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幻多数决定依据是直觉。有时事情过去多年，他还没有想明白细节，只知道当初决策的大致原因。多年以后姬玄幻为了弄清楚为什么自己 2015 年要离开生物制药/医疗器械行业，转向计算机软件产业。姬玄幻打通了钱生物的电话手表。钱生物推荐了几本书并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姬玄幻自言自语道，“个人兴趣当然是很重要的原因。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呢？”
根据《2020 中国生物技术基地平台报告》（ISBN9787518974702，2021年7月第1版）第 27 页《图3-4 国家重点实验室区域分布》、第 28 页《图3-5 省部共建国家重点实验室区域分布》和《图3-6 企业国家重点实验室区域分布》显示华南地区（广东、广西、海南）国家重点实验室数量偏低，但不是零。根据科学技术部下属单位编著的《2022 中国生命科学与生物技术发展报告》（ISBN9787030733757，2022年10月第一版）第 276 页，《表6-5 2012-2021年、2017-2021 年及 2021 年中国生命科学论文数量前10位机构》也显示华南地区的中山大学排第 4 位。第 293 页的专利排名同样显示了第 4 名的中山大学。也就是说，华南地区的生命科学和生物技术上游基础研究工作尚且在全国排得上号。但中下游的企业生产、研发相对落后了。第 239 页《表4-6 国内 CRO 主要企业竞争》显示 11 家头部企业有 10 家在华东和京津华北地区。华南地区数量是 1 家，而且是以仿制药为主，创新药为辅的研发外包商。第 217 页《图4-3 2017-2021 年由 NMPA 新批准（非再注册）上市各类药品数量情况》显示中国新药大头依然是化学药。生物制药研发偏弱，新药数量占百分之六到七之间，比世界平均的 18.4%（生物大分子药物，不含疫苗）低。如果考虑世界新药中还有 7.5% 的疫苗，差距更大；参考《天然药物化学》（ISBN9787302570745，2021年9月第2版）最后一页《彩图 13-1 1981-2019 年所有上市的药物来源分类》。
一般来说，一个地区的 CXO 外包商越多就越有竞争优势。这类似于 1990 年代在华东、华南等地区形成的制衣村、五金镇、电器城等。众多同行聚集在同一区域，成本会相对外地供应商更低。对制药行业这种知识密集型行业，一些本地行业会议、培训、交流更能够促进本地区在本领域内各企业专业技术人员技术水平快速提升和积累。备注、CXO 代表生物服务业，主要是指医药外包服务行业（CXO），例如合同研究组织（Contract Research Organization，CRO）、合同生产组织（Contract Manufacturing Organization，CMO）、合同销售组织（Contract Sales Organization，CSO）等。
钱生物说，“这就是说，中国生物制药行业相对于世界平均水平来说，比较落后。华南地区生物制药产业更是落后于华东地区和京津冀鲁地区。你想在华南这片荒芜的处女地上做开荒牛。2015 年的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姬玄幻说，“你说得对。生物制药行业是个烧钱的行业。一个人想当开荒牛，首先要能够联络各种人脉资源，找钱、找合作伙伴、找实验平台。开荒牛首先是一个社会活动家，其次才是生物技术专家。很不幸，我自从 2001 年到北境市以后，社会活动能力就大不如前。”
钱生物说，“对。相对于你转去的软件产业，生物产业烧钱的程度要高几个数量级。一般来说，游戏公司开发一款游戏以后只要能吸引到 20 万个玩家买装备、金币等消费行为就可以回本了。生物制药行业的研发成本远远高于软件产业。从业人员自嘲自己是三个十，即制药公司研发一款原研药平均要十年、花十亿美元，成功率只有十分之一。生物药的成本只会比化学药更高、成功率更低。所以，生物制药行业研发负责人个个都是做 PPT 拿钱的高手。”
姬玄幻说，“是这样的。不过近年有了新发展起来的新业态。一些生物技术也能够实现短、平、快地回本。最典型的就是测试试剂。公众对新冠抗原检测试剂应该不陌生。”
钱生物说，“你看看我推荐给你的书吧。中国的 Car-T 细胞疗法、靶向药、二代测序都不落后。”
