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城上任一周却没召开一次会议，也没什么新部署，倒是让报社里很多人坐不住了。私下里打听消息的小动作，往来不止，俨然有点摆到台面上的意思，各路消息已是满天飞。直到集团班子会议召开，江浩城文传副总兼任报社社长的任命文件正式下发，报社的人立刻就有了行动。
上空的云在膨胀，明媚的春光掠过微风耀着玻璃，江浩城正摆列人资办刚送来的资料图书，听见敲门声，便说“进”。
推开门，一个光秃秃的头顶，几缕头发搭在前额，来人喊了一句：“您好，江总。”这是集团不成文规则，身有多个职务时，按照排位最前的职务喊。
江浩城认出来，来人是报社的副总编辑王自郓，却装作愣了一下，说道：“来，坐。”
王自郓习惯性地用手摸了摸那几根头发，又故作紧张的在对面座位靠前坐了下来，屁股只占了座位的三分之一，朝着江浩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开口说：“江总，我是报社的王自郓，想来跟您汇报一些情况。”
“哦，我刚来不太熟悉情况，你是负责哪方面工作来？”江浩城看着这副卑躬屈膝的小人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他刚上任，第一个上门的居然是这样的货色，看样子也近50岁了，那天自我介绍的时候怎么说来着，好像进入报社有24年了，已经是副总监级别了，怎么言谈举止却是狐鼠之姿。在江浩城眼里，他这番故作谦卑的姿态实在是没眼看，何况一举一动看着把自己放得很低，可江浩城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早就练得炉火纯青，越是这般惺惺作态越是压根没放一点尊重在心里。他便静静地看王自郓的表演。
王自郓听到江浩城发问，按提前准备好的词说道：“主任，我原本是负责新媒体业务，因为咱们单位不是有基层扶助的任务嘛，去年上半年我就请缨去天成区的帮扶项目了，刚刚任务期满，才回来。”说着，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正了正坐姿，接着说，“主任，我挂职的是天城区的一个山村，在最南边，交通不便，以前集体经济比较薄弱，村里很多光棍，这一年变化很大，特别是通过咱集团去帮扶修路，村里男女老少都受益了。您见多识广，又学识渊博，有时间您去村里看看，考察考察，指导指导……”
江浩城看着王自郓的嘴张张合合，却想起了许畅给他介绍报社主要成员时说的一段笑话：有一年，集团一个部门副总监史振被传要提拔为总监，刚听到这个消息，王自郓就用毛笔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一口一个史总监，回忆了长久以来对他的尊敬和两人不解的缘分。实际上，王自郓曾在这个部门借调帮忙，与这个史振在相邻办公室，有点日常往来，却也算不上密切，而他的书法也并不算出众，至少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出众，但他偏偏乐意炫耀这方面的所谓才华。更令人尴尬的是，这个史振正在津津有味品读来信时，接到了电话，由于档案问题，组织程序暂停，要无限延期了。直到现在，这个史振也还在副总监的位置上，和王自郓现在的级别一样，不知道他和史振相处时又是个什么姿态？
想到这，江浩城抬头看看王自郓，颇感滑稽。
王自郓看着江浩城迟迟没接话，摸不准江浩城是什么想法，便又说道：“江总，关于下一步的工作，我完全服从安排，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吩咐，我想……”
“过两天有个外出帮扶同志的交流会，你回去把你的工作情况写份材料吧。”江浩城不想再听王自郓自说自话，便说，“下一步的工作打算也可以一并写一写。”
拒绝当面汇报，却让那书面材料，这有些倨傲了。王自郓心里有点抵触，却止住了话头，摆出更加谦卑的姿态：“好的，江总，我马上回去写，写完再来给您详细汇报。您先忙，有什么事您随时吩咐。”说完站起来，又像鞠躬似地弯了弯腰，边说着“您忙您忙”边一步三回头往门口走去，眼看着江浩城也没有站起来送他的意思，他又朝着江浩城连着点了点头，才出了门。
“狂妄小儿。”走出机关楼，王自郓想着刚才江浩城的样子，心里暗骂，又想起来之前自己去老领导那里听到的话：“京海来的公子，要好好敬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拿着谁的牌子来体察民情呢？对了，好像董事长和他们家颇有渊源。”说这话的是报社的前前任社长位来修，如今已经任职分管核心业务金融板块的副总裁了。王自郓正是在他的任上一路提拔，最终得以当上副总编辑，也一直以位副总裁的学生自居，请示汇报做得很是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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