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学以后班主任是董集海，一位矮胖戴眼镜中年人。他说自己母亲是北京人他在青岛长大，曾在海军军舰上8年是复员军人。董老师教语文，有时候会在课堂上给学生念他写的短篇小说，还给学生念苏联小说中一些片段。有同学问苏联是修正主义，为什么要读这些小说？董老师回答：有问题但不等于大师们经典名著就不应该去阅读学习。母亲规定星期天上午半天在家学习，下午可以出去。十一上午舜尧到家住国家机关宿舍的一个同学家去串门，同学哥哥关上门低声说：“英国广播电台播了蒙古政府一项声明，说中国一架飞机坠毁在蒙古境内，机上乘客是中国高级军官。我一个朋友住在林家住的胡同里，那里突然安静了。警卫撤走了，每天进进出出的大红旗和其他汽车也没有了，他们都觉得十分奇怪。”舜尧说：“一定是什么人出了问题。”“另一个人说：“会是谁呢？”大家都猜不出来。回到家里舜尧对母亲说了这件事，母亲说：“小孩子不要瞎问大人的事免的招来麻烦。”舜尧又到二表姐屋里和表姐夫妻说了这件事，姐夫说：“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这件事，偷听敌台会惹大麻烦。”“我知道。”过了几天父亲从部队给家里打来电话说出事了，林摔死在蒙古，具体情况很快就会内部传达，要家里人注意内外有别不要在外面议论这些事。十一过后学校组织学生们下乡劳动，早晨6点半从学校出发，在老师带领下大家背着背包列队走到西直门火车站上了一趟慢车。列车运行一个小时在一个小火车站下车后先整队点名，然后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村里。舜尧和另外5个男同学被安排在一户姓汪社员家里，6个人睡在一个土炕上。男户主50多岁个子不高又黑又瘦，和大儿子一起每天在队里干活，儿媳姓丛在村里小地毯厂干活。大婶在家里做饭养鸡，照顾三岁孙女。户主女儿已经结婚嫁到外县，小儿子是铁道兵在青海。给舜尧这个班男生安排的头一个任务是挖白薯，收玉米，以后让舜尧去养猪场喂猪。学校食堂孟师傅睢师傅也跟着学生们来了，他们借用村里小学3间房子给下乡劳动学生做饭。每天早饭是小米粥和窝头咸菜，中午晚上都是贴饼子，有时候有白薯和山药。临走前在村里小学操场上，学生们盘腿坐在地上，由大队龚副队长给学生们做一次报告。这位龚副队长瘦高个留长发，自称当过8年边防军，官不大聊不小。他说住守在中苏边界上大家都明白如果苏联人打过来我们全是烈士，好在苏联领导人还没有疯狂到要发动战争。他给学生们讲了2个小时，从村庄历史到解放后各次运动，一直讲到目前农业生产情况。舜尧感觉此人没有废话和让人讨厌口头语，讲话水平还可以。
回家那天早饭后，董老师让大家把背包送到村里小学，大队派3辆马车把学生背包送到火车站。上午10点多还是在那个小火车站，学生们上了一趟慢车。到家下午1点多，母亲问：“下乡劳动有什么感受？”“不太累就是10天没吃肉。”“你自己把馒头切片烤一下，菜热一下我去看春玉。”11月初家里电视机图像开始变得模糊，月底只有声音没有图像。姐夫借来一辆三轮车和舜尧一起把它送到西单华波无线电修理部（当时北京一家著名企业），那里的师傅经过检查说显像管坏了。目前国内不生产显像管无法修理，您只能把它当废品处理，没办法两个人又把破电视机运回家。1972年元旦上午父亲打来电话让舜尧和姐夫一起到驻匈牙利使馆吴秘书家去取他带回的一台电视机，这是父亲老部下驻匈牙利使馆邵武官帮忙买的。下午2点两个人骑三轮车来到东城一个四合院，吴秘书家住三间西房。姐夫掏出工作证核对身份交钱以后，对方从里屋搬出一个大纸箱还拿出一个布袋子。纸箱里是一台匈牙利产维迪通牌19寸黑白电视机，袋子里是一盒速溶咖啡，一把红军军刀和一块苏联红军光荣牌双历表，这三件是给父亲的礼物。吴秘书说刀和表是与苏联军官打交道时用中国茶叶丝绸等礼物换的，咖啡是邵武官买的。回到家里舜尧和姐夫打开大纸箱把新电视机在桌子上摆好，姐夫把说明书里的俄文版简要翻译过来。他说新电视机采用半导体器件，和电子管旧电视机开机通电后要把灯丝烧热预热一段时间不同，新电视机开机就能出声音。晚上又能看电视了最高兴的是春玉这个小姑娘，母亲让舜尧把咖啡给父亲寄去，那块苏联造光荣牌双历手表留给他以后戴。
