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恶作剧

在奥德破壳后的第四天,他的母亲外出了。此时的巢穴内仅有四条留守的雏龙和一颗没有动静的龙蛋。

奥德与维鲁斯正抱着吃瓜的心态凑在一块观察波波与艾莉卡的打斗。他俩不断扭打在一团,王八拳与兔腿蹬齐出,举爪投足间把水池边上无辜的小蘑菇都磨灭了。

“你们这打的也太慢了,掐架都没力气,也不够爽快,这也好意思动手?看看我给你们展示一下啥叫打架。”

维鲁斯坐不住了。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并对着奥德勾了勾指头,一脸挑衅。

“?”

奥德还在幸灾乐祸的看戏呢,被维鲁斯这么一说,顿时不乐意了起来,他用副肢将维鲁斯推到了一边,表示自己拒绝动手。

但维鲁斯没那么容易被打发,他爬了起来,溜到停手的两只雏龙中间悄悄说了些什么。顿时,喘着大气的波波与艾莉卡立刻盯着奥德,眼神变得琢磨不定。

维鲁斯则是看着奥德,虽然一脸平静,还是能从一些小细节里看出维鲁斯实际上挺兴奋的,比如那晃来晃去的小尾巴。

“你说了什么?”

奥德站了起来,副肢根部的翼膜开始抖动,发出一阵簌簌的响声。

“没啥,就是说了说他们动手的原因。”

这臭弟弟浓眉大眼的怎么越看越是贱兮兮的呢?奥德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有些尬笑起来,就像做什么坏事被抓住了一样。

原来艾莉卡与波波动手的起因只是奥德吃完饭后的犯浑,他突然想进行兄弟排名,但排名比的自然是谁大谁小,老一老二老五都没有争议,那么奥德想做什么,目的那是相当清晰。

过程是顺利的,还没等他说什么,波波与艾莉卡就已经互相动起手来。波波虽然总是被艾莉卡和奥德欺负,但本性还是比较好斗,而艾莉卡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为了老三这个名头,这场打斗持续了很久,甚至打到累趴下了也还要用眼睛狠狠的瞪着对方。只是想搞事的奥德哪容得他们停下来,继续用蛊惑的语言刺激他们,波波和艾莉卡还等没休息好,咬了咬牙又拼在了一起,直到现在。

奥德有些蛋疼,三条小龙的目光让他感受到了一些压力,虽然他一打一肯定能赢,但一打三还是做不到的,到时候挨打了可就丢大脸了。

于是他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蹲坐在原地与三条小龙对视…

就在维鲁斯准备带头行动的时候…

“咳咳,我现在有点内急,等我解决好了再为你们展示一下怎么战斗。”

奥德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理由,趁他们还没反应,赶紧溜到靠近洞穴入口的小洞去解决生理问题。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有奥德自己知道。

看到奥德跑了,维鲁斯目光有些呆滞,他没想到还能这么玩。不过思考了一会儿,他神秘的笑了笑,转过头看向没有目标又要斗起来的波波与艾莉卡。

“先不要打了,我带你们整个好活,跟我一起过来。”

波波和艾莉卡有些迷茫,但维鲁斯可不管这些,他自说自话地将两条雏龙拉到了外巢,将他俩的头凑在了一块窃窃私语,偶尔还对巢穴各处指指点点。

两只雏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但看着他们尾巴甩动的程度,可以确定这件事对他们来讲十分有趣。

“麻木,总是在蹲坑太久之后。”

奥德在小房间躲了许久,一出来就说了句骚话,不过他很快又愁了起来,一会儿该如何去应对三条小龙呢,看他们那个样子好像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呢…

“要不投降吧,除了丢了点面子好像也不会更坏了。”

奥德爪子摸了摸鼻尖,说道,仿佛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奥德还重复了一句。

“对,投降!”

藏起来雏龙皆是绷不住身体动了一下,只是此时脑袋放空的奥德并没有察觉到远处异常的动静,他径直向巢内爬去。

回到内巢的路上奥德总感觉哪里有些缺失,等待他绕过石堆,看到了水池,才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龙呢?

