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收雹停,郑聪明、武运翠夫妻二人口中诅咒着“个老天爷,神经病”依然是手忙脚乱的清理着被掀得乱七八糟的牛栏、猪圈,见清理得有个大概,武运翠急急的走进屋内,从谷缸捧出黄灿灿的稻谷来到门场,手着地下撒着,口中“鸡、鸡、鸡、鸡”的呼唤着,听见女主人呼唤,那几只胆子大的已经在门场啄食着冰粒的公鸡,母鸡飞奔了过来,几只胆子小的,从树兜处、草垛边依然颤颤惊惊踱了过来,武运翠一清点,就差那只跛脚老母鸡,于是冲还在牛栏、猪圈这里动动,哪里摸摸的丈夫喊道:“聪明、聪明,那只跛脚鸡不见了”,听女人说那跛脚鸡不见,郑聪明放下那些可做不做的活计,口中嘀咕道:“个老跛脚鸡,破是不就老子算”,顿了顿又道:“人算不如天算”。
口中在说这话,两脚朝房前屋后寻去,因为事不称心、不如意,脸色沉默而带怒。原来这只老母鸡一来老得不能下蛋,二来脚也跛了,喂着就是耗费粮食,前段时间准备杀掉炖几个萝卜一家人吃它一顿算了,但仔细寻思,不划算,光是一家人吃,没赚着钱,才不符合我郑聪明的“聪明”二字呢,不管是干什么,要一箭双雕,那才不枉聪明二字,得想一个既能赚钱,一家人又能吃肉的两全其美的点子,那就是郑聪明是个小组长,这小组长大小是个官,这是个单位,是个官,就有迎送往来,旅差费、客餐费,全凭发票报销,按惯例,每年的春上和秋后,村主任、村会计都要下到小组下发“三提”“五统”的表格清单,村干部来了,杀只鸡招待,即显示了自己对领导的尊重,自己一家人也同样能吃上,还能写上一张发票报销,真正是是一石二鸟。
郑聪明在房前粗略地看了一下没有,又转身朝屋后寻来,一转过墙角,一眼就看见跛脚老母鸡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身的鸡毛被狂风的劲吹和冰雹砸打之下是刺蓬蓬的,郑聪明紧走两步一伸手拎了起来,想到还未到村干部下组前就死了,枉费了自己的心血和算计,也就自嘲自解道:“人算不如天算”,只说了这句,心中猛一激灵,脑海里又崩发了新的思维和灵感,脸上的神情由阴转晴,眉开眼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由失落而获得,从山重水复到柳暗花明,郑聪明心中又细细的盘算开了,我大槐树村遭遇百年一遇的龙卷风冰雹,这县政府、乡政府说不定省政府也会到我大槐树村来检查灾情,然后根据各家各户受灾轻重下发扶贫款,救灾物资,就趁这机会,用这死鸡一分为二,不,不分为十,对,就这么办,就这么办。有了好心情,精神焕发,郑聪明拎着死鸡回到堂屋,丢在武运翠面前道:“莫做别的,莫做别的,去烧锅开水,将鸡汤了,毛拔了,然后剁成十块挂在墙上,我到槐树底下去看看”。说完信心满满的出门而去。
武运翠见男人一会怒,一会喜的似神经病一般的喜怒无常,虽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知夫莫如妻,他郑聪明不得好处他不干,不占便宜他不做,是从不做亏本买卖的人,让烧水就烧水,让拔毛便拔毛,他郑聪明自有安排,武运翠想着便去厨房烧水去了。
见风终于停了下来,“善人”孟忠大急忙的走出屋外,急急匆匆的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站没多大损坏,冲屋内喊了一句:“九龙,我去你春姑家”,却听儿子孟九龙已在十丈开外的地方应声,就又不解的问一句道:“九龙,你欲去做什么”?却听九龙不急不躁回道:“我去槐树树底”。
孟忠大走过一家又一家门场,往日或干净或凌乱的门场此刻俱是模七竖八的躺着断棒枯枝,还有东一簇,西口片的烂草败叶,再看一家两家的猪圈牛栏,有的瓦脱,有的草翻。乡里乡亲的几辈人同住一个村,孟忠大甚是清楚,此刻插秧播种的季节,各家各户当家主事的男人俱在家中,无需自己帮忙,就是王春花家一位五十多的“老姑娘”和一个卧病在床几十年的病秧子哥哥王天佑,她那三间低矮的瓦房怎禁得住这起级狂风。