2月22号各大报纸都刊登了尼克松访华照片，舜尧问表姐夫为什么要欢迎尼克松来访？他不是帝国主义吗？表姐夫回答：“你还太小理解不了这里面道理，大国有它兴起和衰落自然规律。俗话说时候不到你想把它打倒那根本不可能，只能和它来往避免自己利益受损。我的大学老师说对资本主义都要和平共处，社会主义国家有矛盾观点不同也不能恶化国家关系。关键是我们需要其他国家提供设备技术，需要别人帮助，不过这些话不能在外面讲。”过了几天董老师在课堂上对同学们说尼克松访华实现了历史性突破，给中国带来了看得到实际利益，帝修反这种提法已经过时。尼克松来中国带来卫星地面站，放松了对中国经济封锁。有同学问卫星地面站有什么用处？董老师说等上物理课由卫老师给你们解答，卫老师上物理课时在黑板上画图，给学生们讲解了一番卫星地面站工作原理和用途。1972年初寒假过后，学校开始组织初一学生每星期5下午去工厂劳动半天。那家工厂位于广安门外生产叉车，同学们在老师带领下坐无轨电车到终点站，下车后走到工厂。男学生们任务是跟着工人师傅在变速器外壳上钻孔攻丝，用锉去掉外表毛刺，喷漆组装变速器。工人里班长辛师傅高个子戴眼镜，解放前参加工作7级工。他给学生们讲了不少汽车摩托车技术知识，他说的美国哈雷摩托车舜尧20年后才头一次见到。
4月初姐姐晚上从重庆打来一个电话说部队为了照顾她，从广西调到重庆姐夫上班的医院，夫妻团聚了她准备要第二个孩子。母亲听了很高兴说：“你们夫妻能调到一起我就放心了，给你爸打电话没有？要是边防线路不好就赶紧给他写封信寄过去。”5月16号二表姐生了个男孩取名春成。表姐带着孩子出院回家后母亲让舜尧去帮忙到奶站取牛奶，放学回家去幼儿园接春玉。6月初二舅夫妻和他家表姐虹齐，姐夫徐深策一起来北京住在家里。二舅说这次是调动工作去新疆任师长，舜尧和舅妈表姐姐夫都是第一次见面，舅妈是个小个子表姐个子也不高。舅妈说临走前让女儿赶紧结婚，我们家带不走东西都送到闺女家去。母亲问：“虹齐你在什么医院上班？”“我在省妇产医院手术室，公公从五七干校回来去参加组建环保局。婆婆没工作，他在省第二医院外科。我不想去新疆，春节结婚把户口迁到他家人也搬过去。”“你婆家有多少房子？”“二姑我家是合肥老住户自己有一个院子，前些年街道给安插来两户房客。我家不稀罕他们给那点房租，想把他赶走但是房客坚持不走。”过了两天二舅家表哥科齐一家3口也来了，表嫂柯容月是随军家属高个子四方脸长得不好看，她儿子小江三岁。母亲请二舅一家去曲园酒楼吃一顿饭，表哥对母亲说：“我爸妈搬到新疆以后要见面就困难了，所以我向部队请假来北京见个面，顺便让他们母子来北京见见世面。”母亲问：“你将来转业时去什么地方？”“部队在牡丹江要是转业合肥肯定回不去了，去新疆太远。容月家是安徽砀山，我们只能回她家。”“容月你家是县城的？”“我爸在县城火车站上班，他去问过县武装部。人家说他可以去砀山安排工作，因为我们都是安徽人吗。”“你家是正经当地人，我家是从外省搬过来，我上小学才到合肥。”
