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失去的三十年

历史趋势不可逆转。违背历史趋势会给个人、企业、甚至国家造成不幸。姬玄幻问对经济、财政、金融熟悉的蔡分权,“不顺应历史趋势会造成严重后果吗?”

蔡分权给他推荐了两本著作并说,“和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相反,我认为现阶段日本政府和企业决策层可以用一个字来评价:固。这个字的意思是领导层思想僵化、对未来经济、政治、科技、军事发展趋势不能做到先知先觉。尽管全球化是早在 1970 年代美国学者提出的替代现代化的一个新概念,从冷战结束到今年(2023 年),全球化是主流趋势。你看看日本经济学家野口悠纪雄是怎么说的。”

根据《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ISBN9787111698159,2022年3月第1版)的《前言》,日本在平成时代没有根据世界大环境的变化进行改革。面对苏联解体后世界出现的信息技术革命和制造业从旧有垂直分工改变为水平分工这种新型生产方式,日本没有意识到这些新世界潮流,依然坚持“出口立国”模式,企业和政府都没有积极推动经济结构调整。在平成时代,日本既没有实现旧有制造业向水平分工转化,也没有培育出信息科技产业巨无霸。反观中国,却在平成时代出现以 BAT(指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公司)为代表的信息产业巨无霸,形成能够和美国 GAFA(指谷歌 Google、亚马逊 Amazon、脸书 Facebook、和苹果 Apple)抗衡的实力。

俗话说捧得高摔得狠。在失去的 30 年之前,正是日本地价和股价出现泡沫的时期。根据《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5 页,1989 年日本股市市值是美国 1.5 倍,占全球股市价值的 45%。当时,日本企业除了在海外购买洛克菲勒中心、蒂芙尼公司大楼等海外房地产外,还在国内大量开发高尔夫球场。

日本在平成时代经济失败概况如下。根据《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11 页《图1-2、法人企业销售额变化》日本企业销售额从 1960 年到 1990 年一直稳步增长。然而,从 1990 年到 2017 年,法人企业销售额一直在 1300 到 1600 万亿日元之间徘徊。根据《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13 页《图1-3、中日美GDP》和《图1-4、中日美人均GDP的变化》,中国 GDP 在 2010 年超过日本;到 2016 年已经是日本 GDP 的 2.3 倍。中国 2016 年的人均 GDP 已经是日本的 20%。

日本在平成时代所处的国际局势概况如下。根据《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33 页,在面对亚洲四小龙和中国工业化进程加快推进的国际局势下,日本制造业应该但是却没有快速转变为“不生产东西的制造业”,即苹果公司采用的水平分工生产方式,将所有生产任务全部外包给富士康等外包公司。也就是说,日本应该实现“脱工业化”。第 43 页给出了理由,即日本根本没有办法和拥有大量廉价劳动力的中国、亚洲四小龙等拼生产成本。第二个国际趋势是信息技术革命。硅谷内外的谷歌、亚马逊、苹果、戴尔、康柏、惠普、IBM等初创公司迅速成为跨国公司,引领着新一轮信息技术革命。

《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47页描述顺应国际发展趋势的英国和美国的成功案例。在英国首相撒切夫人 1986 年的“金融大爆炸”金融改革后,英国成为世界金融中心,人均 GDP 于 2004 年超过了日本。美国铁锈地带的底特律、匹兹堡、和克利夫兰都将废弃工厂改装成高科技公司办公大楼,吸引微软、思科、健康医疗产业(以高利润的医疗器械生产商为主)、金融、保险等高科技及高利润公司在办公大楼内办公。克利夫兰称呼甚至从“五大湖上的错误(mistake on the lake)”转变成为“复活之城(comeback city)”。

《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57 页说从 1990 年泡沫破灭开始,包括黑社会组织在内的多股势力开始在一些上市大公司内肆意操控公司、掏空公司。这些非法操作导致 1990 年代末期的日本金融大崩溃。影响较大的丑闻包括 1990 年的伊藤万事件、1994 年的“二信组(东京协和信用组合、安全信用组合)事件”、1995 年的 8 家住宅金融专门公司事件、1995 年的高桥大藏省事件、1997 年的山一证券事件、1998 年的日本长期信用银行事件、1998 年的日本债券信用银行事件。大大小小各种事件造成的窟窿导致日本每个国民平均背负 38.5 万日元的负担。以五口之家计算,每个家庭需要背负 192 万日元负担。高层处理窟窿的手法非常隐蔽,绝大多数日本选民根本不知道。

这些金融罪犯的操作手法令人眼花缭乱。例如“放飞”操作就是将巨额账外债务利用不同公司错开的结算时间在这些公司之间来回倒卖,形成“舱外游走”。

《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56 页说伊藤万事件关键人物伊藤寿永光将来路不明的许永中带到伊藤万商社。据报导许永中是在日本出生的韩裔日本人,号称“黑社会掮客”。有关日本黑社会的例子还参考“应对衰老(下)”一章。

《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78 页说 2018 年是“雷曼事件” 10 周年,该事件被日本媒体大肆报道。媒体却选择性地忘记了 20 年前破产的山一证券、日本长期信用银行、日本债券信用银行。第 79 页说有日本人被当成替罪羊,真凶却未被惩罚。

《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120 页说,2000 年代日元贬值和美国完成升级转化的产业结构导致大量的日本企业回流日本进行垂直分工生产制造。这两个现象导致大量日本汽车被销售到美国。和 1985 年签订《广场协议》时代不同,美国产业结构已经完成升级,汽车产业不再是美国经济的象征。美国政府任由日本汽车大量倾销美国市场。而日本政府和企业却因为短暂的销量回升错误地认为日本已度过失去的十年,逐渐回复往日荣光。日本领导人不再提产业升级、“非价格竞争力”了。

根据《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113 页,金融危机前的 2004 年,美国的房价出现了一波上涨,美国满大街都是套现再融资(cash out refinance)广告。具体操作是以原贷款房子的净值作为抵押,通过申请更高数额贷款的方式拿出现金。诱饵包括每月更低的付款金额、更低的利率、或不一样的清偿期限。美国老百姓通过这种操作得到一笔现金,用来买日本汽车。第 116 页说,“转卖能产生巨额利益是典型的泡沫经济特征”。资产本身的使用收益相对固定。当资产收益远高于使用收益时,增长的是资产价格,而非资产价值,即投机活动(类似棉花糖市的炒房行为)猖獗。

根据《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138 页,金融危机后中国的 4 万亿人民币经济刺激计划导致日本制造业对华出口大量增加,垂直分工经济得到暂时的复苏。第 146 页说 2016 年夏普被富士康母公司鸿海集团收购。这表示日本垂直分工模式制造业的终结。

根据《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140 页,2010 年左右开始出现的“影子银行”通过理财产品向个人吸纳资金,再向房地产等行业发放贷款。这些影子银行规避了正规银行严格的贷款审核标准。作者暗示日后很可能又会是一个定时炸弹。而姬玄幻爸爸姬乡土正是在 2016 年被手机上的 P2P 骗去 68800 元。参考“信用评级和个人征信”一章。

《失去的三十年:平成日本经济史》第 146 页说金融危机后的量化宽松(QE1 和 QE2)和欧债危机导致国际资本涌入日本、美国、和德国等“避风港”。然而,大量资本的涌入却没有引起物品或服务的商品价格通货膨胀。也就是说,大量国际资本推高的是存量通货膨胀,而不是流动通货膨胀。存量通货膨胀是土地、股票等资产的价格上涨。第 163 页说 2012 年的 QE3 导致全球范围内的量化宽松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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