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秦正山身子猛的一震,他没有转过身来,却只是将头仰起,声音颤抖着说道:“你的这份恩情,我秦正山,必铭记一生!”
望着秦正山离去的背影,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记得遥远的儿时,父亲抱着我过河,不小心被河里的泥沙滑倒!然而,为了不让我落入水中,父亲第一时间用双手将我高高举起,可他自己,却险些被河水淹没!
想想这些年离家在外,甚至连在家过年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哪怕是大学毕业,也没有在家待上几天,那时候,只是将全部心思都扑到了工作上,却忽略了对我日思夜念的父母至亲。
自上高中开始,我便真正走上了独立生活的道路,离家数百里之遥,我甚至从来没有主动给家里打过哪怕一次电话!
即使现在,对于父母,我还是保持着一直以来的做派。想想自己这些年对父母的忽视,我抬手照着自己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
我简直枉为人子!
“司徒,你这是干嘛?吃错药了吗?”就在这时,秦鸢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
“没事,你就当我发神经好了。”我连忙擦掉眼泪,故作轻松的看向秦鸢。
“发神经也不至于抽自己耳光吧?而且还抽的那么狠!你……”
“好了,别八卦了,赶紧走吧。”说着,我不等秦鸢回应,便拉着她离开了。
看到我和秦鸢从酒店里走出来,三位特警连忙迎了过来,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俩总算是出来了,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就要冲进去找你们了!”王永强扯了扯衣领,表情严肃的说道。
“我说,你们不至于吧?无非就是多聊了一会儿,看把你们急的。”
“不至于?”齐凤麟颇有些生气的看了看我,说道:“如果你们在杭州真的是绝对安全的,上头又何必派我们三个来保护你们?”
“这……”我被齐凤麟怼的无言以对,他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上头派他们三个人过来,自然是为了保护我和秦鸢的人身安全,一旦我们俩任何一个人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这三个人必定会首当其冲的被上头问责,甚至还会受到严重的处分。
既然接了这个任务,必定要对其负全责!
“他说的没错!”刘立忱接过了话茬,说道:“如果是其他的地方或许还好一些,可这里是什么地方?柳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今天几乎全都来了,而那个幕后黑手必定也在这些人当中!所以,你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刘立忱的话,让我更加羞愧难当,于是,我连忙说道:“实在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其实,于情于理来说,这也不能全怪你们。一个是许久未见的表姐,一个是有求于人的父亲,想来,换做是谁,都无法拒绝。算了,以后多注意点就行了。”说着,王永强轻轻一叹。
“你怎么知道秦鸢的父亲有求于我?你当时又没在场!”我万分诧异的看着王永强。
“你别忘了,我们是特警!”齐凤麟一脸好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身为一名特警,如果连这点最基本的观察力都没有,那干脆就别混了!”
“哦?照你这么说,你们是不是也知道了谁是幕后黑手?”听了齐凤麟的这番说辞,让我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刘立忱刚刚说过的话。
既然他们都这么笃定,幕后黑手一定就在那些人当中,必定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从中看出了诸多端倪。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僻静一些的旅馆,届时再详谈。”说着,王永强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鸢。
于是,我们一行五人便离开了凯越酒店,齐凤麟开着一辆毫不起眼的五菱荣光,几乎绕遍了整个杭州城,但凡到了车流不多的路段,就会将车速提升到极致!
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就知道,这是一辆被改装过的车,虽然是五菱荣光的外壳,但内部安装的却是马力强劲的发动机。
即便如此,但却足足花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载着我们来到了远离市区的一家小旅馆。
当我下了车,左右打量一番之后,这才发现,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城市的影子了!
柏油路的两边,除了稀稀疏疏的几家农户和小店面之外,其余全部是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
而这家旅馆,就矗立在路边,旅馆两边,一面是农田,一面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咱们这段时间,就先住在这里吧。”看了看眼前的小旅馆,王永强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说齐警官,你这车技不错嘛!一台五菱车,愣是被你开出了兰博基尼的感觉!”众人都下了车之后,我忍不住调侃道。
听了我的话,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就连沉默一路的秦鸢,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我要是不这么开,咱们以后就别想安生了!”笑了一阵之后,齐凤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语气颇有些凝重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我大惑不解的问道。
“一会儿再和你说,咱们先开房间。”
说着话的时候,我们五个人便相继走进了旅馆内,看到我们进来,正坐在休息室里打瞌睡的老板娘猛的来了精神,她一把蹿到我们面前,冒着蓝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看那架势,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猛虎。
“哎哟喂!几位帅哥美女,你们是住店呢?还是吃饭呢?要不要来点儿别的服务?人家可是样样精通呢……”老板娘满脸暧昧的在我们四个男士身上来回扫视,说着,还故意挺起胸脯,似乎在向我们炫耀着自己的饱满。
看着好似如饥似渴的老板娘,我很想对她说一句:呵呵,你这么浪,你家的猪知道吗?
