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过后学校每星期有3天早晨出操长跑，从校门出来向东，到增产大街转向南。一直跑到河边木桥转向东，沿河边到合作街向北跑返回学校。跑一段走一段距离超过1千米，每次都由两位体育老师带队，有时候熊校长和景老师也参加出操跑步。班里有两位女生身体不好跑了几次后坚持不下来，经过景老师同意可以不参加跑步。几十年后看报上有学生跑1千米就猝死了，玉树感觉真是难以理解。难道这就是鲁迅小说里九斤老太所说一代不如一代？或者是有先天疾病。我们那时候每周跑6千米，从没有学生累死事情发生。10月底体育老师鲁克奇带玉树到城里少年体校去了一次，在一位教练面前试举了几下。武教练认为他是个好苗子，拍着玉树肩膀说：“好孩子你身体条件很好，应该到体校来跟我练习举重。”玉树回家后把这件事告诉父母，母亲不同意，说我儿子本来个子就不高，再练那玩意儿还不压扁了。父亲说咱家生活不富裕，现在你姐住校花钱，你姥姥看病钱都很紧张。你进城上课要买月票，买训练服，还要买好吃的东西补充体力。你爸爸现在负担不起，儿子实在是对不起了。不过我听说南边程田村有个叫翟成功的武术功夫不错，他收徒弟也不要钱。第二天玉树问班里家住程田村庆志坚，他说是有这样一个人。他和其他几个人曾经成立过一个武术队，现在被公社给解散了，你想学放学后我带你到他家去。放学后两个人一起去村里翟成功家，从外表看他家的房子和门楼在村里是最好的，门前还有两个圆形门墩，只可惜大门上挂着一把锁家里没人。回到家里晚饭后父亲和玉树一起去程田村，这次翟师傅在家。进院之后父亲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翟师傅仔细打量了玉树一阵，伸出手来握住玉树的手试了几下，玉树感觉师傅的力气很大。握完手对方说：“行这孩子力气不小，我这不收钱身体好有悟性能跟上就行。先试一个月每个星期晚饭后来三次在村东场院练功，能跟上再正式当我徒弟。”从这一天开始玉树每星期晚饭后到翟师傅家去三次，跟着师傅和师兄，师姐练拳，踩高翘，举石锁。一个月后翟师傅说你小子行能练硬气功，就收你为徒了。拜师那天玉树给师傅师母跪下磕了一个头，父亲也去给师傅送了一份礼一盒糕点。
玉树是翟师傅的第十四个徒弟，上面有10个师兄和3个师姐，有在村里种地的也有在外面上班和当警察的。翟师傅比父亲年龄大，当时已经50岁了，中等身材长方脸头发很密但却是棕黄色的，灰眼珠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和周围其他人相比显的相貌与众不同。师母高个子圆脸，头发盘在后面穿大襟上衣完全是农村老太太打扮，平时她只作家务很少下地干活。师傅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已经结婚，丈夫是空军飞行员。她带着孩子随军去了部队，在当地派出所上班。以后这位师姐回来探亲时，玉树发现她身材比师傅还要高。大儿子当兵是空军地勤已经提干，儿媳娘家距离不远带孙子去了部队。小儿子在城里消防队工作还没结婚，平常家里只有夫妻二人。师傅的弟弟翟成瑞也住在一起，他在伯苏县当警察，因为离的远两个星期回来一次。他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结婚女婿也是个警察。儿子在铁路上班是司炉，儿媳在村里种地。他老婆是个小个子，正在给女儿看一岁多的外孙女。师傅家书很多，三个书柜两个里面是古旧书籍，另一个是解放后出版书籍和小说。
