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耳边的温热,我的呼吸变得不自然起来。
同样的事,但凡换个人做出来,我都能从容应对。
就拿最近接触的蓉蓉跟洛亦可来说,我自信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可对张雅,我好像一点办法都没有。
似乎感受到我的不知所措,张雅红着脸推开我:“算了,不逗你了。”
是不是在逗我,只有她自己知道。
回小莽村的路有些颠,张雅说刚醒坐不住,非让我搂着她坐在后座。
这是实情,我没法拒绝。
因为病房里的事,我俩一直沉默着,只有没心没肺的唐龙哼着真心英雄。
化解这种尴尬的,是我的手机铃声。
陌生号码来电。
“喂?顾尘吗?我该说你什么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愤怒道。
“老掌柜?”我试探道。
就听他继续说道:“你有本事,年轻气盛可以,但这次真的过界了!”
“怎么讲?”我语气依旧平淡,但心已经提了起来。
他在诈我!
江湖盘道,诈话是最廉价的操作之一,没什么问题。
但老掌柜是一只手遮住勃北半边天的人物,又跟我接触过很多次,以他的脾气,想知道啥早就直接问了。
除了洛亦可摆三仙献鼎问路那次算是打了个时间差外,我就没指望之后的事瞒得住他。
他选这个时间打电话,必然是针对天堂极乐鸟的事。
而以他的眼界和地位,又肯定不会把四叔这样的货色当一回事。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正在被官家盘问,二是他身边正坐着不想招惹的人,甚至是袁爷本人。
不管哪一种,需要小心应对。
为了听清每一个字,我让唐龙悄悄靠边停车。头一次接触这种烧脑江湖事的张雅一动不动趴在我怀里,温顺得像只猫咪。
“跟我还装蒜,天堂极乐鸟的事是不是你整出来的?”老掌柜拍了桌子,声音有些空旷。
我集中精神,就听见不远处有桌椅刮擦地面的声音。
那不可能是电话的底噪。
老掌柜开得免提。
我暗道侥幸,如果反应慢了,还真听不懂他这隐晦的提示。
“天堂极乐鸟是啥保护动物吗?我是玩阴物的,不跟活物打交道。”我语气疑惑地装傻道。
老掌柜又问:“少扯淡,这么说吧,前天晚上你在哪?”
他故意把时间提前一天,避免了诱供的嫌疑。
我随即会意道:“在中心医院啊,我有朋友住院治病,急诊。还是多亏洛小姐帮忙联系的王大夫,还帮忙护理来着。”
电光石火间,我脑袋转得飞快。
张雅住院早晚会被查到,王大夫又是洛亦可的人,拿他打掩护,应该能同时撇清我跟洛亦可。
为了坐实这个说法,我直接补充道:“我是个大老爷们,护理女病号不咋合适,正好找洛小姐出了件货,就求她帮了个忙。”
“什么货?”老掌柜追问道。
“一个民国的鼻烟壶。”我偷天换日道。
鼻烟壶跟八角铃一样,都同时过了我跟洛亦可的手,经得起查。
“帮我告诉亦可,事情办完就赶紧回来,她母亲快过生日了,别不当回事。”老掌柜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思考良久,暂时没啥头绪:“先回小莽村吧。”
可等了一分钟也不见唐龙拧车钥匙,车里的空气十分安静。
“咋了?”我问道。
唐龙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干涩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昨晚的事儿漏了,幸亏你嘴皮子溜。”
张雅的脸更红了,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有些宠溺地说:“还是咱们顾子这脑袋灵,全是弯弯绕。”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桃仙姐的说法,我这榆木脑袋还是她给劈开的。
“把留在中心医院的弟兄分出两个去疤脸的那盯着,人要是回来了,马上跟我说。”我安排道。
“你是说鑫隆顺搬家那个门市?”唐龙问。
我点点头:“对,我回头让二军查查门市房东是谁,反正手头有钱,大不了咱们先给租过来,守株待兔。”
我暂时猜不透老掌柜的意思,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疤脸他们是短刀局里最薄弱的一环,我准备上双保险。
唐龙也来了精神,说:“要我说就直接兑过来,反正小莽村的弟兄没啥正经工作,兑了门市,随便干点啥都是营生。俗话说狡兔三窟,勃北这地方不小,总不能拿二军家当根据地。”
现在想来,唐龙当时的决定无比明智。
谁也不会想到,一间老旧的二层门市,竟成了唐五爷钉在勃北道儿上的第一根钉子。
深可见骨。无人敢拔。
回到唐家大院已是傍晚,我把楠木墨斗放回原处,给张老木匠上了三炷清香就准备走。
“这么着急干啥,吃口饭再回去吧。”唐龙留我道。
我摇摇头,说:“净尘八角铃是水磨功夫,越早安置妥当越好。”
临出门时,张雅从鸡窝里掏出几个蛋给我:“姐爬不动山,不然就去帮你收拾收拾了,鸡蛋自己煮吧,别饿着。”
回到破庙,我把鸡蛋放进墙根的篓子里,又拿墙头垫脚,几步蹿上了屋顶。
酉时是每天阴阳交替的四个时辰之一,我赶在太阳落山前,将八角铃挂在了屋檐下。
也许是天意,破庙的景色与阴戏里的孤峰有些类似。
我煮了两碗鸡蛋泡面,一碗自己吃,一碗摆在了八角铃下面的地面上,勉强当作给洪吉的祭礼。
就是份心思,他受与不受都无所谓。
睡觉之前,我毫不意外地收到了老掌柜的短信:“聪明。等亦可的事过去来汇远斋一叙,送你件大礼。”
我嗤笑一声盖上了被。
这老狐狸果然知道洛亦可被做局的事。
如果没有之前那通电话,我或许会对大礼有一丝兴趣。此时,我只想离他远点,避免被当枪使。
不知睡了多久,破庙的门被砸得砰砰响,唐龙醉醺醺地叫唤着:“顾子!你快开门!”
“滚蛋!老子没空陪你探讨人生!”我嘴上骂得挺凶,身子却很实诚,赶忙披衣服往门口走。
半夜砸门这种事唐龙干过无数次。
酒话唠到一半就睡着,呼噜震天响。
可又偏偏不能硬撵人,怕他下山时脚下不稳。
我已经能够想象他一步三摇的样子。
可我没想到的是,门外站着的不止唐龙,还有满身狼狈的洛亦可。
我心里咯噔一下,睡意当时没了。
“进屋说吧。”洛亦可的神色有些疲惫。
“刘叔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我给她搬了把椅子问。
洛亦可抓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定神,说:“刘叔去盯邀月阁那边的动作了。”
“出啥事了?”我皱眉问。
“四叔被人捅了,正在抢救。保险柜里的所有货都被卷走了,袁爷放话百万悬红找人,生死不论。”洛亦可理了下头发,惆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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