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军队大爷爷(下)

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后他进城去找吕先生,请他给自己出个证明,证明自己曾长期和地下党合作,吕先生请他等几天他要先向上级请示。10天后吕先生通知他一起到军管会去见原北平地下党负责人,双方一见面对方说黄将军你为我们做了很多事情,我们不会忘记你那些功劳。他和吕先生每人手写一个证明,签字盖上个人私章和公章交给大爷爷。大爷爷回去后把证明交给华北军区,几天后华北军区首长接见他问你有何特长,让他回去等待安排新工作。3月底大爷爷被安排到军委二局(以后并入总参)工作,李局长接见给他安排具体工作,定为正军级负责翻译外文资料分析外军动态。邻居见他换上解放军毛料军服,每天上下班有吉普车接送都十分惊讶。有人说你本应作为汉奸惩处,怎么反倒成了解放军首长?他回答我抗战前就和地下党合作,好人就该有好报。大爷爷说到总参后上级让他把过去和白俄、苏联情报机关、日本情报机关还有朝鲜地下组织打交道经历写出来,报告交上去首长看过后说很有价值,他在总参5年一直是处处小心谨慎力争把工作做到让上级满意。6月底二大爷大学毕业,分配到一所中学教初中化学。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开始阶段朝鲜方面从不向中国通报情况。大爷爷带领一些年轻人每天监听朝鲜、韩国还有日本广播,努力破译接收到韩军电报,结果汇总后对照地图写出报告交总参首长参考。为提高效率他请示总参首长后,把谷台长和一位报务员蔡衡找来参加监听接收外军电报。谷台长技术高超监听破译都行,被定为团职发了毛料军服。

在一次会议上总参首长问你对战局怎么看,他回答:“北方事先准备充分,南方没有准备陷入一片混乱。根据监听到消息,南方在人民军还没到汉城时就炸毁汉江上桥梁,导致南朝鲜军队部分主力留在江北让人民军全歼。但是人民军胜利恐怕难持久,如果美国参战局面必然扭转。我认为美国肯定要参战,但他们不会使用核武器。”会上形成两种意见,一种认为美国不会参战,另一种认为美国必然参战。志愿军赴朝参战后,在总参召开战局分析会上首长问黄将军你对我军入朝有何看法?“从目前天气条件看。首先南方过来部队要提前准备换装,至少在沈阳或安东(丹东)要准备好适合北方用棉衣棉鞋。避免南方部队突然抽调到北方,没有合适棉衣造成冻伤。还有入朝部队一定要多带粮食,每人都背10斤以上粮食或者大饼面包饼干。我研究了二战期间美军作战形式,美国必然要出动空军大规模空袭我军后方。入朝作战所需弹药物资都要从国内运过去,各部队要训练对空射击,从苏联进口高射炮和雷达要尽快到位,尽量减少空袭所造成伤亡和物资损失。”总参首长和朝鲜还有苏联使馆武馆见面时他当翻译,苏联军事顾问团来中国后上级让他当翻译负责接待经常要加班,借这个机会也见到了很多当时老一辈领导人,并与他们合影。

大爷爷在总参工作5年,1954年初调到南京军事学院任教。在学员里遇到当年曾与他在战场上交过手部队首长,对方问:黄教员你在战场上被解放军打败过没有?“绥远战役,集宁战役应该是击退了你们进攻。1947年战场相遇可以说是侥幸撤出,没有被你们围歼。1948年两次阻击战打个平手,最后两次是被你们包围后突围,损失1/3但没有被围歼。”有个人说:“傅作义将军指挥还是有一套,你们比国军其他队伍跑得快。你过去教出那些学生后来都干了什么?”“有个别人在海关和外贸公司任职,大约1/4学生参加八路军。”“你除去讲武堂还在什么地方学习过?”“要说帮助最大是哈尔滨白俄贵族和将军,借给我俄文军事理论书籍。教给我俄文电报编码方法,讲解辅导给予很大帮助,没有这种学习后来不可能破译苏军和晋绥军八路军电报密码。毕竟他们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有丰富实战经验,那些内容中国军校里根本就没有。我现在翻译俄文资料,给苏联顾问当翻译都要感谢这些老师。”1955年大爷爷授大校军衔,后来他自己说正军职大校衔他能理解,与和平改编过来其他人相比没追究历史问题受惩处已属幸运。谷台长授少校军衔,蔡衡授上尉军衔。

1958年7月大爷爷调回北京晋升少将军衔,到刚成立军事科学院工作,主要任务是翻译苏联军事理论书籍资料。翻译日文和朝鲜文资料,跟踪了解他们的军事动态。首长接见时对他说:“黄将军你过去就是少将,但你不是起义人员给你授大校衔。咱们在总参是老相识了,这些年你工作成绩显著,所以恢复你少将军衔。”9月他跟随中国军事代表团访问朝鲜担任翻译,见到朝鲜领导人。回北京后上下班有时候有专车接送,有时候坐单位班车。1959年2月7号大年初一上午,谷台长和蔡衡都到家里来探望。谷台长说您真不错又是少将了,我已经离开总参调到通信学校任教,离北京不远每月都能坐火车回家。总参让我交房子全家搬走,为了把家里人留在北京,我拿出全部积蓄买了个小院。蔡衡说:“我刚转业到电报大楼,新工作是修机器。感谢黄军长让我穿上9年解放军军装,我也把全家都迁到北京自己买了房子,和那些被遣散回乡人员相比我知足了。”2月底头一个大奶奶因癌症去世,3月初把她棺木送回老家埋在太爷爷太奶奶旁边。大奶奶二哥郑富山从屯子里来信,说要给他介绍一个朝鲜族寡妇。大爷爷回信说他不是看不起农村妇女,但现在有户口制度和她结婚户口怎么办?她那些孩子是不是都要我负担?以后大奶奶大哥郑富国给他介绍一个哈尔滨俄国朝鲜混血女子韩远芳,比大爷爷小6岁。她妈姓韩中文名字韩远芳,俄罗斯娘家姓拉沃契金。前夫是1920年底随爸妈来中国,当时还是个中学生,以后去法国留学,回来后在银行上班。夫妻离异后前夫带孩子移民澳大利亚,她自己留在中国没走。韩远芳爸妈都葬在哈尔滨俄国人公墓里,她哥哥1959年全家回苏联,被安排在哈萨克卡拉干达钢铁公司上班。那是前苏联一家大型钢铁企业现在还有,只是苏联解体后钢产量下降不少。她高中文化没上过班,前夫把家里房子留给她,她把一部分房子出租靠房租生活。这个人比前一个大奶奶个子矮但是长得漂亮,和儿女协商后大爷爷同意和这个人结婚。

