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阳初升时,在一座古老本应静谧的庄园中,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道怒斥,“你说慕依去了桑颜!?”

老者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了地上,茶杯的碎片落在了中年人的面前,中年人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单膝跪了下去,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没注意,她应该是前天就已经混出去了。”

话落,屋内一片寂静,中年人低头看着老者走来走去的脚步,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过了一会儿,脚步在他的面前停下,头上传来老者的声音:“无所谓,桑颜学院已经有我们的人了,加强渗透吧。”

中年人领了命就退下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所有的街道都很祥和,就像是一个十分文明的大同社会。但是正如慕依之前所说的一样,这里是文明的竞争,想来这样的宁静不过是一种表面的伪装,在各个角落不知有多少阴谋,在星海下面的阴影没有边界。

“砰!砰!砰!”,岁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背着一个小包,敲响了扶清风家的门。

不出意外的,开门的是江辞危,扶清风应该还在他的房间里,但不知道究竟醒着还是没醒。

江辞危嘴里叼着牙刷,背靠着门框,左手撑着门,嘴里含含糊糊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岁聿皱了皱眉,从江辞危嘴里把牙刷抽了出来,然后走进屋内,“刷牙就好好刷,别说话。”

走到客厅前,岁聿看着自己手里的牙刷不知道放在哪里,江辞危从后面夺过牙刷,瞪了一眼就进了洗手间接着洗漱。

等江辞危再次出来的时候,眼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江辞危两眼放光,毕竟他不会做饭,扶清风昨晚又没出来生死不明,去冰箱里找,却发现除了水什么也没有,于是只好饿了一晚上。

正当江辞危准备动手动嘴的时候,岁聿从旁边拿了个罩子,把饭罩住了,然后抬手打了一下江辞危马上要得逞的手。

江辞危一下大叫起来:“我都饿一晚上了,不让我吃!?”

岁聿被他吓了一跳,然后赶忙去捂他的嘴,江辞闪身躲过,岁聿赶紧把一个袋子塞到他手里,耳边才安静下来。岁聿指了指江辞危怀里的袋子,解释道:“桌子上是我给师傅留的,这份才是给你带的,你着什么急,本来打算在路上给你,节省一点时间。”

江辞危从袋子里拿起一个包子就自顾自的吃起来,装傻充愣假装没有听到岁聿的话。

岁聿也不恼,熟练的从客厅的抽屉里拿出纸和笔,江辞危走到他旁边,看着字条上,是岁聿给扶清风的留言,写的还挺正式,江辞危心里想到,就怕扶清风没注意,等你回来,才看到字条。

“为什么不给他邮箱留言?”江辞危咬了口包子,一边问道。

岁聿手中的笔没有停下,依旧在上面写着一些话,写的详细到像遗书一样,写完,他拿起纸看了一下,一脸满意,然后放到桌子上,用水杯压好,才回复道:“亲笔写才符合礼节。”

江辞危摇了摇头,他现在觉得岁聿就是一个思想十分古板的“古人”。岁聿把笔和纸收好,然后转身问道:“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准备出发了。”

江辞危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昨晚就已经准备好的包裹说道:“尊卑熬了...可以...咳咳。”

岁聿皱着眉走到江辞危旁边,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了顺,然后说道:“嘴里有东西的时候别说话,这样不礼貌。”

两人准备好一起出了门,江辞危一出门,就走进了阳光里。和有界一样,阳光是暖的,让人充满力量,他心里想到。

岁聿手表中显示的许多条路线,在对比哪一条更合适。江辞危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屋子,这是他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的第一个落脚点,里面的那个人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但也帮助了自己。

“走吧。”岁聿拍了他一下,看来已经选好了路线,走在了前面。

江辞危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这个繁华多样的地方,他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属于哪里,自己究竟是谁,他也找不到一个所谓的“同类”。

眼下只能够在这个被动充满危机的地方假装表面平静但实际随时都可能暴露的样子生活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江辞危看着岁聿已经走了很远了,便停下惆怅,拍了拍自己给自己打气,迅速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上了前往桑颜学院的专车,岁聿看了看周围,都是前往桑颜参加面试的学生,江辞危看到岁聿的表情不太自然,开口问道:“怎么了?”

