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西药的现代化(上)

艾传统发表完他对中医现代化的观点后,接着发表他对中药现代化的观点。他说,“想明白中药现代化应该怎么做,可以看看西药是如何从天然药物逐步发展成为几个大类别的现代西药的。这几大类别包括生物大分子药物、疫苗、小分子化学合成药物、天然药物等。西药的现代化历程对中药现代化途径有很强的借鉴价值。”

根据本杰明·E·布拉斯写的《药物研发基本原理》(ISBN9787030630056,2019年12月第一版,2020年3月第二次印刷)第 20 页《图1.18 筛选树是一个发现候选药物的筛选过程,化合物需要经过层层测试才能脱颖而出》,这张高度概括的西药新药开发流程可以揭示为什么一款成功上市的西药新药(原研药)需要花费制药公司十年的时间和十亿美元开发经费,而且仅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这就是西药制药从业人员经常自嘲的三个十。

所以说经过中国古人用生命和健康试验过的中药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请参考《中医现代化研究与实践:杨泽民学术观点》第 19 页作者引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司司长曹洪欣的话,说“中医是宝库,但拿来就用还不够”。《药物研发基本原理》第 20 页筛选树图中很多步骤可以被已经证明有效的中药方剂所省略。这样开发成本就不再是十亿美元、十年时间、和百分之十成功率了。

当然,第一步就是要对中药活性成分有分离、提取、分析能力。在这一方面,罗永明和饶毅主编的《中药化学成分分析技术与方法》已经做了较全面而详细的描述,包括样品前处理方法(取样、粉碎、提取、分离纯化、浓缩、衍生化、固相萃取等)、中药化学成分的定性分析技术(化学分析法、色谱分析法、气相色谱-质谱联用技术、指纹图谱、分生物分子鉴定法)、中药化学成分的定量分析技术、中药化学成分结构分析技术、中药杂质分析(一般杂质的分析方法、农药残留量的测定法、黄 qu 霉素的测定法、二氧化硫残留量测定法)、用于动物实验和临床试验的体内中药化学成分分析、以及生产过程中适用于中药厂质量部的化学成分分析技术。

安徽省作为中药流通领域的重要集散地也出版了有关中药分析、检测方法的书籍,例如《中药分析与检测》(ISBN9787122249982,2016年5月第2版)。《中药化学成分程序化分离制备》(ISBN9787122323965,2019年1月第1版)则罗列了多味中药色谱图。许多西药化学药已经在使用超高效液相方法进行分析和分离。参考《《中国药典》(2020年版)相关品种超高效液相方法分析》(ISBN9787521421668,2021年4月第1版),美国沃特世(Waters)公司 2004 年生产了世界第一台超高效液相色谱仪(UPLC)。

西方医学及药学科研工作者早已认识到天然药物的重要性。根据《天然药物化学》(ISBN9787302570745,2021年9月第2版)最后一页《彩图13-1 1981-2019年所有上市的药物来源分类》,合成药物占 24.6%,生物大分子药物占 18.4%,疫苗占 7.5%,剩下的 50% 左右,全都和天然药物有关系。

根据王台的《古典药物的科学化途径》(ISBN9787567907393,2017年4月第1版)《前言》,类似《本草纲目》、《神农百草经》等中国古代药科著作的各种古籍也出现在各古代文明中,例如公元前 16 世纪的古埃及《史密斯-埃伯斯纸莎草文稿》(Smith Papyrus-Ebers Papyrus)、古罗马帝国狄奥斯考利德斯(Pedanius Dioscorides)的《论药物》(On Materia Medica)、福奇斯 1542 年出版的《论植物史》(参考第 11 页)等。王台进一步认为,中国古代药物学不及古埃及和古罗马药物学。他特别指出古希腊和古罗马的药物学,就其科学性和实用性而言,比中药学更胜一筹。他暗示应该调整目前一些中医药从业人员自我感觉良好的心态、拓展其井底之蛙般的视野。

