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惹到了不得的东西了。
这是我的第一印象。
本命血契，只听字面意思就知道不是好甩脱的东西。
“哥你不知道？”沈小鹿咦了一声。
我没好气道：“红手绢的传承哪是我这外人能知道的。”
沈小鹿说：“明明就是你们收阴人自家的传承啊，桃仙姐亲口告诉我的，就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
我心里打了个突，挂上了极凝重的表情。
“啊，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说桃仙姐有意留了一手哈……”沈小鹿以为我想歪了，忙解释道。
之前算计我时可怕心机好像凭空蒸发了似的，心虚的样子就像考试没及格被找家长的小屁孩。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个很眼熟的物件：“给你看这个。”
“这是……鬼手骰子？”我有些惊讶道。
古往今来的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横死在赌桌上或者因嗜赌成性导致家破人亡的烂赌鬼。
这类人的执念附着在骰子，牌九，麻将牌之类的物件儿上，极易催生阴物。
沈小鹿手里这件是桃仙姐教我捡漏时经手的，正主是清早期江南赌坊的一位豪客，催赌运的功效十分强横。
“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沈小鹿解释道。
她说着翻开领口，指着锁骨处一块枯瘦小手样的红痕，又说：“谁知道，被桃仙姐当钥匙链的物件儿，刚过我手就闹腾起来，这难看的玩意也是那时候出现的。所以说，我知道本命血契的事纯属巧合，哥你别多想……”
我没法不多想，但不是沈小鹿想的那样。
桃仙姐授艺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讲她不确定的事。
她没跟我提过本命血契。
要么是觉得我一时半会儿遇不到，讲了也没用。
要么就是连她也不知道本命血契是福是祸，需要我自行判断。
“大凶物件儿的本命血契……”我嘴角勾起。
如果是在跟许老爷子堂上仙家对阵之前，知道本命血契的事还可能给我造成心理压力。
但此刻，我有的只是期待。
“哥，你笑得像个变态！”沈小鹿恶寒道。
我弹了她脑门一下，问：“说正事，红手绢的考验，我是不是通过了？”
“嗯，我是你的了。”沈小鹿的脸上泛起红晕。
按红手绢的规矩，认主追随如嫁郎君，既要献艺，也要献身。就算我借势提出些郎君才能提的要求，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但眼下，我需要的只是她的手艺。
“别想没用的，跟我可以，但要约法三章。”我严肃道。
沈小鹿郑重施了古礼：“听凭主家安排。”
我蹲下身，盯着她的眼睛说：“首先就是称呼的事情，你喊哥或我本名都行，主家什么的就免了，我也不会叫你‘三两’，从今往后，你就沈小鹿一个名字。”
“其次，能致人死地的手艺，除非性命受到威胁，不准用。”
“最后就是出去之后要帮我个忙，事情做成了，我才能留你在身边，吃穿用度全管。要是失手了，哪来哪去，你我再无瓜葛。”
沈小鹿身子抖了一下，说：“好的，哥。”
我知道她抖的原因。
刚才说的三条里，第一条跟第二条只是寻常规矩，跟江湖收马仔没啥区别。
唯独第三条特殊。
我说的帮忙，自然指的是调包五神图，所谓的“哪来哪去”指的却不是回福利院，而是回去她自己的门户，相当于“领休书”。
按红手绢的行事风格，被休的弟子的下场里，死是最轻松的。
我身边缺人，但不缺没胆的人。
如果沈小鹿顾及后果拒绝条件，我转身就走，全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但如果她接受条件并且成功，我会待她如知己手足。
这是规矩，也是艺德。
我保持盯眼睛的动作直到她彻底放松下来，这才满意点头说：“走，找陈伯办手续去。”
等出了福利院的门，包袱又回到了我身上。
沈小鹿的落脚的地方成了问题。
跟我住破庙肯定是不行的，鬼知道两个本命血契的阴物搁一个屋里会不会联手作妖。
思来想去，还是唐家大院最合适。
我打电话给了张雅：“家里的空房借我一间。”
张雅那边静了一会儿，突然有些羞涩说：“顾子……你，想开啦？”
我顿时一个头俩大。
“安置个女眷，跟我住破庙不方便。”我说道。
张雅吃味说：“洛小姐来啦？放着别墅不住，非得在小莽村腻歪，要我说，你当初炕上就不应该挂窗帘！”
“不是洛小姐……”我头更大了，“是一个叫沈小鹿的姑娘，算是我义妹吧。”
我以为这样解释算很清楚了。
不料，电话那边，张雅居然哼起了歌：“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带着眼泪……”
一旁，偷听着电话的沈小鹿笑弯了腰，被我弹了脑门才瘪着嘴消停了下来。
不过听了义妹这叫法，她显得挺开心的。
“算了，不逗你了。”张雅说，“你那个义妹能自己照顾自己不？我最近都不回小莽村了，饭没法给做。”
我心里一紧：“唐伯犯病了？”
这句话好像捅了马蜂窝。
电话里当即传来唐伯的吆喝：“你唐伯犯个屁的病，是唐龙那浑小子犯病了，滚过来，你自己跟顾子说！”
紧接着，唐龙跟个点着的炮仗似的抢过了电话：“娘的！必须让这帮犊子知道小莽村的莽字咋写！”
“有事说事。提前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皱眉道。
就听唐龙火冒三丈道：“顾子你说气人不，哥们昨天刚去工商局起照，转天就有满嘴嘴樱花语的犊子来找我，说是要收购咱们的店，本来打点好的鲜货市场的几个地头蛇同时变卦，说敢开业就砸场子！昨晚找你了，关机。”
我翻了下手机，的确有未接来电。
不知怎么，我一听到樱花语就立马想到了东野商会，时间也对得上。
属狗鼻子的。
估计是坂本沙耶那边想要逼我合作了。
“之前有点情况，没留意。胡冉那边怎么说？”我稍微解释了下，问道。
“胡总跟上游谈妥了，合同上约定的是开业就供货，可眼下开不了业啊！本来合计让你挑好日子呢，我跟小雅的行李也都搬到店里了！”唐龙急道。
我恍然，这就是张雅说不回小莽村的原因了。
“对面给了多少时间？”我问道。
唐龙说：“五天。”
“行，五天后开业，时间选在天黑以后。这几天，你跟张雅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拍板道。
“这……哪有大晚上开业的，哎，行吧，只要能开业就行。”唐龙道。
我挂断电话，转身对沈小鹿说：“走吧，带你看看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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