孟忠大急急的走过三家、四家就到郑平房前,却见堂屋门大敞,再看左右两房的橱窗俱被吹落,不由得惊呼一声:“这是怎么了”就紧走两步到堂屋门前,急切的呼唤“郑平、郑平、郑良、郑心”孟忠大连连大声的呼叫,却没听见大人小孩的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三步两步的奔进屋内,看床上病人不在,床板不在,四个孩子不在,再看郑家床下一滩血迹,房门前有两只挑筐,挑筐上的绳索已解,见此种种情景,孟忠大暗叫一声不好,郑家实出事 ,返身奔出屋来,只看见去往石门乡集镇的路上,四个孩子抬一副担架的身影,心中一声责怪道:“你个郑平,先找书记”,孟忠大心中思肘,奔大槐树而来。
郑初心快走似小跑一般的疾走,看路两旁田地庄稼倒伏,道路上,荒废的场地上处处都是断枝枯丫,残叶败草,心中更加焦急,此刻正是下田畈干活时点,在田畈劳作的村民人身有没有伤害?放牧的耕牛、羊羔有没有损伤?全村有没有危房,破屋被狂风吹倒,再就是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上学的孩子们去山上掐花,到田边地角掐草,可是平安?无数个有没有的担心,似抓钩抓着郑初心的心脏,只感觉压抑、烦恼、焦虑,一颗心似疼非疼,似痛非痛一种说不出,但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郑初心只想赶快知道所有的担心发生与否,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调动起来了,两条腿如同装上了哪吒的风火轮一般,风驰电挚的飞到村中槐树之下。就听“善人”孟忠大气喘嘘嘘道:“郑书记,郑书记,郑家实他出事了,他家几个孩子用担架送了医院”。听孟忠大言语,郑初心不知是怜悯还是生气,一句责备的口吻道:“郑平这孩子”,口中在说着话,眼看着先到一步的孟九龙道:“九龙,你赶快追上,一可以替换,二你是大人,知道如何处理”,孟九龙一点头,朝石门镇奔去。
这里郑说着话,孟建设、郑聪明、王俊、王杰、孟厚德、王文友、孟太平从家中,从田畈陆续围了上来,众星捧月般的围在郑初心周围,由于心情糟,大家都是忧闷的神情,孟建设刚说草棚子牛栏被风掀去一半,郑聪明“哎呀”一声道:“一下子打死了十只鸡”,王俊道:“油菜、麦子损失不小,”大家诉着、论着,叹息着,就见吴憨子慌慌张张跑来,急急的憨声憨气道:“书记,书记,前天村的送给我家的猪娃子,刚才刮大风时受惊跑了,我的儿子吴畏追了出去,到现在猪娃子不见,吴畏也不见了”。
这吴憨子的父亲叫吴大江,是乡土工作队队长,不仅人长的精神干练,而且有勇有谋,新生的人民政权成立之后,那些隐藏下来的特务和土匪勾结,暗杀县、乡、村各级干部,土改队长带领队员在几个月时间之内打掉了几股特务土匪,余下的对吴大江怕得要死,恨得要命,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潜入吴大江家中,将吴大江杀害,吴大江情急之下,将两岁多的儿子裹藏在被子里,土匪特务走后,左邻右舍和土改队员前来,发现了裹藏在被子里的孩子,由于捂的时间太长,孩子几乎窒息,人们探得还有微弱心跳,又是抖动,又是掐人中,孩子命救过来了,但眼神没有先前灵活,走路反不如先前,说话也是慢慢拖拖,由于孩子父母已逝,郑初心就安排王聋子抚养,村里负责米、油、柴。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吴憨子近二十岁,让吴憨子有个家庭之事又上了郑初心心头。说实话,别说吴憨子家庭状况又不好,有些能说会道,家庭憨实的小伙有的还说不上媳妇,何况是吴憨子。
这天底下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古人说瞎眼鸡天照看,就在郑初心日夜为吴憨子成家之事纠结时,那年丰收时节大槐树村来了一位走路歪荡荡,浑身脏兮兮的女孩,年龄大概十七八岁,看那女孩一头黑发不知有多少时日未洗,是速蓬蓬的汽逽满头,污洉满面的站在大槐树底下,村中的那群小孩如看耍猴的杂耍一般,围着那女孩起哄:“疯子,疯子”有时用泥坨碎瓦朝那女孩身上投去,正巧碰上郑初心,姜月兰领着大儿郑红旗,二儿郑红星从姜家冲外婆家回转村来,那些顽皮的孩子见了村书记夫妇就一哄而散,只有傻女孩一个人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姜月兰瞅了瞅,一是着女孩精神上是有点病,二是长久的处于饥饿状态,姜月兰看了一眼男人郑初心,古话说,知妻莫若夫,两口子相处久了,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这方也就心领神会,真正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郑初心从女人的眼神中读懂女人和自己有一样的情怀,笑着看着女人连连点头。