跟师傅相处时间长了以后玉树对师傅家的历史也有了一些了解，师傅说翟家原本是湖南人，师傅的太爷爷当过清朝军官，他年轻时是个秀才在县衙里上班，后来自告奋勇投笔从戎跟随左宗棠左大人出征天山，与叛军作战负过伤。在帕米尔高原和喀什，热海（伊塞克湖当时属于中国）等地驻防20多年死后葬在塔什库尔干。他留给后人的一本自传里说当时他的想法就是要立功疆场，守卫大清的江山，长期驻防高原他从没感觉苦和累。我爷爷和他的兄弟都是军人，我太奶奶是塔吉克族是我太爷爷到帕米尔高原驻防以后自由恋爱结婚。小时候我爸告诉我们太奶奶家最早住在瓦罕走廊，那时候整个帕米尔高原都属于中国，后来因为那里生活条件太艰苦向东迁移到自然条件比较好的塔什库尔干。我奶奶也是塔吉克族，我妈是维族她说小时候她是个孤儿，后来我爷爷奶奶收养了她成了我爸的童养媳。小时候我妈在家里一直都对我们说维语，现在虽然很少说但我能听懂。我们家是民族团结的模范，有很多人说我们弟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比别人浅，这也是很自然的吗。1915年我太爷爷去世，第二年我爷爷带着我奶奶和全家回内地到军校任教，我姑姑已经在当地嫁了一个从四川迁过来的边防军官，留在当地没回来。我妈当时还是我家的童养媳，跟着他们一起到了城北新军营。1921年爷爷去世我大伯和我爸爸兄弟分家我爸和我妈结婚，1924年我爸离开军营在现在这个村里盖房定居，我大伯一家后来去了南方。我们和喀什姑姑家里人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只可惜路途遥远我们没钱去探望。我们家人种地一直都是外行，练武当兵是祖传职业。你看我家镜框里很多照片都和汉人服装相貌不同，这很正常吗。抗战期间师傅一家逃到山区，后来他和师叔都当过八路军武工队。以后他回村土改划成分定了个富裕中农，师叔解放后复原回来当警察。玉树跟师傅学艺长进很快，半年时间就能熟练的踩高跷骑独轮自行车，也学了几套拳和器械。以后师傅认为玉树比一般人力气都大的多，就让他练硬气功，拉硬弓，还把祖传的一把60公斤重铸铁大刀拿出来让玉树练习。父亲托人到五金厂给玉树花47元钱买了一辆独轮自行车，告诉他要爱惜，以后去师傅家上课就骑这辆车，参加工作后找一家工厂仿制了一把大刀。
1972年12月一天下午兄弟二人放学回家正在做功课，姥姥房间里有东西掉在地上声音。两个人过去一看姥姥闭眼坐在地上，旁边有个摔碎茶杯。玉树推推姥姥没有回答，哥哥说：“你先回屋等一下，我去找邻居焦大妈过来看一下。”时间不长焦大妈来了，她低头看了一下姥姥，翻一下她眼皮：“玉翔去我家找你三哥过来。”焦家三哥过来后焦大妈对他说：“骑车去你婶子他们工厂，就说她妈不行了赶快回来处理。去你爸工厂传达室让他们通知你龚叔叔也赶快回来，来先帮我把姥姥放在床上。”时间不长父母都回来了，焦大妈说：“节哀吧，大婶已经没了。”母亲弯腰仔细看看姥姥哭了，父亲说：“我赶快去公用电话打电话让殡仪服务站来车，把人送殡仪馆。”焦大妈扶母亲坐下：“你快去，我在你家先不走。”父亲回来后焦大妈才离开，父亲打开衣柜找出几件衣服让哥哥帮忙给姥姥换上。“我已经去邮电局给你哥哥姐姐打了电报（电报在长途电话自动化实现以后已经成为历史），我开抽屉拿钱要先在那里存几天。”下午4点半天快黑时外面来了两个人拿着一幅担架，父亲和他们一起把姥姥放在担架上，用白布盖好抬走。哥哥搀扶着母亲到马路边上，看那两位叔叔打开一辆灰色汽车后门，把姥姥放进去然后关好门汽车开走。
