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伙计人小，反应快，倒是没挨着打。
只是跟着这二人一起逃出了铺面，脸上又是无奈，又是怨怼。
得，没做成生意也就罢了。
还平白惹了一身骚！
一会儿还得将这两位客人安抚一番才行，否则这二人若是跑去和掌柜的说什么，他又少不得要挨一顿批评了。
卜娘子打跑了三人后，却并没有半点志得意满，反倒是将板凳丢到一边，搂着年幼的女儿呜呜哭了起来。
齐风见这场景，颇有些心酸。
干脆行至卜娘子身边，将自己随身带的帕子递了过去。
“擦擦吧。”
他是好心，但卜娘子现在宛若惊弓之鸟一般。
面对齐风的好意，竟慌乱地拎起了方才扔到一边的板凳，朝着齐风砸了过去，口中胡乱喊着。
“走开，你们都走开！”
齐风身形灵活，轻而易举地便躲了过去。
叶北辰将这一幕瞧在眼里，忍不住为齐风抱起了不平。
“搞什么？”
“齐兄好心，你竟然还对齐兄动手，着实过分！”
“我这就去寻官府的人来，让他们断个对错。”
这个铺子的地契和房契都不属于卜娘子，她在这里阻拦人做生意，原本就不是一桩正事。
又在这儿动手打人。
无论在哪位官老爷面前，她都是占不到理的那一个！
齐风已隐隐将事情猜到了三分，直到卜娘子是个可怜人，又怎会同她计较这些小事。
只道：
“行了，咱们走吧。”
这铺子牵扯上了事情，便是买下来也得不了安宁，倒不如去别处看看。
正当齐风与叶北辰即将跨过门槛时，卜娘子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了起来。
“你们是来买铺子的吗？”
“我虽不是这里的主人，却也能和你们聊聊。”
她将将哭过，原本悦耳动听的声音中便掺杂了几分沧桑。
齐风与叶北辰闻言，齐齐站住了脚步。
论地理位置，这里是最好的。
只要卜娘子不闹，此处的官司也就没了，自然会成为上上之选。
片刻后，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卜娘子的女儿扯了扯齐风的衣摆，稚嫩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歉意讨好的笑容。
“这位哥哥，方才对不住。”
“我娘亲平时不会这样的，她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齐风本就不会计较。
更别说这小丫头又特意来认认真真地道了个歉，更是连一丝不满之意也无。
抬起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
“无妨。”
叶北辰见小丫头如此可爱，便腆了个大脸过来逗弄她。
“你既叫他哥哥，那该叫我什么？”
小丫头眨巴了一下眼睛，坚定道：“叔叔！”
“我娘亲说过，俊秀的叫哥哥，年老不好看的叫叔叔。”
这番话一出，卜娘子的脸上不由得透出了一抹红晕。
这傻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倒是叶北辰又是好奇，又是好笑，抬起手捏了捏小丫头的脸。
“我哪里年老不好看了？”
“我比你这位哥哥，可还要小上几个月呢！”
小丫头闻言，眨了眨眼睛，并不说话。
叶北辰也不会真心和小丫头计较，几人扭头便谈起了正事。
“卜娘子，这楼你愿意卖？”
方才瞧过一番后，叶北辰也看明白了，这卜娘子是个能豁得出去的。
若是贸贸然买了这楼，恐怕能被这女人闹得鸡犬不宁。
卜娘子站起身，目光一寸寸的划过楼中的每一处，眼中尽是难以割舍的留恋与不舍。
半响后，哑着嗓子含泪道：
“我不愿意又能如何，这铺面的房契和地契，终究是不在我的手里。”
她心知肚明，自己能闹得了一时片刻，却闹不了一生一世。
况且若是真闹得过分了，惹来了官府的人，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与其卖给别人，倒不如卖给公子。”
“起码公子是个瞧着令人舒心的。”
齐风心中无奈一笑。
从卜娘子对小丫头的教导，以及她的这番话来看，这位娘子倒着实是个颜控。
不过卜娘子能松口便是好事，背后的缘由无需深究。
“卜娘子肯将这里交给在下便好。”
卜娘子落座，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凌厉，开口道：
“这楼姓陈的在牙行挂了八百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叶北辰的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咋舌不已。
“嚯，陈举人穷疯了不成？”
“这楼的地理位置虽好，但最多也就是个五六百两银子，他标了那么高的价，是打算宰哪个冤大头！”
卜娘子冷笑一声，抬手抚了抚黄杨木的桌面。
“他惯是不食烟火，不分五谷的，哪里懂得生意场上的事情。”
“我今日特地留下二位公子，便是为了给二位透一个底价。”
姓陈的在她身上占了那么多便宜，她如今确实是无力反抗，但也能够尽力给使一些小绊子。
“姓陈的新娶的那位夫人，瞧上了西城的一处三进院子，那院子售价二百八十万两银子。”
“他着急忙慌地卖这栋楼，多半是想在那新妇肚里的孩子出生之前，搬到那处大宅院里去。”
“你们压价时，大可以踩着二百八十万两银子为底线。”
叶北辰闻言，倒是有些不赞同。
“陈举人需要二百八十万两，但并不代表他只想要二百八十万两，这栋楼的价值摆在这里。”
“再不济，也得四百八十万两银子才成。”
“给那么少，恐怕那位陈举人会直接拂袖离去。”
读书人的清高他也曾领教过几分。
那位陈举人绝对不会像商人一样，一点一点地细细磨价格。
卜娘子似乎早都想到了这一点，只垂眸道：
“你放心，他会卖的。”
“再不济，你就告诉他，有我在，谁敢买这里？”
话说到了这一步，可以说卜娘子实打实地为齐风节省了二百万两银子。
他起身向卜娘子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娘子。”
卜娘子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浅笑，摆了摆手。
“有什么好谢的？”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我可不想眼睁睁地瞧着那个负心汉拿着一大笔银子，舒舒服服地搬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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