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洛亦可这样问，我饶有兴趣地看向蓉蓉。
不为别的，只为捋顺她跟樱花国女人认识的逻辑。
外海水席的事是初见洛亦可时，刘叔亲口讲给我的。
原以为这种来路的物件儿会分批上架零售，没想到走了打包拍卖的路子。
蓉蓉的表情像是吃了臭鸡蛋，耸耸肩道：“那次走的是暗拍，主顾都蒙脸不说话，价高者得没问题吧。”
我几乎用上了全部察言观色的技巧。
她说的是实话。
“只是寻常的主顾拿货后，反过来找上拍卖师谈合作吗？可惜东野商会作死，白瞎了大好商机。”我暗自唏嘘道。
如果只是寻常商会，哪怕是胡冉这种根基不在本地的，只要蓉蓉接洽得好，都是如虎添翼的事。
可眼下，她还没等起飞，就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你俩的事回去说，确定是同一批货吗？”我打岔问洛亦可。
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抓着不放没意思。
洛亦可吐出一口长气，说：“拍卖的时候打的闷包，封木箱的火漆上，汇远斋的暗记完好，九成九没人动过。”
打闷包的意思是古玩交易时不许开封验货，买家实得什么全凭赌运。
“这就有些意思了。”我沉吟道。
水货是闷包，那坂本身上的阴物气息就另有出处了。
坂本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东野商会希望能跟各位化干戈为玉帛。”
听语气有些图穷匕见的意味。
凝眉瞪眼的二十多号打手，似乎给了他极大的底气，鞠躬的姿势变成了肃立。
“只上箱子，不摆货，是觉得已经将军了？”洛亦可嘲讽道。
我的评价更直接：“傻逼。”
紧接着，平日里明争暗斗的勃北古玩圈打出了组合拳。
钱老轻轻放下茶盅，起身拱手说：“既然是误会，钱某就不奉陪了，区区水货，老头子不稀罕。打今儿起，静雅轩不做东野商会的买卖。”
坂本正井刚松弛了没几分钟的面皮再度紧绷。
我心里暗乐：“姜还是老的辣。”
你东野商会不是想赔礼了事吗？那我就让你了不成事。
有了钱老带头，好几家势力拂袖而去，交流会的氛围彻底鸡零狗碎了起来。
就在坂本犹豫着要不要来硬的时，光头蹭一下站了起来：“竹木古玩比不得静雅轩的底气，让挑货就挑呗。眼下一共两件货，就左边这件吧。”
我不确定他是否领会了我劝他做事勇猛精进的意思到底是啥。
可不得不说，他这无赖做法属实过瘾。
闷包货闷包拿。
光头大咧咧走出几步，装着踉跄一下，捧在怀里的木箱直接摔在了地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主动卸了力，加之汇远斋的包货手艺高超，一米多高的落差掉地上，只有零星脆响，估计是碎了些当添头的便宜瓷器。
光头摔的不是货，而是东野商会的脸面。
“八嘎！”坂本实在挂不住了。
和服男当即站起来十几个，想要冲上去控制光头。
“坂本，过分了。”袁爷冷哼一声拍碎了紫砂茶杯。
只见他一抓一挥，茶杯碎片精准地砸在了每一个起身的和服男额头上。
距离最近的还见了红。
袁爷不蠢，深知跟东野商会这种豺狼合作，需要时不时亮些手段。
气势上一旦拉胯，想靠高拍五神图恢复元气也就甭指望了。
他出手极快，又趁和服男们抱头捂脸的时机，招呼站队邀月阁的铺子按规矩挑货。
坂本张了张嘴，响屁被硬生生憋回，一张内陷的马脸涨得通红。
“你和蓉蓉也走吧。”我笑吟吟松开刀柄，对洛亦可说。
袁爷的出手，着实省了我不少劲。
用桃仙姐的话讲，收阴人想救的人必须活得明白。
光头昨晚拿了焦黑骨头，勉强算我半个主顾，绝不能转天就折在交流会上。
“你不走？”蓉蓉问我。
可能是承了我刚才帮她打岔的情，态度比上车那会儿好了不少。
洛亦可捏着衣角，小脸皱成了苦瓜。
我突然觉得有趣，挤兑她说：“仙丹又没长腿，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交流会乱成这样，你想拿坂本开刀也没机会了吧。想挑件货，结果遇上自家闷包，这还吃啥仙丹？”她失望道。
我挑了挑眉：“我说坂本身上有阴物气息，又没说阴物在他身上。”
“真的？那在哪？”洛亦可回过神，问道。
“这事要是成了，你给钱老包些好茶送去。”我笑道。
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我趁乱三绕两绕，躲在了一块假山石后面。
玩古玩的，或多或少有些随身的好物件儿，拥挤在同一处时，金贵宝瑞四气交织，我离桌子又远，感知自然要受影响。
钱老这么一整，现场的人数锐减。
原本似真似幻的阴物气息变得清晰了起来。
位置上，是餐桌那边。
我没急着过去查看。
吃仙丹的快乐，不仅源于性价比，更来自吃仙丹的人能够独吞。
果然，不出二十分钟，交流会结束。
虎头蛇尾，不欢而散。
硬撑着送走每个人的坂本正井气得踹翻几张桌，领着和服男去了其他楼层，连会场都没收拾。
我几步走到餐桌前。
樱花国料理特有的气味钻进鼻孔。
我脑子里想的是，即使被摄像头拍了，也可以推脱说后悔没选货回来看看，不遮脸也没什么。
嘴里却惊呼出了声：“卧槽！”
原以为餐桌上摆的只是普通茶歇点心，没想到是个带面纱的女人。
女人清醒着。
她取下遮面的纱巾，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樱花国女人的脸。
“顾桑，又见面了。只要你肯帮个小忙，这物件就是你的！”她摊开手，掌心里鬼画符般的错乱线条迅速变淡。
与此同时，一枚眼球形状的物件儿散发出精纯的阴气。
“好东西！”我瞳孔一缩。
别说仙丹，这物件儿简直堪比九转大还丹。
“我就是个吃阴饭的，没有这份福气。”我移开眼睛，淡淡道。
合作是不可能的，但不妨碍我探她的底。
樱花国女人眼前一亮，慵懒地起身说：“我的咒术可没那么好破。而且，我说的事对顾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一块外观熟悉的兽皮悄然滑落。
“好一手灯下黑。可惜，没兴趣。”我目光危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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