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尧参军

1976年5月中旬母亲到附近的小学去给可夫办了借读手续,哥哥善军从部队来信说他在部队交了个通信连的女朋友名叫崔新娜。父亲是军人母亲是小学教师,她参军时家在北京后来她父亲调到内蒙边防部队,家搬到包头。母亲看了信非常高兴,拿着信对舜尧说:“你哥哥27岁该交个女朋友,我也该有个接班人了,马上给你哥回封信让他把崔新娜的照片寄过来让我看看。”7月初舜尧高中毕业(当时高中上2年),离校前同学们和老师一起在操场上合影留念,相互赠送了纪念品。按规定应届毕业生要回家等候明年春天去下乡插队,7月中旬父亲从部队来信说他已经和区武装部的人联系好了年底让舜尧去参军,要舜尧抓紧时间多看一些军事理论书籍为参军做准备。7月底连续阴雨天,28号凌晨舜尧被床铺和窗户发出的震动吵醒了,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玻璃花瓶掉在地上摔碎了。起来打开灯一看日光灯在不断摇晃,母亲抱着可夫跑到院子里冲着舜尧喊:“地震啦,快穿上衣服从屋里出来。”舜尧来不及穿衣服,穿上凉鞋拿着衣服跑到院子里,穿好衣服站在院字里等一会儿四周已经恢复了平静。打开院门往胡同里看看,大部分院子都已经开了门,很多人从院子里跑出来站在胡同里正在议论地震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母亲在院子里喊舜尧让他赶快回来,她让可夫站在院子里自己和舜尧进屋把躺椅和毛巾被拿出来,让可夫躺下再睡一会儿。把电话机从屋里拿到外面窗台上,厨房里的液化石油气瓶和炉灶搬到院子里做早饭,早饭后舜尧进屋拿出几把椅子坐着休息。天渐渐亮了有人在敲门,舜尧跑过去打开门,是住在附近的艾林友和张翼帆:“快进来吧。”两个人走进院子对母亲说:“大妈好,您家没什么损失吧?”“孩子们好,谢谢你们来看我,我家房子刚修过三年没有损坏,我们家没事,部队很快就会来人帮忙的,你们两家情况如何?”艾林友说:“我们两家人都没事,张翼帆家房子出了问题,他爸爸去房管所找人修理了。大妈我们到别的同学家去了。”舜尧把他们送到门外:“我家人太少我走不开,等明后天我再到你们两家还有其他同学家去看看。”

7点多电话铃响了,是营房部门打来的,询问了家里情况以后说上午他们会派人到家里来的,母亲向他们表示感谢。刚过8点父亲从部队打来电话问了家里情况以后告诉母亲地震发生在唐山,部队正在出发赶往现场。上午10点多营房部门的4个人开着一辆吉普车拉来材料和工具,他们和舜尧一起从屋里搬出两张床在院子里搭起两个抗震棚,把院子打扫一遍。母亲请他们喝茶向他们表示感谢,带队干部说:“不用谢,为首长家人服务是我们的责任。”中午姐姐来电话询问家里情况,母亲告诉她都挺好,部队的人已经来过了。发生地震前可夫已经不去幼儿园了,地震后屋里不能进母亲让舜尧看着可夫她好作家务。趁母亲和可夫睡午觉的机会舜尧跑出去在周围转了一圈去了5个同学家,地震发生后胡同里很多居民都搬到附近中小学操场上去临时安家,把炉灶搬来在学校做饭,一个个抗震棚正在紧张施工之中。下午发生了一次有明显感觉的余震,整个胡同都停了电,经过供电局抢修天黑前供电恢复。夜里下起一场大雨10点多哥哥善军从部队来电话询问家里情况,他说白天受地震影响部分线路中断无法和家里通话,现在线路刚恢复夜间通话量少才能和家里接通。接完电话舜尧躺在抗震棚里的床上,听着雨点打在塑料布上的声音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7月29号早晨起来,舜尧发现脸上和胳膊上都有蚊子叮的大包,母亲和可夫身上也有。吃完早饭母亲让他出去看看商店有没有开门的买些日用品和蚊香回来,舜尧骑车上街发现大多数商店都没有开门营业。骑车走了好几站路才有一家大商场把商品拿出来在路边摆摊卖货,买完东西回到家里可夫非要舅舅带他出去玩,母亲说:“你就带他在附近转一圈吧。”舜尧领着可夫到附近几个平房院里去转了转,由于年久失修不少房子都出现了损坏。又带着他去了附近的小学告诉可夫以后你就在这里上学,这是舜尧毕业后第一次回学校,他特意到过去上课的教室窗外隔着玻璃往里面仔细看了看。往回走时在学校操场上见到了郎老师,舜尧给她鞠了一个躬:“郎老师好。”郎老师问:“你现在分配工作没有?”“我刚高中毕业,在家呆着还没有分配工作呐。”很快报纸上登出领导讲话,说我们不接受任何外国援助,母亲看完报纸说:“有这种必要吗?人家白给你还不要。”在院子里睡了一个星期舜尧觉得没有继续在外面睡的必要了,既然余震早已过去还留在外面岂不是多余。舜尧提出要搬回屋里母亲不同意,最后舜尧自己搬回屋里去睡,母亲和可夫夜间还在外面抗震棚里睡。同学章达航来看他时说他家邻居在电视台上班(即后来中央电视台),地震发生后当天就去了唐山。在唐山一个星期回来后什么都没说,说上级要求不能泄露震区情况。

