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市是地级市,面积很大,南临大海。早期市领导对本市县级行政区的命名不是很上心。解放前就存在的市区就叫老城区。老城区东面新发展起来的市中心区就叫 CBD 区。老城区和 CBD 区的东面外侧和北面外侧就叫郊区。郊区外侧东边是技术开发区,北侧是房地产区,东北侧是温泉山区。棉花糖市老城区西侧是隔壁市。
象中国很多城市的技术开发区远离市中心一样,棉花糖市技术开发区距离市中心 40 多公里。技术开发区内有煤炭码头、集装箱码头、海关、大量工厂。因为区内工厂有部分是化工厂、印染厂、炼钢厂、水泥厂等污染相对较严重的企业,开发区设在距离市中心四、五十公里的下风向是合理的。与许多南部沿海城市不同,本市风玫瑰常年主风向是南风和西风。
北边的房地产区以房地产为主要经济支柱,距离市中心 50 公里。尽管棉花糖市面积大,但依然显得很拥挤。西侧隔壁市开发了大量房地产,吸引棉花糖市民购房。所以棉花糖市的新移民多半居住在北部的房地产区和西侧的隔壁市。许多市民每天开车 70 公里通勤到东边的开发区上班。没车的打工人坐楼巴、地铁、厂巴、公交车,甚至骑共享单车或电动车等交通工具通勤,每天在路上三、四个小时很常见。
姬玄幻回国后 2010 年在开发区内的棉花糖市凝血剂生物技术公司工作。他不想花大量时间在通勤上,在工厂旁城中村(水火村)内租了一个单间,月租才 120 元。这个单间位于一栋四层农民宅基地的二楼,面积约 15 平方米,内部设施简单却齐全。房间内部以白色为主调,墙面经过简单的粉刷,地面铺着耐磨的瓷砖。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床,床头有一盏实用的台灯,晚上为姬玄幻提供充足的光线。床边是一张小巧的写字桌,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这是姬玄幻学习和工作的重要工具。房间的另一侧是一个 1.5 平方米的厕所,虽然面积不大,但设施齐全,包括蹲厕、洗手池和淋浴花洒。厕所门外是一个简易的厨房,配有抽油烟机和洗涤池,却没有燃气灶。姬玄幻单身一人,从不自己做饭。从这个单间向外望去,可以看到周围的城中村景象。水火村内的街道狭窄拥挤,两侧排列着零星几间商铺、小吃摊、和类似“沙县小吃”的小餐馆。水火村距离棉花糖市市中心 45 公里左右,人口不算密集;和大部分华东、华南农村一样。在这里,刚刚回国的姬玄幻可以品尝到各种地道的中国美食。
根据《北京市流动人口聚居区与非正规住房市场研究》(ISBN9787112222742,2018年8月第1版)第 140 页,近郊城中村北京市海淀区树村接受调查的流动人口样本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大专及以上城中村租客竟占 40.23%,其中研究学历 1.72%,本科学历 18.97%。看到这里,姬玄幻心理特别平衡,觉得自己蜗居在城中村中一点也不鹤立鸡群。
姬玄幻入职后没多久发现不到 300 人的小工厂根本没有研发部,也不需要研发部。同样在棉花糖市长大的钱生物通过电话手表告诉姬玄幻,“棉花糖市很多小微企业创业、发展、和壮大的路径类似这种故事:老板首先从事本行业本领域的贸易,赚取第一桶金后,决定开工厂获取更大的利润。工厂发展壮大之后,才会考虑进一步研发、形成技术优势或技术堡垒,甚至在本领域内做到技术垄断的地步。这样的工厂或企业,基本上是本领域的头部企业,数量顶多是个位数。从企业数量上讲,以上三个阶段就是一个金字塔。如果从事贸易的老板有 100 万人,最后成功开办工厂的老板可能只有 1000 人。在本领域最后做成头部领头羊的企业不到十个。”
姬玄幻入职的工厂位于金字塔第二层,老板关心的琐事是如何引进更加先进的生产设备,降低生产成本、提高成品率;质量部引进更先进的检测仪器,在流水线生产过程中,在更上游工位给出报警,避免成批报废产品时造成巨额经济损失。在工厂过去几年甚至十几年积累下来的经验,第三方检测认证公司的指导下,工程部和质量部已经达到 ISO 等标准认证要求,包括 ISO9001 和严格的医疗器械行业 ISO13485 认证。这两个部门对评估市场上各种生产设备和检测仪器的性能以及引进这些装置仪器所能产生的效益,已经有一套非常规范的流程。根本没有研发部什么事。
最后姬玄幻创办、发展起来的研发部成了专门写政府资助报告、拿政府资助的部门。日常工作是撰写开题报告、参加专家评审答辩会、撰写结题报告、参加项目结题专家答辩会。姬玄幻两年后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辞职去了一家德资工程公司。德国人给他一万五月薪,比原来工厂工资多百分之五十。