根据《2022中国生命科学与生物技术发展报告》第 1 页，近年生物技术的重大研究进展有三个方向。
第一、脑科学实现脑机接口。目前的技术水平是人类可以用意念控制鼠标、假肢等物品。
第二、干细胞与再生医学领域在最近几年得到长足进步。例如国内外医院已经有能力开展 Car-T 细胞疗法，治疗象白血病这样的非实体肿瘤。在再生医学方面，3D 打印技术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在骨科和口腔科已有非常成熟的应用。参考《生物 3D 打印与再生医学》（ISBN9787568059893，2020年2月第1版）。
第三、精准医学体系逐渐形成。对于姬玄幻来说，最难忘的案例就是爸爸服用的靶向药能够实现实体瘤大小不增大（不增大就表示该靶向药有效果），而不需要忍受化疗过程中的掉头发、呕吐、皮疹等强烈副作用。老人家最后因为感染新冠而去世；去世时实体瘤依然不超过 6 厘米。除了靶向药，针对新冠病毒、流感病毒、寨卡病毒等疾病而正在研发的单克隆抗体有可能成为对抗传染病的标准武器。
以上进展得益于多种先进技术被应用到生物行业。
第一、最近十年生命组学技术的效率大大提高了。姬玄幻爸爸为了配上靶向药，将肺癌活检组织送第三方检测机构进行二代测序。姬玄幻两个星期后知道结果才送了一口气：总算配上靶点，即有很大百分比的癌细胞存在基因突变，且该基因突变存在相应的靶向药。在高通量的二代测序得到广泛应用之前，是不可能如此快速地检测出活检组织基因的。
第二、最近十年人工智能助力生物大分子三维结构预测。姬玄幻记得读研究生时的欧阳同学 2000 年代就成功解过生物大分子三维结构。以当时的技术水平，一个博士研究生四、五年的研究生涯能够解析四、五个大分子三维结构就不错了。解析出来的结构不能发表论文，只能上传蛋白数据银行（Protein Data Bank）。近几年，使用英国 DeepMind 公司的 AlphaFold2 能够非常准确的预测蛋白结构。国内也有百度等多家公司在开发类似人工智能训练模型。
第三、近年合成生物学的发展对信息存储领域产生革命性影响。未来的计算机内存可能会包含 DNA。
第四、近年单分子及超高分辨率显微镜像技术的进步对生物技术行业研究工作有较大帮助。
根据《2022 中国生命科学与生物技术发展报告》第 212 页《第四章 生物产业》，中国的生物产业包括生物医药、生物农业、生物制造业、生物服务业等四大板块。生物医药已如前所述。生物农业包括生物育种、生物肥料、生物农药、兽用生物制品等方面。
生物制造业包括生物基化学品、生物基材料、生物质能源等方面。生物基化学品主要通过糖、其他粮食、或非粮资源（秸秆、竹木粉等）以发酵等方式转化为各种化学品，例如乙醇等醇类化学品、赖氨酸、柠檬酸、山梨醇、甘油、脂肪酸等。生物基材料产业的产品是生物基化工原料、生物基塑料、生物基纤维、生物基橡胶等。生物质能源产业的产品是固体燃料（直接燃烧）、液体燃料（生物乙醇、生物柴油、和生物航煤等）、和气体燃料（沼气等），或生物质发电。更详细的基础知识请参考《生物技术导论（第二版）》（ISBN9787501979592，2014年5月第1版）。
公众关心的生物食品安全问题，例如转基因食品在《生物技术食品安全风险评估实践》（ISBN9787030667298，2020年11月第一版）有详细描述。转基因动物食用安全性评价包括营养学评价、毒理学评价、致敏性评价、非期待效应。转基因植物食用安全性评价包括新表达物质毒理学评价、致敏性评价、关键成分分析、全食品安全性评价、肠道微生物菌群的评价等。中国实行强制转基因食品标识制度。
钱生物接着说，“与软件行业不同，生物技术行业除了烧钱外，还高度依赖生物实验室/生物安全柜/灭菌柜等设施、显微镜等仪器设备、移液器吸头等耗材。生物技术从业人员无法像程序员那样一台电脑就完成自己的所有工作。多人协作开发软件非常容易地实现。生物制药行业目前的 CXO 模式已经是能够实现高效率的最好方案了。”
姬玄幻说，“还有安全问题。软件行业多位程序员协同工作就可以开发出能上生产环境的软件产品。如果生物技术行业也能够象软件产业那样运作出产品，那少数几个恐怖 f 子会很容易制造烈性传染病细菌或病毒吧。”
钱生物说，“是的。否则你 2009 年面试的那家生物跨国公司也不用做那么多背景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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