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我也才来到你们家,有什么问题多担待,”卢婆一脸姨母笑,有些无所适从。
“我儿子就靠您照顾了,感谢还来不及呢,”没等强子客套,卢婆就打断,
“我还真要和你们说说,”卢婆一把揽过珍妮,“就这些照片,你们没有察觉到问题吗?”
“瞧您说的,这些都是我俩每年旅游时拍的,货真价实,能有啥问题,”强子满不在意。
“你们先看这张,”顺着卢婆子手指的方向,是那张去年二人出游,在夏威夷照的。照片上的珍妮楚楚动人,与手里的那本《藏匿》相得益彰。“这本书……”
“没什么特别啊婆婆,这本书是强子的最爱,每次出游他都带着,我就顺手拿着它啦。”
“我说的是里面的人,”卢婆指着画面里那个不起眼的,但足见清晰的金发女郎。
“你们看,这儿,还有这里,”卢婆随手翻开几张相片,“都有这个金发的女人,不是么?”
珍妮忍不住翻了翻。“可能就是个意外,对吧,”面向着不见空闲的丈夫,后者好像没听见似的附和了几声。
“你们再看啊,这张,你们才结婚没多久去九龙山顶照的吧,这张,还有这张,怎么全都………”
“ 是啊婆婆,真的都有啊,”珍妮不免心中的疑惑,“怎么回事呢,”
“别看了吧,”强子夺过照片,“不就是碰巧拍到了路人么,我删掉也好,”“等一等,”珍妮瞪大眼睛,“我还没看仔细呢,”
不断的翻着近几年他们旅行外出的相片,珍妮手里的那本《藏匿》与金发女郎的出现都出乎意料的一致。
“你难道要说那是不同的金发女人吗,”珍妮的声音略带有一丝颤抖。
“你到底怎么了珍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有些激动,我也并没有觉得巧合有什么问题,”
“这样吧,亲爱的,我先把卢婆送回家去,孩子我也带上,你冷静冷静,实在有什么想不开的问题等我回来再说。”强子加快了脚步,踩着一双锃亮的革履与卢婆,孩子一并出了玄关,屋里只剩了珍妮在莫名的低靡。
珍妮微微颤抖着双肩。这些年,她早就有所察觉。强子常年把自己关在逼仄的暗房,早就没有了结婚前的情调,她虽然很了解强子,但她不敢赌。四下无人,她强忍着心悸跑去了暗房,打开了专属办公电脑。一入眼,电脑桌面上都是图片格式的文件,有些杂乱无章。文件夹,浏览器,还有内置磁盘,都是电脑自带的。
“这是……”珍妮喝了一口桌边的威士忌,壮着胆量打开了这颇为隐蔽的备忘录。
“2016年七月,我和妻子结婚了,打算晚点要孩子,你等着我,
2017年年末,我来到了威尼斯,早早就看到了你,你会看到我吗
2018年,和妻子大吵了一架,夜里总是梦到你,有些莫名
………”
备忘录看起来还是老版本,内容不多,也不繁杂,但足以让珍妮心里更加震颤。她一遍遍的摆弄着手里的相片,后知后觉,她跑向暗房门口的那排书架。书架上,两三零落,但一眼还是可以看到那本《藏匿》。作者是美国魔幻现实主义作家娜莎,在当时小有名气。珍妮对她有所了解,但在看到书里的那张印着娜莎肖像的便笺后,她毫不犹豫的打开了娜莎的个人论坛。作家,在我看来总会对文字有格外的关注,但珍妮却单单点开了其中的“旅行日志”,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2016年心情最美好的一天,中国一日游!那儿的游客真多,像脸上的痘印…
2017年,有些烦闷的一天,去了威尼斯郊外玩水,卸了一身的疲惫,有一种意外的舒适感
2018,最苦恼的年份,似乎到了某些瓶颈吧,哪也没心情去了……”
珍妮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过早的有所察觉也并非杞人忧天。想到这,她的身子又抖动的几近倒下。她想到了坦白,把她的想法全都告诉强子,她不确定她心爱的丈夫会怎么样解释,也不知道之日子会怎么进行,她满脑子都是孩子,以及和孩子对视时眼里的光亮。
“珍妮,我回来了,你好点儿了吗”没等阿强走进玄关,珍妮早就在客厅站定了。
“孩子我送到卢婆那里了,接下来几天我可能很忙,你要不要…”
“强子,我们离婚吧…”
……
“你怎么了,刚才为什么也…”
“没什么可说的了,强子,”豆大的泪珠不争气的留下来了,珍妮掩面抽涕,有些失态。
强子站在半掩着的暗房的门前,慢慢的,走到了珍妮的身前。结婚多年的默契让他明白了一切,也让她明白了一切。
“我和她…”
“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珍妮不想强子亲口说出来。她知道,很多事情,还是不要表态的好,只有等到慢慢的化为乌有,才能回头看。那时才会有像旁观者一样清醒的去看待。强子不好再说什么,但自顾自的,还是揽过珍妮的身子,给了她一个最后的,温婉而如释重负的拥抱。
……
“都是我的错。我那时实在忘不了我的初恋,就是那年在美国学摄影遇到的女作家娜莎,你知道的,就是写《藏匿》那位。我们忘谈恋爱的时候那么美好,却还是因为地域原因分开了,我却一直在我前妻身上找她的存在感,就连照片也…”
强子顿了顿,我以为他不想再说下去了,“是我对不起我前妻…”他少见的捂住了眼睛,留下了两行热泪。我也没再说什么,只能轻轻的拍拍他的后背,等待他的平静。
彼时,珍妮还是一如既往的照了相。她平静的来到熟悉的照相馆,只不过手里再也不见《藏匿》,身后也没有了那位金发满头的曼妙女郎。此后,我们再也听不到这所谓的“阿珍与阿强”的故事,当然,也愿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发生诸如此类故事一样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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