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跨文化交流
根据《全球化与文化自觉——费孝通晚年文选》（ISBN9787513537971，2013年12月第1版）第 141 页，西方文化强调的利己主义中的“己”，不是单个生物人或者是单个社会人，而是指西方文化的核心概念。中国文化讲究“克己”。西方文化则宣扬“扬己”。史比较说，“是的，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是这样。以 github 为例，该软件代码托管平台是西方劳动者创立的一个平台。他们当然想通过扬己来将这个平台推广到全世界，让全世界码农都在这个平台上开发项目。美国政府更是扬己克他思想的集中代表，美国政府在 2020 年代打压抖音平台、从 2019 年打压华为、在 2000 年以后打压法国阿尔斯通和德国西门子、在 1980 年代打压日本东芝等都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史比较继续说，“相对于美国政府的强势。我认为美国软件行业劳动者创建 github 的行为应该被鼓励。科学无国界；技术有主。左版权（copyleft）精神希望将科学知识弄得多多的，将技术权利弄得少少的。在全球化背景下，美国人在软件代码托管平台领域领先、中国人在电动汽车和无人机领域领先。允许这些现象总比战争好。”
史比较最后说，“经过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之后，美国政府和军方高层基本达成共识，坚决反对派军队进入他国开展地面战争。相对于 2003 年，这种危险性已经大大下降了。美国当前国家策略是撩拨、唆使他国战争，例如 2022 年的俄乌战争。”
根据《全球化与文化自觉——费孝通晚年文选》第 166 页，人们从乡土社会过渡到工业社会会产生不适应。工业社会成员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或一个行业里工作一辈子，朋友、伙伴、同事经常更换，未来是未知的。这造成了很多人能够处理好技术问题，却不能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关系问题。更上一层讲，即无法处理好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根据第 59 页，“以力服人者霸，以德服人者王”。费孝通认为中国应该走王道，摒弃霸道。他似乎在暗指西方追崇霸道，例如 911 事件后，他就说自己感到非常失望，美国的应对方式是以“恐怖对恐怖”。第 66 页进一步指出“和而不同”的重要性，它是防止爆发世界核大战的重要文化基础。第 35 页说在与异文化的相处中，费孝通认为应该“凡事不要光想着自己，要想到人家”。在当今世界中，既有“文明的冲突”，又有在文化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种文明的融合。也就是说，当今世界上不同文明和文化是以一种动态的、综合的、多层面的方式展现在每一位世人面前。
费孝通认为中国在跨文化交流这个问题上走了一百年的弯路。《全球化与文化自觉——费孝通晚年文选》第 48 页说从戊戌变法到五四新文化运动、到解放后历次政治运动，中国知识界否定中华传统、全面迎接西方现代化的文化路线在“文化大 g 命”达到了高潮。费孝通说这是“除旧开新”。他认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推陈出新”或者“温故知新”。根据《全球化与文化自觉——费孝通晚年文选》的《编者的话》，“全球化”潮流必将推出“美美与共”的“天下大同”局面。这个局面存在于世界各国家、民族、文化之间；中国文化认为这个局面可以“和而不同”。费孝通认为对异文化，中国人既要“理解”，又要有所“选择”。也就是说，“美人之美”要欣赏与尊重、理解与研究、认识与学习。发表于 1989 年 7 月的这篇演讲稿认为在 21 世纪人类要面对的是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南北问题”和文化差异上的“东西问题”。因此，根据第 10 页，费孝通认为中国需要培养善于在多种文化中与世界各地人民和平共处的青年。第 27 页进一步说“各美其美”的对立面是“唯我独美”。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中国古代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费孝忠认为解决方案是孔子提出的“有教无类”，企图教化异族。史比较反对这种观点。有关这种缓慢教化的中国古代失败例子详见“法治国家”一章。姬玄幻说，“与五胡十六国时期不同，费孝通似乎认为不杂居是一种优秀的跨文化交流方案。也就是说，他认为中国应该执行严格的移民政策，控制民族融合速度”。根据《全球化与文化自觉——费孝通晚年文选》第 282 页，费孝通不是说中国文化领导世界文化，而是要参与到世界文化之林。方李莉解释说，“也就是说西方不能领导我们，我们也不能领导西方。”