过了几天住在老家大舅夫妻，住在本溪二舅夫妻和住在包头大姨都来到家里。大姨说大姨父身体不好，刚做完手术来不了。没有地方住母亲让兄弟二人晚上暂时借住在邻居项大妈家，项大妈山西人小脚没有工作，她对孩子们很热情，说话有口音但是不难懂。她家大儿子在地质队上班已经结婚，几个月回来看一次父母。小儿子在农村插队，两个女儿结婚搬走，家里平时就老两口。星期6父母下班后全家和客人一起去附近金光照相馆照相留念，星期天早晨父母让大家戴上黑纱。带三个孩子和客人一起，坐一辆母亲单位灰色带帆布篷小卡车去殡仪馆。大舅妈和大姨坐前边，其他人坐在车棚里木头椅子上。汽车用一个小时开到那里，一块空地上停着不少汽车。父亲在前面带路走进一个大房间办手续，然后有位穿浅蓝色衣服叔叔带领大家走进另一个房间。那个人用手一指，大舅和父亲过去从一个小铁门里拉出一个东西。放到一辆小车上之后把白布掀开一角，让大家再看一次姥姥遗容就有人把小车推走了。从那个小房间出来父亲让姐弟三人在大房间里木头椅子上等候，他们去办理其他手续。大房间里人越来越多，等了很长时间大舅拿着一个大手提包和其他人一起回来。母亲说：“跟我们上车回去。”小卡车离开殡仪馆先开到火车站，大家一起下车大舅夫妻和二舅夫妻进站去买票回家。从火车站出来玉树看母亲和大姨都落泪了，父亲带三个孩子上小卡车后面，卡车开到灵异3巷南口大家下车回家。回到家里母亲和姐姐忙着做饭，哥哥问大姨您家还有什么人：“你大哥在包钢上班，你姨父在617厂工人，你二哥在农村插队种甜菜，你表姐在毛纺厂上班工人。我和你妈一样没上过学，我是小脚走路费劲，1958年家搬到包头以后没上过班。”下午姐姐回学校，晚上大姨住在姐姐房间里，兄弟二人搬回来睡觉。过了几天大姨父家亲戚过来把大姨接到他家去住几天，姥姥走了每天下午放学后兄弟二人要自己弄炉子洗菜切菜做饭。哥哥问母亲：“我大姨为什么是小脚？”“她小时候老家还实行女孩子裹脚，到我小时候就不裹脚她也放开了。”
1973年寒假期间邻居中学生焦三哥经常过来串门，打开家里牡丹牌6灯收音机（过去指有6个电子管带短波波段收音机）收听短波广播，有时候玉树也跟着哥哥姐姐听一会儿。焦三哥说：“我大哥就爱听短波里其他电台，可惜我家收音机听不清楚。你家收音机不错灵敏度高，能听清楚不少电台。”玉树跟着他们收听了越南、马来西亚、朝鲜、英国电台华语节目，感觉越南台发音最标准，朝鲜台音乐好听，还跟着学习了一次主体思想。政治上自主，经济上自立，国防上自卫。反对事大主义（即投靠大国），要学习领袖崇高的品德，深奥的理论。不过对什么是领袖的美学思想一直搞不明白，参加工作后特意买了两本大学美学教材，自学一遍以搞清楚什么是美学。感觉前苏联大学美学教材还是比国内美学教材写的好，毕竟这是从外国输入东西。1945年金将军回国，平壤市民在牡丹峰体育场举行欢迎大会录音听过多次。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是熟悉了朝鲜国歌和金将军之歌曲调，还有莫斯科和平与进步广播站开始曲：祖国进行曲。焦家那台天津产收音机个头不大，棕色外壳比较老旧，没想到它和自己家牡丹牌收音机还有听短波上差别。有一天父亲碰见他问：“你大哥在干什么？”“1966年北京外贸学院（今天对外经贸大学）毕业本应分配工作，赶上运动给下放工厂劳动。去年落实政策调到广州分了房子，年底结婚今年春节去嫂子娘家。准备夏天回来一次。”“见过你嫂子吗？”“没见过，他在湖南工厂里认识一个女工。”“你二哥工作情况如何？”“他们铁路工程局在四川施工，每天钻山沟很辛苦钱不少。”“你们听这些电台要注意安全。”“知道，不会到外面去宣扬去听了什么内容，不会把弟弟们带坏。”
