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册子，没有翻开。
我对所谓的大货很感兴趣。
但大货向来烫手。
“你知道这意味着啥吗？”我平静地靠回椅背道。
刘叔诚恳地说：“意味着你很可能被针对，不管是在外场还是在内场。”
我没否认。
这很好理解。
不管我实际的本领高低，毕竟背后没有势力。
没闯出名气之前，我绝对会被当成窜货场里壳子最软的那个鸡蛋，什么苍蝇蚊子都想盯上一口。
首先是四叔。
要是能把丢货的事扣在我头上，另寻新主的事就免了，还很可能获得袁爷的补偿。
其次是想进内场的其他人。
理论上，七件宝就算都摆真货，且全部被置换成功，也才能容七个人进去。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旦我勘破了那件大货，很容易遭遇砸挂或者约斗。
最后就是内场里的大人物，资本实力之雄厚，绝不是当时的我能比的。
棺材里的东西如果竞拍，我很难凭正常手段拿下任何一件。
见我沉吟，洛亦可抓住机会说：“要不这样，正好刘叔有伤在身，你顶替他的身份，直接跟我进内场，跳过七星拱月。”
“也不用你真的加入汇远斋，你我依然是合作关系。当然，如果你愿意跟我，年薪随便你开，这次收获对半分！”
她很巧妙地抛了橄榄枝。
若她直接提要我跟她，肯定会遭我白眼，搞不好还会破坏现在相对和谐的关系。
她想因势利导。
让我先顶上汇远斋的名头，这样勃北的其他势力不会再动招揽我的心思，她就有足够的时间说服我。
可惜，她想多了。
汇远斋的名头我就不稀罕，我刚说完四叔是狗，绝不可能转身也被狗绳套住。
既然已经决定拿袁爷当垫脚石，不把他整服帖了，我不会回头！
勃北的地界上，若再有人办窜货场，邀请函上必须有我顾尘的名字！
甚至，得恭恭敬敬地双手送来！
想到这，我冲刘叔点点头：“进场可以，但是窜货场结束前，我说什么，你必须无条件照做。同意的话，扫码记录给我。不同意的话，册子还你。”
“至于洛小姐说的，”我笑吟吟地看着洛亦可，“我也可以答应，前提是今晚睡觉的时候，把隔在咱俩中间的床单撤了。”
洛亦可腾地涨红了脸，小包甩得椅子咣当一声：“无耻！”
我挂着笑，用满含侵略的眼神目送她出了客厅摔上门。
“有意思吗？”刘叔鄙夷道。
“咋地，你不一开始就把扫码记录拿出来，非得先提阴物的事就有意思了？说吧，扫码记录里的意外人物是谁？”我的鄙夷更甚。
刘叔有些复杂地说：“顾尘，我真担心小姐下定决心招揽你，你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我没说话，目光已经恢复正常。
静如秋水。
半分钟后，他黯淡道：“扫码的人里有夫人，用的不是本名。”
我怔了好几秒：“孙梅？那你这伤？”
我无比意外，意外到有些不现实的感觉。
对于这个女人，我的印象还停留在汇远斋雅阁里的那个泼辣妇人上，当初觉得她来头不一般还是冲着刘叔手上的血滴子。
“嗯，自己人弄的。他觉得吃定了我，溜嘴点出了夫人的事，我本来想诈出夫人登记的名字，但时间不够了。”刘叔肯定了我的猜测。
他有些唏嘘道：“我抢册子的时候蒙着脸，使的招式也是很普通的部队军体拳，解决尾巴的时候我开的是一辆大众宝来，下高速兜回市区才换的迈巴赫。”
“不过夫人跟窜货场没啥关系，收集情报只是她吃饭的营生，就跟你身边那个二军差不多，具体的你别问，我也不会说，我这么做，是怕小姐多想。”
洛亦可多不多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多想了。
“那有啥用，如果她扫码进场，不立马穿帮了？”我疑惑道。
刘叔没有回答，有关孙梅的事，他不愿再透露哪怕一个字。
我在心里给孙梅打上了危险的标签。
“行了，再不输血老子就真挂了，你看着安排吧，我是AB型。另外劝你别动小姐的心思，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刘叔最后警告说。
他说孙梅的事时，声音低到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
洛亦可听墙根无果，恨得直跺脚：“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我耸耸肩，直接说正事：“先送刘叔到村医疗站吧。”
洛亦可再气也只能跟上来。
小莽村的医疗站修在村西口，为了节省电字，通常用哪屋开哪屋。
刘叔的情况比较严重，AB型血包不够，得从市里调，值班大夫全程护理。
我跟洛亦可只能挤在值班大夫的休息室里。
“你真不考虑一下顶替刘叔进内场？”她不死心地问道。
我挺开心地翻看着册子上的扫码记录，笃定道：“不。”
桃仙姐曾说，收阴这个行当九死一生，但只要心正步子正，就会积累一些福报。
眼下，我的福报来了。
一是刘叔说的那件大货确实不赖，所有者姓胡，是津市沈阳道那边一家商会的老板。
二是我在扫码记录里看见了一个有意思的名字。
“你困就睡，我去门口的收发室对付一宿。”我说道。
“又去干啥见不得光的事？”洛亦可斜了我一眼。
我指了指休息室的一米二单人床：“依洛小姐高见，这里的床单咋挂合适些？”
“滚！”她立刻跳脚。
我在她发作的下一秒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隐约间，我听到了门被悄悄反锁的声音。
挺谨慎的。
我没有去收发室。
径直出了村医疗站的门，我找了个偏僻的旮旯，拨通了一个都快忘了的号码。
“谁呀！”对面的声音极不耐烦。
“胖爷你出息了呀，跑路没几天就敢杀回勃北，这是鸟枪换炮，不怕风门的报复了？”我戏谑道。
对面静了两秒，突然一阵披哩扑笼穿衣服的声音：“滚滚滚！胖爷这不是没进去吗？结账你找胡总去！”
接我电话的是胖子，罗坚定。
就听罗胖子叫唤道：“顾兄弟！顾老板！顾大神仙！我说昨天咋梦到我家门前发洪水呢，原来是买卖拱门了，你这是有好物件儿要典当或者寄售啊？”
我一脸黑线，犹豫要不要挂电话。
之前解完子母扣，他拿我两万五跑路的时候慌得跟个啥似的，这才几天不见，精神头恢复得相当可以。
“少废话。你问问胡总是不是失心疯了？居然选你这奸商当护宝花郎，清仿残雷琴不想要了是吧？”我试探着说出了册子上大货的名字。
胖子惊得向被踩了尾巴的猫：“卧槽，不，不可能啊……你咋知道我护宝的事？还有胡总，还有残雷琴，你不对劲！很不对劲！”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故作神秘。
可怜罗胖子激动之下直接破防，连被我诈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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