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生命
方圆圆是一个医生，一个有理想却败于现实的医生。
这一天，他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医书，推眼镜的时候，一个中年胖子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请问是方医生吗？”
方圆圆虽然叫圆圆，但他的脸一点也不圆，可以说长，还瘦，而进门的这人，在他第一印象中就是一个很圆的人，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圆圆的肚子，显而易见，这人是个胖子，穿着看起来就昂贵的西装，戴着金色的手表。
“我是方圆圆，你是？”
中年胖子笑咪咪的道：“我叫项精英，亚太公司的总经理。”
方圆圆想起了一个老太太，她是他的病人，说得最多的话是：“我儿子是亚太公司的总经理项精英。”
还炫耀着项精英过往优异的成绩，仿佛炫耀儿子这件事比他的病还要重要得多。
方圆圆略显冷淡的说：“哦，刘莹莹的家属项精英，久仰大名。”
“对，她是我母亲。”
“昨天接到小柔的电话，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这不，就找你问问情况。”
方圆圆放下书，拿起笔记本，翻开，其实他并不需要笔记本也知道情况，但他怕出错，看着笔记本，他说：“癌症，简而言之，其实是一种……”
项精英打断了他的话：“医生，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问，你答好不好。”
方圆圆抬眼看着他，眨了眨眼，说：“好，你问吧！”
“能治好吗？”
“能。”
“需要花多少钱？”
“大概六七十万。”
项精英沉思了起来，方圆圆也没有打扰。
【六七十万，可以送出去多少个包包，去多少地方逍遥。】
他的思绪快速闪动着。
【而且，她总是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小时候逼我学习，长大了逼我娶不愿意娶的女人。】
他的内心深处竟浮出了惊喜。
【哈哈哈，如果她死了，我就可以和小柔离婚，娶小红。】
然后是犹豫。
【但她是我母亲，不治会被人说闲话，可恶啊~】
最终，他变得不知该如何抉择。
【怎么办？】
“方医生，我知道了，我回去筹钱看看够不够。”他随时都能拿出六七十万，但他想给自己一点时间选择。
“好，再见。”
方圆圆不知道他怎么想，也不关心他怎么想，方圆圆的心里只有寻找医治病人的办法，那是他的道。
不久后，他的房门被敲响。
他放下书，说道：“请进。”
进门的是一个少年，一个普通的少年，普通的身高，普通的身形，普通的气质，普通的脸，普通的眼睛，是一个放到人群中，泯然众人的普通少年。
少年似乎生怕无意间得罪这个医生，话语都小心翼翼又怕出错的问：“请问是方圆圆，方医生吗？”
方圆圆笑道：“嗯，我是方圆圆。”
确认没找错人，少年上前四步，来到方圆圆的办公桌前，说道：“我叫陈真，我的母亲是张燕，就是今天刚来医院的癌症病人，听说方医生是我母亲的主治医生，所以我想来了解一下情况。”
一口气说完那么长的句子，少年呼了一口气。
方圆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少年：“你愿意听我详细说说吗？”
少年点头。
方圆圆说道：“癌症，简而言之，其实是一种基因变异，基因变异有好，也有坏，好的能让人身体更健康，寿命更长，坏的却能取人性命，最坏的情况下，从发病到死亡，只需要几十分钟。”
“当然，这只是我的理解，在我看来，医学界将坏的基因变异都统称为癌症，但其实癌症因为不同的出现方式，不同的裂变轨迹，并不是一种，而是千奇百怪，有的是局部的，可能在手，在脚，在身体的任意部位，有的是致命的，它们出现在心脏，咽喉，大脑，或是人体重要器官上，一旦发病，死亡率极高。”
“在我看来，最坏的癌症是全身性的，也即是不再局部，而是能向全身各个部位扩散，最终，从头到脚，每一寸血肉都弥漫着它的身影，但一般没弥漫到全身，人就死了。”
少年皱眉。
方圆圆看着少年，有些不忍的缓缓开口道：“而你母亲身体中的癌症正是这种全身性癌症。”
少年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阵惊慌。
而方圆圆的话语依然在房间中响起：“现在，你母亲的身体用药物压制住了它，使它不再蔓延，不再显形，不再破坏，但药物与癌症的对抗，使得你母亲的身体极其的虚弱。”
少年眼睛放光的看着方圆圆，满怀希望的说：“是不是只要一直用这种药，我母亲就不会有事？”
少年的期待中，方圆圆却残忍的摇头：“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抗性，经过我们的计算，药，只能维持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没用了，这还是我们交替用药，逐渐更换，把世界上能用的药都算在其中的结果。”
“三个月左右，当药物失去作用，它便会疯狂的反扑，结果可想而知。”
少年有些沮丧的说：“我父亲说你们可以动手术？”
方圆圆愣了愣，说道：“其实，我并不主张你们选择动手术。”
少年看着他，问：“为什么？”
他说：“第一，贵，药材，器材都贵，第二，苦，痛苦，第三，治标不治本。”
少年：“什么意思？”
方圆圆说：“这是我们院长想出来的方法，手术很复杂，但简单理解的话，癌症，即使是同一种也是有区别的，有些是小兵，有些是将军，将军的能力更强，小兵只具备基本的能力，只需要将将军拔掉，就可以用药物抑制小兵。”
“这种方式用在局部还勉强，但用在全身，跟千刀万剐也没太大差距，也正因为此，你母亲的手术比一般人的要高很多，而且手术后可能残疾，最关键的是这治标不治本，复发几乎是必然。”
少年感觉心脏抽搐，一滴泪顺着左眼眼角无情的滑落，不自觉的连声音都带有了哭腔：“你的意思是，我的母亲没救了？”
方圆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摇头：“也不一定，要看运气。”
少年又升起希望。
方圆圆说：“医学的发展是没有定数的，有些病千百年的医治手段都一成不变，但也有可能数月间就天翻地覆。”
“现代，人类正面临着癌症，可以说癌症是阻挡在人类生命进化道路上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难关，但人类不可能无视，现今有无数的精英涌入这个领域，研究着基因的变异，也取得了一些成果。”
“虽然你母亲的病现在无法根治，但未来，也许几年，也许几个月，只需要一颗药，或者一束激光，便能完全根治。”
“当然，以历史经验来看，这个时间也许是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人类灭亡都不一定能解决。”
在方圆圆这，陈真了解了母亲的病，也知道了父亲并没有撒谎，带着比来时更大的悲伤，离开了这个让他知道不少东西的房间。
方圆圆坐在办公桌前，等待着下一个人的来临。
只是他翻开的医书，再也看不进去。
他想起了老师，想起了老师常说的那句：“生命很脆弱，生命很顽强，生命脆弱到喝口水都有可能被呛死，生命顽强到身中数百刀依然存活。”
“而医道，也是生命大道，医道不是拯救了多少病人，而是从不同的角度，理解生命，然后将人类的寿命推到更长。”
他的沉思，直到护士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
“方医生，又来了一个病人。”
他立即站起身，风风火火的跟着护士去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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