8月中旬父亲从部队来电话询问家里情况,得知舜尧自地震发生后经常在外面闲逛十分生气,让舜尧接电话,要他一定要抓紧时间多读一些书为参军做好准备。从这天起舜尧就没有过去那么自由了,每天除了帮母亲做家务还要把那些英文俄文报刊书籍拿出来,没看完的抓紧时间看完。9月1号早晨舜尧送可夫去学校报到,班主任涂老师小个子,穿一件红色毛料上衣以前没见过,以后每天接送可夫直到离开家去参军。9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凉,母亲终于同意搬回屋里让舜尧把地震棚拆掉。10月舜尧到天安门广场参加游行以后又绕路走到姑姑家,姑父正在收拾东西,舜尧问:“您在忙什么呐?”“终于又解放了,我可以再次拿起笔画画招学生传艺了,你们家可夫什么时候过来学习?”“下个星期天我送他过来试一下。”姑姑说:“你姑父一直说要卖画挣钱买个大一点的房子好安度晚年,现在终于有点眉目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做准备工作,连你表哥表嫂都跟着他忙的不可开交。”

年底舜尧顺利通过体检拿到了军装,临走前他到伯父家和姑姑家还有几个好朋友家去告别。出发的前一天他把大嫂方正爱请来给母亲做伴:“妈你要是难受又要哭就别去送我,让我大嫂陪您在家作个伴。”出发时母亲由大嫂陪着只把舜尧送到大门外,他的几个同学和好朋友把他送到区武装部。舜尧离开北京乘坐军列来到位于西北地区的部队,军营周围都是大山,除了紧张的军事训练以外还有繁重的营房工事及公路施工任务。舜尧身体强壮力气大军事训练施工干活从没落过后,俄语水平虽然并不高但在部队战士中读过苏联真理报红星报的全师也只有他一个。苏联国防部从部长格列奇科元帅到各位副部长,总参谋长扎哈罗夫元帅,海军司令戈尔什科夫苏联海军元帅,远东军区司令托卢勃科上将等20多名苏军将帅的俄文名字他都能写出来。团里曲政委下连队检查时特意问了舜尧一些问题,听完回答后他说:“年轻人恐怕咱们全师没有第二个人读过苏联报纸,你以后一定能成为部队优秀干部。”很快邱指导员就给他起了一个苏联问题专家的外号,第二年在部队当上了班长。1977年1月父亲给母亲打电话说他已经改任军区副政委,前一任政委犯了很多错误。虽然痛哭流涕作检查没有关押处理,但毕竟不能再继续担任领导职务被撤职,他改任副政委。母亲问:“撤职也算从轻处理?”“其他人很多都进了监狱,他没进去就算幸运了。以前他在很多问题上和我观点都不一样,这次算是给做了总结。他整了地方不少老干部,领导干部全家一起下放农村,人家如今要找他算这笔账。”舜尧在部队也接到父亲的信得知他提升一级很高兴。1985年秋天父亲离休回到北京,后来他在一次过生日家人团聚时说:“当年离开总部首先是躲开了后来当主任被查处的张某,要是继续留在总部还能有好结果吗,所以当年离开北京是一件好事。”

1977年伯父把自己早已写完一直不能出版的书稿交给出版社,很快就印出来在书店销路很好,消息传到学校新任领导派人到家里来请伯父回去重新给学生上课。“回去给学生上课是我一个教师的本分,但我不能作为一个特务去给学生上课。我是学校的教授你们必须给我恢复名誉,补发扣我的工资。还有我去讲课拿什么工资,还拿退休工资我不去,让我讲课就要恢复我1级教授的工资待遇。”来人说这些要求领导可以考虑:“不是可以考虑而是必须先解决这些问题。”学校经过1个月研究在6月底答复恢复名誉,补发工资,从下月起按在职1级教授标准发工资并将决定在学校张贴公布。1977年9月开学后伯父重回离开11年的讲台,在第一节课开始前他先用藏语和蒙古语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今年69岁,1932年到1966年讲了34年课,从1966年开始被迫离开课堂11年,今天能和同学们在课堂里见面我非常激动。我希望能把我平生所学和所研究的东西都传授给你们,也希望你们将来的成绩都能超过我。”学生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1978年伯父开始带研究生,1984年起不再给本科生上课,1990年彻底退休。