寒假过后鲁克奇老师开始在乒乓球室里教学生们打乒乓球，他还请来一位女老师牛老师。二位老师先给学生示范，结果是牛老师比鲁老师水平高多了。以后乒乓球课每周一次，玉树带上姐姐用过球拍去上课。上中学以后才知道二位老师是夫妻，牛老师在铁6小也曾经是运动员。学校组织小学生去工厂礼堂看朝鲜电影《卖花姑娘》，玉树没落泪但是多数女生都哭了。看过电影后很快宿舍区里一位学小提琴大哥就能演奏电影里插曲，很受邻居们欢迎。母亲说他琴拉得还不错。以前他练习外国乐曲，曾经被邻居到居委会告发，民警到他家给他一个警告（那个时代演奏外国乐曲属于违法行为被严厉禁止）。3月底学校院子里丁香开花时焦家大哥夫妻回来了，一天晚上他们串门来见父母。以前他回来时玉树太小没印象，这次才发现比他父亲个子高不少，脸型像他母亲。大嫂中等个梳两把小刷子，浓眉大眼双眼皮挺漂亮。两个人都穿着深蓝色毛料衣服棕色皮鞋，焦大哥说普通话没有本地口音，大嫂说话有很重南方口音。焦大哥给父母一包茶叶和一双皮凉鞋：“大叔这几年您在厂里给我爸帮了不少忙，我给他写信叫他不要参与那些人活动，他不当回事结果惹出大麻烦。咱一个工人你闹腾啥？好好干活做出质量过硬产品是咱本分，你闹半天还是在下边干活。”“我刚进厂就和你爸认识，哥们儿之间帮个忙应该不用感谢。”焦大哥夫妻走后哥哥问：“爸焦大伯出了什么事？”“你们知道一点就行不要在外面议论，他这人不知什么东西鬼迷心窍。和厂里一些不良分子很热乎，没心思研究技术干活。在车间里造成严重事故后，我带人维修比利时进口设备，返修不合格产品。比利时设备属于西方禁运范围，是绕道马来西亚进来。他被领导罚去当勤杂工5个月，我给他分析事故原因帮他写检查。和几位老哥们儿一起去见欧阳厂长求情，最后给他个记大过处分降一级工资回车间干活。你妈托他给你姐买双皮凉鞋，这样子不错。”
槐树开花以后父亲突然忙了起来，以前母亲经常加班晚上8点才到家，现在父亲和焦大伯、项大伯都天天加班晚回来。姐姐从学校回来后问父亲：“爸你们在忙什么？”“上级派一位当过副总参谋长上将来厂视察。将军在礼堂给职工作报告，要求我们尽快把新产品投产，解决老产品存在问题。大家松松垮垮这么多年，一下子那么多任务压下来都感觉这是根本无法完成任务。将军一句话军令如山倒必须完成，从北京和其他地方研究所派来老师在车间蹲点。每天下班后上课掌握新产品技术要领，厂里有几个人反对学习外国引进新东西。将军一拍桌子把那几个人送进监狱，把他们前些年打砸抢打死人等行为一起清算，两个人判无期其他人最少5年。”母亲问：“你们新产品能起多大作用？”“领导说这是花大笔外汇买来新技术，过去苏联和东欧国家曾经免费提供技术。如今这种好事再不会再有了，想要西方国家提供技术必须付钱。英国发动机装在米格21上性能就有较大提高，假如国产产品能尽快投产交付部队，那飞机性能也会有一个提高。不过来车间讲课于教授说新发动机能使老飞机性能有所提高，但是要和苏联从没出口过苏15相比还是有差距。必须重新设计新机型，可惜现在没有经费。”“我们为什么没有经费？”“于教授说美苏一年研究费开支已经超过我们历年开支总和，所以近期内我们没有赶超可能。”
5月天气热起来以后景老师穿一条浅蓝色毛料西服裙，黄色胸前有花纹图案短袖衬衣棕色皮凉鞋。玉树第一次见长辈穿这种正装，景老师在他心目中地位立刻提升不少。母亲去学校开过家长会之后回来说：“你们景老师在咱们这一片服装排第一，真漂亮。”“妈你为什么不穿她那种裙子？”“我还真没穿过那种裙子，天天受累干活没时间打扮。”6月份一次晚上祝家大婶过来找妈妈聊天，她穿一条人造棉花裙子，白色小背心蓝色塑料拖鞋。大眼睛眉毛很细几乎看不见，长发盘在后面和过去姥姥发型相同。母亲问她为什么没有出去参加工作？“嗨我们那是穷地方，我娘家姓叶结婚后他爹给我改姓祝，我只上了3年小学，两家都在农村相距20多里经亲戚介绍认识。他初中毕业参军当过排长、副连长、科长，我在家带两个孩子他给寄生活费，一直到他调到省军区机关1965年底我才进城随军。结婚那年他刚升中尉，我爹说跟着他以后能进城，就算当个军属没工作也比找个村里人要强。