二舅来北京每天外出事情很多，表哥表姐带着舅妈一连3天去了故宫颐和园天坛等公园景点。第4天上午部队派车来接，二舅夫妻带上行李去西苑机场离开北京，表哥一家和表姐夫妻在家里又住了两天也都走了。放暑假前母亲检查了舜尧期末考试成绩，各门功课都在90分以上。“终于赶上来了，暑假你自己去一次大舅家，到他们石灰窑上去干几天活体验一下。”“那好吧我去体验一下。”按照母亲所写单子买好带给大舅家东西，7月20号早晨舜尧自己去永定门火车站，坐慢车去大舅家。中午11点多进村，走进大舅家舅母正在西房里做饭。看见舜尧她说：“回来了，把东西放北屋。你姥姥和姥爷去给一个你该叫太姥姥长辈出殡，马上就该回来了。”“那个人多大岁数？”“今年91，全公社岁数最大，你放下东西水缸里有水自己打水洗一下。”脱下衬衣把东西放在一个旧方桌上洗把脸，同辉、同芳两个小孩都跑过来要糖吃。舜尧拿出一包牛奶糖，打开给他们两个每人3块糖然后去帮舅母做饭。中午大舅和大表哥大嫂回来吃饭，大舅说：“你娘早就说让你来锻炼一下，明天早晨去跟我烧窑，下午你在附近走走看看。”下午午睡起来舜尧沿着山路爬到村北边山顶上，又从山上下来到附近一个村里转了一圈。21号早饭后跟着大舅去石灰窑，在这里干了3天感觉实在太热难以忍受。每天中午和下午收工后都要到河沟里去洗干净，晚上大表哥去石灰窑干活。
24号早晨大舅说：“你小子从没干过这种累活，今天不用上山了。跟着你姥爷去赶集，到集市上看一看，帮你姥爷拿着东西。”早饭后舜尧跟着姥爷走了5里地，来到附近最大村庄公社机关所在地。姥爷在集市上买了不少菜，还买了一只大公鸡和3只小火鸡。他让舜尧拿着装菜大竹篮，他拿着那4只鸡往回走。路上姥爷说：“下午跟我去高家祖坟看看吧，我们这些年有你爸和你二舅大姨寄钱回来，日子还过得去。回过你爸爸老家吗？”“没回去过，我爸也没回去过。”下午午睡起来后姥爷带着舜尧出村，翻过村北一座山再爬到另一座山快到最高处一小块平地上。姥爷用烟袋锅一指：“这就是高家祖坟我带你看看，这是我爹娘，旁边是我大伯和叔叔。”坟地里有几十个坟头，前边都立着一块小石碑，上面写着姓名和生卒时间。姥爷带着舜尧在里面转一圈，做了些简单介绍：“这原来没有墓碑，是你二舅和其他几个在外面工作高家人凑钱给刻了墓碑。”“那些树桩是怎么回事？”“1957年还在村里几户高家人提出要把坟地松柏树砍了盖房子，我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没办法让他们伐树，木头大家分。59年春天盖公社礼堂盖学校，把村里大树全部伐掉。提前伐树至少盖房子修门窗用上了。现在这些小树是后栽得，我让你大舅和他们商量把树根刨了大家烧火用。人迟早都要到这来，所以我让你先来看看。”回到村里姥姥问：“都看到什么啦？”“看到不少墓碑。”“那些石碑立起来还不到10年。”在大舅家住了一个星期，舜尧自己回城里。到家后母亲问：“回去有什么感受？”“烧窑太累了。”“干什么都不容易，以后你就明白了。”8月底哥哥善军从部队回到家里，他说部队推荐他到天津去上大学（当时大学恢复招生后没有恢复高考实行推荐上大学）。母亲见到哥哥又哭了：“4年多没回来刚到家又要走。”“妈您别伤心，到天津这么近我星期日可以回来，明年寒暑假就可以回来多住些日子了。”善军在家住了4天就到学校去了，9月份开学后白天表姐夫妻去上班时春成由母亲照看。10月1号上午哥哥善军从天津坐火车回来，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2号下午回学校。过了几天姐姐从重庆来信说对姐夫父亲的审查已经结束，虽然取消了强加的多种罪名，但降的两级工资不能恢复。