这家德国公司总部在德国南部。亚太区总部在新加坡。中国区总部在上海,有300多位工程师、职员、和管理人员。在棉花糖市的办公室只有 10 多人。十多个工程师和职员更多的职责是做售前 BD(business development)和售后支持,设计能力相对比较薄弱,更不要说交钥匙工程(turn-key project)了。总公司主要在四个工程领域开拓业务,包括制药及食品、能源、机械制造、市政工程等方面。公司工作内容其实和姬玄幻在美国留学、工作内容没有太多关系。更多关联姬玄幻本科毕业后在医药设计院的工作经验。但棉花糖市办公室美籍华人总经理却非常看重姬玄幻,认为他在制药及医疗器械行业基础扎实,从上游的制剂研发、到制药工程、到甲方医疗器械厂日常生产管理等方面工作经验丰富、全面。在制药行业,很少有人能够具备姬玄幻这样上下游、全链条工作经验。
姬玄幻妈妈对于他上次在城中村水火村租房很不满意;要求他生活上不要太节约。棉花糖市办公室在棉花糖市 CBD 区内,靠近东侧的郊区。姬玄幻在棉花糖市 CBD 区东边缘镇没有找到一居室,只好奢侈地一个人租下这套两居室。尽管东边缘镇毗邻郊区,镇中心人流十分密集。
他所租二居室所在的这栋八层楼房算是早期的那一批没有房产证的小产权房。房内条件还算不错,尽管面积不大(62 平米),但布局合理,功能齐全。房子的入口处是一间宽敞的客厅,尽管家具简单,但整洁明亮。客厅的左侧是厨房,厨房的设施齐全,有燃气灶、抽油烟机、冰箱等基本家电。厨房的墙壁上贴着白色的瓷砖,地面则是耐磨的防滑瓷砖,整体干净整洁。客厅的右侧是厕所,厕所内设有马桶、洗手池、淋浴设施,墙壁和地面都铺设有白色的瓷砖,干净卫生。客厅的另一侧是两个卧室,其中一个卧室较大,摆放着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和一台电视机。另一个卧室则较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衣柜。两个卧室的墙壁上都刷有淡色的乳胶漆,地面铺设有木地板,整体感觉温馨舒适。
走出房子,姬玄幻所居住的楼层正好位于市场的喧嚣之上,但却不会受到市场的嘈杂干扰;晚上下班回家市场已经闭市了。楼下市场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从新鲜的水果蔬菜到日常的生活用品,琳琅满目。市场旁边还有一个大型的农贸市场,那里有最新鲜的食材,每逢周末,市场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姬玄幻房子隔壁是一排商超,这些商超高达七八层楼,里面包含了各种网吧、电影院、餐厅、服装店、五金店、杂货店、便利店等。最吸引姬玄幻注意的是一间大网吧,它位于商超的二、三楼,姬玄幻晚上下班到睡觉前都可以看见众多不良少年在网吧内通宵打游戏。
在中国 2010 年代早期,正是各种相亲网站,相亲电视节目风行的年代。最著名的就是 2010 年开播的《非诚勿扰》节目。姬玄幻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也开始在相亲网站上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他认真地在网站上填写了自己的资料,真诚地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找到自己的人生伴侣。没过多久,他果然遇到了一个让他觉得非常投缘的女孩子。他们在线聊天非常愉快,彼此感觉都非常好,于是决定见面。
见面后,姬玄幻对这位女孩子非常满意,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不久后就选择了闪婚。这段婚姻让姬玄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他觉得命运真是待他不薄。然而,婚后不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姬玄幻无意中发现了妻子不知道自己在网聊中说过的话。细问之下才知道早期和自己聊得火热的人是自己的岳母。原来,岳母看到女儿年近 30 还没有找到男朋友,非常着急。她为了女儿的婚姻大事,不惜亲自出手,在相亲网站上注册了一个账号,主动寻找合适的对象。岳母刚好遇到了姬玄幻,两人聊得非常投缘。姬玄幻吓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有在人生大事上碰见骗子。
