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连环套

“许老爷子没教你怎么跟人说话?”我冷眼看着横插一手的许桥,腾出的另一只手直接使擒拿劲叼住他的腕子。

许桥似乎想起了追我那夜的憋屈,咬牙跟我过了几手硬的。

拳掌交错之中,机关匣被震得七零八落,黏答答的河童目掉在了地上。

余光中,坂本沙耶上身微微颤抖。

赔了夫人又折兵,算是被她这外来户深刻地体会了一把。

“两位都是主顾,且慢动手!”中年鉴师现出震撼神色。

他能被安排来迎接主顾,眼力肯定是过关的,就算不是专门吃阴饭的,也能根据肢体感受到的冷意上大概猜到河童目是哪类物件儿。

“别用手碰,对作价有异议的话,可以叫懂行的出来!”我冷声道。

如果没有之前半分钟的作壁上观,我也会待他以礼。

但当时,我只想他快点滚蛋。

混黑市的都是见人下菜碟的行家里手,北出马的名头摆在这,如果不是河童目落地,他很可能拉偏架,偏向的也必然是许桥。

失了艺德的鉴师,不值得我尊重。

“手下人不懂事,瞎爷莫怪。你这物件儿陈某甚是喜爱,等今天的局散了,可以亲近一步。”一道声音从酒庄二楼的大天台上传来。

紧接着,说话的人举起半满的红酒杯向我示意了一下:“陈某腿脚不便,请两位爷自己上来观礼吧。”

我闻言注意到他挽起来的左裤腿,小腿的位置已经被半截木桩替代了。

陈海,陈瘸子。

洛亦可给我的资料里是这样写的。

黑市老把头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场合都由少把头主持,而眼前这陈瘸子,是四位少把头里最凶残的一个。

话如其名,他上来就是一记软刀子。

如果不知道窜货场开生玩的事,瞎爷这称呼根本无从得知。

就连钱老和光头都在刻意回避喊我瞎爷,怕的就是惹来麻烦。

陈瘸子这声瞎爷,给足面子的同时,也有浓重的警告意味。

他叫我和许桥自己上去,做派更是霸道。

眼下夺标还没开始,陈瘸子的面子没法不给,许桥也不是存心闹事,拱了拱手道:“成,正好渴了,许某就讨杯红酒尝尝。”

我跟着顺坡下驴:“顾某只图财,河童目卖谁都是卖,陈爷想收的话,处理方法免费送了。”

留下二军陪中年鉴师登记等估价,我紧跟着许桥进了门。

盈玉酒庄的占地很广,说有个足球场大毫不夸张,要不是凭二军的本事提前搞到了平面图,我可能直接迷路。

经过昏暗狭长的门洞时,我把一个药丸塞进他手里:“爪子不想烂掉的话,就把这玩意吃了!”

“少装大尾巴狼,我爹老糊涂了才信了你,丑话说前面,你要是满嘴跑火车,老子跟你不死不休!”许桥一脸晦气地吞下了药丸。

我没好气道:“管好你的破嘴,不该放的屁就憋着!”

这些对话发生得极快,为了避嫌,许桥已经率先走出了门洞。

沈小鹿需要临场发挥,我又何尝不是。

说好的帮她降低做事难度,就得说到做到。

区别是,我发挥得比沈小鹿早,覆盖面也更广。

沈小鹿只着眼夺标现场,我惦记的则是如何把夺标和秋拍串联在一起,一锅端掉东野商会和袁爷。

简单讲,就是要做一个连环套。

任谁都想不到,许桥是来帮忙的。

昨晚,发现自己第一通电话就鬼使神差地拨给了许老爷子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惊奇。

机关匣早就被沈小鹿做过手脚,里面装了一大捧红手绢独门的褐色药粉。

具体作用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需要做的,只是借机关匣碎裂的时机把药粉均匀地洒在门口,借其他主顾的鞋底子带进盈玉酒庄。

陈瘸子不可能告知进门后的规矩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最终离五神图最近的位置,一定是主顾待的位置!

同时,这也是对北出马诚意的一个测试。

如果许桥进门前不配合我拆盒子,我会做相应的变招。

“还好你配合了,不然北出马这次毛都捞不到。”我自语道。

有了陈瘸子的“示威”,正门和角门的秩序都好了不少,勃北黑市少把头凶名之盛可见一斑。

不出半个小时,天台上八把太师椅已经坐满。

除了我抱着空手套白狼的心,其他人的目的都是提前看货听估价,免得秋拍时带不足钱,错过心仪的拍品。

天台下,地界已经被分割成两块,一长一方。

“长”指的是十六个炽热铜盆摆的一字长蛇阵,“方”指的是提前用石灰粉圈出来的场地,估计是给进场的各家拼红花用的。

为了方便看清情况,天台连接地面的楼梯两侧各安装了一个大屏幕。

眼下,屏幕上的画面是角门旁边的休息区。

我喝了口红酒,欣赏着屏幕上洛亦可的侧脸。汇远斋跟她来的除了刘叔外,还有十多个护宝花郎。

“进门的规矩已经讲了,没直接交货入库的,都必须派人踩火盆,要是有哪家临阵缩了,别怪我不让他出这个门!”陈瘸子朗声道。

他这话口气极大,听到的各家都皱起了眉,低头沉思起来。

只有少数练家子惊骇地抬起了头。

我也颇凝重地瞥了陈瘸子一眼,暗道:“居然还是个内家高手。”

俗话讲行家看门道。

他这传出半个足球场距离的声音没有借助任何扩音设备,完全靠的丹田一口气。

见效果已经达到,陈瘸子轻咳一声,指了指他身后的空货架,又说:“陈某不喜欢墨迹,通过火盆的各家一局定输赢,手段不限,生死不论。我身后的货架上能容三件宝,最先摆上去的宝贝就是秋拍压轴,底价涨三成,其余两件,底价涨一成!”

简单粗暴。

打了做了许多花里胡哨准备的各家一个措手不及。

我的心也沉了一下。

流程越简单,调包五神图的难度就会越高。

陈瘸子叫直接摆宝上架,鉴词和报价肯定会留到最后才说,说完之后,估计也会被黑市打手直接封存带走。

留给沈小鹿和我的时间太短了。

许桥听了陈瘸子说的规矩,看我的眼神有些嘲讽,他低头摆弄着手机,显然在跟许老爷子汇报这里发生的事。

如果北出马撤了梯子,连坏套也就做不成了。

想少出变故,就得跟时间赛跑。

领会到同样的紧迫感,洛亦可的声音从大屏幕上的喇叭里传来:“踩火盆的事,就由汇远斋给陈少把头暖个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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