1973年寒假前父亲来信，让哥哥和姐夫寒假带舜尧去图书馆，要养成一个经常进图书馆良好习惯。放假后哥哥善军从大学回家，按照父亲要求带舜尧先去北海旁边北京图书馆老楼。一连5天他带着舜尧带个面包从早上一开门进去，到下午4点以后再出来。他带舜尧主要在楼上大阅览室，教给舜尧如何查目录借书。哥哥善军主要看专业技术书籍，让舜尧自己借历史和地理方面书看。第5天回家母亲说回来太晚了要爱惜身体，让兄弟二人休息几天。舜尧在家里做了几天寒假作业，去几个同学家串门聊天。母亲改让二姐夫带舜尧去了几次北京图书馆，姐夫带舜尧去楼下其他阅览室，带他看了旧杂志和外文期刊。姐夫在期刊阅览室里看俄文和日文期刊都十分认真仔细，舜尧小声问：“姐夫你在什么地方学得日语？”“我在大学里外语是俄语，一个高中同学考上外语学院（今天北京外国语大学）学日语，我找他借课本帮忙学会日语。你要是觉得这里外文杂志看不懂，明天你去西边新楼看中文新书。”新楼读者以年轻人为主，这里图书比较适合舜尧口味。春节前母亲让舜尧跟着二表姐去西单买年货，表姐说骑车去我顺便带你去旧书店看看。舜尧跟着表姐先到西单商场，表姐给两个小孩儿买鞋，买了三块布。然后买了几双尖头女袜，三双黑色尖头女鞋。舜尧问：“这袜子谁穿？”“你妈和你姨都是小脚，这是小脚女人专用袜子。”从商场南边一个小门穿过去是另一个市场，走不远就是旧书店。第一次进西单旧书店里面人很多，表姐走到一个书架前找出一本旧书就认真看起来，舜尧在里面转一圈，在一个书架上发现有不少本旧杂志《知识就是力量》。拿下来一本打开看感觉挺有意思，看完一本又一本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二表姐过来碰了他一下：“赶紧去买东西，你都看了一个多小时了。”跟着二表姐穿过另一道门来到西单食品商场，两个人分头排队买完东西又出来过马路进桂香村。在里面买了三样熟肉，出来后去存车处取自行车回家。回到家里母亲脱下脚上鞋袜换上新买来尖头女袜挺满意：“以后就给我买这种袜子穿。”1月底母亲让表姐夫带舜尧去了3次国子监首都图书馆，舜尧到里面问：“这和北海那边有什么区别？”“那边是属于中央代表国家，这边是属于北京市。”“这地方以前是干什么用？”“国子监是过去最高学府相当于今天北京大学，走之前你去看看院子里一块介绍牌子，皇帝也来这里讲课。我带你来只是认识一下地方，以后你自己来看书查资料。”
1973年5月姐夫从医院来长途电话说姐姐又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可宣。6月底父亲从外地调回北京到总部工作，回北京后他谢绝了部队安排的房子仍然住在自己家里。部队派人来把南房中的1间半改成车库，在厨房安装了一台小锅炉。房子大修一次，所有房间装上暖气，到8月底才完工。部队给父亲分配了一辆灰色旧奔斯300，舜尧说这车太旧了，父亲说它比伏尔加性能好的多，再说去找部队争一辆新车也没那个必要。分开5年父亲又回来了母亲很高兴，但是父亲比过去当主任的时候要忙多了，每天回来都很晚。对舜尧来讲一个比较自由的时期结束了，父亲检查了舜尧的成绩认为不太理想。要求今后必须多作题加强练习提高成绩，对舜尧外语比其他课程分数低尤其不满意。对舜尧钢琴弹的不好父亲说算了，现在老师不好找你的其他课程也不少就不强求你弹好肖邦了。为提高舜尧外语水平父亲通过在驻外使馆工作的学生，搞来了真理报红星报和新出版的苏联小说还有简氏月刊，要求舜尧不但要能阅读还要练习翻译其中的部分内容。每星期父亲给舜尧批改一次他翻译的俄文，还请来部队一位翻译帮舜尧提高英语水平。刚开始读这些报刊时非常吃力，一大堆人名地名，专业名词经常要父亲和姐夫给讲解，父亲还特意托人从苏联买来新地图，让舜尧和国内出版的地图对照熟悉地名。虽然对一个中学生来讲这是一个难度很大的课程，但这种训练对舜尧后来顺利通过军事学研究生入学外语考试起了很大作用。放暑假时哥哥善军从天津回到家里，父子5年没见面了，见了哥哥父亲很高兴问了很多问题。暑假回来后哥哥一改过去的习惯每天在家里看书，到图书馆去查资料。过去不喜欢练琴现在每天在家练两个小时以上还指导舜尧练习肖邦钢琴曲，带着舜尧去一位师范大学林老师家里学习钢琴。舜尧感觉暑假期间除去学校暑假作业还要完成父亲留下的功课负担太重，他向母亲诉苦说太累了，母亲说不经过严格训练哪能达到你爸对你的要求。