要不是那位姚政委调他去参加专案组整理下台领导材料，我们也不会离开部队。”“你这服装都挺漂亮呀。”“我进城以后就让我换衣服，我在家一直和他妈一样梳纂儿。我说这个不改，衣服换样夏天穿裙子，不穿黑色衣服。结婚前在家里爹妈教我结婚后要出嫁从夫，我确实做到了。他随他爹勤快闲不住，做家务没问题，孩子功课也归他管。”“他说话没口音，你怎么没改？”“他18岁出来参军，以后到军校学习两年所以没老家口音。我进城不到10年，平时在家很少出门口音改不了。”以后祝家大婶夏天出门改穿连衣裙，在工厂宿舍区里因为衣着时髦而出名。
学校放暑假之后父亲依然很忙，姐姐问：“爸你们加班有什么效果？”“于教授和其他几位老师给我们定下头一个目标，把新技术部分用到老产品上，延长使用寿命。他说巴基斯坦空军幻影飞机使用法国斯奈克玛公司M53发动机，翻修寿命几乎是国产苏式发动机10倍。如果能缩小这个差距，国产不论军用还是民用机性能都会有较大提高。化验室曾经重点挨批，现在从法国、日本进口设备已经到货。那几位老师帮他们调试，要他们尽快拿出工厂新产品检验报告。”放假后兄弟二人依然是每天只要天气好就去河边游泳，玉树每天早晨在铁路边树林里练习拳脚，晚上去师傅家学习。骑着独轮车玉树去了一次金光公社，从卫生院一直向南到村子南头看到当地学校，路东是中心小学，路西是金光中学。这个地方和其他村子相比房屋相同，多数都是平顶。村里除卫生院还有一座三层楼，门前挂着农业大学蔬菜试验站牌子。和宿舍区不同这里农村妇女几乎没有人穿衬衣，多数是白色小背心，个别和男人一样赤膊。还有村里苍蝇蚊子很多，卫生条件不如宿舍区。回家问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农村厕所太脏蛆太多，宿舍区厕所都经过改造有化粪池，有人定期打扫喷杀虫药不让苍蝇孳生。过去老式厕所需要人工掏粪太辛苦，新式厕所用汽车抽粪工人轻松多了，当然味还是很大。”哥哥问：“南边化工厂是不是也生产农药？”“我们药物课辛老师说他们那些有机氯农药在国外已经停产，以后必须换新品种。”母亲问：“为什么必须换品种？”“老师说666、DDT一类有机氯农药在自然界不会分解，长期使用逐渐在环境中积累，对动物和人类健康都造成很大危害。国外已经禁用这类产品，我们这里迟早也要禁止生产使用。”她还举个例子，过去农村蝴蝶数量很多，春天经常能在野外和农田里见到蝴蝶幼虫。自从农药大量使用以后把蝴蝶幼虫几乎全部消灭，蝴蝶数量和品种已经大幅度减少。”“那南边村里把农药瓶子扔在河里，让鱼中毒漂起来捞走也是有害行为？”“农药洒在河水里等于放毒，那些人自己不吃药死河鱼，拿出去卖给别人吃让别人中毒太缺德。”
1973年暑假快要过去时，报上转载了一个人交白卷所谓事迹。父亲看过后说：“这样哪行，你小子被推荐已经比别人运气好，还要交白卷误人子弟太可恶。”暑假过后上4年级班主任换成丁老师，瘦高个留偏分教算术和常识，也教书法课毛笔字写得不错。学校还增加了卫生健康和农业生产知识课，由女老师杜星云讲课。10.1过后全班第一次去五金厂学工劳动，玉树和其他几位同学被分配到一间大房子里，跟着三位师傅学习安装门锁锁芯。以后每两个星期去五金厂劳动半天，除去安装门锁还学习过喷漆，组装过吹风机，三轮车，煤球炉子。后来五金厂改产汽车零件，被一家大公司收购搬走。
10月份第4次中东战争爆发报纸上做了大量报道，哥哥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带玉树晚上到祝叔叔家求教。祝家和贾大夫家一样有很多书，也有个电唱机和不少唱片。只是墙上没有贾家那些字画，挂着中国和世界地图，还有两幅年画。祝叔叔让兄弟二人坐下，听完哥哥提出问题祝叔叔从书架上拿来一本书，打开里面一页让兄弟二人看里面中东地图，讲解当地历史变迁。“假如这次埃及军队能一鼓作气攻入加沙，整个局面就不一样了，这就是指挥官太愚蠢带来恶果。”在学校课堂上，丁老师对中东战争只偶尔提了几句，没有给学生们作讲解。
