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钱老问道。
我装着老脸一红说:“茶水喝得肚里闹腾,想去方便一下。”
钱老也没多想,指着跨院的方向道:“挂竹帘的那个门就是了。”
我道了声谢,私下嘱咐二军他们不要乱碰院儿里的东西就往跨院走。
跨院与前院又有区别,飞檐斗拱,曲水流觞。
我却没心思欣赏这份园林艺术。
卫生间里没有其他人,我脱下上衣侧过身,盯着后背上被洪吉斩中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这还真他娘的邪门了。”
凶刀虚影毕竟不是真正的刀剑,我当时吐血是因为强大阴气的冲击,不会留下现实意义的刀伤。
但是,七只竖瞳里,最左边的那只明显肿胀了一圈,形象上也显得极为立体。
就好像从纹身图案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然隔着镜子感觉到了一种压力,似乎那只竖瞳正在跟我对视。
更诡异的是,纹身老叟身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披上了一件血色残袍。
不用想,这是纸嫁衣的手笔,因为血色残袍的破损程度,尤其是开襟处被撕裂的口子,与纸嫁衣的情况完全一致。
我突然有些感激钱老。
我之前说不对劲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可以忽略不计,钱老院子里有股隐晦的阴气,我不靠纹身也能感受到。
第二层就是后背上夹杂着麻痒的颤动,跟做了手术的人快拆线时的感觉类似,只是程度上要强烈十倍不止。
破庙里没有镜子。
如果没有钱老鼎礼相求,我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发现眼下的情况。
我拧开凉水洗了把脸,让自己镇定下来:“走一步看一步,也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至少目前,我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不适,甚至说,因为竖瞳的存在,我对阴物气息的感知更加敏锐。
回到原地时,钱老还在等着。
他一见我就笑,说:“老头子擅自做主,让厨房准备了几样海鲜,沿海空运来的好东西,这个季节在勃北街面上是吃不到的。”
“吃饭客随主便就好。如果钱老方便,我想先去书房看看,解决了墓砖摆件儿的事,小子陪您老一醉方休岂不更好。”我说道。
钱老抚掌笑道:“雷厉风行,爽快!”
嘱咐管家去地窖打陈年老酒温好后,钱老领我们来到书房门口。
“物件儿就在桌上,具体怎么办,顾小友觉得合适就行,哪怕是拆了这个地方。”他说道。
钱老跟张雅一样,没正经见我出手过。
之前在窜货场,也只是惊鸿一瞥地看到咸平钱灭杀落魄秀才的场面。
用话打消我做事的顾虑后,他有些好奇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推开书房的门:“都进来吧,我说过这物件儿不咋厉害。”
与那些沽名钓誉充风雅的古玩圈暴发户不同,钱老的书房很是朴素。
书架是普通的旧木架,上面的古籍发皱卷边的居多,一看就是经常翻阅。
唯一与整体风格不搭的,是书桌一个农家谷仓形状的摆件儿,形状不是很规则,谷仓门上的红底的“满”字歪歪扭扭。
虽说已经被涂彩烧了琉璃釉,早就看不出底料是墓砖,可那股子阴物气息怎么也掩盖不了。
我不等钱老介绍,一把就抓起谷仓端详,随即摇了摇头。
“不好解决吗?”钱老问道,有些佩服的眼神变成了担忧。
我再次摇头:“不是不好解决,而是不需要解决,问题不在这谷仓上。”
钱老有些错愕:“这间书房是老头子我亲手布置的,每件货的来路都熟,除了这谷仓,实在想不出哪里会有问题。顾小友再仔细看看?”
古玩鉴宝,很难遇到“一眼货”,也就是看一眼就知道是真品的物件儿。
再有经验的行家里手,也要望闻问切一套下来才行。随着科技的发展,许多人还会用到显微镜和化学实验。
我上手物件儿才十几秒就下了定论,速度之快让钱老很不适应。
“两个依据。”我伸出两根手指道:“其一,谷仓上的阴气平和精纯,没有一丝邪气,只会给钱老带来福报。其二,就是这里。”
我指着谷仓底角处的一排牙印道给钱老看:“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排牙印与钱老身上的咬痕近似,阴物正主作祟,没有伤及寄身物件儿的可能。就算里面正主消散或被抹杀,这谷仓顶多崩瓷裂缝,不会出现牙印。”
“不应该啊,老头子确实是在书房晕倒,这么多次下来……”钱老疑惑道。
见他一时接受不了,我权衡了一下,说:“这样,钱老就在太师椅上稍坐,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慌,有我在,出不了事。”
钱老想了想,说:“成,顾小友的手艺,老头子信得过。”
征得钱老同意,我让二军拉上窗帘,点了一根蜡烛三支香放在书桌上。
“顾小友这是……”钱老有些不自然起来。
过度的预警只会增加心理负担,我趁他话到一半就用了三问弹指。
谷仓上乌光扑簌簌一闪,烛光中出现一个富态的中年汉子,手里还提着修墓用的斧凿,身份不言而喻。
汉子先是茫然,然后突然挂上憨厚的笑,用鼻子猛吸了几下香火后,冲着钱老拱了拱手,一副对这次的供奉很满意的模样。
见差不多了,我掐指诀拉开了窗帘。
书房里一切恢复正常。
“全无怨念的正主,想害人也没那能力。钱老得了这物件儿,真是福气。”我感慨道。
钱老怔了好一会儿:“哎,先吃饭吧,这事看来要从长计议了。”
我也有些无奈,满满一桌肥美的海鲜吃得索然无味。
我端起酒杯,刚想敬酒安慰一下钱老,就听见餐厅门口管家有些嗔怪地讲:“王师傅,你让我说什么好?好端端的一盘菜,怎么又给整丢了?今天来的是贵客,掌柜的亲自陪着呢!”
被叫王师傅的应该就是钱老的厨师,听管家这样说,连忙解释道:“我跟帮厨的徒弟眼都没眨地盯着,没承想又出这怪事……”
我心里一动:“钱老,最近家里总丢东西吗?”
钱老说:“的确有这怪事,不过丢的也都是杯盘碗碟,饭菜一类的,应该是家里雇的人有些粗心吧,顾小友见笑了。”
我突然联想到院子里那股不属于谷仓的隐晦阴气和牙印的事,问:“能不能请王师傅进来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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