9月份上初三后班主任换成女老师祁智慧，她脸上有一块红斑，学生们背后叫她红小豆。祁老师有时候身穿毛料军服，有同学说她父母都是军人。11月初姐夫的父亲来北京开会，会议期间父亲把他请到家里吃了一顿饭，饭后父亲问亲家为什么会受降级处理。“这完全是莫须有的罪名，我家住县城参加革命前上过师范，家里穷别的学校上不起只能上师范，毕业后当过两年小学教师。1936年入党以后到根据地政府工作，1938年上抗大学习半年出来后转到部队工作，1950年随部队到成都以后转业到地方以后到湖北工作。过去我是厅长，1966年说我执行了修正主义路线，是假党员，走资派，还把我到根据地政府前的一些问题翻出来说我参加过中统。这些本来都是无中生有的诬陷但不许申辩隔离审查两年，上干校劳动4年。受我牵连二儿子1966年政法学院毕业回武汉当了工人，女儿下乡5年今年才进工厂。好在当年的入党介绍人还活着，他证明我历史上没有问题，但他们非说你解放前没问题不等于17年就没有问题，非要降两级工资降低职务才给我安排工作。”“能安排工作即使降级也比长期在干校种地好，起码你一恢复工作女儿能进工厂上班。其他问题以后迟早是能解决的，前几年院校解散原来的教员都分配到各部队。现在合并成军政大学过去的教员还要回来一部分，你家将来也应该能回武汉。那两个小男孩要是父母带有困难，我想以后把可夫接过来在我这带几年。”“那就太感谢你了，起码你的条件比我在小城市要好。”“你还有几年退休？”“还有5年就该退休了，我总想在退休之前把我的问题解决了。”“你还比我大一岁吗，你说我当将军很威风可也有想办事成不了的时候呀。高原部队道路艰险供应困难，我查阅历史文献想派人勘察其他山口。从海拔较低的地方选个合适的山口修路，降低通行难度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和损失，上级说没有经费只好作罢。我祝你全家早日调回武汉，以后出差路过我一定登门拜访。”
有一次舜尧提到班里的一个同学说他开会时特别能说，口号比别人喊的都响，但是一提学习就不行了成绩很差。父亲说：“这很正常，这种人是政治上的投机分子，没有真本事只能靠投机来吓唬人，和他要少来往。当然借这个运动学好古文也很重要，只是不要太把报纸文章当真。”“这是为什么？”“现在跟你说还理解不了，我说的话不许告诉同学以免找麻烦。”暑假前祁老师宣布舜尧所在班的学生按照普及高中要求，全班学生都继续上本校高中。放假后父亲要求舜尧读列宁选集，舜尧一看这四本每一本都有上千页和毛选四卷加在一起一样厚：“让我读完这些书是不是太多了？俄语英语课程就已经够我负担了。”“正因为怕你负担太重才没让你尽快读完，你一年能读完就算完成任务，不过我以后要检查的。”9月1号春玉开始上小学，由表姐骑车送她去上学，有时候表姐忙不过来就由舜尧送她去学校。高中开学后父亲问班主任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舜尧说叫卢嘉新，50多岁。父亲问：“卢老师长什么样子？”“个子不高很瘦戴眼镜。”“他和我一个高中同学同名不知是不是他，下次我去开家长会见见卢老师。”“以前每次开家长会都是我妈去，您也该到学校去看看了。”9月中旬父亲出差到重庆与姐姐和姐夫见了一面，1966年善云回家探亲以后父女有8年没见面了与姐夫是头一次见面。出差回来后父亲非常高兴，说他对女婿挺满意的，小可宣一岁了也挺可爱。
