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类鸟,有翅而无足只飞不停,一出生便迎接死亡,也传闻谭底有恶蛟,生来逆鳞,战于野血玄黄。
国武馆,沉寂多年的生死擂再次迎来了新主人,男人半佝偻着身躯,似乎随时瘫倒又坚挺如松,屹立台上宛如病虎,眸似流星眉如柳刀,拧额吐出一口血水,狰狞笑到:
“第九场,谁来?”
少年中气不足,声音也不大却针落有声,国武馆内一片哑然,有人沉默不语有人冷眼旁观。
南方国术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若不是正规师承顺位,且无关系背景,则要以实力服人,打下三家武馆,或是生死擂上十场不倒便可开宗立派,只是从建国起不断有人尝试,却从无一人成功。
“我来。”
林野玄已经听不清对方所报的名号了, 直觉嗡嗡作响之后,台下便传来一阵惊呼,,
或许又是哪个国术宗师的徒子徒孙,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再撑上最后一场,心中恶气也许能够放下一二。
“碰”厚重的撞击声传来,对方倒退两步并三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残余半口气莲花吐纳,横冲直撞的野马奔槽式,对方下沉掌双叶拖花好不容易堪堪挡下后,半口气吐出又是半步子胥过关!
剩余半口气吐出,全身力道倾泻而下。
过手之后,林连胯带肘肩发力,沉如泰山倾压发力如山崩,仅此一靠带顶,对手同风筝般径直飞出数米外,掉落台下狼狈不堪。
只有一人板正的坐在太师椅上,若是观察周遭不论是国术大师或是开宗立派的长门宗师,都是围绕以老者为中心站立。
俗话说南拳北腿,这界国术会担当南拳牌面的便是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南拳泰斗!
台上林野玄看似连打九场愈打愈强,实际上只有自己知道,现在的身体状态甚至连发拳都困难,全凭一股子气撑着,一发而动全身实则是无奈之举,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和对手缠斗的资本了。
坐在木藤椅上的老人眼神灰暗深邃,开口道:
“刀太利是会伤几的,今日我赵云深许诺,以南拳泰斗国术界会长的名义,只要你认平第十场,你入我南拳门下,三年之后由你来执掌南方国术会。”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犹如惊雷炸响,而后一阵窃窃私语争论不决。
“呵呵呵,当年你们在擂台上第九场打死我阿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说的。”
“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对的站在这,错的躺下,我爹当年技不如人我认了,现在你们却不敢与我来讲讲道理?”
话音落下,早已年过半百老人轰然起身,怒目而视。第十场老者亲自上垒。
“形意拳,过手如登山,一步一重天,南拳赵云深,领教了!”
“祁水,林野玄。”
双方一触即发,打人似扎枪,扎枪似打人,形意拳老练一拳一腿都是十年二十年的功夫,虽已年过半百却仍旧是位硬马硬桥的宗师武者。
林野玄半身透支,肾上腺素飙升以燃烧生命来战斗愈发凶猛,落手似有残影,八卦步游走,打人如挂画。
一横拳擦这鼻尖,老者衣袖带动空气咧咧作响,林野玄半身不稳险些失去中三路防守,一个扭胯,蟒翻身险而又险躲过老人连续冲拳,转而单臂抢攻蛇吐信狠辣无比,擦身命中老人肩膀却也露出中门,此刻处于大开境地,落入下风。
老人披挂两拳力大无比,林野玄虽抬肘勉勉强强抵挡却也觉通透麻木了整条小臂,原来是白猿通背,凭借一个透字无敌半个拳界,二三十年的透劲几乎快打断了小臂胫骨。
老人似是看透被透劲打穿的右手,不管对方如何闪躲,都是守左抢右专攻偏门,白鹤亮翅闪身三拳,拳路自下而上似是迷踪拳,却由直挺着拳劲,连续三次快而迅猛,乃是正宗的鸣鹤拳。
林先是被通透半个小臂,又接连中了三拳,半口瘀血卡喉,顷刻老人一拳正中面门而来,恍然间自己竟有半刻失神,身体似乎是要坚持不住了。
如势如声如影如形,脑海中八字诀一闪而过,死亡的警告传入大脑,困意袭来意识终于开始涣散了,林野玄干脆闭上双眼,凭借拳风呼啸,直觉侧身闪过,再度睁眼已是迎合上老人诧异的目光,单肘砸拳叶低藏花,肘过入刀拳过无痕。
身体机能已至最后一刻,沸腾的血在拳台上燃烬成死灰。
老人连撤数步后仍然倒地双目睁圆,一阵心悸脑门血脉狂跳不止,刚才离死亡仅仅一步之遥,那一肘一拳若是击中,自己绝对十死无生,只是不只为何将发却未至。
林野玄保持着半出拳的姿势于擂台中央,他死了,死在生命中最后一次出拳。
天南,祁连镇,落魂街。
甲子三一葵卯,死去的林野玄再度睁眼,仿佛第一次踏足这个世界。
我这是来到地府了吗?虽说如林野玄这般练拳之人,向来是不信鬼神的,可眼前旖旎盘旋的景象着实令人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张灯结彩锦绣玲珑,半空不断有盏盏孔明灯燃烧出的缕缕青烟,节次鳞比的卯榫古屋,古朴的高塔阁,青瓦片上怪异而滑稽的黑猫,古筝琵琶淡淡丝竹声从湖面航船上飘来。
