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第二次审判

复审当日,持续几日的阴雨天终于消散了,阳光从澄清的天空洒下来,照的人身上暖洋洋,这是冬日到来前为数不多暖和的日子。

薛照顶着两个黑眼圈,坐着马车赶赴衙门。昨日他从施家出来后,一直在思考怎样为李晓打这第二次审判,去档案室翻找了过去的案例卷宗,忙活到很晚,才有了些眉目。

白二一大早就驾着马车来到衙门,今日他心情很好,吃着夹满爆羊肉的烧饼,在衙门门口逢人就说早,连面对薛照都露出了以往的笑颜。

薛照嗅着从白二口中喷吐出的羊肉的膻味,用手揉了揉鼻子,心想他这一个穷鬼,怎么一大早就能吃上夹爆羊肉的烧饼。马隆起和张胜看见薛照走来,没像白二一样对薛照打招呼。他们俩今日特意不乘白二的马车前行,就为了不让别人发觉出他们三个私下有着过多的接触,但他们两人看见自己在白二身旁时一刹那露出的惊讶表情和之后三人眼神交汇的动作,不禁让薛照怀疑,一瞬间心里也忽然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时间还早,离开庭还有些时间。薛照坐在被告席上,马隆起三人则还是坐在陪审团位置上。衙役给他们四人各上了一杯茶,以宋律师为首的原告还未到来。上次审判时,姚浜母亲突发恶疾,庭后差点没抢救过来。虽然李晓举报姚浜四大罪项,但没亮出实际证据,如若他今日能拿出实际证据来,薛照相信自己可以以之前的案例为参考为李晓脱罪,但前提是要他能拿出实际证据来。可法律规定,第二次审判前一日,辩护律师已不能再接触犯人,他只有等李晓被狱卒压出来的时候才有跟他谈话的机会。薛照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拿着水火棍的衙役们出来了,今日还是公开审判,衙门门口陆续开始有老百姓聚集。离开庭还有些时间,米勒大法官和朱老板都没到,李晓迟迟没有被押出来,薛照虽不动声色,内心却有些焦急。

朱老板早早的就来到衙门,刚进门就被郑大人请到后堂喝茶,米勒大法官也在。

“诸位早上好啊!”朱老板对着郑大人和米勒大法官作了一个揖,“我还想今日第一个来,没想到米勒大法官比我还早。”

米勒大法官笑着快请朱老板坐下,“我这不就为了朱老板的事,一大早就来找郑大人商量对策。”

朱老板当然知道是什么“对策”,他忙对着米勒大法官作揖,“感谢法官大人费心。”

“快请坐吧,老弟,你这可折煞死老哥了。”米勒大法官连忙站起身来,把朱老板扶起来,“不知跟你说多少次了,私下里叫我老哥就行,什么大法官。”

“怎敢啊,怎敢。”朱老板忙握着米勒大法官的手说。

“行了,你俩就不在我这演‘兄弟’情深的戏码了。”郑大人笑着对二人说。

朱老板坐在椅上了,喝着下人刚沏的茶。水汽氤氲,他小心吹着热气,却不知是看不清还是茶叶没泡透的缘故,喝了满口菊花。

郑大人看着“呸呸呸”往外吐菊花的朱老板,大笑着着说:“可别吐啊,这可是上好的‘菊花决明子茶’。”

“这大冷天的,我不需要‘清热解火’。”朱老板苦着脸把嘴里的菊花吐干净,金黄的菊花里还夹着几颗火红的枸杞。

“给你养肝的,你也不想想你这两天喝了多少酒。”郑大人摇着头,大有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他看着被朱老板吐出的菊花,脸上更平添几许“暴殄天物”与“对牛弹琴”的惋惜。

米勒大法官喝着茶静静看着相互斗嘴的两人,心想如若没有多年的交情,这两人断然不会有如此行为,不由得对之后入伙他们两人的生意多了几分安心。

“不过,你拜托的事,我今早跟米勒大法官商量了一下。”郑大人换了一种口气,“李晓举证姚浜四大罪项,但第一次审判时候没拿出证据。没拿出证据,第二次审判很难翻案,你也知道他犯得是当街杀人的罪过。不过,马隆起三人的罪证倒是十足。”

“这么说,这事得看薛照怎么做了呗!”朱老板轻吹着茶盏,这次等到菊花全都沉下后,他才喝了一口。

“我是主审官,不便直接出手,这案的转机就看薛照怎么把案子从李晓身上转移到陪审团他们了。”

“薛照是个聪明人,不过得做两手准备。这次我也得出面了。”

“郑大人出马,肯定一个顶俩。”郑大人的话刚说完,朱老板的“马屁”就及时跟上。

“谁能赶上你啊!”郑大人喝着茶,头也不抬的说,“光体重就一个顶俩。”

“能吃是福,能吃是福。”朱老板擦着额头的汗干笑道。

米勒大法官哈哈大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出去吧!”