十一前开家长会那天晚上父亲从学校打来电话说卢老师和他是高中同学，他要到卢老师家去看看9点钟以后回来。从卢家回来后父亲很高兴说卢老师和他是高中同班同学，他爱人是其他学校的上高中时曾经见过面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卢家住平房有12间房，前几年被别人占了8间现在他儿子结婚有了两个孩子想让占房子的人走，可房客就是不走他家也没办法。舜尧问：“他家过去是干什么的？”“他爷爷大概是外地的地主，他父母都曾经在外国留学，回国后他父亲在铁路上班，他母亲在大学教法语和和数学。抗战爆发他父亲不想离开北平，他在北平上完大学以后就在中学当老师。他妈随学校撤往大后方抗战胜利后才回来也算是女中豪杰了。当年他父母的收入比你爷爷可是要高的多，同学们笑他经常吃西餐怎么办越吃越瘦。他爱人现在变化很大，原来是小尖脸现在变成大圆脸，要是走在大街上根本就认不出来。他父亲早已去世他母亲80多岁身体还挺好，她问我父母还在不在我说早就没了，她说那你就拿我当你儿子的奶奶吧，我说儿子以后一定孝顺您。”母亲说：“这老太太还挺有意思。”“卢老师说我是班里最成功的当上了将军，我说你30多年教了上千名学生成绩也不小吗。卢嘉新的儿子高中毕业时由他妈作主上外贸学院（今天对外经贸大学）学法语，如今在外贸公司当翻译经常出国收入也不少。儿子，你就跟着卢老师好好学吧。”
快到年底的时候有一次父亲下班回家很高兴，说部队选他参加四届人大，当兵多年从没管过这样的国家大事。12月底表姐夫妻分了两间平房，他们和母亲商量决定学校放寒假的时候搬家。春玉下学期转到北池子小学由她姥姥照顾，春成先送到郊区农村奶奶家去等上学的时候再接回城里。表姐一家要走母亲很有些舍不得，父亲说等他们一家四口走了我去把可夫接来跟你凑个热闹，以后让他们常来看你就是了。1975年元旦中午，父母在同和居饭庄请伯父和姑姑家人一起吃饭。父亲要了一瓶中国红葡萄酒，一瓶桂花陈酒。“哥哥姐姐我是多年在外地，这次凑到一起吃饭不容易，来我敬你们一杯。没有对虾今天要了海参，你们多吃点别剩下。”喝完酒伯父问：“你准备在开会时提些什么问题？”“还没想过也没人提醒你该说些什么，目前这种局面还是少说话为佳。”元旦过后父亲去宾馆住了一个星期，开完人大会议后父亲回到家里说开会期间见到不少老朋友，有的人变化很大要不通报姓名很难认出来。宾馆里能买到外面没有东西，买回来两瓶五粮液两瓶茅台，十几瓶化妆品。母亲问你在会上发言没有？“很少发言不敢多讲话，你今天发言说不定哪天就是你挨批时罪证。还有住在部队一个招待所里，规定不许外出不许打电话和外边联系。开会时坐地铁专列到前门站，从地下通道进大会堂。外边什么都看不到，还规定会议内容保密不得泄露，这和其他国家议会开会是新闻焦点完全不一样。”母亲说：“既然中央这样安排你照办就是了，不要找麻烦。”星期天父母一起坐车外出，给姑姑家和伯父家每家送去一瓶茅台酒，几瓶化妆品。20号晚上接到可夫爷爷长途电话，说可夫的奶奶已经退休，准备让她送可夫到北京。来之前电报通知车次，父亲请她最好星期天到我们好派车去车站接。很快周家来电报通知1月26号星期天到，26号上午父母让舜尧看家他们坐父亲的汽车到车站迎接，临走前父亲对舜尧说：“可夫的爷爷比我大，客人来了你应该叫大妈。”“明白。”把客人从车站接回来后舜尧见可夫奶奶是个高个子好象比可夫的爷爷还要高，可夫很瘦一说话全是湖北口音有的话舜尧听不懂需要他奶奶给解释。