1977年5月哥哥善军从部队给母亲写信说他和崔新娜准备回北京结婚,接到信母亲请大嫂方正爱帮忙进行婚礼准备工作,把舜尧的东西搬到西屋,到西四家具店给善军买了新双人床和家具。8月初善军和崔新娜回北京结婚,女方父母提前两天从包头赶来参加婚礼,他们在柳家住了5天就返回包头。举行婚宴时马叔叔和窦丽丽带着他家一岁的小姑娘马新月赶来参加,和善军约定3天后到他家去下围棋决出个胜负,等以后马林奇回来探亲你们兄弟二人也比个高低。善军夫妻在北京住了10天后回部队,家里仍旧只有母亲和可夫两个人,有时候大嫂方正爱过来帮母亲做家务。这一年暑假前伯父向学校申请到部分费用,带领几个学生重回拉卜楞寺。这次他们租一辆面包车直达拉卜楞寺,走进大门伯父拿出当年与五世嘉木样和寺内部分活佛喇嘛合影照片,询问寺内喇嘛那些活佛喇嘛是否还在。有位中年喇嘛走过来看过照片说:“你就是当年柳老师,我那时候刚进来印象不深,走我带你去见目前还在几位活佛。”伯父带着学生见过当年有过来往几位活佛后,他们给客人在寺内安排了客房。过了几天六世嘉木样接见伯父和学生,解答了学生们提出的几个问题。这次重访在寺内住了20天,几位学生都说收获很大还省了住宿费。伯父说我带你们来并不是要你们信佛,是想让你们了解一下藏族传统文化。

1977年姐夫的父亲向中央组织部提出申诉,1978年初上级决定给他恢复名誉和工资级别补发被扣的工资。因为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不再安排工作但安排回武汉居住,在省政协安排一个副职。1978年5月姐姐和姐夫调到军医大学任教家搬到西安,1978年6月善军给母亲来信说新娜生了个男孩取名继刚,孩子姥姥到部队去了,准备孩子100天以后由姥姥带回包头照看。学校放暑假时姐姐善云夫妻二人带着小儿子可宣来北京看望母亲。母亲问:“中安你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我父母已经搬回武汉,我爸退休后组织上安排了一个政协副职不用每天去上班。原来房子早已住了其他人,这次分了新房子。我弟弟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落实政策安排到法院上班,我妹妹已经结婚就不回武汉了。”善云说:“妈,我们要是把可夫接走家里就您一个人是不是太寂寞啦,我们带他去武汉住几天再把他送回来。”“善军来信说新娜已经当了10年兵,准备要复员回北京,我想等她回来再把可夫给你们送到西安去。”

1977年底部队接到上级指示,防御工事停工不再建设,只要把已建成部分维护好就行,剩余材料用于营房维修。部队施工任务1978年春节后全部停止,转入正常军事训练。父亲来信让舜尧抓紧时间准备报考军校,这一年军校招生舜尧以全师文化考试第一名成绩考上军校,离开部队前他给父母各发了一封信。在给母亲的信中说部队任务繁重他在去军校前就不回家了,等明年寒假再回家探望。到军校后其他课程和别人相比并没有优势,英语和俄语成绩在同学中名列前茅。教员让他介绍经验,他说自己一个是过去学过俄语有基础,其次是多努力别放松。1979年寒假回家母亲一见面又落泪了:“你爸来信说春节前要来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这下你们父子就能见面了。”回家后舜尧先帮母亲做家务,把家里打扫一遍,然后洗衣服和床单。每天还要检查可夫寒假作业完成情况,给他辅导功课,带着他去故宫和中山公园天坛游览。特意带他到故宫绘画馆和历代艺术馆里参观,把说明念给他听。

去伯父家时舜尧问起当年那些事情:“我一个朋友解放后是部长,领导1957年5月有个讲话,要收紧进行打击。他听完后到家里来告诉我一定要少说话注意躲避,我就尽量少说话,遇事不表态不搀和躲过一劫。那个讲话只传达到省部级,他特别嘱咐我不许告诉别人,不要自己找倒霉。”“我看报纸上一位前领导发表文章,对过去一些做法提出很多批评您怎么看?”伯父讲完后伯母问:“舜尧受教育没有?”“太受教育了学到不少东西。”“以后常到我家来让你大伯好好给你上几课。”“您为什么没有出去工作?”“我和你妈一样都是坚守三从四德,只管带孩子做家务从不过问外边事情,文化不高会写自己名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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