“大妈,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是在这开旅馆呢,还是在这卖呢?”看着搔首弄.姿的老板娘,王永强眉头一皱,满脸厌恶的问道。
“放屁,你叫谁大妈呢?我今年才三十一好不好?滚滚滚,赶紧都给我滚!”老板娘急了,像个母夜叉一样,就要将我们往外轰。
“大姐,大姐……您别生气,生气老的快呀!”见势不妙,我连忙堆起了笑脸。
“生气老的快?”老板娘猛的愣住,也顾不得再轰我们了,一把从兜里扯出一个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通照,一边照一边向我问道:“小帅哥,那你看看,人家现在有没有突然变老?哎妈呀,不行,可千万不能生气,人家这如花似玉的脸,可得好好保养才行!”
尼玛,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强忍着要呕吐的冲动,说道:“大姐你一点都不老,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今年才十八呢……”
“哎哟喂,还是这位小帅哥会说话,如果不是刚和你认识,人家都想跟你一起生猴子呢……”
“咳咳咳!”刘立忱一阵剧烈的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生猴子的事下辈子再议,现在,赶紧让我们先看看房间!”
“对对对,你瞧我这记性,贵客登门了,居然忘了招待……来来来,我先带你们看看房间。”乐不可支的老板娘,直接将刘立忱的第一句话给过滤掉了,屁颠屁颠的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直到此时此刻,我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碰到旅馆的几率几乎等于零。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犯不着跟一个如饥似渴的女人如此费力周旋。
说起来,齐凤麟能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也真是瞎猫碰死耗子,这概率,不啻于彗星撞地球!
感叹之际,老板娘带着我们几乎看遍了所有房间,虽然从外面看十分简陋,但这些客房的环境和卫生条件,却给人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由于地处如此方圆之中,旅馆的生意也是异常冷清,看了这么多的房间,居然没有看到一个房客!
最后,我们选了一个独立套间,套间的两个房间里,都特别宽敞,分别摆放着三张双人床,而且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浴室。所以,只要将中间的门一关,完全就像两个房间一样,谁也影响不到谁。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之前从凯悦酒店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将近下午三点,又在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等我们开好房间,已经到了晚上的八点半。
虽然在张东的婚宴上吃了不少,但折腾到这么晚,我们几个人早已是饥肠辘辘。于是,又特意让老板娘给我们炒了几个比较实惠的家常菜。
为了保密起见,我们特意让老板娘将做好的饭菜,打包送到了房间里。
毕竟,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谈,况且,身在异地他乡,更要时刻提高警惕。
等待饭菜的过程中,我们五个人相继洗了个澡,秦鸢自己在一个房间,我们四位男士在另一个房间。
洗漱完毕之后没多一会儿,老板娘送来了饭菜和饮品。
“如果有别的需要,记得下来找人家,随叫随到哦……”将饭菜饮品放好之后,老板娘对着我们又是一通媚眼乱飞,看那架势,恨不得立马和我们开战。
“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们还没活够呢!”说着,齐凤麟直接一把将这个女人推出了门外,直到将门彻底锁死,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骚货,是不是几辈子没见过男人了?”
“行了,先别管她了,过来吃饭吧。”王永强一脸忍俊不禁的将齐凤麟叫了回来。
接下来,我们将塑料桌布铺在地毯上,又把饭菜摆到上面之后,便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齐警官,咱们在来的路上,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塞了满嘴的饭菜,颇有些口齿不清的问道。
“没错,从我们出了凯悦酒店,我就发现,一直有人在跟踪咱们。”齐凤麟喝了一口饮料,慢条斯理的回答道。
“这个人,对秦鸢还真是锲而不舍。”感叹之余。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鸢。
“如果我猜的没错,秦鸢恐怕一直都处于一种被人跟踪监视的状态,哪怕是你在文山救出她之前,这种状态也一样存在。要不然,怎么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要杀她?”刘立忱说完,王永强和齐凤麟也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就连在首都城市北京,这个幕后黑手也没有放弃要杀她,这得是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了?”一提起这件事,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恐慌。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以至于如此不死不休?
“丧心病狂?”秦鸢突然冷笑一声,说道:“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我们四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秦鸢,而我同时也注意到,三位特警的眼神,却颇有些耐人寻味。
从进入婚礼现场开始,恐怕这三个人就看出了些什么,只不过碍于人多眼杂,所以一直没有表态。
哪怕是身为当事人的秦鸢,也一直缄口不言,从文山救出她开始,我就一直处于被动之中,秦鸢的事对于我来说,完全是一团浆糊。就算在上次遇袭之后,秦鸢也没有向我透露丝毫信息。
“秦鸢,事到如今,你是不是也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
“是啊,你就说说嘛!况且我们三个也在这,你把事情说出来,对你也是有利的。甚至很有可能会加大案情的进展。”王永强点头附和道。
这时,秦鸢深吸了一口气,她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我们四个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司徒,你的母亲,对你如何?”