谨慎的天性让他下意识收缩鳞片。

奥德先是嗅了嗅气味搜寻可能存在的其他生物,但没有闻到异常的味道,于是他爬到窝上环顾四周,却也没看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就再搜索一下水池,他到水池边上大吸了一口气,肢体拍打着水花潜入水中。来到池底,奥德见到了这个水池的流动洞口。洞口是一个细长的裂缝形状,很狭窄,就算是最小的艾莉卡也不可能钻得进去。奥德见状就游回水面。

既然巢穴里没看见身影,那肯定是跑外边去了…

奥德呆坐在水池边,水滴从鳞片的缝隙中往下流淌,在地面溅起泥水。

他有些不知所措,这个情况显然是弟弟妹妹跑到巢穴外边去了。雏龙身体还很弱小,假如没有龙妈的保护就在外界游荡,说不定一会儿就去见龙神老人家了。

怎么办?龙妈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自己出去又说不定自己都搭进去了,说不定维鲁斯他们是被那些狡猾的生物勾引走的呢?但要是那些生物进来,就只能在这等死吗?不行,最起码要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等龙妈回来再讲述给她。

做好决定,奥德立马开始了追踪,他循着若隐若现的脚印追了过去,来到了外巢。这里的痕迹非常混乱,有被拖行的留痕,凌乱的新鲜脚印,无不诉说这里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

奥德有些迟疑,但他咬了咬牙,继续寻找着线索。穿梭在遍布外巢的巨骨当中。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异常情况。

散乱的残骸中突兀的出现一块平地,平地的中心则是有一些皮毛与残骸堆起的小山。奥德谨慎地观察这团由各种生物残骸构成的小山包,上面遍布深色的血迹,散发陈腐的气味,显然已经有些日子了。

但奥德一动不动,他正在仔细感受空气中的震颤,他察觉到皮毛堆中心传来了诡异的震动,似乎是有着什么东西在里边。而已经失去生命却还能够行动…传承中这似乎是亡灵生物才会造成的现象,但是,它又没有亡灵的独特气息,那是一种阴冷,只会联想到死亡的感觉...

未知让奥德心中变得有些迟疑。

“维鲁斯?”

奥德轻轻喊了一声,但没有回应。

“波波?艾莉卡?”

寂静的洞穴里,他的声音显得十分明显,但除了短暂的回声,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除了那团残骸发出的诡异震动。

奥德不敢靠近那团残骸构成的小山,但他决定试探一下那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找来一根骨棒,奥德将它摇了摇,随后抛出,骨棒落在残骸上,发出一阵喀啦的撞击声。

残骸内…

维鲁斯摸了摸自己被砸中的脑袋,咧了咧嘴。他用脚踹了踹波波和艾莉卡,两者心领神会,开始扒拉着地面,移动起来。

喀啦,喀啦。

这堆残骸突然开始动了起来。

“啊!”

奥德被吓了一跳,这tm是什么东西?

他立刻远离,这个疑似亡灵的东西一直向他移动,移速缓慢。

奥德很快发现这东西只是外表奇怪而已。既然追不上他,那就不足为惧,外巢空间巨大,他可以一直溜这个怪东西,直到龙妈回来。

但是…

奥德又想起了维鲁斯他们,他思考着最坏的结果,但单从这东西的表现上来看,弟弟妹妹被它干掉的机会不大。难不成就这是他们假扮的?

奥德思索着,想象残骸堆的体型,刚好和三条雏龙堆起来的大小差不多嘛,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奥德笑了笑,你们几个小东西,差点给你们给骗了。

于是奥德不再逃跑,反而转身向残骸堆靠近。

来了来了!

维鲁斯从缝隙中看到靠近的奥德,他兴奋地敲了敲波波的脑袋,于是波波将他手中的挣扎的小东西递给了维鲁斯。与此同时,奥德已经站在了残骸的前方。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爪子搭上掩盖的一片残骸,一把掀开。

随着上方的皮毛被掀开,里边的内容一展无余,但想象中的贱贱脸庞没有出现,竖瞳所倒映的是另外一番景象,那是一颗缩在白骨与血肉中的头颅,那头颅没有皮肤,筋膜与烂肉组合成了无法分辨的面部,它此时在一张一合,嘴中的肢体似乎是暴行龙副肢的端部。

奥德竖瞳放大。

滴下的血液宛如一个信号一般,让凝固的时间开始流动。

愤怒让奥德的眼睛开始充血,鳞片的缝隙因血液的渗透变为血红。他不顾后果吸取巨量的气体,随着胸腔疯狂扩张,他的样子从略显可爱变得狰狞可怖,胸部的扩张稍稍停顿在身体的临界点,奥德闭上已经短暂失明的眼睛,躯体前倾,用尽全力将胸腔中的气体压出!

“嘶——吼!!!”

