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社畜本畜

这柴一直劈到近半夜,将将下了一小半。肖展忍不住吐槽,这又不是冬月,弄这么多柴干嘛?

“这时候的木柴便宜,存着冬天用啊!”天宝舀起一大瓢水哗啦啦兜头淋下,双手在身上胡乱的抹了两把,末了还十分做作的甩了甩脑袋。

肖展很想告诉他,那两条粘在脸上的龙须刘海真的很丑。毕竟造型的完成度还是要靠脸。他这的长白山脸型束这个头,达咩!!!

“柴火能省几个钱?都不够他们一顿饭的。”

“天冷了泡汤更受欢迎,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烧热水。要用不少柴的。”

……

有钱人的世界从古至今都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阴暗狭小的下人房里,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晚餐。清汤寡水的稀饭,一如既往干干巴巴的馒头,没有一点油花的白菜豆腐,和两碟酱菜。

灭顶的疲惫让肖展提不起一点胃口,但辘辘饥肠又迫使他不得不摒弃该死的矫情。

一口馒头在嘴里翻来覆去难以下咽。

吱呀一声,目光齐刷刷被门口吸引,是那个瘦小的姑娘。

她步子轻快来到桌前,从身后掏出一整只荷叶鸡,颇为得意的撂在桌上。

“加餐了加餐了。柳少爷赏的,还热着呢,快尝尝。”

手脚麻利的扒开包装的荷叶,扯下一块鸡肉吃了起来。边吃还不忘热情的招待几个小伙伴。

肖展攥着鸡肉客气的道了谢。忽然就有点茫然,鼻子发酸。

他昨天晚上也吃了荷叶鸡。还和朋友一起喝了酒。虽然肖展酒量一般,但从不扫大伙兴,每次都喝的昏天暗地。

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会不会很着急的找我?或者,会不会也穿过来了?

他想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孩儿凑过来的脸。她轻轻朝他耳朵吹了口气。把肖展吓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在哄堂的笑声中结结巴巴道“干,干嘛啊?”

“发什么愣?你不是最爱吃荷叶鸡么?”女孩儿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他的碗里。

“谢谢”啃了一口鸡肉,细品一番。味道还是不错的,所以说美食这种东西,老祖宗这会儿就已经精准拿捏了。

“你,叫什么名字?抱歉,我今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后院的这几个已经熟络了,她一整天都在前楼,也没机会见到。

女孩垂下眉眼,僵了僵身子,沉吟片刻一巴掌呼在肖展背上“你不记得我了?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我是凤儿啊!”

毕竟昨天还吃了人家送的一碗肉,今日又吃人家带来的鸡,肖展心里觉得有些愧疚。便尽量用更加温柔的语气说道“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我实在不是故意忘记你们的。”

他尴尬的瞄着凤儿,以他多年围观爱情的经验,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点暗流涌动在的。为了缓解气压不断降低的沉默氛围,肖展故作轻松的扯下鸡腿递过去“多亏了凤儿我们才吃上肉,这鸡腿理应你吃,快吃快吃,瞧你瘦的。”

对上她目光的一瞬间,肖展被惊到了。

凤儿虽然弯着嘴角调侃“算你识相。”可她那双乌黑的眸子却湿哒哒的,浓厚的水雾蒙在她的瞳仁上。

这架势正做实了肖展的猜测,果然,他们两个不简单。慌乱和局促搅得他坐立难安,心里默默猜测着这到底是一段什么样的懵懂爱恋。应该是懵懂的萌芽阶段吧?毕竟天宝把他的事情讲的算是挺细致了,却没特别提起凤儿的事。那应该就还是处于小心翼翼的暧昧期。才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就有了感情问题,古代的人还真是早熟。

转念一想,现代社会十几岁的小孩子也有感情问题啊!老师和家长把预防早恋看的和死守高地塔一样重要。所以,就他拖后腿了呗?

