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逐渐散去的浓雾

距离幼龙们出发已有大半个小时过去,奥德渐渐放缓了速度,他来到了一处密林当中,这里的树木大多矮小繁杂,他有些伸不开手脚。

显然这里并非大型生物理想的生活环境。

但这不影响奥德继续寻找的步伐。他在河边闻到了一种腐败的气味,虽然这些类似的味道在路上并不少,但它们也是有差别的,比如这股味道就能感受出目标与平常生物相比带了一些异样感。

左右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奥德仍在寻找着,他很快就发现了一道大型生物拖行的痕迹,顺着痕迹慢慢前进,气味也越发浓烈。不一会儿,奥德便来到了目的地附近。

走到一颗比较宽大的树后,奥德眯眼看向散发腐败气味的源头。那是一头大鳄的残骸,它大概有七八米,四肢端部扁平如同鱼鳍,尾巴又宽又长。此时它浑身附着的鳞甲已经干燥发白,雾水凝结的水珠在这些发白的鳞甲上附着。

而浓雾中有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正在耸动,它们正朝死去鳄鱼胸腹上的巨大破口用力啃咬,周围也站着许多像是乌鸦的鸟类等待着进食。通过观察鳄鱼那相对身体而言较为狭长的吻部,奥德在传承中找到了关于这种鳄鱼的信息:银月细吻鳄,它名字很简单,一种生活在银月河里的鳄鱼。至于习性,传承里记载它对大型生物几乎无威胁。不过这么大的个体,在蓝瑙细吻鳄中还是很少见的。

真是浪费…

奥德不由得想到,传承里没少教育他要将捕来的食物吃干抹净,而这么大一坨尸体光靠这些小动物硬啃,可是很难分解掉的。

确认周围没有什么别的生物搞偷袭,奥德便走上前去查看这具尸骸。沉重的脚步惊动了那些小生物,它们立刻奔奔跳跳地逃走了。而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小生物,干脆躲进了残骸的阴影下。不理会那些夺命而逃的小家伙,奥德几步就走到鳄鱼残骸边,见此那些阴影下的生物也都嗖的一下跑掉了。

将其翻开,浓烈的气味便顺着扰动的空气扑面而来。若是换做大部分普通生物闻到如此恶臭,第一时间远离才是最佳选择,但奥德是一条暴行龙,尸体的腐败恶臭对他来讲仅仅是一些不太舒服的味道。

仔细观察致命的伤口处,他首先看见有个小不点躲在鳄鱼的肋骨下肉膜下瑟瑟发抖。但这并不是奥德想要的东西,他伸进一只爪子,将死去鳄鱼的肋骨拔出一段,随后仔细端详了一番。

骨头破破烂烂,有一些变色的地方,或许是因为腐烂。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碎裂的破口,棕红的血水从里面流出,看起来是因为遭受了强大的压力而碎裂。但光是这些,除了能知道对方死了有一段时间,攻击它的生物体型大,力量强之外也得不到其他的有效信息了,要不是鳞甲上得以保存的撕咬破口与明显的拖行痕迹,奥德还以为这头倒霉的鳄鱼是碰上了一头暴躁的大型食草生物撞死在了陆地上。再看看周围也没有什么显眼的线索存在。

能得到的有效信息还是太少了。

“唉,看来白跑了一趟。”

奥德叹了口气,现在那些大型生物本就难找,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居然还断了。

“不过也走的够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它连饭都不吃就跑了?”

低头看了看鳄鱼的残骸,奥德心中又有了新的疑问,他不断思索着,这附近既没有打斗的痕迹,又没有其他大型掠食者进食的样子,到底是什么让对方放弃了这顿美餐?

“呜~”

微小的叫声打断了奥德的思绪,奥德看了眼发出声音的家伙,那小东西躲在残骸中,浑身灰色的毛发,正谨慎地朝一个方向发出叫声,奥德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奥德发现雾中有一对绿油油的小小眼睛正看着这边。

那是…

奥德想起来了,这种小生物貌似是狐狸,至于物种…是灰狐?一种在大陆上分布特别广泛的物种,从大陆东部的大沙漠到西部的元素河都有它们的身影。在暴行龙的印象中,它们是一种弱小,顽强又聪明的生物。据说许多智慧种族认为当灰狐偷吃他们亲身携带的食物时会带来好运…

这些虫子真是无聊,居然会相信这些说法,而且这东西也不见得有多聪明啊…

比如眼前这头。

奥德咧了咧嘴,这头灰狐居然选择藏在残骸内,这样的物种怎么会和聪明沾得上边。

“唉,算你们走运了,遇到了我。”

赶走里边的小家伙,奥德开始用爪子与副肢切割鳄鱼的残骸。这次什么也没找到,那也不能空着手走,看那些动物咬地那么费劲的样子,自己就简单帮个忙吧,还可以看一下这种生物内部的构造。

花了三四分钟,奥德就将整头鳄鱼分解,接着他开始剥离鳞甲,就在他剥离第四块鳞甲时,他发现了一颗嵌在鳞片内部的长牙,它比奥德自己的牙还要长一些。

“不会那些虫子说的是真的吧?”