……

薛照喝光茶盏里的茶水,衙门外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看来第一次审判,李晓举报姚浜的事已传遍了大街小巷。快开庭的时候,宋律师带着姚浜姐姐出现在原告席,这次姚浜的母亲没有来,不知道身体如何。马隆起三人刚刚在自己身后嘀咕完,他们声音太小,没听到什么,一直等到施广恩走到陪审团席位时才停止言语。

陪审团到齐后,李晓才被衙役们押了上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原来凌乱在脸前的长发也扎了起来,露出一张较为清秀的脸庞。他对薛照笑了笑,一对黑色的眸子弯成两道月牙,眼下的卧蚕也拱起。在薛照眼里好似这不是两道月牙,而是两座横跨湖泊的桥梁。他左边脸颊上有几道不长抓痕,靠近鼻子的两道已经痊愈了,只留下淡粉色的疤痕,靠近眼睑的两道却依然为紫黑色。薛照没见过他扎起长发的样子,所以之前也就没问。

他对薛照笑笑后又对陪审席上的施广恩点头行了个礼,施广恩看着他微微点头以做回应,马隆起看着他们两个的小动作,做了个手势让白二和张胜注意,白二和张胜也点头表示明白。

“李晓。”

等李晓走到被告席,薛照小声的对他念出他的真名。李晓听完露出一副你终于知道了的神情,也小声说道:“施家去过了?”

薛照点点头,“一会审判开始,你别插嘴,要是你有什么证据,别忘了最后拿出来。”

“要是我没有呢?”

李晓依然嬉皮笑脸的看着薛照,薛照忍不住对他翻了一个白眼,“那我就给你收尸。”

一声“威武”,衙役们敲着水火棍低声呐喊。郑大人和朱老板跟在米勒大法官身后走进法庭。白二看着朱老板小声对马隆起、张胜嘀咕着,“我就知道是这孙子。”马隆起等人没有言语,白二一直等到朱老板快走到陪审团席位才闭上嘴。薛照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今日郑大人能出席。

看着原告、被告以及陪审团成员全部来齐,书记站起身来,宣布第二次审判开庭。跟第一次审判同样的流程,众人先对圣上画像行礼后,原告辩论律师率先发言。

宋律师整了整衣袍,从原告席上走了出来,他先对着郑大人以及米勒大法官行礼,随着转身又对着被告席上李晓说:“李七,我问你,是不是你当日行凶杀人。”他不知道李晓真名,称呼还是用了李晓自己交代的化名。

不等李晓回答,薛照先抢断回答,“今日之案审的是公正。”他一下子听出了宋律师想避重就轻,把案件重点从李晓举报姚浜四大罪项重新拉回李晓当街杀人之事。

“好,既然薛律师说‘公正’,那么我问你,什么是‘公正’?当街杀人,依法判处是不是公正,所以我问犯人是不是当街杀人者有什么问题。”

“法官大人,宋律师避重就轻,忽视本案重点。”薛照连忙摆手对着米勒大法官作揖道。

“人命关天,难道不是重点?”宋律师也对米勒大法官作揖,“法官大人,薛律师言辞犀利,藐视人命,话语之间处处都为犯人开脱,丝毫不顾及法律的威严。”

米勒大法官摆摆手,示意宋律师先不要说话,接着把脸对着薛照,“你说本案重点不是李晓当街杀人,那是什么?当街杀人难道不算罪过?”

薛照对着米勒大法官又作了一个揖,转身对着陪审团成员说:“当街杀人当然是罪过。”

“是罪过难道不该依法判决?”宋律师又不等薛照说完,抢白道。

薛照不理宋律师的抢白,接着对着陪审团成员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如果他所杀之人是一个该杀之人呢?如果所杀这人是一个丧尽天良、违法乱纪之人呢?”

马隆起等三人一愣,刚才薛照对他们说话时候就觉得此举不善,但没想到薛照想直接拿他们三人开刀。还没等他们三人说话,原告席上姚浜姐姐率先开口,今天她没有带白帽子,也没化妆,眼圈还是通红的。

“大人,上次审判后,老母就一病不起,眼看时日无多,可被告。”姚浜姐姐手指着薛照和李晓,“被告律师一直说我弟弟是一个丧尽天良、违法乱纪之人,可有证据?”