有身着锦绣布衣的古人,也有一身中山装手举横幅,上面写着坚定马恩主义思想的繁体大字的民国学生,甚至还有长出耳朵尾巴的人类,或是干脆一个毛茸茸的动物脑袋披上人类的衣服。
街上更有毫无人类特征的巨大生物,例如飞在半空中如巨型气球般的水母,和爬行于地面的八爪鱼。
看来是我心胸狭隘了,地府应当不只是收人还有六道轮回里的其他妖精鬼怪,林野玄暗自喃喃道。
“这可不是地府你得再往下一层才是。”
林野玄回头望,女子上身着朴素牛仔外衣下腰身穿配明代马面裙,算不上十分漂亮,只是束着发眉眼清秀,颇为悠闲的气质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一副古今相撞的画面,却显得十分协调。
“现在的黑白无常都这种时髦的吗?”林野玄一脸认真道。
“你...哈哈哈,真是有趣,落魂街我携带的来来往往的过客,要么是怕死而惶恐不安的,要么就是执念过深而无法解脱。”
“你这般死了还能开个玩笑的,真有意思。”
“现在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女人收敛了些笑容,即是认真起来依旧给人一种懒散的感觉。
“我叫万矣姝,目前是落魂街的话事人,兼职摆渡人,简单的来说这一整片区域都归我管包括你。”
看着面前男人一脸平静沉默不语的样子,夏侯楠开口道:
“我有办法救活你,你的身体机能还未完全死亡,现在你的肉身正处于类似植物人的状态躺在医院,但是我,可以让你的魂魄重新回到你的躯体,并且让你原本的身躯突破人类极限,变得更强。”
“说实话我并不怀疑你,光是眼前的这些事物就足以让我相信所有不可能,但是你为我做这么多,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夏侯楠轻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有人生来龙凤,有人出生蟒雀,然而总有少数人游离于因果之外,脱离了宿命以外的路,你就不想去试试吗?”
林野玄垂眸戾光一闪而过,随即咧开似是笑到:
“当然。”
一阵白芒闪过,张牙舞的爪龙蛇并起,乌云滚滚紫电交鸣,高耸崎岖的古岩怒破天穹,汹涌浪潮席卷尘埃荒土,风暴雷霆裹挟回响于长生天燎原。
身躯似是要被撕碎,仿佛堕入无尽深渊,冰冷,黑暗。
不知多久恍惚看到一棵承载大地竖立天穹的苍天古树,盘旋树干的龙角巨蟒睁眼昼闭目夜呼吸之间生生轮回,树枝间坐落的九头十翅鸟,浑身火焰双目灼灼似是涅槃重生。
“代行者,遵循世界树的意志。”
“长生天认可了你”
五色天地其中一缕成丝包裹住林野玄的身体,周遭天地再次转动而身体彻底失去知觉。
.......
林野玄再度睁开眼,潮湿寒冷的木板,裹缠绷带的上身草药味扑鼻,四处漏风的残破小屋,爬起身来被风吹的有些发冷,头脑倒是清醒了些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南明壬辰三一五年,连年战乱导致国力衰退,加上东洋倭寇渡海以邻国高句骊为踏板,对南明版图虎视眈眈,南明皇帝派兵抗倭救骊。
环视四周一个略显白净的小姑娘蹲坐墙角,身着薄衣的老人端来碗热汤递给自己。
林野玄接过碗却并不着急喝,而是询问老人道:
“老人家这是哪,南明的军队呢?”
“大人你不记得了,你被四五个南明的士兵架着扶到老朽家中,说你伤势过重暂时留在这修养,大人你当时浑身上下都是血昏迷了四五个时辰,老朽都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还好大人福大命大。”
原来如此,林野玄将汤递交给蹲坐在地上眼巴巴望着的小姑娘,稍微活动活动筋骨,全身上下无比轻松,想来是自己原本的身体而并非原来濒死南明士兵。
“我不饿,让她喝吧都瘦的皮包骨了。”
小姑娘听得此言,赶忙端起噗嗤噗嗤的就喝了起来,生怕对方会反悔。
林野玄透过窗子缝隙凝望屋外大雪,眯着眼,南明军第一次与倭寇正面作战,吃了高句骊人的亏,高句骊对来支援的南明军说倭寇不过矮小狡诈之辈,在天军(南明军)面前不值一提。
结果就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前提下吃了大亏,损失和冲散了不少军队分支,而自己正是其中一支部队的骁骑副尉 。
兼职三旗抚司下属兵二三十来人,树林里遭遇战被倭寇埋伏包围,自己带人重伤突围大概率只活下来七八人左右,领着自己到这户人家,现在应该已经活着回到大本营了,大概。
莎莎,细细碎碎脚踏在在雪地上的声音传来,相隔百米左右似乎是两个人,林野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生天给予自己重生的原因,自己原本的各项感官是肢体能力都与之前大不相同,有很明显的综合提升。
悄然退到后屋,取出自己染血的佩刀,一把明晃晃的南明军刀,雁翎刀,将其藏于腰间。
没过多久,咚咚咚一阵不耐烦的砸门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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