奥德再次看向刚刚小灰狐逃走的方向,但那两个身影早就不见了。

摇了摇头,奥德用两根指爪将长牙捻住,稍微摇了摇,它就从从肋骨上脱落。

“这牙也太烂了,到处都是洞,也不知道它的主人到底会不会保养自己的武器,差点都没看出来这是颗牙。”

奥德自言自语地鄙夷道,他已经在巢穴内见过不少猎物的残骸了,而这颗牙烂到也就比那些风干已久的骨头好上一些。

不过一颗牙齿,又能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沙沙沙沙…

一阵微风吹过,头顶的树冠开始摇动起来,浓雾被搅动,不断翻滚涌现。

“起风了?”

感受凉爽的雾气拂过身体,奥德舒服地甩了甩尾巴,将长牙放在一边继续切割的工作。直到觉得差不多了,奥德排一块块鳄鱼肉,随后起身带着那颗破牙离开了这里。

时间过了不久…

“呜!”

一头灰狐跑了出来,它不断跳跃着,似乎十分欢快的样子,但这是试探。

直到确认没了威胁,它又呜呜叫几声,一大群灰狐便出现在了这里,它们排好队形,互相配合,把一块块切割好的鳄鱼肉撕成更小的碎肉。然后灰狐们将肉含在嘴中,跑向附近的高山。而其他赶来的小动物见这些灰狐消失,才对着满地鳄肉大快朵颐起来。

一小时后…

此时蓝瑙森林的浓雾已经差不多散完了,取而代之的是呼啸的风声。它们携带碎枝烂叶,吹过树海。

奥德拖着一头死去的犀牛回到了山涧,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其他两头幼龙的身影。

“看来你们也没找到?”

说着,奥德头一抬,躲开了飞来的一根树枝。

“其实有线索了,我在一些树木上发现了它们的爪痕,但是看树木的复原情况,应该是很多天前的事了。”

维沙克老实地回答,但表情不显得颓丧,对于他来讲只要有线索,什么都好说。

“那不如我们等那个池水蒸发完了,再追上去吧,现在追晚上肯定回不去了,到时候免得小灰他们担心。。”

维鲁斯挠了挠鼻尖说道,他跟着维沙克一起出发,但是路上什么气味也没有闻到,要不是维沙克发现了那些细微的痕迹,他估计真就什么也找不到了。

“可以。对了波波,你看看这是什么?”

奥德将爪中的牙齿拿了出来:

“我是在离河边大概两公里的一处密林找到它的,那时候它插在一头死了很多天的银月鳄上。”

“这应该是红虎的牙,这种生物大概和你差不多长,而且看这情况,像是一头魔兽?”

魔兽是获得了魔法力量的普通兽类,通常它们可以用魔法元素强化自己的身体,聪明一点的还能使用简单的魔法,通常来讲魔兽要比他们的同胞们要强上许多。

“你是怎么看出这是魔兽的?这牙都烂的千疮百孔了,到处都是黑洞。”

奥德狐疑道,这东西怎么看都是烂牙吧?

“我猜的。”

维沙克缩了缩头,继续说道:

“但不是没有依据,你看那些洞,分布地还挺有规律的,看起来就像蛇牙一样。要是我有小灰那样的能力,我就会把它刺进猎物的身体里,再往里面喷火…”

“我可不信,谁会把牙弄得那么难看,这肯定是被换下来的烂牙,要不然它会卡在那头鳄鱼身上?这魔兽也太弱了。”

奥德甩了甩头,否定了维沙克的想法,然后接着说道:

“那我们一会儿回去,他肯定知道这到底是一颗烂牙还是意外掉下的魔兽牙。到时候输了的就说自己是艾铎特。”(龙语中智力有缺陷的意思)

“不用找他,只要你告诉我那头银月鳄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我就可以推断出来了。”

维沙克自信抬头,见对方这个样子,奥德想起了那头鳄鱼残骸的样子,接着得意地说道:

“嘿,你肯定输了,因为那头鳄鱼…”

良久。

“这不对啊,这肯定不是闲着杀着玩的。”

维沙克走来走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会抛弃自己的猎物,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总不能是杀着玩吧?

他还没见过有这种情况。

“别转移话题,你要输了,准备什么时候说?”

奥德拍了拍维沙克,语气略有悲伤。而一旁的维鲁斯则是始终看着已经雾气散尽的天空,从这个赌局开始之前,他就一动不动。

“除非有什么危险,危险到它连食物都来不及带走就要逃跑的程度,但除了比它更厉害的对手,还有什么能让性格暴烈的红虎舍弃自己的猎物?”