1960年春节前大爷爷请假去一次哈尔滨两个人见面,顺便去和还留在哈尔滨那些老朋友们见个面。那些人中不少人因过去历史问题生活困难,见到大爷爷他们很奇怪,你怎么没有受到惩办还是少将?大爷爷回答我做多年情报工作,与各方情报机关都有来往。这段历史我现在还无法告诉你们,等将来过去那段历史解密之后你们才能知道。有几个人很不高兴,要是我们活不到那天就没了呐。“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力帮助你们,可以给你们一些钱,以后我一定尽力帮忙。”在哈尔滨停留几天,回牡丹江屯子里见大奶奶二哥郑富山一家,去老丈人夫妻墓前烧一次香。屯子里几位和他年龄相仿老汉说你们父子真不错,军服换了好几次还留在军营里。大爷爷日记里说这次见面对韩远芳印象不错,以后开始用俄文书信来往。韩远芳说她爸是沙俄军官,1903年和她妈结婚。后来她爸因为身体不好离开军队,在哈尔滨一家波兰人开设工厂当工程师,1955年在哈尔滨去世,她妈1958年去世。她大舅曾经在大连钢铁厂上班,1945年带全家回朝鲜。大舅和舅妈已经去世,和他家表哥表弟还有书信来往。二舅曾经是日本兵被中国军队打死,他死后舅妈改嫁和她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关于宗教信仰问题她说自己小时候就受洗信东正教,北京没有东正教堂,可以去天主教堂代替。你信什么我不干涉,咱们两个都有自己信仰自由。还有她每天晚上收听苏联和朝鲜短波广播,这是她了解外界消息主要来源。7月韩远芳一个人来北京结婚,大爷爷和二大爷一起到北京站迎接。

大爷爷和第二位大奶奶婚宴由部队帮忙在一家饭店举行,大爷在外地没回来,大姑一家从郑州回来参加婚宴。黄大可也参加了但是年龄太小记不清都吃了什么东西,只记得奶奶和大姑大妈都穿着朝鲜族裙子。妈妈说正赶上困难时期婚宴上6道菜,是那几年吃的最好一顿饭。结婚时两个人交谈用俄语,我们一句都没听懂,你二大爷和大姑都能听懂。韩远芳她哥从苏联给她寄来一套紫红毛料裙装,一条深绿色连衣裙,还有长筒袜高跟鞋作为结婚礼物。黄大可小时候春节去他家拜年,大奶奶穿毛料裙装长筒袜,浅黄色头发盘起来脸上化妆抹红指甲,感觉奶奶比妈妈还漂亮。爸爸说这个奶奶脾气好做菜手艺也不错,会做俄式菜朝鲜菜和冷面。就是爱打扮,夏天穿连衣裙和朝鲜族裙子,春秋穿长筒袜毛料套装,在胡同里太显眼,还有汉语说得不太好说话听不懂。结婚后由部队帮忙把韩远芳户口迁到北京,以后她和大爷还有二大爷两家关系相处还不错。大哥说这个奶奶来了以后,常在家里自己烤面包,平时都改吃俄式菜。她在哈尔滨房子托给她白俄朋友列苏洛娃帮忙继续租出去,允许列苏洛娃从中拿出一部分做自己生活费,其余部分给她寄过来。

她一个白俄朋友卢舍娃来信问能不能给她在北京找个后老伴,她一个人儿女不在身边没有收入生活困难。大奶奶给对方回信说你一直都没学会汉语,给你找个会俄语老头实在太难。你我从小认识,我这个姐姐该给你帮忙。你赶紧学会汉语,我让老黄帮你想个办法,不过你也快到退休年龄了,工作可不好找。1962年春天大爷爷找他过去学生帮忙,给卢舍娃在北京一家卖俄式大菜饭庄找个厨师工作。卢舍娃来北京那天,大爷爷老两口去车站迎接。客人来了以后先暂时住在大奶奶家里,她厨艺高超很快就成为正式厨师,单位毕经理还给她找了一间平房。毕经理说您按年龄明年就该退休,考虑到你实际困难还有你手艺不错,您先在我们这干到60.,能不能有退休金我不敢保证。按照当时规定来客人应该报临时户口,大奶奶就把她说成是自己妹妹好报临时户口。片警老孙到家里来办手续时问:“你们姐妹怎么不一个姓?”“我们结婚后要改用男人家姓,就像你们过去叫什么氏。我是离婚后恢复娘家姓,她还是男人家姓所以不一样。”当时吃饭要用粮票,卢舍娃是饭庄给一部分,其余部分找朋友在那边换些全国通用粮票给她寄过来。

1964年10月大爷爷正式退休。关于和军统局打交道那段历史,一直到1977年他才开始写回忆录,给儿孙们详细讲述了和军统、苏联情报机关还有日本情报机关、朝鲜地下组织来往经历。他说如果解放初期就把这些事情详细说出来,后果肯定是进监狱。现在早已不再追究那些事情,要把这段历史完整告诉后代。大爷爷退休后虽然不用去部队上班也没闲着,被请到中央文史馆在北海静心斋上班。当时中央文史馆在静心斋里办公,改革开放后搬走对游客开放。他说和那些前辈相比,他还是个晚辈后生。有时候还被请回去,给年轻人讲课帮忙翻译外文资料。1965年春天饭庄一位服务员给卢舍娃介绍了一位姓曲常来吃饭,在外文局工作会俄语丧偶翻译。介绍人说这是姐弟恋不敢保证成功,最终还是成了9月两个人结婚。大爷爷老两口去参加这对夫妻婚礼,婚礼很简单在饭庄把男方几位朋友请来,与男方三个孩子一起吃顿饭。饭后大爷爷夫妻应邀去老曲家做客,他家三居室楼房条件不错。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嫁出去,儿子刚结婚还没有孩子。1966年5月卢舍娃来电话,老曲儿媳生个女孩儿,她下班回家要帮着看孩子,每天都特别忙,她准备正式退休。8月运动开始后大爷爷预感形势不妙,让二大爷把他和老一辈领导人合影那些照片翻拍后放大,挂在北房堂屋墙上,原来挂在墙上那些字画全部收起来。

