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利用课后时间给同学们讲解题目，一时间忘记早上黄洁的交代。
等她回到店里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林沫一脸歉意，“同学问我题目，给她们讲题耽误了时间。”
黄洁用力点了点林沫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看你是傻透了，有句话叫做——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别以为人家不会超过你，还免费给他们讲题，我看你脑袋被屎糊了。现在外面补习费一对一的，一个小时200块，你倒好……”
林沫不想听黄洁的碎碎念，“还去不去理发？”
被林沫打断，黄洁很不满，看着那张熟悉的漂亮脸蛋，更扎心了，“去！”怎么不去呢？
林沫放下书包，黄洁婉拒了刚上门的一位客人，两人一起去了离饺子店不远的理发店。
天渐渐擦黑，镇上亮起灯光。
“小王，给她剪个发。”
黄洁一手拉过林沫，将她按坐在理发椅上，似乎生怕林沫跑了似的。
林沫对黄洁有时神经质似的行为习以为常，在她的想法里，这是管控。
当妈的管控孩子，好像是天经地义。——她默默地想着。
理发师松开林沫头上的皮筋，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披散下来。
“想怎么剪？”
“剪学生妹妹头，”黄洁在林沫脸庞比划，“这么长。”
“妈，会不会太短了？”
黄洁眉头一皱，“又不是男式女发，哪里短了？”
“可是脖子那里会很热呀！”虽然现在立秋了，但温度还是很高的。
“年轻时我的头发也是到脖子，我也没觉得热啊，怎么到你这就会热？”
“你是你，我是我呀！我怕热。”
黄洁两眼一瞪，怒火瞬间上来了，“啪！”一巴掌拍在林沫背上，“你又要跟我唱反调！”
“妈，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观点。”
“我看你是欠揍，皮痒了。”黄洁撸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林沫毫不怀疑如果她再不服软，黄洁肯定会狠揍她一顿。
“行行行，妈，你别动粗，我答应你。”大不了到时扎两个小马尾，一左一右。
黄洁放下手，狠狠地瞪了眼林沫，“给我坐好！”
林沫瘪了瘪嘴，腹诽道：就知道拿我开涮，欺负我年纪小。
一旁的理发师呆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抖了抖理发围布，给林沫围上。
“还有，前面的刘海要放下来，刘海不要太短，要盖住眉毛。”
理发师梳顺头发，又往头发上喷了点水，“看不出，黄姐还挺懂的。”口气带着一丝揶揄。
黄洁没听出来，她的心思全在林沫脸上，下意识地回一句：“普通的审美还是有的。”
理发师看着镜子里的女孩，比划着头发的长度，“你女儿长得很漂亮，是像她爸爸吗？”
随意的一句话却似针尖般刺得黄洁心口一跳，“啊……哦……是的……”
“她爸爸出去打工了吗？”理发师又问，“我一直没见到过他。”
说起自己的男人，黄洁就郁闷。
人，不见影子，钱也没有，不知道死哪去了。
“前两年跟人去国外了，说是做生意，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
“男人不在，女人就很辛苦。你一个人又要开店又要照顾两个孩子。”
“嗨，没办法呀！日子总得过。”
“也就是辛苦这几年，等孩子长大了，你就享福了。”
……
理发师手法娴熟，不一会儿，林沫变了个样。
齐耳短发，配上空气刘海，妥妥的小靓妹，看着乖巧又可爱。
黄洁反复瞅着镜子里的林沫，纵使额头被发丝遮住，但仍然能看出那熟悉的五官。
“这刘海太少了，还得多点，还得下点。”
“再多就显沉闷，不那么活泼，再下就遮住眼睛了。”理发师不赞同。
“不会遮住眼睛，沉闷点好，读书就得有读书的样子。现在她还是个小孩，太漂亮了危险。”
理发师摇头失笑，“黄姐你这操的心有点……”
想到那撸袖的画面，不由地点头应下。
唉，算了，黄姐不好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是她的女儿。
林沫微闭着眼，忘了刚才的降龙巴掌，不怕死地插嘴，“我妈的话，你可别全信。今早还说我头发长浪费洗发水呢！”
“啊？”理发师吃惊地笑了，玩笑似地说：“黄姐，你也太抠了。两碗饺子的钱都够买一瓶洗发水了，你一天可是卖几十碗。”
黄洁斜瞪了眼林沫，“我那是说着玩的。”
“你妈是怕你太漂亮，被人惦记。”理发师生怕黄洁再动粗，连忙做和事佬。
林沫问自己：真是这样吗？
从小到大，黄洁很少买衣服给她，衣柜里除了两年前买的校服，便是哥哥穿过的旧衣。
哪怕旧衣，都是穿到短得不能再穿才丢。以前她埋怨过，也提议过买新衣服，但黄洁都是以‘你有衣服穿’为由拒绝。
她是有衣服，却没有一件漂亮，一件真正属于女孩子的衣服。
如果说担心自己的女儿被人惦记，从小便捂着，这种说法会不会让人太牵强了。
顾小乐也是女孩，可是顾妈妈却把顾小乐打扮得漂漂亮亮。难道顾妈妈是太想让别人惦记她女儿？
林沫摇了摇头。
“这样可以了吗？”
黄洁将林沫的头转过来，仔细瞧了瞧。
厚重的刘海将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的眉形完全盖住，就连那双大眼睛 似乎也遮掩了些，原本精致的脸庞被头发遮住后变得更小巧。
终于盖住了点，不仔细看，不会想到那张熟悉的脸，黄洁很满意，一个劲地夸理发师手艺好。
林沫摸了摸后脑勺，少了个马尾，有点不习惯。
“怎么样？还满意不？”理发师问林沫。
林沫没有回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恍惚。
这真的是她？好陌生啊！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黄洁插了一嘴，“多好的发型。”
“长发突然变短发，是要一点时间接受。”理发师以为林沫不满意，“别担心，妹妹头也适合你脸型。”
林沫站起身，一米六五的身高和理发师齐平，“谢谢你！你的手艺很好。”
不管怎样，她都得接受。短发也有短发的好处，洗头方便。
“你女儿好高啊！”理发师看了眼身高一米五多的黄洁，又看了眼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女孩，“她爸爸是不是很高呀？”
“不算矮。”黄洁目光闪了闪，给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见理发师还在打量林沫，赶紧转移话题，“多少钱？”
“２５。”
“又没有洗头，怎么还要２５？”
“黄姐，我没喊你高价，女士单理都是２５。”
“她还是个小孩呢！”黄洁从口袋掏出一张２０的现金，“２０块啦！下次来我店里吃饺子，我多下两个。”
黄姐还真是一毛不拔，她的两个饺子能值５块钱？呵！
理发师无奈，“好吧！”谁叫她们都在一个镇上做生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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