《文明的冲突？》作者亨廷顿的学生、政治学家弗朗西斯·福山从另外一个角度补充“各美其美”的不足。根据《身份政治：对尊严与认同的渴求》（ISBN9787500166863，2021年10月第一版）的《导读、一个及所有“我们”》，针对多元文化，“多”之所以能够和谐共处，它背后有一个“一”。作者福山说，“这个“一”指的是基于对宪政主义原则、法治、民主责任制以及人人生而平等的信条”。他进一步举例说，由于没有这个“一”，塔利班不可能与基督徒共建“多元文化社会”，纳粹也不会与犹太人共建“多元文化社会”。
《全球化与文化自觉——费孝通晚年文选》第 35 页说中国历史就是一部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融合的历史。典型历史时期包括五胡十六国、南北宋、元朝、清朝。在第 51 页，费孝通又说“一国两制”显示中国文化里能够将不能相融共处的对立面揉合在一起。也就是说，中国文化有和稀泥的功能。史比较说，“这应该说是为人处事的灵活技巧。有些事情可以和稀泥，例如冲突双方的谈判策略与技巧。有些事情则必须坚持原则，例如科学精神、科学方法等。”
根据《全球化与文化自觉——费孝通晚年文选》第 8 页，“全球化”会引起“百家争鸣”这种吵吵闹闹现象。争吵的结果有二。第一是最后遵一，例如“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二是形成长期的多元文化，最典型的是中国的儒释道并立多元宗教。第 24 页说“和而不同”是人类共同生存的基本条件。
第二、人才环流
尽管美国人在反思政治正确和自己的价值观，美国依然是接受外来技术人才最多的国家，其人数甚至超过了迁入欧盟国家技术人才数量的总和。根据《现代美国社会生活概览》第 190 页《第十二章 美国的人才吸引政策及其效果》，在 1607 到 2014 年间，共有 8000 多万移民来到美国，其中大学学历以上的技术人才超千万。高端技术移民在近年来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在 1820 到 1920 这百年间入境美国的外来移民超 2000 万，但技术类移民总数不超过 100 万。二战结束之后，入境美国的移民中，技术类移民占入境移民总数的 37% 左右。在美国的博士后研究人员中，外国出生的人才比例从 1982 年的 38% 上升到 2002 年的 59%。在美国就业的所有博士学位获得者中，50% 出生在国外。在 1998 年到 2005 年获得诺贝尔奖的美国人中，1/3 以上出生在国外。
在 1970 年到 2012 年间，美国人才移民 50% 来自亚洲，20% 来自欧洲，剩下 30% 来自美洲和其他地区。而在亚洲国家中，美国外来人才的最大来源国是中国，印度，菲律宾，韩国和越南等国家。《现代美国社会生活概览》第 194 页指出高端人才移民美国的主要动因是美国有完善发达的教育体系、相对较好的工作条件、薪资待遇、和有利子女的基础教育设施等。也就是说，美国拉力因素在吸引人才方面产生更主要的作用。
美国自身的人才短缺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生育率持续下跌。到 1980 年代，每对夫妇平均生育 1.5 个小孩。生育率下跌是一个世界趋势，具体参考《逆流年代》（ISBN9787572602139，2021年8月第1版）第 179 页《第12章、“人类是泰坦尼克号”》。二是美国公民普遍不愿意学习理工科，导致理科、工科、工程技术、数学、物理、和计算机等专业存在人才缺口。用扎马尾辫的二老板理查德博士的话来说就是，“每个人都滔滔不绝，却没人干活（Everybody talks but nobody works.）”。理查德当时针对化学系凯撒教授课题组研究生说话多干活少。不过姬玄幻的确有这样一种印象，美国本土学生确实爱说话而不爱干活。如果必须干活，也喜欢干不需要动脑子的简单劳动，而不喜欢思考。二是美国公民普遍不愿意学习理工科，导致理科、工科、工程技术、数学、物理、和计算机等专业存在人才缺口。
值得注意的是，进入 2000 年之后，有美国学者说移民美国的大量高端人才开始回流母国，出现“人才环流（brain circulation）”现象。截至 2023 年，姬玄幻发现在美国留学、工作、甚至已经获得绿卡的中国人回流中国。通过观察美国移民局的移民签证排期就可以发现这一点。姬玄幻 2010 年回到棉花糖市时，在中国出生的技术移民签证（EB-1、EB-2/NIW，NIW 指国家利益豁免）申请人优先日期和在印度出生的申请人优先日期不相上下。到 2023 年 11 月在中国出生的技术移民签证申请人优先日期已经大大超过在印度出生的申请人了。可以看出自从 2010 年以来的这 13 年来，中国高端人才申请移民美国的人数大大下降了。
在中国出生的移民申请人排期是：
第一优先 EB1 类别资格审核的优先日期是 2022 年 2 月 15 日，即 2023 年 11 月美国移民局正在处理 2022 年 2 月 15 日提交的 EB1 申请。第一优先 EB1 类别移民签证审核的优先日期是 2022 年 8 月 1 日，即美国移民局正在发放 2022 年 8 月 1 日提交的 I-485 表格申请，审核通过就会发放移民签证，即绿卡。
第二优先 EB2/NIW 类别资格审核的优先日期是 2019 年 10 月 1 日；签证审核的优先日期是 2020 年 1 月 1 日。