想到这里肖展这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再也沉不住气,破了大防,真是太惨了,惨绝人寰啊!为什么十几岁的小屁孩都有甜甜的恋爱,而他这个二十好几的优质男青年却只能默默咽下大把狗粮然后狠狠体会什么叫做人狗有别。

踢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白天看着他们干活的一堵肉墙走了进来。他眼神凶狠的来回扫了一遍。张嘴呵斥道。“磨磨蹭蹭什么呢?要吃到明天吗?”

从他们进屋吃饭到现在也才不到十分钟,这大块头就来催催催的。肖展十分厌烦的翻了个白眼。

这时他看到了桌上的荷叶鸡,一下子更加暴躁,直接掀翻了桌子。一盆粥倒在了天宝身上,烫的他惨叫出声。

那家伙一把掐住了天宝的脖子“叫什么叫!抓紧给我出去干活,劈不出十担别给我睡觉。你们几个,前面刚送来的床单,赶紧去洗了。手脚麻利点儿。”

天宝身上被烫的通红,他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想拿条湿巾子降降温。却被一脚踹了个跟头。径直撞在凳子上,一瞬间鲜血淋漓。

他抱着脑袋在地上哀嚎。众人赶紧去扶,却被大块头一个一个的拎起来甩了出去。最后只剩下肖展,

他拦在那人面前。恶狠狠的瞪着他,用自己并不宽阔的肩膀把天宝护在身后。

“肖展,别管我了,我没事。”天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想造反吗?昨天没打你,果然是不长记性。”嘴上怒骂着,一个巴掌直接呼了过来。

肖展眼疾手快,抄起地上的碎瓷片迎上去。脸上溅了几点温热,大块头的手心被他豁了道大口子。

应该是没想到肖展会反抗,他瞅着自己见血的手掌略一发愣,然后肉眼可见的炸了毛。枯草垛一样的胡子像起了静电一样一根根支棱起来。

肖展在武术学校呆过两年,虽然整个过程都在插科打诨,偷懒摸鱼,但至少身手还是比较敏捷的。

可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应该也只能占到这么一点便宜了。如果再继续下去,以对面这种绝对力量压制来看,大概率是会被他直接KO。

眼珠子一转,右手直接把残瓷抵在自己脖子上,往后退了一步,左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

“别动,你要是打我,我就死给你看。”说着还把瓷片用力的往脖子上按了按。

显然对面的人没想到他会出这一招儿,举起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足足定了快一分钟。才吐出一句“你威胁我?”

“对啊,不明显吗?她让你看着我们干活,能骂得能打得,没说能要命吧?你猜我要是死了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肖展口气十分轻蔑,白眼简直要翻上天。心里想就算不能物理击打让他吃些苦头,也要魔法攻击让他心灵受挫,思想上狠狠地鞭笞他,折磨他,羞辱他。

果然,他这个极度嚣张的表情让那人跟吃了死苍蝇一样,脸都绿了。

“你以为我怕你?就你那个怂样还敢寻死?再借你两个虎胆都不够。”

原来这个肖展是怂的出名啊!先前天宝就调侃过,自己还不信。

狠哼了一口气,怂的是他肖展,跟本肖展有个毛关系。手下一使劲儿,真的被瓷片割破了一层皮肉。鲜血涓涓而下。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不过要先想好怎么跟你领导交代。”说着话的时候,他表情更加讥讽,丝毫不收敛一点嚣张的气焰。那样子好像电影里劫持人质,攥着大把人命的歹徒。而不是现在这个以死相逼的可怜虫。

男人见他来真的,也有些心中没底。虽然他平常都是一副窝囊废软柿子的模样,怎么想也不敢真的自戕。但毕竟他脑子不好,万一真的发癫死掉了。自己委实是捞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收回拳头咳了两声缓解尴尬,“不与你这疯子一般见识,暂且放你一马。”

“你找个大夫来,拿些药给天宝用。”

“得寸进尺。”

“要是天宝不治身亡,我无故惨死,你猜谁能给你作证,证明不是你痛下毒手?你答应我给天宝治伤,我会好好干活不给你找麻烦的。”肖展听天宝说过,晚间这会干活通常都是一个人监工,这院里的几个人平常都没少受他欺凌,自然不会为他言语半分。