从1966年秋天起大爷爷不用再去文史馆上班,为避免找麻烦,老两口连外国电台短波广播也不敢再听,怕被人说成是偷听敌台。家里京剧和古典音乐唱片都收起来,出去买菜也不敢和邻居们打招呼。过去常去免费公园紫竹院和动物园后面河边练长跑也放弃了,改在家里练太极拳。大奶奶来北京后几乎每个星期天上午都去教堂,在教堂被查抄关闭后也不能再去。家里圣像收起来怕被孙子们毁坏,她自己一个人在家时偷着看俄文圣经。后来大爷爷对哥哥姐姐说你们不要为难奶奶,教堂不能去她已经很难过,她在家看圣经你们不要给她捣乱。大姑来信说学校停课后大姑父被罚去打扫卫生当清洁工。他说自己留学回国是为建设自己国家为百姓服务,没有需要交代历史问题。学生们两次来抄家拿走很多东西,把院子里牡丹花都给挖走了。不光书籍资料,她的高跟鞋毛料衣服皮大衣和姑父呢子大衣西服也被抄走,她被安排到学校附属医院急诊科当医生没挨批斗。不过家里一些贵重物品隐藏起来,没有让学生们抄走。全国学校停课,大哥不能考大学大爷怕他在外面继续惹事,1966年底让他去参军。大爷爷说去吧,将来还可以复原回来找你们爸妈,大学上不成这也是无奈之举。

1967年3月部队来人通知大爷爷去上班,每天有一辆老旧胜利20接送。政治部一位宗处长说首长现在有很多人来找你,要求你为他们证明解放前一些历史问题,宋院长让把你请回来接待来访人员。我们在政治部给您安排了办公桌,和管档案老卫一个房间,您没意见吧?“我已经退休又给找回来,有个地方坐就行。”一回单位马上有人给送来不少材料,来访者络绎不绝。大爷爷说有些人要求证明自己过去没干坏事没有罪恶,这很难证明。对于一些历史事件尽量回忆当时情景,和家里存着日记进行核对。对有些人要求证明自己曾经是地下工作者,大爷爷对来访者说我无法证明。我只知道和我联系那几个人是地下党派来,其他人我只管安排工作,送他们进城出城。我代号长白山,对不认识的人说我是白将军。按照规定不能知道他们真实姓名身份也不能问,他们也不能问我真实姓名身份,看我穿毛料将军服知道我是少将。我只负责给他们提供假身份作掩护,带你进出城。有几个人曾是我学生和下属,但我不能证明他们是地下党。因为我自己也不是,你只能找当年他们上级负责人去调查。有人说自己是共产国际情报组织成员,我和苏联人打过交道但我不是他们组织成员,为什么组织被破坏那只能到伪满警察和日本宪兵队档案里去查。6月份总参派人把大爷爷叫去,一位首长说黄将军你解放前和在总参5年一直从事破译密码。解放前破译过外蒙和苏联级别较低密码,在总参破译过南朝鲜(韩国军队)密码,这次把您找来是让您继续从事密码破译工作。你放心我们把你关系暂时转到我们这里,退休金还在那边发,这边每月单给你一笔钱,发新军装每天上下班有车接送。总参来车把大爷爷个人东西搬过去,每天有一辆天蓝色伏尔加接送。大爷爷说再次从事密码破译太费脑筋,不过和年轻人合作成效不错,一直到1969年底大爷爷才彻底退休不再去上班。

大爷爷穿上新军装再次去上班后,居委会主任老班来查户口时问:“您怎么又去上班了?”“工作需要继续从事过去干过事情。”“具体在干什么?”“军事机密不能泄露。”1967年5月大姑来信,大姑父被下放到一个农村卫生院,农村小镇来个教授,治好了当地很多病人挺受欢迎,她还在医院急诊科经常上夜班。夏天大爷让二哥丹可回一次东北,去哈尔滨见一次他表大爷,看看自己家原来住过房子在里面住几天,再到一面坡他大姨家和双鸭山舅舅家去看看,二哥说以后再次去黑龙江见这几位长辈是相隔20多年1993年夏天。年底大爷家二哥离家参军,这次大妈哭了很伤心。大爷爷说孩子们以后还会回到你身边,就让玉可留在家里和你们夫妻作伴。1968年初姐姐玉可分配工作到一家机床厂,当上一名车间工人。8月底大奶奶朋友卢舍娃到家里来一次,她上班饭庄被关闭,她没拿到退休金,只给发半年工资做补偿,她回家给老曲看孙女做饭。1969年春天大爷大妈一起调往外地,他们只把衣服被褥和少量资料带走,其余东西交给姐姐玉可保管。临走前大爷爷给大姑发个电报,让大姑夫妻一起来北京和大爷一家见一次面。他们走后大爷爷家里平时只剩老两口和姐姐玉可,大爷爷一时情绪低落在家里唉声叹气,大奶奶给二大爷打电话,让他们尽快搬回来住,4月底二大爷一家搬回城里老房子。5月大哥来信在部队提干,调到部队一个电台工作。大爷爷给他回信,决定把家里保存部分资料给他寄去,让他好好学习作为工作参考。

6月卢舍娃带着外孙女到家里来一次,老曲下放干校房子被收回。他儿子小曲一家搬到岳父家去住,她没地方去老曲大女儿同意她搬过去给看孩子。外孙女今年上学,外孙还在幼儿园。女儿女婿同意给她养老,条件是将来她没了以后哈尔滨房子由老曲外孙继承,而且双方要写个书面协议签字按手印。大奶奶说人没了以后那些事情谁能看的见,只要他们给你养老,以后房子给他们没问题。他没和你离婚?“老曲说保证不离婚,我不用去干校他会给我生活费。”“只要不离婚你就是她家孩子姥姥,他们就应该给你养老。你在家平时说俄语还是汉语?”“以俄语为主很少说汉语,老曲孩子们都能听懂。”“挺好,你一定要争取活过80,力争活到90岁。你在家穿什么衣服?”“夏天穿连衣裙,其他季节偶尔穿他前妻留下衣服,高跟鞋收起来不敢穿,以后给他女儿穿。他女婿报社记者女儿是出版社编辑收入不算多,老曲每月给我35块钱生活费,我和他们关系相处挺好。”

7月大姑来信大姑父作为全县唯一曾出国留学,有过教授头衔医生被任命为县医院院长。到任之后每天都在忙着给病人做手术,他说这是在偿还过去当地条件差,很多无法做手术欠账。不过政府安排进来两户房客占据了她家部分房子,带来不少麻烦。1970年春节过后大爷爷老两口搬到郑州大姑家去住,他说想出来换个环境,大爷家在新疆太远,要是近一点一定搬过去住几年。大奶奶说过去和大姑一家相处不错,她不是亲妈凡事不能过多干涉。和外孙外孙女说朝鲜语他们都能听懂,过去后和大爷爷一起教两个孩子学俄语。外孙春远问姥爷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过去打仗故事?“这个吗可以给你讲讲我在东北军和苏联红军作战故事,后来和解放军战场交手故事还不能告诉你。解放后在解放军部队一些事情可以给你讲,但是我几十年做情报工作那些事情不能告诉你们。”