西北风吹起时，兄弟二人跟着父母出去买冬储大白菜，父亲还去南边集市买回一麻袋圆白菜。母亲说：“今年冬天来得晚，农业收成好大白菜比过去几年都长得好。”这一年11月初就下了大雪，宿舍区和铁路边不少大树树枝被折断。两天时间那些折断树枝就被宿舍区内一些人，还有西边村里农民全部拉走。哥哥问父亲：“咱们为什么不去拉那些树枝？”“咱家日子还过得去，就让那些生活困难家庭拿去烧火做饭，做家具解决家里困难。这次大雪大榆树几乎全部完蛋，树枝全断了。杨柳树断一部分，松柏树折断不多。”母亲说：“我们上班你们上学，等回家人家早把树枝清理完运回家去了，不过那些较大树杈真是可以做家具。这年头家具店供不应求，买个大立柜都要凭结婚证，登记以后排队等候。”父亲说：“还是人口增加太快，你看咱家邻居里。只有贾大夫和祝家两个孩子，多数都5个4个孩子。解放前生两个活1个，现在生1个活1个，那些孩子都到该结婚岁数。比咱们大那批人都要见孙子了，房子和家具实在缺得太多。咱们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为孩子们还要继续往前奔。”
1974年初寒假过后丁老师在课堂上抽时间给大家讲起了课本上没有古文。从头到尾念了一遍《论语》《孟子》但是没有讲解，对报纸上广播里出现较多古文片断作了讲解。特别给学生讲解了：孔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孟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谓之大丈夫。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他说你们听一遍知道就行不要求理解，但是希望男同学能身体力行。自己家里书很少，只有贾大夫家才有很多书籍和线装本古书。玉树看不懂报纸上那些文章，去练功时问师傅老师为什么要讲解这些古文，师傅说：“我上学还是尊孔读经，现在把这些都当成批判对象。你现在跟我练功举大刀开硬弓，练习刀枪剑戟这就是劳其筋骨，空乏其身，以后一定能用上。要说大丈夫我们很多人都不合格，威武不能屈没做到，鬼子来了我们逃难。后来我们兄弟都当过八路武工队也都受过伤，以后我回村他去大部队也算书没白读，在日本鬼子面前没有屈服。”“村里曲大叔说民国时期国歌一开头是什么；东亚民族，他还会唱给我们听。”“民国时期国歌我小时候上学唱过，不是这个歌词。这歌我听过是抗战期间日本歌，里面有三个起来吧。当时村里学校有日本校长，学日语唱日本歌。曲立笙当时在村里上学，把日本歌误认为那个时期国歌。和他年龄差不多那几个人都学过日语，不过只有刘科海后来一直认真学习日语，能读日文书。田中首相来访中日关系改善以后，刘科海被请到一所中学去教日语。孔孟那些书老祖宗读了两千多年，以后你们还要学习。”
