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从小受港剧影响,我心中想象大企业的工作情况是:西装革履,在有落地窗的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卡布奇诺,审阅着文件,时不时的还和OL装的女同事打趣逗笑。然而,现实永远都像严厉的父亲,用耳光抽醒愚蠢的儿子。由于是某种神秘力量推着我进入这家公司的,我并没有在之前做好功课。这是一家化肥厂,准确的说是一家超级大的化肥厂,我所面试的地点是公司的办公楼,在C市核心商圈,这就给我造成了一种错觉,我是在这里上班的。但实际上,这个公司的厂子在一个乡镇,一个比较大的乡镇,但仍然是乡镇的一个地方。他们的 业务遍布东北,华北地区。主要业务就是化肥与种子。这个公司的业务分两种,一种是在县城或地级市驻扎的业务员,叫“渠道业务员”,他们主要负责当地经销商或者种田大户的化肥业务。另一种叫“直营业务员”,主要负责各地乡镇的散户,我属于后者。
我按照报到日期来到这个化肥厂,被这个厂子的规模惊呆了,无数巨大的库房映入眼帘,在这工作虽不比城市,但也算不错,然而事实证明,我又错了,他的工作地点不在这,在更基层的村屯。这是我分配的乡镇唯一一家集齐鸡鸭鹅狗猪牛羊七种家畜的原生态开放式大酒店,传统的火炕,窗户上封着洁白无瑕的塑料布,在东北瑟瑟寒风中时不时地发出怪声。老板问道:自己啊还是有人一起?我说只有自己住,出差住,要包月。老板笑道:出差?来这穷乡僻野出差?你干啥买卖的啊?我无奈的答:卖化肥。老板笑了,那行,正常一宿15块,你包月算你十块钱一天,但是不是你自己住啊,这屋还得来人住。我惊呆了,但没办法。第一宿,没人来,第二宿没人来,第三宿,我刚刚睡着,就听见外面急促的砸门声,那一瞬间,我被惊醒了,甚至有点害怕,战战兢兢的趴到门口问到:谁啊?外面大哥扯着嗓子喊:哥们,你这屋有枕头不?
刚毕业的我没有积蓄,又不好意思从本就不富裕的家里要钱买车,只好步行,时间一天一天的过,路一里一里的走,爱情小说里经常描述走着走着就散了,而现实中的我走着走着就丢了,乡下是没有路牌的,刚刚兴起的智能手机,手机地图也不完善,经常从一个屯子出来奔下一个的时候就走丢了,我看着一望无垠的苞米地,陷入了沉思。
凭借着我坚实的步伐,两个月后,我成了销售冠军,一个人的成功需要三点,实力,机遇,努力。自身能力占到50%,机遇占到30%,个人努力嘛,也许是20%,也许还不到。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发工资发奖金,我记得很清楚,那是2012年的1月16日,7860元,我人生的第一笔薪水,这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讲,无疑是笔巨款。我躺在床上想着苦尽甘来了,眼下的主要任务不是如何花掉这笔巨款,而是怎么让人知道我赚了这么多钱,还显得不那么刻意,我思考了半宿,也没想到好的方案,就这么昏睡过去了
我就带着最佳新人、销售冠军的光环进入了第二个销售季节,开始还是很顺利的,进入到十一月份,问题出现了,原来开会订购的种子货量短缺,有几个村子的订单无法供应,开始农民们还相信我能够把种子在合约规定的时间发出来,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对我的信心就像这天气的温度一样,逐渐降低,以至于我去发化肥的时候竟然被“扣住”,村民以不给种子不交化肥款为由,把化肥拿走了,但钱没给,于是我就住在了大队书记家,每天几十人轮着来,舌战群儒,一方面我要维护公司的利益,另一方面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毕竟大家情绪那么激动,一言不合就容易动手。
我天真的以为公司正在竭尽全力的制定“营救方案”,可惜很不幸,我就是被遗忘的那个。一天,两天,三天,第四天的时候,补偿决定下来了,但是需要我垫付,我本着让村民尽快拿到种子补偿款的原则,用工资垫付了钱。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种子被一个销售主管偷偷的以高价卖给了其他经销商,导致农民耽误了种地的时间,而我只是“背锅侠”。怒不可遏的我第一次教科书般展示了什么叫“年少轻狂”,我在群里问候了那位领导,结果显而易见,我被发配边疆。
远离了化肥的核心销售区域。我为自己的“幼稚”买了单。“成熟”是圆滑世故还是坚守原则,是阳奉阴违还是表里如一,是虚与委蛇还是开诚相见。我现在似乎有点分不清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又重燃了考公的希望,不管是对现实的不满,还是对未来的希冀。人生第一份工作结束了,正好一年半,他赚到了一些钱,经历了一些苦,认清了一些人,社会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学生上了一节启蒙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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