老两口刚到郑州当地片警老夏就登门来调查,他见大爷爷身穿毛料军装赶紧敬个礼。“首长你准备住多长时间,原来任什么职务?”大姑女儿景春河说:“我姥爷是总参少将刚退休,想来我家住一段时间。”“首长按照制度你们老两口来郑州要是准备住一段时间,也要报临时户口好方便管理,请您填一下登记表。”“没问题按照制度办事,我已经退休就不是首长只是个拿退休金老头。”时间不长省军区一位曾在总参工作,认识大爷爷姓祝首长带着礼物到家里来拜访。进门一见面先敬礼:“老首长,过去在总参跟着您学习俄文和破译密码,我65年离开总参后不再参与破译密码,俄文我一直没忘,经常抽时间看。”“快请坐喝茶,那我们先考考你俄语学习成绩。”大姑给客人端来茶水和糖果糕点,她和大奶奶轮流用俄语向客人提问。“好家伙你夫人和女儿俄语都比我好,为什么不在北京想来郑州住?”“老大一家就剩孙女还在北京,我想换个环境到女儿家住一段时间。”聊了一会儿客人问:“老首长有什么要我们帮忙事情?”大姑说:“这院子里让政府安排进两家房客,我爸妈一来房子有点不够用。”客人问明情况后答应和市政府打招呼让房客搬走,“我尽量帮忙,但不能保证啥时候见效。”客人走后房客中一位姓樊中年人在院子里问大爷爷:“大叔来的这位是省军区祝副司令怎么给你敬礼?”“他过去是上校我是少将,他跟我学习过我是他老师,当然他该给我敬礼。”

不到一个月两家房客由政府另行安排房子搬走,省里召开一些会议时派车来请大爷爷前去参加。大奶奶说你又忙起来了。“在北京官职比我大的人太多了,在这只有省军区司令政委和我平级。我去开会就是去听听,好多事情无法表态,来请你看节目你就去当个摆设。”4月大姑抽时间陪他们去一趟洛阳和亲家见面,大奶奶穿毛料裙装长筒袜平跟皮鞋。大姑说妈你这衣服太显眼了,“没关系,现在不穿啥时候穿?”亲家房子也是被房客占据一部分,老两口去了住附近旅馆。两家人已经多年没见过面,大家在一起聊天很开心,两家各出一半钱一起去饭馆吃一次饭。那时候把种花说成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和封建残余严格禁止,正是牡丹开花季节无花可赏。到洛阳第二天姑父侄子带二老去参观龙门石窟,后来大奶奶说她虽然不信佛,但看到那么大佛像也深受触动。大姑到洛阳要给婆家人还有邻居看病开药每天都很忙,大爷爷老两口抽空去看望了一位被安置在洛阳老首长。一见面对方很高兴,“没想到你这个老对手能来看我,你比我强还是自由之身。我被软禁在这里禁止外出,也很少有人敢登门,都怕我给他们惹麻烦。”“我明年70比你大你该叫我大哥,放宽心保重身体,只要你活着总有恢复自由一天,至少和夫人在一起吃饭没受限制。”“那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以后不会有好结果。倒是大嫂比弟妹年龄大不少还这么漂亮不显老,你们去聊聊女人感兴趣事情,我们谈点儿正事。”大爷爷夫妻在这家停留两个小时后离开。他们在洛阳住了三天返回郑州。5月底大哥出差路过郑州,到大姑家来看望和爷爷奶奶见一面。夏天大奶奶出门穿上朝鲜族裙子,出门买东西常有人问你是哪里人,她回答哈尔滨人朝鲜族。

7月大姑父来郑州开会住在家里,他对大爷爷说你们一来就把房客赶跑了,那些人老找茬实在讨厌。对大姑说前几天在地区医院遇到个我和你都教过姓向学生,他向我鞠躬道歉说当年曾参加过抄咱们家。你们比我爹娘年龄都大,我对不起你和黄老师。他家在农村把皮大衣和呢子大衣拿回家给他爹娘穿了,还说有个姓睢同学拿走我西服毛衣给他家里人穿。我说你当年从农村考进大学不容易,你这小子还算有良心能认错,过去那些事我不责怪你,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再回头看看就想的更明白了。衣服我不会往回要,有问题我会给你讲解,实际他也需要我帮他提高业务水平。我问你爹娘穿上那些衣服感觉如何?他回答她娘说从没穿过这么好大皮袄,他爹穿上呢子大衣全公社独一份,村里人说他爹像县里干部,给他爹起个外号科长。1970年秋天学校恢复招生,大姑被叫回学校给新一届学生上课。改成每星期在医院外科出诊三个半天,三天在学校讲课,其他时间给病人做手术。她说我挨批好几年,现在连休息日都没有了每天上班。年底大姑女儿春河初中毕业分配到供电局,在城郊一个变电所上班,大姑要她继续在家里学习,争取将来能上大学。

大爷爷老两口在郑州住了两年,1972年三月初回北京。刚回来卢舍娃和老曲就一起来家里拜访,卢舍娃说你们一起去郑州住两年真不错呀,老曲退休回来单位刚给房子。老曲说:“我前年退休去年年底回来,单位在西直门外老虎洞给我两间平房。她平时还在女儿家住,给外孙外孙女做饭,星期6晚上回来,有时候我也去大女儿家住,房子小住不开,等学校放暑假我们带孩子去哈尔滨住。”大爷爷说这样挺好,老了能在一起互相照顾老曲你还得到一处房产没吃亏。过了几天大奶奶说离开自己家已经超过10年想回去看看,4月初老两口一起回一趟哈尔滨。头一个大奶奶大哥郑富国家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已经结婚有了孙子孙女。两个女儿也已经出嫁,小女儿还在哈尔滨,大女儿结婚后搬到大连。老两口到哈尔滨后住在大奶奶朋友中学同学帮她代管房子列苏洛娃家里,事先写信联系好告知到达日期。选个星期天早晨到达,列车在雨中到哈尔滨天刚亮,下车后走出车站头一个大奶奶侄子郑成江在那里迎接,帮他们拿行李先把他们送到列苏洛娃家。她住在离火车站不远一座老旧三层楼二楼一个四居室里,一见面两个老太太拥抱在一起都很激动。列苏洛娃说:“请坐请喝茶,你和我不太一样有一半朝鲜人血统,在本地出生纯哈尔滨人。我是1918年3月搬到这里外国移民,不过也住了50多年应该算中国公民了。”大爷爷问:“你丈夫来中国后干过什么事情?”“我爸来中国前是中学教师,到这里继续当中学教师。我中学毕业后进白俄开办艺术学校,后来先教中学,1951年到师范学院艺术系当老师干到退休。他家是工厂主,到这里以后开一家鞋店和皮鞋作坊,1935年以后由他经营,一直到1956年交给政府。1959年三个孩子去加拿大,我们还留在这里。去年他没了,彻底留在这里和他爸妈放在一起。”