3月底一天下午4年级全体学生到铁路边植树，丁老师给玉树安排任务是和铁路工人一起把旧钻天杨锯倒。干活当中玉树问一位铁路工人寇师傅：“为什么要把这些树锯掉？”“这些树一开始生长挺快，现在基本停止生长而且木材太差。领导让把它们全锯掉换成银杏树，柏树和樟子松。伐下这些树拉走给车站和工厂，以后烧火取暖用。”“剩下树根怎么办？”“他们在两棵钻天杨当中挖坑栽新树，这些树根过几天附近村里人就会把它们挖走，拿回去烧火做饭。只要你不破坏新栽小树我们不干涉。”锯树干到5点收工回家，过了几天放学后跟同学一起去铁路边，果然有不少附近村里社员在挖树根。他们把挖出来树根锯开放在独轮车上推走，5.1前已经把路边树根全部挖走清理干净。5月2号师傅小儿子结婚，玉树跟着其他师兄师姐一起参加婚礼。婚宴在师傅家院子里举行，借来桌子请村里几位邻居帮忙炒菜。玉树不敢喝白酒，只喝了一杯啤酒。这位二嫂姓荣中等个穿红色平绒大襟上衣，紫色花裤子花布鞋。遮住耳朵标准农村妇女短发，说话嗓音有点哑。师母说这是她小儿子战友妹妹，家住另一个地区农村。年轻人那些事情他们管不了，结婚后搬过来住只要脾气好不和她吵闹就行。以后这位二嫂生了一儿一女，一直和师傅老两口住在一起。丈夫调到武警提干以后二嫂不再出去干农活，改成和婆婆一样装束农村老太太打扮。她说家务事太多自己很少走出家门，只要丈夫和公婆喜欢她这种装束就行。新千年到来之后她改换装束，说要是不赶时髦就收不住丈夫那颗心。
5.1过后一天晚上父亲问兄弟二人在学校学习情况，听完儿子讲述他说：“我小时候还没上学先跟着你们太爷爷学三字经、百家姓、论语，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到现在还能背下来不少。不过倒是借这个机会让你们学会不少古文，也许以后能用上。”母亲说：“你怎么发这种言论，让儿子到外面一说那不是惹麻烦？”“我会告诉他们到外面要注意，不许乱说。把你们作业本拿来，我看看你们成绩如何。记住不管外面人怎么说，努力学习一定得好处。”哥哥问：“咱家邻居里只有贾大夫家和祝家有很多书，咱们家有点不多。其他人家什么书都没有，不是一样过日子？”父亲很不高兴：“不学习或者学习成绩不好将来只能是个卖苦力材料，咱普通百姓家里没钱也没有势力。儿女要想过上好日子就要靠自己努力，不学习永远压在别人下面。焦家老大考上大学到广州上班，那就是你们大家榜样。”哥哥问：“曹大哥学小提琴有用吗？”母亲说：“你们也看到了邻居家比你们大哥哥姐姐多数都下乡，曹立川他妈曾经跟他姥爷学过音乐。她说让儿子学琴就是为将来找个出路，以后别真在农村扎根。”
放暑假后师傅让玉树读他家里古书，先从《论语》《孟子》开始读古书。师傅说“他批他的你该学习还是要学，练武之人首先要提高品德修养，不读这些书怎么能修身养性？记住不能在书上画道折页，不要带到学校去别让老师看见，有问题来问我。”头一次读这些古书，虽然后面有注释很多地方还是看不明白，父亲让他去找贾大夫给作些讲解。晚上拿着书去找贾大夫，他问了几句说：“这些书我小时候都读过，当然小时候很多地方无法理解也很正常。我给你讲讲。”贾大夫不用看注释也能作详细讲解，讲完后他说：“以后有问题就可以来问我，最好能跟我学中医。”“还是让我姐来跟您学中医。”暑假期间除去完成暑假作业，每天早起就去外边树林中空地练功，上午有时候跟哥哥去一次河边游泳。每天下午午睡起来就在家里看师傅布置要阅读那些古书，每星期去师傅家学习两次。顺便借书还书，师傅给作些讲解。暑假过后想想从古书中学会了什么？似乎难以说清楚。暑假期间姐姐去贾大夫家借了中医书回来看，隔几天去请教一次。
开学后上5年级班主任换成矛君易老师，她比景老师个子矮短发眯缝眼，头一天和学生见面穿一身灰色毛料衣服，棕色高跟皮鞋。课间休息时于枚欣问：“矛老师你在哪里买来高跟鞋？我看城里商场都没有这东西。”（自从1966年破四旧以后有10年时间市场上不卖高跟鞋）“这是1963年买的，存在家里多年没穿过，你妈也穿高跟鞋？”“我妈以前演节目照片上穿过高跟鞋，现在不穿了。”“你妈在什么单位？”“以前唱过坠子，现在是针织厂工人。”“为什么离开剧团？”“我妈说剧团解散，不得已到工厂上班。”“那你妈在家还练不练嗓子？”“她一直说师傅传给她功夫不能放弃，隔几天晚上在家里练一次嗓子。”“你会唱吗？”“学过一点。”“很好，以后我要去见见你妈，让她把传统曲艺传给你，还有希望你能参加学校文艺演出。”后来于枚欣上中学时曾在学校文艺汇演中登台演唱坠子，高中毕业时她也没考上大学。1983年她考进省艺术学校，毕业后在省城唱梆子戏。