姜月兰将那女孩带回家来,一洗、一梳,换一套自己当年的女儿装,做一顿热菜热饭吃后,那女孩也有一个女孩具有的白皙的肌肤,细腻的皮肤,若不是目光有些滞滞呆呆,还是个不错的女孩。姜月兰帮那女孩梳洗料理时发现,那女发育正常,给男人郑初心提议,何不让这女孩和吴憨子成亲,郑初心也是点头称好。
见郑初心书记,侠女姜月兰夫妇将那傻女孩领回自己家中,午饭过后,左邻右舍也都围了过来,问这女孩住那里?她摇头,父母姓什名谁,她摇头,家中有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她依然摇头,只是含糊不清的道:“哟哟,幺幺”,因为问不出个所以源,大槐树村了老幼尊卑管着女孩叫“苕幺”。
郑初心、姜月兰做主,让“苕幺”嫁给吴憨子,于是,在那年的十月,生产队的仓库为新房,男人吴憨子为新郎,女孩“苕幺”为新娘,从这一天起,大槐树村又多了一个家庭,男主人吴憨子,女主人“苕幺”。那一年的十月十日,是解放以来,大槐树村唯一一次摆的合村宴,从村东一直摆到村西,全村的男女老少聚在一次吃了一次,真真正正的团圆宴。
生活哪生活,生活中有些人遭遇过太多的不幸,千里马遇不上伯乐,高山流水遇不上相识相知的知音,但大槐树村的吴憨子是幸运的,他遇上了亦父亦兄的郑初心,流浪傻女“苕幺”是幸运的,她遇上了亦母亦姐的姜月兰。
苕幺人苕肚子不苕,一年后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满月了,该给孩子取个名字,郑初心想,在漫长的人生征途上,要历经一个又一个曲折、坎坷,但要不怕艰难困苦,面对风霜雪雨,无惧无畏,就叫吴畏吧!
姜月兰考虑到苕幺神志不清,担心侍弄丢了孩子,是白天黑夜的带在身边,就是吃奶时去到苕幺怀里,大槐树村的男女老少品说:“小吴畏有两个母亲,生身的母亲和养身的母亲,从会说话的那刻起,吴畏就管姜月兰叫”“干妈”。
郑初心听吴憨子讲吴畏在狂风冰雹中去追受惊吓的猪娃子时,心中也是着急,就在心中安排,派四名村民按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寻找,正在人群中寻觅人选时,却看见当年的师妹,如今的老婆姜月兰满脸不高兴的走过来道:“老郑,你从家里拿出的被子呢?”郑初心此刻正忧愁焦虑,心想,现在是什么时候,百年一遇的灾情,甚至有人命关天的大事,也就没平时那般平和温顺的说话,也就用手一指菜园道:“盖着苗床呢?”姜月兰即心疼棉被,又心疼男人,就嗔怪的回道:“盖着你个头,我刚从苗床过来,别说一床棉被,连一寸布片也没见”。这里姜月兰在说这话,就听见猪娃子急急的哼声,槐树底下的人们不由自主的寻声望去,见吴畏两手怀抱着猪娃子朝这边走来,吴憨子面露喜色连声道:“书记,吴畏回来了,猪娃找着 了”,说着话时一伸手从吴畏的怀中接过了猪娃。
见吴憨子刚才那怂样,郑聪明数落道:“又不是地震地陷,能把人吞了,埋了”、平日里吴憨子受人白眼惯了,一如往日“啊啊啊”的应声道,见吴畏近得身来,姜月兰发现吴畏双眉紧皱,一脸痛苦的神情,而且满头汗水,急忙近身,用手一探吴畏额头道:“怎么,不舒服”,吴畏连连摇头道:“没、没干妈”,姜月兰追问道,瞧你痛苦的神情,那是?看干妈急切眼神,听干妈关怀话语,吴畏轻轻的“哎呀”了一声道:“干妈,我的猪娃子跑了,我跟着追猪娃子不分坎高坎矮,歪墙树下,只是瞎跑,我心中只想一把抓住猪娃子,追到一棵树下,猪娃子累了喘着气时,我一把抓住,没想到从树上掉下一根树枝,我本能的一只手抓住猪娃,一只手去挡树枝,那树枝砸在我小手臂上,感觉好疼”,“干妈”说着话,吴畏将手臂伸到姜月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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