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的七月,炎热的酷暑映射在大地之上,农民的汗水浸润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当时中国大部分的农村迎来了巨大的变化,数以万计的知识青年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或者到偏远地区扎根建设。
这些青年大多只受到初中或高中的教育。这学历放在今天其实并不高。
走在路上,可以看到那些鲜明的红幅标语:
“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从城市来,到农村去……”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刘阳华和周望轩是这批知青中的其中一员,那军绿色的单肩挎包就是最显眼的标志。
他们对沁康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两人都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阳光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
周望轩小的时候,他们家还是居住在北京的大户人家,他依稀记得五道营胡同里那套整洁的砖瓦四合院,他们家到解放前都是教书先生。
这个19岁的意气风发的小伙子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与他年龄相仿的刘阳华也是地道的“北京人儿”,那碗地道的老北京“豆汁配辣椒油”,“焦圈儿”,“冰糖葫芦儿”,承载着他的时光,那也是他记忆中最美的味道。
他的家境虽不及周望轩,但毕竟在那个物价高得吓人的年代,每月手里仅有五毛钱的他也算是一个较为富裕的“中产阶级”了。但他不明白,父母为何执意要让他上山下乡……
看着道口那块石碑,他们知道,自己终于来到了这趟旅程的目的地———唐关市沁康村。一个物质条件较为落后的地方。
他们的脚刚一踏上这片土地,就感受到了这里独有的芬芳。
村子的面积中等。但离县城距离比较远。共有100多华里的路,骑个自行车都得要三四个小时。
最近地一个公交车站还得出村口走三公里,过了涵洞才算到……唯一的好处就是停电断水的次数较少……这里,临近山海关,出了关就是另一片天地。
此时,县城煤矿场的蒋焕军,正在地下矿井里当着拼命三郎。他就是纯正的沁康人……
在农村,家族里出了这三这种人,便能让家族乃至整个村子都为止骄傲:“考大学,参军,工人阶级……”
蒋焕军因为受成分的影响,他无缘进入大学校门。所以他属于第三个。但他并不满足于整天待在矿井底下不见天日。
可毕竟是端着铁饭碗干活,“工人阶级”还是很吃香的职业。他能有一份这样好的工作也不容易……
“伙计们!开饭喽!”走出黑漆漆的矿井,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已经成了煤矿工人们的常态,他端着铝饭盒。径直地走向食堂。那洁白的纺线手套也在煤渣日夜的侵蚀下染上了黑色。
饭表上每日的中菜搭配都不一样,但主食的全麦馒头,大米饭是固定的。
那白菜炖豆腐还有全麦面馍馍是他们今天的标配,炖豆腐里还放了些许肥肉,似乎是想让他们看到肉好有些干劲。
全麦馒头的口感不及白面馍馍,因为没有去除麸皮,这使得馒头特别卡嗓子,工友们形象地管这叫“蛤蟆馍”。
但在那个物质条件匮乏的年代,能吃上如此标配的饭菜,已经是弥足珍贵的了。
…………
跟整个县的所有的村落相比,沁康的发展算是比较好的,整个村子的“最高学府”就是村尾的那所用黑砖头盖起来的初中学校。
周望轩和刘阳华二人,与其说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倒不如说他们自己就是来这里进行支教的。沁康的教学条件不好,在这批知青里面,他们是唯二的两个高中学历。
两人走在乡间小路上,村里人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们,沁康这个地方来了些大城市的青年,村民们肯定是又欢迎又好奇。
他们头一次来沁康,对这里的情况还是不熟悉,别的知青都去地里了,两人竟一时在这里迷失了方向。
走着走着,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迎面不小心和他们撞在了一起。篮子里的饭食也被打翻了。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那眼神里充满了对眼前的这个人的好奇。
“这……不好意思啊,你看我们这毛手毛脚的……”刘阳华帮忙将馍馍弄干净后又放回了篮子里。
周望轩:“是啊,真抱歉……我们是从北京来的知青,来支教的……这沁康中学在哪里呀?”