“对啊,可有证据?”宋律师和白二同时开口问道,张胜连忙踩了一脚白二,白二“哎呦”一声随后捂住了嘴巴不再言语。

宋律师朝陪审团白了一眼,接着姚浜姐姐的话说:“学生不才,想问法官大人今日审的是李七杀人之案还是姚浜犯罪之案。”

“自是李七杀人之案。”

“既然是李七杀人之案,上次李七审判时反咬姚浜通敌卖国,但又拿不出证据,请问这次可有证据,如若没有,还请法官大人就李七当街杀人之案依法判决。”

宋律师说完这话,直接从薛照身旁迈过,走到李晓面前,伸出一只手,让李晓拿出证据来。

薛照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第一次审判后李晓并没有给他提供什么证据来证明姚浜真的“通敌卖国”,现在宋律师看出他的“破绽”,直接选择正面询问李晓。他本想就算李晓拿不出姚浜“通敌卖国”的证据,但通过陪审团那三人确定姚浜本身就有大发不义之财,收取高额利息,夜宿妓院,流连赌场等罪行,或许可免他死罪。宋律师这一招直接打乱了他的部署。

“你要证据是吧!”李晓轻蔑的看着宋律师。

“对,凡事讲不过一个‘理’字,审判总逃不过一个‘证’字。”宋律师大义凛然的说道,他的话引来马隆起等人一阵叫好,刚才他的话及时为他们解了围,他们现在正对宋律师心存感激。

“法官大人,如果我拿出证据,可否当庭判姚浜‘通敌卖国’之罪。”李晓没有继续理会宋律师,而是大声询问米勒大法官。

“死者已矣,若是你真能拿出证据,倒可以做实的罪证,但无法再行追究。”米勒大法官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晓,心想这小子果然有些胆气,难怪朱老板一眼就看中他。想到此,他不禁有些佩服朱老板的眼光。

“好,你有证据就拿出来。不过,可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过你,若是事发之前拿钱收买过人证,事后查不出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李晓的话让宋律师心生一丝胆怯。姚老板本身名声就不太好,早年走南闯北的经历家人里也不甚清楚,万一真的涉嫌“通敌卖国”,自己名声可就毁了,但事到如今,自己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好大庭广众之下先把他一条路堵死,之后的事再想办法周转。

“放心,我一定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李晓对着宋律师一阵言语之后,又对米勒大法官说道:“不知法官大人,可否让衙役大哥把我那柄刀拿过来。”

米勒大法官看向郑大人,郑大人点点头,随后安排衙役去库房把“凶器”拿过来。第一次审判后,这把刀就被封在当作凶器封在库房里。庭前的百姓听着里面人的言语,眼光也随着衙役的脚步来来回回。不一会,衙役就把刀带过来了。

衙役把刀放到李晓面前,刀身整体修长,漆黑如墨,仿若深夜。李晓接过长刀,忽地出鞘,刀光如流水,在空山划过一个半圆,虽然薛照第一次审判时见过这柄刀,但还是被李晓拔刀的动作吓了一跳,离李晓最近的宋律师更是被刀光吓得一屁股坐地上,马隆起三人和米勒大法官心头也一阵发颤,只有朱老板高声叫了一声“好刀”。

“犯人李七,既然证物已经呈来,那么证据呢?”米勒大法官黑着脸发问,要不是跟朱老板和郑大人事先打过招呼,按照他以往的脾气,这案子都不会审到这里,李晓早就砍头处理了。

李晓将刀收进刀鞘,旋下刀柄最上头的狮头,从中空的刀柄里倒出两张纸。薛照在刀身入鞘时候才发觉,原来刀身不是纯黑的,正中央有几道红色的疤痕,想是刀身之前断裂过,这红色的疤痕是修补后留下的痕迹。

衙役将两张纸递给米勒大法官,米勒大法官拿出一张给到郑大人。米黄色纸上都是干涸的红色字迹,密密麻麻,有的字迹端端正正,有的字迹十分潦草。

“李七,这是什么?”米勒大法官捏着纸张的一角,对着李晓说。不知为何,纸上红色的字迹刺的他心里发慌。

“边军百人,集体血书。”李晓昂着头,环顾四周,一字一句的说着。

纸张忽地从米勒大法官手上掉落,薛照回头惊讶的看着李晓,门口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宋律师刚被人搀起来又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灰白的看向原告席。陪审团里白二还在兴高采烈地看着热闹,张胜摇着头说完了,马隆起看着张胜一脸愁眉,朱老板捏着胡子饶有兴趣的对郑大人使了个眼色,施广恩在偏远的角落,低头轻轻拭去眼角涌出的泪水,动作小心的不想让别人看到。

“大人,这其中有诈。”宋律师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审判团案前,拿起纸张就看。

“大胆,这边军百人血书还能有假!”薛照第一个反应过来,走到案前,从宋律师手里一把夺过纸张。

“胡闹。”米勒大法官第二个反应过来,猛地敲响惊堂木,“来人,把这个案前喧哗之人拉下去。”