在印度出生的移民申请人排期是：
第一优先 EB1 类别资格审核的优先日期是 2017 年 1 月 1 日；签证审核的优先日期是 2019 年 7 月 1 日
第二优先 EB2/NIW 类别资格审核的优先日期是 2012 年 1 月 1 日；签证审核的优先日期是 2012 年 5 月 15 日
类似地，从多年 F1、J1、H1B 签证排期变化数据可以分析出不同国家出生的人才赴美留学、做交换学者、工作的动向。中国人走了，有其他国家的人到美国来当移民。根据《逆流年代》第 233 页，在海外出生的美国居民百分比从 1970 年的 4.7% 增长到 2017 年的 13.6%。除了合法移民的增长，根据第 233 页，美国非法移民数量自 1990 年代以来增长了三倍。根据《身份政治：对尊严与认同的渴求》第 166 页，当前在美国境内有 1100 万到 1200 万无证外国人；绝大多数都是合法进入美国后逾期滞留的非法移民。作者在第 162 页说，“同化失败的移民是国家的累赘，有时还构成危险的安全威胁……只有当他们找到工作、成为纳税公民或合法居住的外国人，积极效应才会发生。”
作者在第 158 页，“近几十年，欧洲左翼开始支持一种多元文化主义，它淡化移民融入民族文化的重要性，它打着反种族主义的旗号，对同化不成功的事实视而不见。新民粹主义右翼则对基于族裔或宗教的民族文化念念不忘，这是一种正在消逝的文化，它基本上没有移民，也没有多少多样性。”
姬玄幻说，“这就是一个撕裂的美国社会。当我看见美国归化入籍宣誓誓言时，感到它比中国共产党的入党宣誓更加严格。美国政府和美国社会对新移民的思想统治甚至比中国的一个政党更加严格。另一方面，美国宪法赋予公民的自由又与这个誓言格格不入。难道新移民归化成美国公民时，都要相信上帝吗？”
备注、根据《身份政治：对尊严与认同的渴求》第 159 页，美国归化入籍宣言如下，“我在此庄严宣誓，我完全放弃我对以前所属任何外国亲王、君主、国家或主权之公民资格及忠诚。我将支持并捍卫美利坚合众国的宪法和法律，对抗国内外所有敌人。我将真诚地效忠美国。当法律要求时，我将为美国拿起武器。当法律要求时，我将在美国军队执行非战斗任务。当法律要求时，我将在政府指挥下完成对国家重要的工作。我在此自由宣誓，绝无心智保留，绝无逃避之意。请上帝帮助我。”
史比较笑着说，“美国本来就是一个新旧并存，自相矛盾的国家。很多佛教徒、伊斯兰教徒、和无神论者在宣读这份誓言时照样说请上帝帮助我。美国社会正在撕裂美利坚民族，对新移民当然也没有放过的意思。”
第三、棉花糖市中产阶级
在《全球化与文化自觉——费孝通晚年文选》第 51 页，费孝通说，中国应该重视家庭宗族的作用，声称在“光宗耀祖、传宗接代”等思想下，能够培育出更优秀的下一代。史比较表达了反对意见，“费孝通 2002 年写这篇发言稿时距离他 96 岁高龄去世只有三年。人已经老糊涂了。他自己早年以差序格局批判的乡土中国，被快去世的他重新捡了回来。回顾改革开放 40 多年来的历史，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仅是昙花一现。过了改革开放初期经济发展的那个阶段以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连家族企业都成为被自由派人士嘲笑的对象。最典型例子就是自由派人士嘲笑特朗普及其家族企业。在当前经济发展水平阶段下，中国还会继续存在一些家族企业。但随着经济进一步发展，家族企业迟早会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姬玄幻深有感触地说，“从中国乡土格局这一点上出发，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从 2010 年回国后，我就在棉花糖市非常深刻地体验到这一点。我看到员工为自己家族利益，可以损害公司利益，将公司合同发给自己表弟开的公司。我也看到基层清洁工阿姨为了自家有免费厕纸，贪污公司厕所储物柜里整卷整卷的厕纸。我还看到医生护士在安排病人检查时，将自家亲戚插队优先做检查。公司高层都是家族成员，都具有乡土差序格局。员工在这样的家族企业呆久了，就形成、学会了乡土差序格局。这就是为什么家族企业容易成为被嘲笑的对象。乡土差序格局是现代经济社会的敌人。不过费孝通 20 岁之前的华东 1920 年代的乡坤社会似乎包含了乡坤阶层内部平等。在一百年后的 2020 年代，棉花糖市强大的生产力水平已经使多数中产阶级完全可以为子女提供 1920 年代华东乡坤阶层才可以接受到的教育、伙食、衣着、个人工具（手机、笔记本电脑等）、居住（不管是置业还是房屋租赁）。在一百年后的今天，棉花糖市已经失去了强调乡坤社会的必要性。”
备注一，有关 1920 年代华东乡坤社会的社会场景描写请参考《全球化与文化自觉——费孝通晚年文选》第 289 页《附录 我的早年生活——费孝通访谈录》。
备注二、根据《美元真相》（ISBN9787521728774，2021年6月第1版）第 27 页，2017 年中国新兴中产阶层人数约为 2.25 亿人，该阶层年收入在 1.1 到 4.3 万美元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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