把带来礼物放下和女主人聊一会儿,老两口出来去前一个大奶奶哥哥郑富国家。中午在外面一起吃一次饭。下午按照韩远芳要求到她读书学校去看看,到门口那里挂着中等专科学校牌子。她对看门老头说我是这所学校1926年毕业生,离开哈尔滨多年今天回来看看。看门老头说那我给领导打个电话,你们到红砖三层楼一楼教务处里面有人接待。走进院子她对大爷爷说这院子比过去扩建了,那座5层楼是我离开哈尔滨后建设,一座三层楼一座四层楼是当年就有。走进三层楼到一层教务处推门进去,有位中年女老师站起来迎接:“大姐您是当年俄侨中学时期毕业生?”“我爸俄国人我妈朝鲜人,所以我一直上俄国人开办学校。你们这里是1952年改成中专,1959年春天很多当年同学离开这里时,大家曾回学校聚会一次,如今多数人已经失去联系。我能到当年上课教室里去看看嘛?”“我派个人跟你们去,等一会儿下课时间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大奶奶和教务处几位老师讲起她当年上学时一些事情,情绪激动热泪盈眶,快到下课时间一位姓石年轻老师带客人去楼上。老两口在两座旧楼里把各层楼道全都走一遍,下课时间进入三个教室和同学老师见一面,简单聊几句,大奶奶非常高兴。从学校出来那时候中国大城市里几乎看不到出租车,两个人走到车站坐公交车去中央大街看看。晚饭在饭馆里吃,晚上到大爷爷两个朋友家去看看。

曾在大爷爷下面当过副科长老徐说你真是看风使舵转得快,换了三回天下你都是少将。我在满洲国军队里最后是上校团长,苏联红军把我们队伍打散以后,我回哈尔滨当中学老师教语文。满洲国军队遇到苏军基本上没有抵抗,一哄而散都各自逃命去了。1947年3月因为我当过团长抓起来关押三个月,后来释放让我去工厂劳动改造生产武器零件。摆弄枪支是我本行,我认罪态度好做出来东西质量好成为正式工人,一解放我就不能继续留在军工企业,让我去一个中学当勤杂工,打扫卫生烧锅炉。你是不是当年就和苏联情报机关有合作?“你我当年一起和那些人打交道,你也知道和苏联情报机关那些人不可能有真正合作。不过和那些白俄合作确实受益匪浅,他们有丰富作战经验很高军事理论水平。我不光跟他们学俄语学军事理论,还跟他们学会破译密码技术。曾和他们情报人员见面,在满洲里时为他们过境提供方便,但不能与他们合作因为太危险。和苏联情报机关合作那些人,只有几个逃亡关内或苏联,其余被日本人发现抓捕后全部处死。老钱那件事你应该知道,苏联联络员越境进入中国就被日本人发现。日本人一直跟踪没有抓捕,等到老钱去接头时两个人一起被捕。联络员只知道联络点和老钱不知道其他人,但他知道联络密码,全部交代后日本人破译了部分截获电报内容他没死,老钱算条好汉什么都没说牺牲了。我1936年到唐山后才开始与地下党合作,为他们干过不少事情,当然有规矩不能问对方姓名真实身份。在战场上他们可没让步,也可以说是傅作义将军指挥得当,几次交战打个平手。与八路合作那可是非常危险,暴露后被杀不是没有。解放后我在总参也是做破译和情报收集,具体内容不能告诉你。前边冒着掉脑袋危险与八路合作,换来后边几十年平安,可能会有人说我是投机分子我不在乎。你我都一样年轻时做过对不起国家事情,这我不否认。多年与苏联人打交道对我也是一种启发和教育,也是我同意与地下党合作思想基础。”

到哈尔滨第二天上午老两口一起去大奶奶自己那处房子看看,和里面房客见面。有房客提出房子需要修理,大奶奶回答我现在住在北京,你们可以自己先修一些小问题。把修理费收据留着,去和替我管房子那个人交涉,可以代替部分房租。下午老两口去江边游览,韩远芳在江边坐了很长时间。“我在这里出生,还没上学就跟着大人来学游泳。我从没上过班,结婚带孩子把家务做好其他事情我都不管。和你结婚以后我从没看过中文报纸,到图书馆去看过苏联和朝鲜杂志书籍。我表哥表弟都已经退休,我想去朝鲜看看他们。”“怎么去?人民币能不能在朝鲜使用?回去可以向公安局申请,看能不能办下来,你舅舅家还有什么人?”“老人都没了,我表兄韩德忠曾经留学德国,1924年去德国,在那里读完硕士去奥地利工作几年,1933年回中国在长春一所大学当老师。1945年底回朝鲜,如今在平壤一所大学是教授,过了退休年龄还要继续教课。表弟韩德恕家在熙川,没细问过他家里情况。”离开江边两个人去看了市内三座教堂,都不开门只能在门前照个相留作纪念。下午去韩远芳爸妈墓前祭扫,在墓碑前三鞠躬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去看看附近几座墓碑,也在墓碑前三鞠躬。韩远芳说这是她小时候邻居长辈,如今都埋在这里了。离开哈尔滨两个人去牡丹江,这次当地驻军有人来迎接,派一辆北京212吉普车把他们送回屯子。回到屯子里住进自己家原来那所房子,头一个大奶奶二哥郑富山已经去世二嫂高氏还在。一见面她对韩远芳说:“你真漂亮,能和前边孩子关系相处这么好不容易。多住几天看看他年轻时住过地方,现在不管怎么说比你们刚结婚那时候生活好不少,晚饭让我儿媳做,你们两个休息一下。”大奶奶说:“还是先烧开水,把我们带来茶叶给泡壶茶喝。”两个老太太坐在一起聊天,先互相介绍一下自己个人经历。听完后高氏说:“你在城里就是比我们好,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大世面。我娘家在边界那边,从嫁过来以后只回去过三次。最早两边随便走,现在过边界要很多手续太麻烦。我这一辈子,牡丹江是我去过最大地方,还只去过三次,和我比你真有福气。”

