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棺钉人骨琴

“神仙多个球,神仙……等等!”罗胖子好像明白了什么,“靠!顾兄弟你真损,你肯定也在天鹅大酒店,你肯定看见我了对不对!”

他突然乐呵起来,继续说:“你在房间还是大堂,麻溜儿的餐厅集合。哥们儿这把牛逼了,每顿都是霸王餐,二尺长的龙虾见过没?”

这下彻底实锤了。

我掏出册子对了下,胡总落脚的地方就是天鹅大酒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不再逗罗胖子。

“我不在天鹅大酒店,但我想见下胡总。”我开门见山。

“啊?”罗胖子一愣,不知道是因为我说不在酒店,还是见胡总的要求。

“记得前几天你还说以后找你办事好使来着。”我语气平淡地提醒他。

罗胖子问:“兄弟,你实话实讲,是不是在打残雷琴的主意?”

我爽快地承认道:“是。”

罗胖子有些凝重地说:“兄弟,我不知道你从哪搞到的这些消息,但规矩我不能坏。”

他可能怕我误会,忙又解释道:“我的本事跟你比确实稀松了点,但既然当上了护宝花郎,就不能随便替主家拉纤儿。”

拉纤儿就是在买卖双方之间进行说合的人,成交后会收佣金,一般买方出三个点,卖方出两个点,俗称“成三破二。”

“不用你拉纤儿,我也没有收残雷琴的本钱,我只想见胡总人。残雷琴的事,见面了再说。”我赶紧打断罗胖子。

他明显松了口气,但依然有些为难:“胡总这人怎么说呢,就是有点怪,而且之前特意交代过,概不见客。”

我想了想,说:“这样,你帮我问胡总一句话,就问他抚琴的时候身上疼不疼?或者身边的人近期有没有出过事就行!”

“啊?你的意思是,清仿残雷琴也是当初那种玩意?”罗胖子应该是联想到了子母扣,有些心虚地问道。

“啊什么啊?你就按原话问,这点忙都不肯帮的话,以后一拍两散!”我佯装怒道。

挂断电话,我点了根烟。

远远看着医疗站休息室的灯光,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同样都是护宝花郎,罗胖子有吃有喝有女人,洛亦可还在那张一米二小床上饿肚子。

我正想打电话给二军,让他把剩菜热了拿过来的时候,罗胖子的电话直接顶了进来。

“卧槽兄弟,你神了呀!胡总想约你今晚见面,时间也由着你定!”罗胖子兴奋道。

这个结果完全在预料之内,我看了眼时间说:“那行。我两小时后到。”

十几分钟后,二军来了。

车窗里飘出阵阵菜香。

“这么快就热好了?”我接过硕大的铝饭盒问道。

二军有些羡慕说:“雅姐不知道你几点能回去,蒸锅一直开着小火,说你进屋就能吃到热乎的。”

我心里一暖。

进屋就能吃到热乎的。

多么陌生的情景。

洛亦可也收到了饭盒,不过是二军的那盒。

我猜她还在赌气,又觉得出去办事还是当面打个招呼好,就拿二军的饭盒当了敲门砖。

洛亦可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三手夏利发动,二军狠狠地说:“瞎爷你脚踩两只船也就算了,咋连单身狗粮也要抢啊!我的饭盒给了洛小姐,我吃啥?”

我大口嚼着菜,含糊道:“屁的脚踩两只船,走!哥带你吃霸王餐去!二尺长的龙虾见过没?”

车子慢悠悠晃到天鹅大酒店,罗胖子早就在门口等了。

与约定的不同的是,见面地点由餐厅改成了顶楼的商务酒廊。

夜深人静,酒廊里只有一张吧台亮着灯。

夜班酒保是个女的,风姿绰约,颇有些烈酒红唇的奢腐感觉。

本来四十多岁的年龄,被她刀砍斧凿一样的棱角衬托成了三十五。

“胖子,二尺长的龙虾呢?”二军指着吧台上的一碟瓜子和一碟开心果问道。

罗胖子嗫嚅道:“那个,兄弟……胡总说龙虾得通过考验才给上,不然就只能凑合吃点带壳的。”

二军的脸当时就黑成了吧台的颜色:“那就快点出题,再晚点厨师都下班了。”

我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吧台侧面的摆着的三杯鸡尾酒和酒杯边上的几样东西,说:“放心,龙虾让你吃最大的。人家胡总这题早就出完了的。”

二军一愣:“这不就是些摆件儿吗?”

我抽出压在左手边第一杯酒下的一摞宣纸,说:“你见过拿紫光斋的熟宣当杯垫的吗?”

罗胖子投来钦佩的目光,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顾兄弟慧眼。胡总说看了这几张照片你自然晓得题目。”

照片上是那架清仿残雷琴,比刘叔给我的清晰许多。

琴是落霞式,黑面光漆,琴面从冠角到琴额,琴底从凤舌到韵沼,每个关乎估价的部位都有特写。

唯独琴底的题诗处贴了胶带,只露出“残雷”两个大字。

这就是第一题:考典。

如果我不晓得残雷琴的来历,撕开胶带去看,就算输了。

我接过胖子递来的毛笔,边写边说:“我说这是清仿只是看的木色,真品的残雷琴是谭嗣同砍下院子里的雷击梧桐木亲自监制的,真品在故宫博物院。”

这只是最基础的古玩知识,也就能难住二军这样的纯血半吊子。

“但这把琴被动过手。”我把毛笔抛到左手,笔尖上滴落的墨汁恰好成了其中一个字的起笔,笔势未断分毫。

我右手直接伸进第二杯红酒边的竹篓里,索性开始解第二题。

也就半个字的工夫,我把摸出的两块木雕丢在吧台上,说:“雁足和琴轸被替换了,胡总收琴时以为只是黄铜和水牛角。”

速度之快,惊得二军和胖子合不拢嘴。

“第三个杯子有啥门道?旁边啥也没有啊!”二军指着吧台道。

我冲胖子努努嘴,继续说:“但胡总当时并不知道,黄铜雁足是拿棺材钉锻的,也不知道七枚琴轸是拿人的手指骨磨的。”

“屁的清仿残雷琴,这就是一架棺钉人骨琴!邪乎到只要碰了,就注定会被缠上!”

罗胖子的手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我轻吸了吸鼻子,罗胖子身上有股淡淡的异味传过来。

这种异味,我只在跟桃仙姐钻荒坟野冢的时候才闻到过。

“所以第三道题就是胖子本人,如果棺钉人骨琴一个月内找不到下家,胖子也许会死无全尸,对不对,胡总?”我凝视着装着擦拭酒具的夜班酒保冷声道。

夜班酒保有些讶异地望着我。

点破胡总身份的同时,我左手的动作刚好停下。

宣纸上的字迹有些难看,但自带一股肃杀气势:“破天一声挥大斧,干断柯析皮骨腐。纵作良材遇己苦,遇己苦,呜咽哀鸣莽终古。谭嗣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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