在众多古代文明各自的药物学中,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古典药物学在西方现代化学和现代及当代生物学大发展潮流中,进一步发展成为现代药物学。《前言》强调目前中药学不能依然仅凭朴素理论的指导和懵懂经验的归纳在临床上进行医疗实践,而应该采用科学的临床实验方法和循证医学研究方法对已有药方进行检验。

王台所说的古代西方医药学科学性在欧洲中世纪黑暗时代,由古波斯杰出医学家和药物学家阿维森纳(Avicenna,公元 980-1037)通过其著作《医典》(中译名为《回回药方》)展现出来。西罗马帝国灭亡之后,欧洲进入黑暗的中世纪。中世纪时期中东学者大量翻译古希腊和古罗马科学著作。《医典》继承并发展了古罗马和古希腊医学知识和科学方法,特别是希波克拉底(前 460-前 370)和盖仑(公元 129-199)的医学知识和药物验证思想。《医典》在 12 世纪文艺复兴期间又传回欧洲,使欧洲药学在现代化学和生物学帮助下得到迅猛发展。

根据《古典药物的科学化途径》第 72 页,《医典》首次提出了多个现代医学概念,包括循证医学(evidence-based medicine)、实验医学(experimental medicine)、临床试验(clinical trials)、随机控制实验(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效果测试(efficacy tests)、危害因素分析(risk factor an?lysis)、综合症(syndrome)等。

王台进一步说,反观古代中医的临床实践,缺乏这种有意识、有目的、有计划地验证药物的思想和做法,仅采用相当粗放的经验总结方法(即书写《医案》传世的方法),其科学性和实践效果都很低。

根据《古典药物的科学化途径》第 78 页《第二章 天然药物学的科学化历程》的《第二节 从天然药物到人工药物的进展》,西方现代药学发展主要历程开始于 1800 年前后。让西方现代药物学从天然药物发展到人工合成药物的历史推动潮流主要有三波。

第一波是于 17 到 18 世纪出现的化学革命,主要推手是波义尔(1627-1691)、拉瓦锡(1743-1794)、斯奇尔(1742-1786)、普利特利(1733-1804)等化学家。这一次化学革命导致了天然药物的化学提纯和化学合成药物的出现。具体例子包括下面这些。

公元前 16 世纪古埃及《史密斯-埃伯斯纸莎草文稿》就记载了被用作止疼药的鸦片。奥地利塞特纳(1783-1841)于 1803 年中鸦片膏中提取出吗啡。吗啡的成功提取导致 1874 年海 luo 因的人工合成。

古罗马狄奥斯考利德斯的《论药物》认为切碎的柳叶、少量胡椒和酒可以治疗肠绞痛。法国药剂师雷洛克斯和意大利化学家皮日阿于 1828 年从白柳树皮中提取了水杨甙(salicin)。法国化学家格哈特 1853 年通过混合水杨酸钠(sodium salicylate)和乙酰氯(acetyl chloride)制造了阿司匹林。阿司匹林的退热镇痛和抗凝血作用都远远超过柳树皮酏剂,从此再无人使用柳树皮酏剂。

美洲印第安人使用金鸡纳树皮治疗疟疾。金鸡纳树在 1670 年代被带到欧洲并制作成金鸡纳霜。法国药剂师卡旺图(1795-1877)和佩勒蒂尔(1788-?)从金鸡纳树皮提取奎宁(quinine)和辛可宁(cinchonine),人们不再直接使用天然药物。奎尼丁(quinidine)用于治疗心律不齐。美国化学家伍德沃德和多尔灵于 1944 年化学合成了奎宁类生物碱。这使该类药物的生产不再依赖于金鸡纳树皮。

卡旺图和佩勒蒂尔还从马钱属植物提取生物碱“士的 ning”(strychnine)。古人正是使用马钱属植物作为药物或制造箭毒(以及标枪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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