不理会奥德,维沙克突然想到路上许多野兽都不见了,留下的都是一些体力不太行的生物…

“我想是那个吧,你们先停一停,仔细感受一下风中带来的信息。”

奥德与维沙克一脸奇怪的看着维鲁斯,这混乱的风难道能够带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吗?但看到维鲁斯还是一副不动,奥德与维沙克互相对视了一眼,有模有样地学着维鲁斯的动作安静下来。

呼呜呜呜…

大风在呼啸,他们俩寻找风声带来的别样讯息。

奥德听到了,那哗哗的水流、反复的树枝断裂、远处隐约的鸟兽惊叫,但这些声音奥德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得足够多了。

不一会儿,奥德扭过头,他真的没听见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维鲁斯,你不会在忽悠我吧?我可是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

“声音?”

看了眼奥德,维鲁斯捂着脑袋摇头道:

“你看看波波吧,他已经进入状态了。”

奥德回头,果然看见维沙克闭着眼睛入神的样子。

“你们到底听见什么了?”

这种求之不能的感觉就像是鱼人怪物的血液一样浇在他的心上又疼又痒,总之就是很难受。

“那不是声音,是感觉。”

维沙克睁开眼回答道。奥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原来维鲁斯是这个意思。他随后静下心,感受着周围的变化。

闭上眼,奥德想象着吹拂自己的风是什么样的状态…

气流十分紊乱…

一般的大风都是这个样子。但渐渐地,奥德感受出了这些风相比以往的不同之处,它们并非阵阵袭来,而是始终在吹拂着,毫不停歇。

还有一种清冷的感觉,奥德的鳞片微微张开,用内部灵敏的触觉收集着信息。

空气中没有充盈的能量,它们羸弱而怠惰,相比于自身的因素在活跃,更像是存在于那里,然后被什么东西推着走一样…

那是…那是!

奥德猛张开眼,看了看远处的天边,但此时远方除了漫天飞舞的杂物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察觉到了吧?”

维鲁斯饶有兴趣地歪了歪头。看着奥德,他爪子抱住双臂走到奥德身边,用副肢敲了敲奥德猎来的食物继续开口:

“有大家伙要来了,是风暴?传承里关于这种情况的记载证明至少一半几率是这种情况。”

维沙克此时张开了眼睛。

“怪不得那些陆地野兽与大型鸟几乎都不见了踪影…看来它们对气象的直觉比我们敏锐多了…不对!至少逃跑要有个过程,怎么可能几天之内就跑干净了!”

维沙克左右渡步,脑中百思不得其解。维鲁斯这时候左右看了看,然后将奥德与帕瓦拉了过来。再次观望了一番,他小声说道:

“那你说咱们是不是又被老爸老妈套路了。”

刚说完话,奥德与维沙克就跟见了最可怕的事一样立马跳的远远的,甚至奥德连猎来的犀牛都来不及带走。维鲁斯见兄弟们逃离自己,心中一股悲愤油然而生:

“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再说这种可能性又不是不存在。”

“饭桶,你要自己找抽就不要牵连我们了。”

奥德小心地看观察,然后又补了一句话:

“就算有,我也要当不存在这种事,不然老爸搞不好又要抽我,难道你就没被揍过吗。”

“揍过,但我可不怕!以后老爸要是揍你们,那就我来顶着。”

维鲁斯说到这,甚至还抬起头摆出了舍我其谁的架势。

用白石打造成的巨大神殿中,一头红色的暴行龙正握着一颗水晶坐在主位上。

似乎是看累了,他有些慵懒的伸了伸腰,低头看向在宾位上坐着的,毫无表情的蓝发人类。

“嘿,安塞尼,你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

听到狄瑞克在说他,坐在宾座位上的安塞尼才有了反应。他眯起眼看向被白色光芒笼罩的狄瑞克,然后说道:

“你想做什么?”

哈哈笑了一声,狄瑞克副肢收敛,靠在了座背上,继续握着水晶。

“我想你作为我的客人,还未有过对人来说像样的招待,难免有些失了礼数。这不,刚刚心血来潮学到了一些你们人类的食物做法,所以这才想让你看看我的手艺。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料理过食物了,不过我相信自己的手艺还没落下太多。”

“无聊至极,那只是满足口腹之欲的无用之物。更何况还是出自异种生物的手中。”

安塞尼回过头,继续呆坐在座位上。

“我喜欢这种个性,但作为宾客,你该有的享受还是不能落下的。说起来拖到现在也算是我疏忽大意了。”

狄瑞克嘴角咧开,然后接着说道:

“何况有些话就怕说地太早。我的领地如此巨大,不会有你不满意的食物。唯一的问题是你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段时间,安塞尼开口道:

“我不喜欢哪种做法,要看你喜欢做什么了。”

听到安塞尼的话语,狄瑞克摇了摇头。

“唉,我讨厌你们这种斤斤计较的心思。不过既然你下了决定,那我还是得信守承诺。在这料理食物这方面,我当年可是有个名号…”

说着,狄瑞克瞬间消失,只留下回音在大殿中环绕:

“沙海烧烤王!相信你会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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