晚饭后大爷爷在村里拜访了几户当年认识老朋友,几十年没见面如今都是满头白发。赵宗木说:“现在回想起来年轻时候和周围汉族人满族人争斗确实不应该,我们确实占用了人家土地山林。不过我们从朝鲜迁过来要不占他们土地我们哪有土地呀,你土地荒芜还不让我们耕种要饿死朝鲜人没道理,你来调解还给我儿子他们那些人讲课做了件大好事。好人应该有好报,能不能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我只能简单说几句,至于解放后在总参干过什么都属于机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来请抽中华牌烟。”“还是你这当将军有钱,俺在屯子里从没抽过这好烟。”大奶奶和那些人礼节性见个面就回去睡觉,大爷爷和他们聊到夜里一点才回去睡觉。第二天上午老两口到附近山上,头一个大奶奶家人墓前祭扫,在墓碑前烧香三鞠躬。下午屯子里派一辆马车,送他们去火车站附近那个军营。营房还在如今是解放军一个团级单位住在里面。门前哨兵见大爷爷身穿毛料军服,大奶奶也是一身毛料衣服连忙举手敬礼:“首长你有什么事情?”“这是我1926年以前工作地方,解放后我是解放军少将,曾在总参和军事学院,军事科学院工作。我们夫妻能不能进去看看?”“首长你稍等,我通知团里领导出来。”哨兵拿起电话通知里面,时间不长里面走出一位中年军人。他走过来举手敬礼:“首长我是这个团政治处主任容达明,请先到机关喝杯茶休息一下。”走进营区里面是水泥路面,团部还在过去那座楼里。进去后到二楼一个房间坐下,容主任给客人沏茶然后问你们怎么想起来这里。

大爷爷给他简单讲了几句,时间不长这支部队胡营长推门进来:“听说有退休首长来访,呀黄伯伯以前见过您,敬礼。我叫胡英先,现在是营长。我爸也在军事科学院已经退休,我家住在军事科学院宿舍时候见过您,您给我们这些当时中学生辅导过俄语,所以我也是您学生,大妈是头一次见面。容主任我去和孙政委商量一下,请黄伯伯在礼堂给大家讲一课。”胡营长出去后没有多长时间孙政委从外面进来,先敬个礼然后说:“老首长50多年前你就在这个营房里,那就请您给官兵们讲一讲过去历史。休息一下,你2点40在礼堂开讲可以吗?夫人我找个部队家属来陪同。”大爷爷看一下表,“还有10分钟,我们先一起去礼堂看看。”10分钟后官兵们在礼堂集合完毕,大爷爷上台后坐下说:“我是1919年讲武堂毕业分配到这个军营,1926年调到哈尔滨做情报工作,1929年冬天在满洲里和苏联红军交战受伤。9.18我的上级投降日军我当了伪军,当然这是不光彩历史。1932年脱下军服去满洲里当边境警察,1936年调到唐山开始和地下党来往,1938年到军校任教。解放后曾在总参工作,到军事学院任教,在军事科学院工作少将军衔。我做了几十年情报工作,可以给你们讲一讲过去东北军情况,我和白俄还有苏联日本情报机关、军统、朝鲜地下组织打交道一些历史。有些事情上级还没有允许解密,所以我不能讲,附带我讲一些军事理论问题。首先一个问题就是你做这些事情有没有危险?非常危险,当时和苏联情报机关来往,一旦被日本宪兵队发现必死。曾有一个人在身份暴露后还要回家,结果日本宪兵警察早就等候多日,刚一翻墙进院子就被抓住。当然他是位好同志,至死没有出卖同志。”大爷爷说这次讲课两个半小时,讲完后下面热烈鼓掌。老两口在部队食堂吃过晚饭,部队派一辆北京吉普把他们送回屯子里。

老两口4月22号回到北京,韩远芳马上给她在朝鲜亲戚写信联系。老两口先去申请探亲,韩远芳在二大爷陪同下多次去市公安局,耗时两个多月才和大爷爷一起拿到短期证件。去朝鲜使馆办探亲签证很顺利,7月14号中午乘国际列车出发去平壤,15号星期6下午4点多列车到平壤车站。韩远芳表哥韩德忠带着儿子来车站站台上迎接,两个人1944年以后头一次见面,都激动地泪流满面。走出车站上了一辆灰色伏尔加,他家离火车站不远,在一座6层楼3层,面积超过200平米。进家门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后,韩远芳先把带来茶叶和中药真丝绸被面拿出来给她表嫂。“大哥我妈结婚后从没回过朝鲜,我是第一次回自己国家,姥姥家那个地方还有吗?”“刚回来时我们去看过,当时韩家人还在海州市区居住。战争中老房子全被炸毁,祖坟也被炸毁。坟墓也没了踪迹,海州现在还有你从没见过韩家远亲。”她表嫂说:“你再婚嫁给黄将军真不错,生活有保障,和前边孩子都能和睦相处。黄将军,能给我们讲一讲中国发生事情吗?你在我家说汉语没问题,我们老两口和三个孩子都是在中国东北出生长大。他从驻东德大使馆回国后一直在外国语大学,教德语和汉语,当了12年副校长。我也在学校教过汉语,现在都已经退休,但他还要去正常讲课教学生。大儿子和他一样外国语大学教德语和汉语,儿媳是小学老师,长孙上中学,等他们下班放学回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小儿子夫妻都在驻东德使馆,女儿女婿在元山工厂上班。”“这些年发生那些事情和过去苏联朝鲜曾经发生过事情类似,但是没人敢讲怕惹麻烦。你们这里有没有窃听装置,会不会泄露出去?”“没有窃听装置,你说的内容我一定保密不会泄露。”大爷爷简单讲了讲当时中国一些问题,最后说不会总这样迟早要改变。头一顿晚饭是大家一起去外面饭馆,吃一次朝鲜风味菜。

老两口在平壤住了7天,当时正是朝鲜经济发展较快,人均收入高于中国黄金时期。他们给大姑和二大妈还有妈妈每人买了一双高跟船鞋,给大姐玉可买了一双蓝色高跟皮凉鞋。游览了平壤市内旅游景点,当然也要去朝鲜人民心中的故乡—万景台看看。韩德忠通过私人关系找人陪同他们参观一次万景台革命学校,参观结束从里面出来大奶奶问:“小孩子都穿军服有这必要吗?”“其他国家也有少年军校,但这个不一样。这里学生今天是小孩子,将来就是朝鲜军队将领。人民军将领多数都是这所学校毕业生,这也是朝鲜体制稳定一个基础。他们这里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随便买,我们那边还没有企业生产洗衣机,这儿一点确实比我们好。”离开时主人送他们两根人参做礼物,到熙川后先找旅馆住下,再去和韩远芳表弟一家见面,在旅馆里住了4天去金策,乘坐路过列车下午4点多到金策,出站后两个人自己乘出租车前往马国安家。