衙役们直接向前把宋律师和薛照拉下去,宋律师走到原告席,无论姚浜姐姐问他什么,他都摇着头。米勒大法官跟郑大人交汇了一下眼色,这案子审到这里已没有任何意义了。李晓能亮出边军百人血书,那么姚浜通敌的证据就做实了。第一次全面战争失利后,当今圣上推崇武备,谁敢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作假”?而能拿出边军血书的人,想必也有一番背景。米勒大法官偷偷的朝朱老板瞅了一眼,朱老板像察觉到一样,朝米勒大法官作了一个揖,吓得米勒大法官连忙把眼神收回。

“法官大人,既有边军百人血书,那么可否做实姚浜通敌卖国之罪?”回到被告席上的薛照暗地朝李晓竖了一个大拇指,但第二次审判依旧是由陪审团做最后裁决,现在场面虽站在自己一方,但还是不保险。

“既有证据,当然可以做实。”米勒大法官调整了一下状态,回答道。

“大人,这份书信的真假,还存有疑义。”宋律师在原告席喝了一口茶,决定为了自己的名声拼死一搏。

“宋律师,你认为这边军百人血书是假的?”还没等米勒大法官还没回话,一直沉默不语的郑大人先开了口。

原先薛照一句“边军百人血书还能有假”自己没有听清,现在听郑大人如此一问,冷汗一下子湿透了宋律师后背。

“就像你先前说的凡事讲不过一个‘理’字,审判总逃不过一个‘证’字。既有证据,还要怀疑证据真伪,你当这是玩闹吗?”郑大人冷着脸看着宋律师,“寒窗十年,考取功名不易。为人处世最重要就是‘择’字,“择”之前,君子者,首要‘洁身自好’。”

宋律师还没听完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米勒大法官朝他看了几眼,用不争气的语气说道:“宋飞,藐视法庭,停职一月,以观后效。”

说完这话,米勒大法官把头转向被告席,对着薛照说:“被告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薛照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宋律师,心里也有些叹息,听见米勒大法官这么问他,就继续说道:“第一次审判时,犯人李七除了控诉姚浜‘通敌之罪’,也有其它罪证,也请法官大人依法审理。”

米勒大法官“嗯”了一声,把头转向陪审团,马隆起三人紧张的看着他与薛照,气不敢大出一口。庭前,郑大人和朱老板已把他们三人犯罪的证据搜取清楚,他也明白薛照继续控诉他们三人的原因,眼光轻扫一下,开口说道。

“马隆起、白承泽、张胜。”

“法官大人,法官大人。”三人异口同声的跪下,眼泪、鼻涕一下子就从脸上涌出来,对着米勒大法官不停磕头。

米勒大法官满脸嫌弃的朝衙役们摆摆手,衙役们走上前,把他们三人架起来。

“马隆起、白承泽、张胜三人涉嫌不当,剥夺陪审团资格。李七虽犯杀人命案,但姚浜通敌卖国,此事出有因,现判罚拘留一月或处罚金100两。姚浜既已身死,念其老母年迈,概不追究。”

听到米勒大法官说完,书记站起身来,让陪审团剩余成员商议最终裁决结果,因陪审团人员过少缘故,两人结果必须一致,方可有效。

施广恩很快写下一个“决”字,当庭亮了出来。朱老板有些挑逗的对李晓施着眼色,见后者无动于衷,才叹了口气,有些委屈地写下一个“决”字。

薛照从法庭走出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张胜,虽米勒大法官不说什么,但后续的调查还是免不了。曾经的老邻居也要变成阶下囚。

郑大人走到薛照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夸了句好。

薛照对郑大人作了一个揖,接着又听郑大人说道。

“我这边调令下来了,上面让我可以多带一个人,你有没有兴趣?”

“看来这次,的确是对我的一个考验。不过我没出太多力。”

“你能有如此反应,已是不错了。”

“多谢大人栽培,这次,我们去哪?”

“京城。”

郑大人轻轻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你可以考虑一下,明早给我答复。”郑大人继续拍了拍薛照的肩膀,“今夜朱老板在三笑楼做东,过几日他就带李七离开,今晚也邀请了你出席。”

“什么?”薛照好似从很久的梦里一下醒了过来,“他要带李七离开?”他惊讶的开口询问,差点把李七的真名李晓喊出来

“对的。”郑大人上了马车,只留下轻描淡写的两句。

薛照抬起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李晓。法庭外都是散场的人,提着水火棍的衙役们勉强维持着秩序。都是漆黑的人头,却没自己想见的漆黑眸子,直到视线追到一个拐角,他看着想见的人上了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车夫甩起鞭子,马车就消失在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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