吃晚饭的时候可夫问：“外公你家的菜怎么没有辣味？”“外公家从来都不吃辣椒的，明天让舅舅去给你买辣椒糊你放在自己碗里。”晚饭后大家在一起聊天，母亲问：“你们两口子怎么都这么瘦？”“1966年我们两个人都挨批斗，以后是隔离审查夫妻不能见面孩子也不能见，工资也扣了，审查两年查不出问题又下放农村劳动4年，还要降工资才能安排工作你想人哪能胖。”父亲说：“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可夫你这个未来的元帅从今天起就住在你外公家了。现在外公是将军你是小兵，从明天起跟着你舅舅进行操练，今天晚上你是和舅舅一个屋还是和外公外婆一个屋？”“不知道。”“你舅舅还照顾不了你，今天晚上就在外公的屋里睡吧。”“知道啦。”“这样的回答不对，以后要立正回答是。”“舜尧你去和警卫员小连给可夫搬个小床过来。”母亲问：“可夫你夜里尿不尿床？”“不尿，不信你问我奶奶。”第二天舜尧带着可夫和他奶奶去故宫游览。“大妈您来过北京吗？”“20年前了，那时候我在省妇联随省妇女先进模范人物参观团来北京参加国庆观礼。现在和20年前相比变化很大，有轨电车没了，城门城墙拆了，盖了不少新楼房。我从陕北老家到湖北20多年，现在冬天回北方反倒觉得太干燥不习惯了。”可夫问：“舅舅这么大的房子是谁住的？”“这是皇帝住的地方。”“现在还有皇帝吗？”“早就没有了。”“为什么？”“这些问题要等你长大了才能搞清楚。”可夫奶奶说还要回去看外孙，在北京住了三天就回去了。这孩子一来舜尧也有了新任务，教他识字说歌谣，学五线谱练习钢琴。星期天带他进公园，3个月后可夫的口音就改过来了。
1975年5月父亲又一次调动工作到外地去任军区政治部主任，哥哥从学校回来两次和父亲告别。父亲走时母亲很不高兴，刚回来两年又走了，父亲说调动也许还是一件好事。对舜尧来讲好处是没有父亲的监督学习压力就比以前小了，不好的地方是外出不能搭车又要全靠骑车或者坐公共汽车，家里就剩母亲和舜尧可夫三个人又和以前一样冷清了。6月底善军从学校回来一次说如果毕业分配到南方部队就回家一次，分到东北的部队就不回来了。7月初又从学校来电话说分配到东北某部武器实验场，从学校直接去部队就不回家了。7月底姑姑和姑父到家里来了一次，姑父说他已经办了正式退休手续。母亲问：“姐夫以后还画画吗？”“暂时不会了，你没看前一段批黑画等这阵风过去再画，年轻时画的画没名气卖不了多少钱。刚入点门就赶上8年抗战，大家饭都吃不饱整天忙着躲轰炸谁还买你的画，我画的抗战素描解放后才出版。从50年到65年我画画挣了不少钱比工资还多，从1966年开始谁还敢卖画，画店也都关了。我想以后要是能重提画笔挣些钱买个房子把住房换大一些留给儿孙，再教些学生把师傅教给我的东西传给后人我就对的起师傅了。”“你看我们家可夫怎么样？”“这么点小孩还看不出来，以后星期天让舜尧送他到我家来试试吧。”“舜尧，去把可夫叫过来拜师爷，以后让舅舅带你去上课。”
8月中旬姐姐善云从重庆来北京开会，也看看儿子可夫。舜尧和姐姐6年没见面了，一见面姐姐说：“这6年舜尧变化真大，终于长大成人不再是个小孩子了。”母亲说：“你爸爸临走前说要是你和善军回来让你们回原来的大院去看看，咱们的很多老邻居都回来又重新讲课了。你那个叫张玄梅的高中同学还给家里来过电话，留了她家的电话号码。现在你回来了就给她回一个，星期天带舜尧回去和老邻居们见一面。带上你儿子也去和他们见个面，拿上相机照相留个纪念。”姐姐和张玄梅约好时间，星期天下午在大院门口登记完以后先到了张叔叔家。姐姐走上前去敲门，张大姐开门一看惊叫一声：“柳善云，咱们姐妹自从1966年你回来探亲见过一面有9年没见过面了，快进来吧，妈柳伯伯家的人来了。这是你儿子，小朋友几岁了？”“阿姨我5岁了。”“来妹妹三岁了你和她打个招呼。”听到声音张叔叔从屋里走了出来：“快进屋，你们是稀客，老佟给客人把水果拿过来。”走进屋里张叔叔用手拍拍舜尧的肩膀：“长成大小伙子啦，你们家从大院搬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学生，今年该上高中了吧？”“明年高中毕业。”“都坐下吧，你们柳家又多了一个新兵，善云这些年你在什么地方？”