天宝的头还在流血,想来伤口不小,要是不能及时用药,应该是难以自愈的。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见他杵在原地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却依旧没有动,肖展狠狠心手上更使了些劲儿。血更肆意的流下来,染红了他白色的衣领。

“我拿些药便是了,懒得跟疯子计较。”说罢怒气冲冲出了门。

肖展摸摸脖子,嘶了一声倒抽一大口凉气,赶紧扶起天宝。

虽然不是滚开的沸汤,却也是刚出锅放了没一会儿的热水。还是把天宝烫的像泥炉里的乳猪,色泽红润。他后脑还在淌血,淋淋拉拉滴了一地。大伙把他搀到椅子上按住伤口,披了张湿巾子降温。

他颤颤巍巍的,显然还没缓过来。“肖展,谢谢你啊!”

“好兄弟肝胆相照嘛!”拍着自己的胸脯大义凛然道。

现代社会中,肖展是个上班族,说话做事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他不敢得罪甲方,不敢顶撞领导,甚至连面对三番五次给他使绊子的同事,他都通通笑脸相迎,不敢撕破脸皮。

为了挣那几个窝囊费,可谓是毫无自我,不断刷新底线。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心里被撑的满满的,成就感直冲天灵盖。虽然过程实在算不上光彩和炫酷。但他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保护了一个人,或者说他反抗了高高在上的压迫者。即便只能算是小小的反抗了一下,也是他在那个时时刻刻需要瞻前顾后的现代社会里不敢的。

其实不管哪个肖展,都是差不多的吧!他们不是在生活,只能算是在生存。古代的肖展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辛苦劳作。现代的肖展怀着千疮百孔的心埋头耕耘。做着不同的事,换来相同的结果,也就只是能够保持活着。

他看了太多整顿职场的段子,但那对他来说也只是段子。每次受了委屈他也很想酣畅淋漓的怼回去,他也很想成为那个无数人拍手称道的勇士。但那些激情澎湃,令人热血沸腾的话每每涌到喉咙,即将喷薄而出的时候。都会被理智生生的按回肚子里。

房租,车贷掏空了他工资的大半,每到点午餐外卖精心计算满减,或者犹豫要不要单独加一只鸡腿的时候,他都觉得不冲动真好,像他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整顿什么职场!只求职场整顿他的时候能稍微手下留情。

毕竟私下吐槽打嘴炮人人都行,但真正不管不顾,随心所欲,撂挑子走人这种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做不到。多数人都只能在短视频里代入自己,暗爽一下,然后继续为吃喝拉撒拼命奔波。

肖展心里愤然,老天连穿越这种事都能让他摊上,却不肯发他一手好牌。这穿越古今都是烂命一条?剧本是出自一个编辑之手吧?

天宝满脸歉意又说道“都是因为我,害你得罪了他,对不起。”

“今天他总归会拎一个人杀鸡儆猴,不过恰巧是你罢了。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反正他横竖都是天天挑刺。”肖展拍拍天宝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过天宝说的对,今天算他们走运,那个大块头看起来脑子就不太灵光,倒是好骗。这要是换个猴精的唬不住,他总不能真的为了少挨一顿打搭上一条命吧,贱命也是命啊!

那家伙没有告他们黑状,肖展也老老实实分担了天宝的大部分工作。

看起来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天,但是肖展知道,他这几天冷嗖嗖的背上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

堪比办公室的无死角监控器。

夜深人静,肖展累的抬不起腿。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床铺上。

昨天半夜他去送东西,经过穿来时的那间屋子。这里是偏院的杂物房,两层的青石小楼里堆得满满当当。那屋隔壁住着厨师两口子,此起披伏的鼾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

粗的吓人的铁链子上是一把巨大的铜锁,肖展在心里哼了一声,别说关一个人了,关一头牛都跑不出来吧。他故意放慢脚步四下探究,根本就是平平常常的样子,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矩阵法门。

既然不是空间和地点的问题,那就是时间和契机的问题?难道真的有什么九星连珠,或者七星耀日?

找不到回去的线索,肖展被迫接受了这里的生活。

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没有节假日,加班不给钱。只有最惨没有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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