带着金属碰撞般噪音的气流混合精神上的冲击将一小半残骸吹开,卷起一大片灰尘顺着洞口冲去,稍过片刻,灰尘逐渐消散,白骨与破损的皮毛四处散落。其中夹杂着在冲击中懵逼的三个龙崽。

不知多久,奥德在窝里迷迷糊糊的醒来。

奥德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巨大的龙妈用身体围着自己和弟弟妹妹们打呼噜,他们都睡得很香,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奥德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想了,胸腔,喉咙的剧痛冲击着他的脑袋,那感觉就像被喂了一嘴传承里能让前辈们疼的一跳的毛毛虫。

想到这,他就用四肢撑起身体,准备去池子边用水缓解一下这股难以忍受的疼痛。正当他开始行动,龙妈便立即被惊醒了,她转过头用巨大而柔软的舌头舔了舔奥德。见此情景,奥德便用头蹭了蹭龙妈的下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随后艰难爬下了石堆来到水池旁匀了几口。

冰凉的水让疼痛带来的烦躁抵消了不少,感到些许舒适的奥德随性趴在水池旁懒洋洋的休息,但饥饿的感觉并在剧痛缓解后前来袭击,他还想再坚持一下,可胃部的抗议让奥德很快就坐不住了。他就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用前爪与副肢扒拉着地面,尾巴则是插入地面推动身子,总体看上去他的移动方式大概与毛毛虫类似。

恰巧此时波波醒了,看到奥德这个姿态去干饭,他就悄悄用头顶了顶还在熟睡的维鲁斯和艾莉卡。很快窝顶探出了三个呆萌的脑袋,而龙妈也注意到了龙仔们的情况,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于是此时四双眼睛看着奥德摆烂式爬动。

过来的一路上气氛有些古怪,似乎有什么东西注视自己,奥德并没有忽视这些感觉,但他的心神已经被眼前这头新鲜的可可鹿彻底吸引,现在无论是什么都已经完全不值得去考虑了。若非弟弟妹妹们在休息,奥德估计就已经大吼着扑上去撕咬肥美的肉块,享受这无上美食。

奥德立起身子跑向这顿美餐,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觉都比不上吃上一口饭。他撕扯下一块大腿肉,噢,看看这鲜红的血肉,不仅容易撕扯,入口后用上下颚压住时还如此富有弹性,奥德兴奋的抬起头,把一整块肉从口中吞下…

“咕!咔咔!嘶!”巨物撑入受伤喉间的疼痛让奥德发出了一连串微小痛苦的声音,不过身为一个干饭龙,再艰难也要把这块肉吃下去。奥德坐在地上,用两只前爪和副肢堵着肉块,强忍着疼痛硬是把肉塞下了肚。

窝上的波波看着这场面终于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在笑,不过很快又收敛了起来。但声音已经被奥德所察觉,他转过头看向传出声音的地方,发现大龙和三条雏龙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闪亮闪亮的,估计观看的时间还不短。

动作停止了,这一刻的奥德,思维得到了升华。

已经没有身为长兄的威严了,他回过头,坐在原地保持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已然做好去见龙神的准备,可悲这巢穴之大,竟没有他一只小雏龙的容身之处。奥德用无神的眼睛盯着巢穴的顶部,心中胡思乱想。过了一会儿,他没看见龙神,却看见了维鲁斯的大脸。

没有想象之中的嘲讽大笑,维鲁斯只是拍了拍他的背,随后用尾巴蹭了蹭奥德,而另外两只雏龙则是坐在一旁看着他,偶尔用鳞片摩擦奥德的身躯,部分行为在暴行龙中是表示亲昵关怀的动作。因此,这场面让奥德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你,你们在做什么?”

奥德还是问了出来,但维鲁斯只是扭过脸,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了句不知道。

奥德这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维鲁斯。而维鲁斯看他想起来了什么,于是闭上眼睛准备挨训。这是母亲的要求,这次的玩笑开的太大了,不论奥德怎么教训维鲁斯,都不能还手。

“我厉害不?”

出乎意料的提问,维鲁斯疑惑地睁开眼睛。

奥德可不知道自己遇到的奇怪东西就是三只小龙假扮的,在他的认知里应该是自己的一吼救下了弟弟妹妹。然后奥德将以此为基础的推理作为真实情况,开始装起来了,各种炫耀自己是怎么对付那残骸怪物的,描述之夸张听得身为当事人的三条雏龙鳞片都快缩进肉里。但他们也不能反驳,要是让奥德知道了真相,估计便便都要被揍出来。

不过说到底本质还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的暴行龙,不知为何,他们又开始了互相斗殴,然而在打斗了数十分钟后雏龙们转眼间又一起沉浸在享用可可鹿肉带来的幸福中。亲情的种子已在一场幸运的误会中生根发芽,或许幼年时期的同类竞争不再需要他们去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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