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也的确很想变法,他在签订《马关条约》后的第三天亲自用朱笔拟旨颁发军机大臣、内阁学士、六部九卿:
近自和约定议以后。廷臣交章论奏。谓地不可弃。费不可偿仍应废约决战。以期维系人心。技撑危局。其言固皆发于忠愤。而于朕办理此事。兼权审处。万不获已之苦衷。有未能深悉者。自去岁仓猝开衅。徵兵调饷。不遗余力。而将少宿选兵非素练纷纷召集。不殊乌合以致水陆交绥。战无一胜。至今日而关内外情势更迫。北则竟逼辽潘。南则直犯京畿。皆现前意中之事。陪都为陵寝重地。京师则宗社攸关。况廿年来慈闱颐养。备极尊崇。设一朝徒御有惊。则藐躬何堪自问。加以天心示惊。海啸成灾。沿海防营。多被冲没。战守更难措手。用是宵旰彷徨。临朝痛哭。将一和一战两害熟权。而后幡然定计。此中万分为难情事。乃言者章奏所未详。而天下臣民皆应共谅者也。兹当批准定约。特将前后办理缘由。明白宣示。嗣后我君臣上下。惟当坚苦一心。痛除积弊。于练兵筹饷两大端。尽力研求。详筹兴革。勿存懈志。勿骛空名。勿忽远图。勿沿故习。务期事事核实。以收自强之效。朕于中外臣工。
在这份朱谕中,光绪直言当下已是“危局”,直言自己“万分为难”,希望“君臣上下。惟当坚苦一心。痛除积弊。于练兵筹饷两大端。尽力研求。详筹兴革。勿存懈志。勿骛空名。勿忽远图。勿沿故习。务期事事核实。以收自强之效”。
光绪还特别提到慈禧“备极尊崇”,变法也是为慈禧太后考虑,“设一朝徒御有惊。则藐躬何堪自问”。
“扯虎皮作大旗”,光绪知道毕竟慈禧是现在老大,变法还需依靠慈禧这面“大旗”开路。
光绪在这份朱谕旨最后还特意说“不得抄录携出”,他知道越是强调不得泄密,此朱谕便越会“神秘”而泄密。
果不其然,康有为也看到了此朱谕,更加鼓舞了他维新变法的决心。
康有为将“上清帝第二书”中关于甲午战争的内容删去,又充实了些维新变法内容,改为《为安危大计,乞及时变法,富国养民,教士治兵,求人才而慎左右,通下情而图自强,以雪国耻而保疆国呈》递交都察院,是为“上清帝第三书”。
这第三书中提出了富国之法六项,如开设铁路、开矿、铸币、邮政;养民之法四项,如设立农学会,设立专利制度,移民垦荒;还建议要改良军事体制、改良科举,并创造性地提出设立“议郎”制。
“议郎”类似西方议员但又有中国特色,由民间推举士人担任,“上驳诏书”“下达民词”,以实现“君民同体,情谊交孚,中国一家,休戚与共”。
因为康有为现在已是进士,都察院不能阻拦康有为的上书,于是将此上书交给了军机大臣翁同龢,翁同龢立即呈递光绪。
光绪看到康有为的上书“览而喜之”,康有为比他预料的还“神通洋务”。
变法最需要的就是造势就是人才,康有为确是维新变法离不开的主将,虽然狂妄不切实际但如果引导得好,还是堪为大用的,变法也是有可能成功的。
光绪命军机处将康有为的上书抄录三份,一份存处理政务的乾清宫,一份存日常办公的勤政殿,一份存军机处,并和其他八份主张变法的上书一起抄发各省督抚将军,还命他们写学习报告限期交复。
此时,在“时事所逼”下,不少官员、士人也纷纷“急求雪耻之方”、“竞言自强之术”,纷纷上书请求变法。
对于康有为上书的原件,光绪呈递慈禧审阅,毕竟大事还需向慈禧“早请示晚汇报”,且要让慈禧对康有为有个好印象。
历史上,戊戌政变后,慈禧一再指责光绪重用康有为。如今将康有为的上书送给慈禧阅览,慈禧如对康有为也很欣赏将事半功倍,至少将来不好再指责光绪重用康有为。
光绪还让翁同龢去找康有为当面详谈,可惜当天康有为外出“欢度春宵”去了。
真实的康有为虽自命“圣人”,可像孔大圣人一样终究逃不出“食色性也”,前几天他还因妓女和一个举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晚年他还用保皇会的巨款娶了几个小老婆。
等康有为神清气爽回到粤东会馆听说翁同龢来访后,立刻去翁同龢家回访。
翁同龢府中异常简朴,除了几张桌椅外,只有墙上挂着几幅他的书法作品。
翁同龢最大的爱好就是书法了,他自己书法造诣极高,被誉为“晚清第一书法家”,笔法苍老道劲、刚健浑穆,人称“翁体”。
翁同龢自认为操行极高,从不贪恋钱财美色。但有次,一个做颐和园木材生意的奸商帮翁同龢印了他的书法作品集。一高兴,时任户部尚书的翁同龢就同意了这位奸商从户部领款,光绪得知后批道“名利在前”,让翁同龢很是羞愧。
宾主坐定后,翁同龢对康有为说:“康先生,皇上看了你的上书,很是欣赏。如今变法势在必行,否则亡国在即,皇上绝不做亡国之主。只是变法千头万绪,从何做起呢?”
康有为稍微理了理思路,回道:“要变法就要从根本上变,如同治病须除病根。洋务自强几十年虽‘师夷长技以制夷’,可仅学习西洋皮毛裱糊而已,固竟败于东倭这一弹丸小国。须要改变国家体制、国人精神,方能焕然一新涅槃重生。”
“康先生说得好,那依先生看,当务之急为何?”
“当下首先要做的是办报合群开会呼吁变法。思开风气开知识,非合大群不可,当以报先通其耳目而后可举会。”
“好,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穿越后的光绪意识到要想从根本上改变历史,首先要做的还是办报办社团来唤醒国人团结同志,他让翁同龢把这个意思转达给康有为,不料竟与康有为不谋而合。
“皇上英明。”
“皇上的确英明,”翁同龢最近也感觉到光绪变化很大突然“英明”了很多,他在光绪影响下也萌发“更敝政,图富强”念头,“康先生再上书一份,将这些变法思想写出来呈给皇上。你写好直接来交给老夫,老夫面呈皇上。”
这也是光绪特意交代的,他知道历史上康有为的“上清帝第四书”因康所属的工部拒绝呈递而未上达光绪。
“感谢翁大人,晚生回去即可就写。”康有为起身作揖,告辞前夸了一通墙上翁同龢的书法作品。
翁同龢高兴极了,心想这小子并不狂嘛,还挺会来事的,看来皇上没有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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