头一个大奶奶姐姐郑富宁和姐夫马国安还在,他们和小儿子马津义住在一起,马津义是钢铁厂车间主任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在阳德郡(等于中国县),女儿家在咸兴。两个老头一见面,马国安拍拍对方肩膀:“老弟你真行,换了几次天下你都还是将军。36年没见面只来信,这回见面喝几杯。我家虽然不宽敞给你们腾间房子住几天还能做到,我们都老了该回顾一下过去,让孩子们记下来留作纪念。”晚饭后两个老头聊天,让马国安儿媳安红敏帮忙记录,有些事情她无法理解。大爷爷说:“几十年前在中国发生一些事情,你们在这里很难理解,来我用朝鲜文给你写出来。有些事情在你们这里是禁区,例如打败美国侵略者。没有中国几十万人伤亡哪来胜利?战争期间我一直在中国总参做情报工作,很清楚战争经过,但在你们这里不能说,在中国也一样保密不能泄露。百战百胜的钢铁灵将,他怎么没把美军阻挡住。”马国安说:“千万别说这话,这在我们这里是禁区。”老两口在马国安家住了5天,应邀去参观一次钢铁厂,游览附近公园景点。离开时从这里坐火车到中朝边界,过桥后换车到延吉。老两口在延吉停留三天休息一下,坐火车回北京。

大爷家姐姐玉可拿到高跟皮凉鞋就马上穿着去上班,在车间女工里引起轰动,很多人问你哪里买来这样皮凉鞋。妈妈拿到大爷爷带回来一双棕色高跟鞋穿上试一下感觉挺好,就是不敢穿着去上班,一直到1974年秋天才穿上去上班。只穿了不到两个月她就说穿高跟鞋走路太费劲,把高跟鞋又收起来。1973年4月初头一个大奶奶侄子郑成江来信,他爸爸在睡梦中去世终年78岁。以后头一个大奶奶大嫂1975年去世终年79岁,二嫂1976年去世终年77岁。1977年马国安夫妻相继去世,大爷爷接到朝鲜来信看过后说怎么搞的,郑家没有一个人活到80岁。1975年4月大爷爷老两口又去一次朝鲜,在那里住了半个月后回国。大奶奶说头一次回她姥姥家在海州住过地方,虽然老房子早已被毁如今是一片新楼,她仍然很激动。1976年4月大爷家姐姐玉可结婚,姐夫叫侯康瑞,工农兵大学生1975年毕业在一家大工厂上班。公婆都是军人,结婚后搬到部队大院去住。他们结婚时大妈坐飞机从新疆回来一次,在北京住了一个星期回去上班。1977年初妈妈把高跟鞋给了妹妹黄玥平,大奶奶看到妹妹穿高跟鞋以后说:“我的高跟鞋你大妈和姐姐脚大穿不了,你能穿就都给你。两双高跟皮凉鞋,三双船鞋一双皮棉鞋。”7月姐姐玉可生女儿侯美祥。1978年9月二大爷家三哥黄益可和窦金丽结婚,1980年1月他们的儿子德鑫出生。二大妈还没有退休,窦金丽歇完产假后大奶奶在家里负责照看重孙。6月姐姐玉可生儿子侯林祥,由婆家雇人照看孩子。

1980年3月大奶奶儿子从澳大利亚来信,她前夫已经去世,请她和大爷爷去澳洲游览。二大爷说那时候中国公民还不能出国旅游,光是再次申请批准就用3个月时间。去澳大利亚使馆办理签证十分顺利,两个人在澳大利亚居住半年多,1981年3月回国。回来后大爷爷说过去我们对发达国家缺乏正确认识,他们要是和老蒋一样腐败怎么可能发展经济。1982年7月列苏洛娃病重,她托人打电报(如今电报早已成为历史)给大奶奶要求见面。大爷爷身体不好无法前往,由二大爷陪着大奶奶回哈尔滨。他们到达时列苏洛娃躺在医院里已经无法动弹但神智还清醒,她说老同学给你我房子钥匙。你先在我房子里住几天,拿我存折把医药费付清,等我儿子回来你再走。当天下午列苏洛娃在医院去世,大奶奶和二大爷住进她那所房子,拿她存折取款去医院结清医药费,遗体先送太平间存几天。第二天上午大奶奶先带着二大爷去自己那所房子看看,与房客见个面,告诉他们以后请把房租寄到北京自己家里。三天后列苏洛娃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带着他们家里人回到哈尔滨,她的儿子儿媳,还有女儿女婿在哈尔滨长大上学汉语都说的不错。他们称呼大奶奶大娘对她表示感谢,去办各种手续时自称哈尔滨人。办完列苏洛娃丧事,她的儿女把她遗物中一些纪念品带走,其余物品交给大奶奶处理。房子由他们去办个公证手续,交由二大爷帮忙卖出。二大爷把她这处房产还有大奶奶房子,委托他在哈尔滨工作一个学生代管。把列苏洛娃家一架1921年出厂德国钢琴和瓷器工艺品书籍运回北京,剩余一些物品皮大衣和几件毛料衣服大奶奶让带回北京,其余衣物皮鞋锅碗等找到居委会让他们拿走给那些生活困难人家用。当时还没有实行房改,私营经济刚起步房子卖不出去。1990年房子卖出去以后钱存在银行里无法换成外汇,1991年夏天列苏洛娃孙子来北京旅游,由使馆出具证明和银行交涉后换成外汇带走。

