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铁皮大门出现在眼前时,老福利院里早就熄了灯。
我直接按响了保卫处的门铃。
放在平常我不会这么做,但当时情况特殊。
就算硬扛下陈伯被吵醒的起床气,我也一定得见到桃仙姐留的东西。
“谁啊?这个点还按铃!这里床位满了,送孩子找城里那几家去!”打更的保安挺烦躁地喊道,听声音是平时替班的老张。
“老张,是我,顾尘。”我报了名。
保卫处里的白炽灯泡亮了,老张从门里探出头来:“真是顾先生,进来吧,屋里有点乱。”
我一进门就看见了地上打包好的行李,靠里面的铺位已经空了。
“什么情况,小王的铺位咋空了?家里出事了?”我皱眉问。
小王是坐大班的保安,很沉稳的一个退伍兵,家里的老父亲身体不咋好,时不时往回跑,陈伯为了照顾他,专门雇了老张跟他替班。
老张做了个嘘的手势:“家里出事哪犯得上清空铺位,他顶撞了新院长,被撵走了。”
我一惊:“新院长,什么时候的事?陈伯呢?”
沈小鹿原本跟二军有说有笑,听见老张的话立即沉默了下来。
我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警觉。
这不正常。
还没等我作出反应,保卫处旁边的树丛里突然钻出了人,从直接亮了家伙的架势看,应该是特意在这蹲点的。
门很快被堵了。
“瞎爷,好像是黑市的人!”二军抄起地上的折凳,沉声道。
这么近的距离加之人数差距,盆岔子根本不管用。
领头的是个炮头,他一阵吆五喝六后,阴恻恻地说:“陈少把头请各位朋友换个地方说话!”
我扭头瞅了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西装的炮头,鼻子里哼出两声笑。
他骗得了二军,骗不了我。
跟常年跟黑市混的狠辣角色比,炮头和他身后的那些花架子顶多是外围成员,甚至外围成员都不算,是被花钱雇来摆队形的炮灰。
这种级别的货色,我揍人都嫌脏了手。
“老张,我问你,新院长是不是一个瘸腿的?”我冷声道,眼下的情况,要说老张不知道,打死我都不信。
“对,就是个瘸腿的。顾先生,我也是没办法……”他还想继续解释。
“他人在哪?”我逼问道。
似乎从没见我这么冷厉过,老张一慌就撂了:“院,院长室……”
我指着大门里的方向对炮头说:“让陈瘸子来见我!”
“卧槽,你以为你是谁!”炮头见表忠心的机会来了,直接动了刀。
我连看都没看,直接使擒拿劲按住了他的大脖筋。
炮头吃疼,手里的刀撒了手。
我脚步不停,直接拿炮头的脑袋撞向铁皮门。
花架子们反应过来,想冲过来救人,却突然发现浑身酸软迈不动步。
“试试姑奶奶的新配方,比皮门的软筋散不差。”沈小鹿森然道。
我没管沈小鹿的做法,冷眼盯着不远处顶楼的木框窗。
手上,撞门的动作一刻未停,血顺着炮头的脑门子流进领口,就在他快没了动静时,木框窗被向外推开。
陈瘸的声音在内家功夫的加持下传出老远:“瞎爷,跟傻逼置的哪门子气,你来找我拿东西的,还得叫我这残废下去接?”
听到拿东西三个字,我心中一动,改口道:“也行。老张开门吧。”
老张被我刚才的生猛做法吓得不轻,听让开门,立即如蒙大赦地跑过来:“哎,哎,顾先生请进。”
等轻车熟路来到院长室门口。
陈瘸子的手边已经沏好茶:“知道你爱喝这口,从柜子里现拿的,聊聊?”
我刻意用最平淡的语气跟沈小鹿说:“你带二军回你原来的单间等着。”
沈小鹿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临走前,她示威般地在门口的走廊上扔了几包药粉。
意思很明显,我不进可以,前提是你也别想轻易出来。冲的不是我,而是陈瘸子。
等我带上门坐下,陈瘸子极难看地笑了一下:“顾尘,你很聪明,运气也好,这条红手绢本来是我内定的副手,却被你抢先了。”
我淡淡点头:“侥幸破了红手绢的幻术,小鹿以后跟我走。”
陈瘸子舔了下嘴唇,似乎在回味沈小鹿不盈一握的柳腰,又说:“为了五神图,你毁的不只是一票买卖,还有一桩姻缘,要不是我爹拦着,我真想整死你!”
“随你怎么想,五神图跟我还真没啥大关系。”我瞅了眼他那半截木头假腿,“你这腿脚就别想红手绢的事了。连霸王硬上弓都费劲的货色,还做啥如意郎君梦。”
“艹的,别跟我打马虎眼。勃北的地皮上,能在我陈海眼皮底下做局的,除了洛山河也就是你顾尘了!”陈瘸子佯怒道。
这下,我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了。
自顾自抿了口大红袍:“你爹呢?”
“我踏马的也想知道。”陈瘸子赌气似的点了根烟。
这场面,要是让道儿上的人见到,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这哪是仇人见面的剑拔弩张,说是熟人之间的掰扯和聊天打屁还差不多。
尔虞我诈是江湖。
谁能想到,凶名赫赫的黑市少把头,会有个老好人般的福利院长爹,虽然老好人大概率是装的。
因着这层关系,我跟陈瘸子的关系很微妙。
岔开他的话题,也是为了维持这种微妙。
会展中心发生了啥,咱俩心里都明白,但谁先说破谁就是傻子。
陈瘸子叹口气,讥笑道:“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福利院甩给了我,咋样,这场景是不是很熟悉?”
我暗骂陈伯嘴巴不严。
跟桃仙姐分开的场景我只跟他讲过。
“陈海……”我吐出一口气。
陈瘸子一愣:“你叫我啥?”
他是认识桃仙姐的,如果不是当时他已经给黑市交过投名状,桃仙姐没准会看在陈伯的情分上传授些本领。
后来,他在一次黑市角斗中断了腿,坐上了少把头的位置。
桃仙姐就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连带着我也只会喊他陈瘸子。
这会儿喊他本名,实在是因为受了陈伯不辞而别的触动,有感而发。
“陈海。”我再次郑重说,“陈伯说的话我不多问,我只想知道,他临走时有没有让你转交给我什么东西?”
陈瘸子从怀里摸出个小盒掂了掂:“你说这个?听我爹说,盒子里是块玉坠。可惜的是,我不是很想给你。”
玉坠?
这个遥远的词汇如一道惊雷,在我心中炸响。
除了被表姑和表姑父拿走的那块,我就没碰过别的玉坠!
“拿来!”我闪电般地探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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