岁聿转过头靠近江辞危的耳朵,用很小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按道理来说,咱们免试,会有一辆专车。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上面显示咱们也坐这辆,和面试者一起。”

“他们不能全是面试者吗?”江辞危好奇的问道。

岁聿听到他的话,有一瞬间脸上出现了黑线,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你以为桑颜的免试资格那么多吗?四个城加起来只有十二个名额,这车上至少有三十个人。”

“快点坐好,别在哪里傻站着。”司机的一声怒吼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两个人只能往后走,找个空位坐下。江辞危坐下后环顾四周,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慕依,就坐在他的后面。

“嗨。”江辞危转过头和慕依打招呼,慕依看到他以后只是别过头,没有搭理江辞危。

岁聿看他打招呼问道:“你认识?”

江辞危见对方不打算搭理自己,讪讪地转过身,朝岁聿耸耸肩,岁聿看见后也不再多问,从背包里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江辞危在车上有些无聊,只能靠着窗户睡觉。车子突然抖了几下,江辞危被磕的有一些疼,于是挪了挪胳膊,准备找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旁边的岁聿赶忙拍了拍江辞危,江辞危刚睁开眼,就感觉到自己在向下坠落,他赶忙伸手向旁边的岁聿抓去,但是却抓到一片空,他又转头想看看慕依在哪里,但是后面一个人也没有。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想要给岁聿发消息,但是却发现手腕上的手表怎么也点不开。坠落感消失了,周围一片空白,他伸脚点了点地面,发现这里有一个透明的屏障,在这个空间里,他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江辞危摸索着走向那道身影,那个人一直背对着他,他抬起手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然后连忙沿着来的路退了极大步,但那个人并没有转身。

“你是谁?”江辞危再次靠近,向他问道。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寂静,江辞危便打算走到那个人的正面,正当他要从侧面看到那个人的脸的时候,他感到那个人的身上突然产生一股很强的吸力,然后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有人在喊他:“小臾!小臾!”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左手打着点滴。

还没等他完全清醒,一阵开门声传来,江辞危在看到进来的两个人的瞬间,眼睛里就侵满了眼泪。

“小臾,你感觉怎么样?”女人看到床上的人醒了过来,赶忙走到江辞危身边,扶着他关心的问道。

而另一个男人也走到床前,把床摇了起来,尽管他把头埋的很低,但江辞危还是看到了他眼睛被一层薄薄的水雾覆盖。

江辞危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了,这里两个人是他的父母,他最熟悉的两个人。

孟母抱着江辞危,一边拍着江辞危的后背,一边带着一些哭腔地问道:“小臾,没事了。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

江辞危在孟母的怀里摇了摇头,等三人渐渐平复了心情,孟父才开口说道:“你妈知道你出车祸,丢下手上的工作就赶了过来。前几天你一直没醒,医生说如果你这两天再不醒,就没有什么希望了,我们都......”

说着说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的声音也渐渐颤抖起来,眼看情绪又要爆发,江辞危赶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这不是醒了吗?”

江辞危又注意到两个人眼底重重的黑眼圈,开口朝二人说道:“你们肯定好久没休息了吧,快回去休息休息。”

自己的儿子刚从生死边缘回来,二人哪里肯轻易离开,江辞危接着开口说道:“你们得休息好才能照顾我啊,况且这里是医院,有护士医生在,你们还担心什么?”

二人听到这话,在儿子身边坐了会儿,看他吃了点东西才离开了。

江辞危见二人离开,脸上表情瞬间变的凝重起来,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果然,这个重量,是在无界买的那个手表。江辞危尝试把手表摘下来,但是却发现自己触碰不到这个手表。

江辞危看着窗外,这个自己呆了二十五年的世界,和自己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灯火依旧。他有一些怀疑了,刚开始醒来的时候,他只认为在无界只是一场梦,可梦里的东西为什么会带出来,难道是自己精神出现了问题,究竟哪一个世界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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