1983年6月二大妈退休回家看孙子,10月大爷爷去世,按照他生前遗嘱丧事从简。他在遗嘱中说不想让后人重提他那段不太光彩历史,他去世后韩远芳由二大爷负责赡养。1985年中苏关系开始改善,韩远芳给她在苏联哈萨克卡拉干达哥哥写信,想去探亲看看他们。很快她哥哥回信说她嫂子已经去世,他和大儿子一家住在一起,大儿子和长孙都在钢铁公司上班,随信还寄来探亲用证明材料。韩远芳一个人出国怕不安全,她决定让三哥跟她一起去,三哥身体强壮已经结婚有个儿子。俄文书看的多,俄语比其他几个孩子说得都好。先去办审批又是三个月才批下来,等到成行已经是7月。去卡拉干达无直飞航班,祖孙二人先乘去莫斯科航班到新西伯利亚。在当地住进旅馆停留两天,顺便看看当地旅游景点,7月20号上午换航班到卡拉干达,大奶奶侄子伊戈尔开车到机场迎接。祖孙二人在卡拉干达住了一个星期,然后乘飞机去阿拉木图,在那里住3天后乘长途大客车到边界,进入中国境内后乘长途客车到伊宁。住一宿乘飞机去乌鲁木齐,在乌鲁木齐停留两天回北京。回来后大奶奶给爸爸一个镀银铜盘做礼物,三哥说到那里一看真是深受教育。过去我们说人家修正主义明显不对。

从苏联回来大奶奶非常高兴,说她哥哥一家在那里生活比在哈尔滨好。卡拉干达虽然周围都是戈壁,通过水渠引额尔齐斯河水城市建设也挺好。就是城市历史太短和阿拉木图一样,没有文物古迹。她带回来10本新苏联小说,让三哥和大姐都仔细看一遍,等咱们都看完捐给二大爷学校图书馆。三哥说这个任务太艰难,直到1988年底才把围困等10部长篇小说全看完,不过俄语确实大有长进。从苏联回来后大奶奶恢复过去晚上听短波广播习惯,年龄大耳背听不清。二大妈让她把老旧牡丹牌电子管收音机放一边,就算是当个收藏品。给她买了一台带短波收录机,一个高档大耳机供她专用。1986年二大爷到了退休年龄,学校说你不能退还要继续给学生讲课,作为奖励学校可以给你一套房子。1987年5月大奶奶让大姐玉可在单位请假,陪她去一次苏联。这次她是去喀山,和在那里从没见过面她大爷家哥哥还有妹妹见一次面。她说过去和那边一直有书信联系,她奶奶是鞑靼人,所以她爸不是纯粹俄罗斯人。大姐回来说大奶奶还有一个堂兄活着住在喀山,曾经是企业厂长,堂兄大儿子是大学教授,跟他交流学到不少东西。1941年战争开始前大奶奶堂兄在彼尔姆一家飞机发动机厂上班,他是工厂劳模技术骨干没上过战场。退休后搬到喀山儿子家,就为离妹妹近一些。大奶奶妹妹和妹夫都曾是内务部人员,也都参加过大清洗。1956年二人被撤销军衔和以前所受过奖励,以后他们把喀山城里房子交给儿子,两个人搬回她妹夫出生长大村庄,1961年妹夫去世。两个人一见面都非常激动,她妹妹说1917年以后我们无法去中国,你们也回不来。斯大林时期曾有人从中国回来,结果都被打成日本间谍,送进监狱或者去劳改营干活。赫鲁晓夫掌权后给他们平反,活着的人全部释放,你们那时候没回来做对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两个在内务部确实有罪过,那些人不该死不该进监狱。我曾在报纸上发表道歉信,向受害者表示悔罪。我们受提前退休降低待遇处罚,已经做了赎罪,现在快到80岁也不再想过去那些事情。大姐说这次去苏联农村看看集体农庄到底什么样,真是大开眼界,人家确实比我们发达生活水平高。她们先到喀山住在大奶奶堂兄家里,然后下乡去看大奶奶堂妹,返回时由大奶奶侄孙陪同。先乘时速90公里燕子水翼船到乌里扬诺夫斯克,游览伏尔加河风光,体验一下苏联水翼船高速快捷。在那里住两天旅馆参观一下市容,然后坐飞机到鄂木斯克转机,经乌鲁木齐回北京。大姐回来说每到一处都是她负责拿行李,外出搀扶大奶奶。这次去苏联大开眼界,对方还送了她毛料裙装和一根琥珀项链做礼物,在苏联拍了5卷胶卷。大奶奶出钱买回几根琥珀项链,回来分送给亲戚,给妹妹黄玥平一根。

去过两次苏联后大奶奶说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事情,以后不再出远门。平时她在家每天帮二大妈洗菜做饭,照看三哥黄益可家孩子德鑫。她说不好汉语,偶尔外出一次或者去医院看病,都要由二大妈或者孙辈人陪着给她当翻译。1987年7月初二大爷出钱,三哥去买了一辆苏联造拉达2104旅行轿车。休息日拉着二大爷老两口,大奶奶和三嫂窦金丽一起外出去郊区景点。给三哥儿子德鑫两个垫子,让他坐在后排座位后面。去十三陵香山法海寺等景点转过之后,大奶奶很满意,说自己有车就是方便,苏联大街上也是拉达车。1988年学校放暑假后,二大爷和二大妈一起,带着大奶奶和德鑫一起去杭州。他请妈妈也带着德贵一起去,当然住宿费车费自己负担。妈妈带着德贵在杭州住16天,回来后她说和大奶奶他们住在一个旅馆里。距离西湖不远每天早晚去西湖边遛弯儿,白天去景点游览。头几天二大爷二大妈一起带着大奶奶外出游览,后来就由二大妈一个人陪着大奶奶出去,二大爷自己在旅馆里抓紧时间写书。二大爷教过学生曾来旅馆看望,请他们出去吃饭。大奶奶腿脚不好外出经常要打车去,还去过一次杭州一个天主教堂。那地方风景确实不错,就是住旅馆时间长负担不起,二大爷他们估计要住一个月。

1992年3月韩远芳去世,她儿女从澳洲回来一次,侄子伊戈尔也从苏联来北京,参加遗体告别和骨灰盒送到黄家祖坟葬礼,顺便在北京旅游一次。老人都去世后韩远芳在澳洲儿女表态哈尔滨房子他们不要了,因为他们不可能回来住。按照韩远芳生前写下遗嘱,二大爷给平壤她表哥儿子写信,告诉他韩远芳遗嘱要给他们一些钱财。收到回信后二大爷让三哥从韩远芳留下存折里取钱,给平壤寄去一些中西药和纯毛衣料。双方事先约好时间地点,5月三哥去丹东,与韩远芳侄子侄孙见面,给他们五万元人民币现金。告诉他们这是我奶奶遗嘱里让交给你们,以后别再来找我们要钱。以后韩家人曾给二大爷来信要求支援,二大爷回信可以供给药品不提供其他物品,分三次给他们寄去合计9千元药品。1993年暑假二大爷二大妈去哈尔滨修理继承来那处房子,花费1年时间让房客搬走。以后黄大可去哈尔滨时也在里面住过,自己一个院子里面一座黄色外墙二层小楼,门前挂着保留建筑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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