女孩一听两人是来支教的知青,这才放松了对两人的警惕。张口便对他们说到:“我正要去那里,我带你们过去吧……”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女孩……
走在路上,他们看着沿途的风景。天边渐渐泛起橙色,在大山的另一边,日落有望放慢脚步,那是对平凡的温柔和期盼。
女孩名叫安语溪,是安起元校长的女儿,她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一双明亮的眼睛。她不是简单地美,而是那种毫无瑕疵的纯真美……
安语溪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总是乐于帮助别人。她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遇见他们两个之后,安语溪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她就像遇到了知己一样,似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学校的面积中等,但教学设备过于简陋,整个学校只有那面国旗,每个房间里的教员画像和墙上的语录是崭新的。
虽然学校空间还行,但教学条件不是很好,两个学生同用一张课桌,墙壁上有明显的霉斑,那是时间长了受潮导致。
两人静静地在门外听着安校长授课,那像极了再回到学校听老师上课的样子。
“校长……”周望轩在门外叫着这位年近五十的校长,那满头地白发竟使得这位年过半百的先生苍老得像一个70多岁的老人。
七月正暑,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偏厚的深蓝色中山装,风纪扣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两人看到后动容不已,刘阳华忍不住走进课堂,看着地面凹凸不平,只有一盏吊灯的教室。
他翻开了那本微微泛黄地课本,刘阳华没有任何教学经验,可面对这位校长和讲台下对知识勤学好问的学生。他却认真地像一位有经验的老师。
…………
沁康村位于一个山坳之中,没人会关注这个村子的情况。就连刚上任的县长也是在别人的口中才得知沁康这个地方的。
他们不同于城里的干部子弟,人家穿着衬衣,戴着“上海牌”手表。有背景的干部子弟里,嘴里还说着“English”。
人们当只有感到自己很渺小的时候,才是得到巨大收获地开始。所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沁康人的毅力照样不动摇。
地表上热火朝天,矿井下,蒋焕军还在不停地用镐头敲打着煤矿,那叮叮咣咣的响声听得他耳朵里几乎磨出了茧子。
“焕军,焕军!听说有一批知青来咱们这儿了,说是重点援助你们沁康那儿……”
蒋焕军对工友的话并不在意,觉得这些“读书郎”就会做嘴上功夫,在大城市不愁吃,不愁穿的。干这粗话他们不是行家……
“我说你小子说话嘴上带个把门的。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那还不说你“站在革命的对立面”?你受得了吗?”
蒋焕军放下手里的活,喝了口略带些煤渣的水:“老哥,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他们啊就不是伺候庄稼的料。
“老哥,我寻思过几天就不干了,我想回去……”
工友听到他这么说,吃惊地看着他:“你小子疯了?这可是铁饭碗啊!你说砸就砸了?”
蒋焕军听到这,微笑着摇了摇脑袋:“什么铁饭碗……当初是我爸拿着笤帚疙瘩非把我往这儿赶,一点也不想想他儿子。在这呆了这么久了,我有点想家了……”
“那你打算啥时候走?”
蒋焕军道明天就走,工友见他这么的归心似箭,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焕军,你说你来这儿两年,大家都有感情了。你要回去了,我想告诉你:人这一辈子就像一场棋局,走错一步,可能就是满盘皆输,有些事一定要想清楚了……”
……
虽未入三伏天,但炎热的天气,连墙头的小猫,看门的狗都感觉到了。花红柳绿的地方便是最好的避暑之所。
孩子们你一把我一把地摘着地头的“黑甜甜”,手上都染的又黑又紫。那颜色得好几天才能洗掉。
……
星空如同一颗颗璀璨的钻石镶嵌在黑夜的织布上,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周望轩静静地站在窗前,感受着夏季微风的吹拂。他那俊美的眼神里在氛围的衬托下,略显出一种半忧郁地状态……
窗户上映照着月光,如银色的绸缎般熠熠生辉,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除了草丛里的虫鸣声,整个沁康的环境显得格外静谧。远处的树影在月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水墨画。微风拂过,带来了青草的清香和夜的宁静。
这种宁静与白天喧嚣的城市有着鲜明的对比。
刘阳华上好了床板,见望轩还在窗户边上出神,便呼唤着他:“望轩,怎么还不睡呀?想家了?”
周望轩:“没有,我在看风景。你看,晚上这里的景色多美啊。远处的大山,潺潺流水,……”
“到底是知识分子家庭啊,你的眼睛在哪都能看出美来……”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他最美的地方,只是我们不善于观察自己的内心而已……”
刘阳华最喜欢的就是戏谑他,形象地把他比喻成“周霞客”,或许是极度符合原因。望轩对阳华这么称呼自己从来都不反感。
因为知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事物。周望轩从小身边就没什么人能和他聊到一起。
按正常的道理来讲,他无论是样貌,学习还是其他方面,都属于中上等。
但他经常感觉自己内心的想法无人可以分享,直到在中学时遇见了刘阳华。他们互相都非常坦诚,可以说是知无不言。
……
第二天一大早,淡淡的雾气笼罩着这里,鸡鸣声传遍了整个村子,周望轩叫醒了睡眼惺忪的阳华。
看着眼前这让他还不习惯的地方,愣了一愣。 这一晚上,刘阳华也辗转反侧。
周望轩穿着那件从家里带来的黑色的中山装,那是父亲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
周望轩:“我说,刚来第一天你就睡懒觉,这传出去可不好啊……”
刘阳华:“你昨晚不也一宿没睡?别说,这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
他们互相调侃着对方,但都没有忘记今天的安排。村长把欢迎知青的招待会安排在了今天下午。
他们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来迎接一种他们从未体验过的全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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