“我1966年军医大学毕业，1967年分配到广西，结婚有了老大以后调到重庆和我爱人到一个医院，我现在两个儿子，这是老大周可夫5岁小时候跟着他奶奶，今年送到北京好准备明年在北京上学。小的两岁我们自己带，玄梅你现在怎么样？”“咱们高中毕业时我上师范学院（现在首都师范大学）比你早毕业一年，分配到中学当老师所以我家走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没走。后来和你一样69年结婚现在两个女儿，教高中毕业班数学。”“你爱人在哪个单位作什么工作？”“和我一样都是中学教师，但不在一个学校。我是单位分了两间平房住在西单附近，我公婆69年下放干校房子收回，今年落实政策刚安排到甘肃武威工作。他还有个妹妹在东北农场，今天他带着老大去医院看病就没过来。”“张叔叔你家玄林在什么地方？”“他在最艰苦的地方川藏公路兵站部，你家善军在什么单位？”“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到东北一个武器实验场。”佟阿姨说：“别光顾说话，善云舜尧你们一人拿个桃吃，小朋友奶奶给你拿块羊羹吃。”“佟阿姨您安排到什么单位？”“我回来比他难安排工作，等了3个月才安排到部队一个药厂在检验室上班。”张叔叔说：“当年我说你爸爸能和诸葛亮相比提前预测到会发生大乱，我们都是全家一起走，你家自己有房子你妈和你弟弟就留在北京没走。”“那您不会也买所房子把佟阿姨和玄林留在北京。”“你爸爸早走一步占尽先机，等我们想学的时候一是平常没存钱，二是没有卖房子的，1967年就把私房都充公了你到哪儿去买房子。要不老邻居们对你爸爸都特别佩服，瞧人家老柳下放以后还升了一级。”“您去的地方比我爸去的地方条件还要好，您回来没给您提升一级？”“能回来就不错了，谁还给你提一级。”“您现在课讲的如何？”“好像比过去还费劲，有的学员平时不注意学习入学考试成绩很差，当然他们都知道学习成绩与个人前途是直接挂钩的来了以后都很努力。”“张叔叔，高阿姨住在哪个楼？”“让玄梅告诉你。”
舜尧和姐姐在张家坐了一个多小时，照完相后出来又去转了几家。最后去的是哥哥善军的同学马林奇家，一敲门开门的是一位高个子长圆脸梳两条辫子的大姐：“窦丽丽你怎么在马家？”钟阿姨过来说：“她现在是我们家人了，进屋坐藤椅上吧。舜尧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没印象记不起来。”“小朋友几岁了？”“奶奶我5岁了。”“真不错瞧你这儿子多好。”马叔叔走进屋：“丽丽小时候和我们家林奇关系就不错，两家都离开北京分开后虽不在一个部队相隔千里一直都有书信来往。今年年初她复员回来林奇5.1回来探亲两个人结婚，你们来晚了没有喜糖吃葡萄吧。”“丽丽你父母都回北京了？”“我爸调到国防科委，我妈和以前一样做家务。”“钟阿姨你在什么单位？”“我回来后到八一电影制片厂，丽丽在我原来单位京西宾馆，说说你家情况。”听完介绍马叔叔说：“你爸办事深思熟虑站得高看得远号称若干年早知道，也确实当年你爸私下预测的很多事情以后都实现了，连老红军老柯都找你爸咨询事情。老柯现在上面发文件结束审查回江西景德镇按退休待遇安排，你们家善军围棋下得如何？”“我哥说到部队下棋没输过。”“吹牛吧，这小子回北京为什么不来找我见个高低，下次回来叫他来和我杀几盘。”“你们别走了吃完饭再回去。”“爷爷呐？”“去世三年骨灰送回老家去了。”舜尧和姐姐在马家吃完晚饭后离开大院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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