十个月后,他们迎来了自己的爱情结晶,一个可爱的大女儿。为了让妻子在怀孕期间出行更加方便,姬玄幻两小口买了最高配置的韩国起亚秀尔小汽车。他们希望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迅速赶到妇幼医院,确保妻子的安全。毕竟东边缘镇靠近郊区,深夜不一定能够拦到的士;当时还没有打车软件。这段经历让姬玄幻深刻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也让他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姬玄幻惊讶地发现,高配版的起亚秀尔竟然和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斯巴鲁驰鹏(Tribeca)豪车配置一样。世界各国车企为了争夺中国市场,真是下了大血本啊!姬玄幻将起亚秀尔开了十多年。他每次都在 4S 店保养。这让他明白,如果想要长期拥有一辆汽车,最好不要买豪车。非豪车的维护费用便宜。对于十多年的高龄豪车,换一个配件都可能要大几千块钱。驾驶技术过硬的姬玄幻竟然十多年未出过一次交通事故。这让他更加没有买豪车的必要。
姬玄幻结婚前夕搬到东边缘镇最好的商品房住宅小区(东边缘小区)内。小区设施齐全,环境优美。房东是一家工程公司的老板,由于常年在海南省工作,全家都搬到了海南省居住,因此委托在棉花糖市的弟弟全权负责将房子的租赁事务。姬玄幻租的这套房子是三房两厅的电梯房,102 平米,布局合理。房间内墙壁粉刷一新,地面铺设有木地板,整体感觉温馨舒适。客厅宽敞明亮,配有沙发、茶几、电视等家具,使得居住更为便利。厨房和厕所的设施齐全,干净卫生,满足日常生活需求。房东为了保证租户的生活质量,还特别锁掉了一个房间,使得姬玄幻居住的这套房子相当于两房两厅,租金为 2400 元,性价比高。
东边缘小区内的环境非常优美,拥有网球场、游泳池等设施,满足了居民们的休闲娱乐需求。小区内所有楼栋一层没有商品房,都是只有柱子和承重墙的空旷休闲地带,老人、保姆、家庭主妇、婴幼儿们非常喜欢一层流通、新鲜的空气,常在这里下棋、打扑克、打乒乓球、打太极拳等,过着悠闲的生活。小区的绿化率很高,绿树成荫,花香四溢,为居民提供了一个宜人的生活环境。交通方面,小区大门外就是热闹的东边缘镇镇中心,购物十分方便。周边配套设施齐全,银行、医院、学校、超市、市场等一应俱全。汽车可以停在小区内的马路边,有些业主购买了地下停车位,为有车一族提供了便利。小区物业管理严格,确保了居民生活安全。总的来说,姬玄幻在东边缘广场小区的居住条件优越,生活便利,让他老婆感受到棉花糖市的繁华与舒适。尽管他老婆 10 年前大学毕业后就从湖北来到东边缘镇务工,却只在镇内的城中村居住过,从来没有住过高尚住宅小区。电梯方便姬玄幻父母不用爬楼梯就可以来看望孙女。父母偶尔也可以在空余的卧室内过夜。在这里生活,姬玄幻夫妇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很不幸,2010 年代正是中国基建狂魔发力的时候。在棉花糖市,低成本的设计院和工程公司把跨国工程公司打压得完全没有生存空间。跨国工程公司早期的普遍做法是从一些在中国的跨国生产企业(甲方)那里总包一个工程项目,然后把总包切分成多个子包,分发给本土多家设计院和工程公司来完成。到 2010 年代后期,随着在中国跨国生产企业数量的减少,跨国工程公司这种总包商的身份也日益不保了。姬玄幻在这家德资办公室工作一年多后,办公室被裁撤掉,连两个外国工程师也被裁员返回各自祖国(马来西亚和新加坡)。这时是 2015 年初,正是滴滴公司和快的公司合并的时候。姬玄幻闲来无事,发现平台每天补贴高达 200 元。他非常好奇地想知道出租车平台是如何盈利的。于是他把自家汽车在出租车平台上登记,当起平台司机。有关姬玄幻这段经历详见“开源法则(上)”一章。
姬玄幻最后一次租房是在老城区父母房子隔壁楼栋租的一套 60 平面二居室。为了 2 个女儿在老城区上学区内的好学校,他和老婆在这套二居室内居住了 3 年,直到姬乡土去世。爸爸去世后,妈妈不想孤独地在 100 平米的老城区房子内独居。这样三代同堂,5 个人居住在这套祖屋内。
根据费孝通的《乡土中国》(ISBN9787555286240,2019年10月第2版)第 85 页,姬玄幻明白棉花糖市是一个半法治半礼治社会。姬玄幻的第 4 个房东颇有乡土情怀。第一份合同签署没多久,就要求姬玄幻和他亲戚签署阴阳合同,以降低房屋租赁所得税。两年合同期满时,他不再跟房东续签三方合同,仅口头约定当不再继续租赁关系时,提前两个月通知对方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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