了,不是被捉到现行是没人会承认的,更别说我是村里的生面孔,城里人,没人会找到我家里去找麻烦的,所以从未失过手。这也导致出现这么一种场景,每到过年村民们都会默契的一同形成共识,如厕之前一定要观察现场,小心谨慎的试探,或是必须找人站岗放哨才敢自在方便,实在不具备防护条件或是大意疏忽的落单者,只能祈祷坏家伙们不在自家茅厕旁边蹲守了,提心吊胆的方便,真是让我们得手了,那也只能骂一骂,自认倒霉回家洗衣服吧。再往后能逮到落单者的机会也就不多了,只好瞅准没人的时机干炸茅坑,看坑里的蛆虫翻滚,让整间茅厕臭到不压一压气味都不敢喘气进入才肯放过这一娱乐对象。
印象中每年过年大舅是最晚回家的,总是踩着点的要到大年三十那天才到家,我最期盼的人也是大舅,一来其他亲戚都没什么收入,没钱给娃娃们糟蹋,我的父母也从没给过我压岁钱,除了会买套新衣服外也从未买过炮仗礼花玩具给我玩。而大舅当时开大货车可以接私活,有不少赚外快的机会,又最宠我,所以只要他一回来我就是村里最靓的崽,压岁钱最多所以买炮仗最阔绰,放礼花也是最闪亮最耀眼的,村里小商店里卖的烟花无非就是些小蜜蜂、地老鼠、冲天炮什么的低端品种,大舅每年回来都会给我从昆明带上一大包各种各样新奇款式的烟花,什么风火轮呀,火树银花呀,七彩飞碟呀,总能羡煞旁边一众小伙伴,我负责骄傲的燃放,他们负责羡慕我的骄傲并同时观赏烟花的灿烂,现在很多人说发烟花是败家子干的事,《西虹市首富》里的王多鱼就这么糟蹋钱的,但只有放烟花的人才知道,放烟花所获得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是看烟花的人无法得到的,这便是专属于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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