“咱们讨论的是你的事,你问我这些干嘛?这跟你的事也不发生任何关联呐!”一时间,我被秦鸢的话给弄懵了。
“不,司徒,你错了!”王永强摇了摇头,十分笃定的说道:“秦鸢问你的话,和这件事是完全有关联的,而且关联很大!”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陷入了云里雾里。
“司徒,事到如今,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还是你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齐凤麟突然冷笑一声,当然,他的冷笑并不是针对我。
“难道,真的是……”齐凤麟的提醒,瞬间令我胆战心惊,之前在婚礼现场出现的那种感觉,再次汹涌而来。“秦鸢,难道真的是她?”
我瞪大了眼睛,只感觉,那种深入灵魂的寒意几乎令我窒息,如果这个幕后黑手真的的是柳佩雯,那么她何止是丧心病?
简直灭绝人性!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秦鸢的话,彻底断绝了心底的那一丝侥幸。
她看着我,俏脸上忽而泛起一抹笑意,可那笑容背后,却满是悲怆!从她的目光中,看不出丝毫情感波动,如一潭寂灭的死水,再无生机!
血浓于水,骨肉亲情,这种情,是人间第一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且寄情于养育之恩。这对于每一个母亲来说,都是一种天伦之乐,这种天伦之乐,是无价的!
从嗷嗷待哺,到长大成人,都会伴随着一个母亲的无私付出,哪怕自己受苦受累,也要让子女衣食无忧,哪怕付出生命,也无怨无悔!
即便是鸟兽虫鱼,也具备这种天性,更何况人乎?
然而这个柳佩雯,却反其道行之,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行径。
由此可见,秦鸢的成长过程,必定潜藏着无尽的缺憾,她需要承受怎样的折磨,才造就了如今的她?
诚然,如果有得选择,谁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取这样的自己?如果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中,连母亲的爱都无法得到,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可秦鸢,不仅失去了母爱,而这位生身之母,居然绞尽脑汁、不择手段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柳佩雯,怎是一个枉为人母能够了得?就算将她碎尸万段,都难以赎清她所犯下的罪孽!
难怪秦鸢这些年一直漂泊在外,除了躲避追杀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看见这个人面兽心的母亲。试问,生在这样的家庭,她又如何自处?
“这个灭绝人性的女人,简直都不配做人!”刘立忱猛的一摔筷子,气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刘立忱的动作,随之引起了一串连锁反应,众人纷纷停下吃饭的动作,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全都没了食欲。
没有人去怀疑秦鸢的话,她不可能去捏造这样的谎言,那毕竟是她的生身之母。
仔细想想,就连我这个门外汉,都看出了一些眉目,更何况这三位特警老兄。
看来,在婚礼现场的时候,三个人早就看出了这一点!
“你是怎么知道,几次三番想要杀你的人,就是你母亲的?她又为什么要杀你?”平复了一阵情绪,王永强开口问道。
按说,柳佩雯既然想要杀掉秦鸢,必定会非常小心谨慎的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仅凭在婚礼现场和秦鸢对话的过程中,便能看出这一点。
虽然心里巴不得秦鸢立刻死翘翘,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贤妻良母的做派,如果不仔细去观察,根本看不出丝毫问题。
然而,秦鸢对于要杀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这一条,态度却十分肯定。所以众人都很好奇,秦鸢为何会如此断定?
尤其是王永强最后问的那句话,当他的话音一落,四个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再次投向秦鸢,不约而同的挂着一副静待下文的表情。
虽然我们无比好奇,柳佩雯因何要对秦鸢痛下杀手,毕竟是亲生女儿,就算天大的原因,也绝不应该这样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秦鸢看了看王永强,说道:“我第一次被人追杀的时候,或许是觉得我必死无疑,那几个要杀我的人,便毫不掩饰的对我说出了幕后主使的真实身份……那时我就已经知道,原来,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居然就是我的生母……”
“那你小的时候呢?她对你也不好吗?”看着表情麻木的秦鸢,我下意识的问道。
“小时候?我还有小时候吗?”说着,秦鸢低下了头,看着杯子中颜色鲜艳的果汁,久久无言。
不知不觉中,灯光变得异常刺眼,那无孔不入的光辉,洒下一片片惨白的微芒,映着那张尽显凄美的俏脸,仿佛将余生碾碎,余下的,只有数之不尽的生死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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