1975年寒假过后报纸上发表不少文章，批评一些人是鲁迅小说里九斤老太。矛老师在课堂上问学生谁读过鲁迅小说《风波》，吉正荣举手说他读过。矛老师拿出一本鲁迅选集，让他先念一段，然后让其他几位学生站起来，每人一段把鲁迅小说《风波》念了一遍。学生念完后矛老师做了些讲解，把小说所描写年代背景介绍完之后她说：“我希望你们以后都能读一些鲁迅杂文，虽然不太容易理解，但对你们有好处。”从3月份开始母亲也忙起来了，姐姐星期6回来问：“妈你们在忙什么？”“铁道部领导来厂里视察，布置了新任务。一个是加工法国进口内燃机车易损配件，还有加工国产内燃机车部件。我们厂名字都改了，领导说其他简单产品要逐步停产。目前全力试制内燃机车部件和柴油机，我们电焊工主要任务是生产油罐车上面油罐。和过去那些产品相比，哪一件都不容易完成。上级从铁道科学研究院派来科研人员进行技术指导，我们车间安装了新设备，来了1个老头和两位年轻大学生。”父亲问：“你们生产什么柴油机？”“调车用小功率机车用柴油机，新调来总工程师吴总说这是法国一家公司已经停产老型号。中国买它大功率机车，这项技术免费赠送。”4月工厂宿舍区开始改善供应，每月按人口发肉票，猪肉、牛羊肉自己选。凭本供应以前过节才有海鱼，河鱼不限量。粮食增加了白面供应量，恢复已经停止供应三年大米。大人们都说部长来视察就是管用，马上就有了肉和白面大米。
6月初一天晚上祝叔叔夫妻过来串门，他问父亲：“老龚你们车间任务完成情况不好，你有什么办法？”“我是尽职尽责了，所有加工零部件全部合格。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一些年轻人技术不精责任心不强。还有设备精度不够，需要维修或者自己改装。我那台设备1955年东德进口，我带着徒弟每年都要自己进行维修调整。我现在就关心任务完成好有没有奖金？”“上级文件已经下来，从下月起有奖金。具体发放办法已经报上去等待审批，按照班组任务完成情况发奖金。还有老龚你在厂里是元老一级，技术也算一流。我今天来是想劝你不要光管自己，车间让你当班长一定不要再推辞。”“当班长活不少干，受累还不多拿钱。”“你这话错了，为了尽快让引进产品交付部队用户，每个人都有责任。以后当班长肯定有报酬，当然我不能告诉你什么时间会多拿钱，大嫂不也是在厂里当班长吗。”“那我听你一句，明天就去向赵主任表态，一定带动大家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大嫂你们厂情况如何？”“我们车间加工油罐质量没问题，就是产量上不去。其他车间柴油机部分零件一直达不到图纸要求，最近从大学请来老师作技术指导。简教授给大家作报告说；虽然是人家停产产品，但在技术上仍然领先于国内产品。目前分两步，先从机床厂请人来对设备进行大修，到东欧订购新专用设备秋天交货。要求我们年底前柴油机要交付机车厂，明年年初交给用户投入使用。老祝你升官了？”“刚当上财务副处长，我感觉前几年厂里管理漏洞太多。堵住漏洞才能实现盈利，虽然会得罪一些人，但大家收入能增加。”客人走后母亲说：“当上领导说话口气就不一样了，你是应该当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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