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脸嘲讽，转身向门外走。
开玩笑。
我跟纸嫁衣能够保持平衡完全是借的巧劲。
如果把刚才险些放倒全场的惨叫声比作一种招式，我选择的脱衣穿衣的时机就是纸嫁衣旧力已泄，新力未生的空当。
除此之外，不间断掐动的指诀，悄悄点在嫁衣上的舌尖血，突然亮出纹身形成的震慑缺一不可。
这像极了一场心理战，对垒双方就是大凶和我。
即便这样，也还谈不上压制，甚至连平衡维持得都很艰难。
我人还被阴风裹着，身上的疼痛感每分每秒都在增强。
妮子接触纸嫁衣的时间太长，是小楼里的异象消失后唯一还保持着昏迷的人。
用最简单的词语形容就是：累赘。
仅凭一个名字和几句不疼不痒的威胁就像让我背负累赘，显然是不可能的。
意外收获无人不爱。
此时，偶得两样儿不错物件儿的洛亦可跟蓉蓉一起验货。
不得不说，她仔细擦拭物件儿的模样很是撩人，就跟妮子那颇有料的身材似的，让人不由自主多看几眼。
猝不及防地，我有一丝恍惚。
似乎开棺那会儿，我对妮子的熟悉感不单因为之前在四叔的总经理室见过一面。
更因为，妮子的身材和相貌跟洛亦可有七八分像。
洛亦可，洛云舒……
我下意识回头去看妮子，可首先吸引我眼球的，却是四叔怀里的微弱亮光。
我不着痕迹地后撤半步。
四叔的声音更加清晰：“带妮子走……叔作证你跟开生玩无关。”
亮光是四叔的手机屏幕发出的，屏幕上的三个数字是“110”。
“再坚持一下，我们的人就快到了。”
“你现在是处于不方便讲话的状态吗？”
微弱的问询声从听筒传来，如果没有后撤的半步，以我的耳力也是听不见的。
绝伦的荒谬感袭来。
在场的人里，任谁都想不到，报警的人竟然是这老贼头子。
为了让我带走妮子，四叔早已孤注一掷。
我没法判断妮子的来路，但不影响我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留她在这容易暴露，过来搭把手给搬走。”我招呼二军道。
袁爷巴不得我主动接下累赘，当然不会拦着二军，至于四叔，他懒得多看一眼。
地上的积尘被阴风卷积，绕着我周身一米多地方打着转。
二军按地上的印子快步绕去了妮子的方向。
我借转身给他腾地方的机会，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嘱咐说：“官家快到了，让唐龙把重宝直接给汇远斋，你俩开车带这姑娘去市区，找家小医院安置一下，安置完就撤，后面的事不要管。”
“那你呢？”二军吃不准我的情况，但能看出我的难受，豆大的冷汗正顺着我的鬓角往下流。
“天亮后应该能回破庙。天亮前，我也不知道……”我无奈道。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纸嫁衣穿上容易，想要脱下来，除非另有机缘，我估计得等到鸡鸣之后，阴物威能自然减弱的时候再想办法。
在此之前，我只能顺着正主的意思来。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算正主想带我去浪迹天涯，我也得打二两酒陪着。
我当时唯一的期盼是，纸嫁衣的执念千万别是找齐尸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就成。
讲这些听着复杂，但实际上也就是两分钟之内发生的事。
没有人发现四叔的小动作，因为除了对我比较熟悉的洛亦可和二军他们，其他的人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一边是皎洁月色，一边是诡异的嫁衣和纹身，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刚才还在拼命的两方同时丢掉了手里的家伙。
“等等！”我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袁爷停住脚步，沉声问：“不是说各走各路吗？想反悔了？”
我指了指身上的嫁衣：“阴神我如约接了，邀月阁还欠我一声爷。”
“别得了便宜卖乖！”袁七边擦着脸上自己挠出的血道子，边咬牙道。
他着道太早，没看见先前诡异的场面。
袁爷一个嘴巴扇了过去：“混账！老子一世英名，偏生出你这么个不识相的玩意！”
他扭头对邀月阁的人喊道：“叫人！”
邀月阁的人惊魂未定，听袁爷让叫人，竟然一时间想不起我的名姓。
“叫瞎爷！”二军颇有些兴奋地提醒道。
他是真心替我高兴，我过得好，他这干撒风的也跟着滋润。
洛亦可和蓉蓉分别投来别样的目光。
洛亦可主要是感叹，蓉蓉就是纯粹的羡慕了。
比起遥不可及的“九眼尊者”，她显然对“爷”这个称谓更感兴趣。
“瞎爷！”虾兵蟹将纷纷立正鞠躬喊道。
我接过刘叔递来的刀放在怀里，翻腾的气血总算平复了些。
仔细感受着纸嫁衣上杂乱的律动，我跟个跳大神的一样，踩着诡异的节拍和步伐下了台阶。
身后，是数十双眼睛的注目礼。
院子里的人早就脚底抹油了。
小楼里的人在各家领头人的招呼下一窝蜂扑向后院角门，估计是要借三路水路逃遁。
我独自向正门走去。
凭的还是收阴人的直觉。
不是针对我自己的直觉，而是针对唐龙和二军他们的。
“如果选择跟我一路走就会死……”我有些心惊。
也许是穿着纸嫁衣的缘故，这次的直觉极其直白。
而越直白的直觉，往往也越准确。
我不再迟疑，紧走几步钻进树丛。
二军的三手夏利太过显眼，为了不被窜货场的人嚼舌头，来的时候特意停在了乡道的岔路上。
这条岔路很偏，属于一整天都不过人的那种。
我一脚油门踩到底，赶在警车围住跑马场前上了乡道。
路不熟，我几次停车细看路牌才分辨出去小莽村的方向。
按我的想法，纸嫁衣能在破庙解决最好。
一路上，我把沟通阴物的常用手段用了个遍，纸嫁衣却诡异地安静下来。
就像赌气的孩子，埋怨着把他抱离游乐园的大人。
手机早就没电了，夏利里的电子钟也坏了，我不知绕了多少弯路才看到小莽村电业局前面的那排路灯。
“娘的，总算到地方了。”我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我解下安全带，一个无比怨毒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是啊，到地方了。”
我一个激灵才打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整得眼前发黑。
我在强烈的耳鸣中睁开眼。
电业局周边的景象变成了冒着黑烟的车前盖子和一棵被撞断的老树，前挡风玻璃碎了一地。
昏黄的路灯也变成了耀眼的警灯，晃得人眼睛疼。
包裹在身周的阴风吹飞了树叶。
“不许动！你已经被包围了！”一名特警举着电池喇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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