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爷三个儿女

大爷爷三个儿女,大爷1944年清河军校毕业后分配到下边当排长,驻守一个炮楼。他和八路军联系协商后在10月底1天夜里朝天开枪,让八路来一次假进攻,他们自己放火烧掉炮楼投奔八路。当上八路军之后他先任排长,1945年8月部队和苏联红军汇合进攻山海关,他担任翻译负责和苏联红军联系工作。把治安军领章缝在军服上,自封一个上尉军衔。部队进驻沈阳后他调到司令部任参谋,继续负责和苏联红军打交道。同时兼任日语翻译,协助处理日军俘虏事宜。自己开一辆缴获来法国造黑色小轿车带上一名警卫员沈阳城里城外到处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工作12个小时以上。当时沈阳城里很不安全,他外出带一名警卫员小罗以保证随身携带文件材料安全。他说这是头一回在大城市里自己开车,结果到不少地方人家给警卫员敬礼,以为他是司机警卫员小罗是首长。他赶紧教警卫员小罗学开车,和苏联人协商向他们要来一身苏联红军校级军官毛料军服和军帽大衣,一身红军布料军服两双皮鞋,红军少校肩章。穿上毛料军服出门到其他部队,不论苏联红军部队还是自己部队,门口警卫战士见到他都举手敬礼。他说当时部队没有工资,外出办事没饭吃,不得以向苏政委请示征得同意后,从被接管银行里拿出一大笔钱带在身上。开车送首长外出办事还有自己带警卫员小罗外出时都拿这些钱吃饭买东西,每天都要记账隔几天向供给部报一次账。他对首长和警卫员小罗说这种伪满洲国钞票很快就会作废,不花全成废纸,咱们吃好点大鱼大肉都尝尝,就是别喝酒以免误事。

部队撤出沈阳苏政委命令他带两个人去长春执行新任务,路上碰到一个用日本战俘驾驶缴获日本坦克车队。那些日本战俘破坏坦克不肯继续前进,他听了那位带队齐队长讲述后斥责对方说你好糊涂。你要是当时把我找去我完全可以当翻译让鬼子们听话。你要是自任团长把我找去任政委,把咱们部队有文化干部战士找来做骨干,再招一批当地有文化会开车新兵。我负责部队训练,日本人只让他们传授技术不让他们有机会进行破坏活动。缴获来坦克完全可以组成一个独立坦克团,你自己不懂还不学习不请示,坦克都被小鬼子破坏,把事情全搞砸了。他把那辆小轿车装满物资,车顶上都顶上几个大包袱开到长春。路上遇到其他部队,人家看他穿毛料军服黑皮鞋戴大沿帽都以为他是大首长主动让路。到长春后东北地区新任领导坐飞机过来和苏联方面谈判,他是翻译之一兼司机受到多位后来成为中央领导首长表扬。和苏联人谈判就不能戴苏联红军肩章,穿毛料军服戴八路军领章帽徽。有位首长问你这衣服哪里来的?听完解释他说你脑子灵活很不错,暂时留在司令部作战处吧。部队继续北撤之后他被派到哈尔滨郊区一个新兵训练团任司机训练队长,回哈尔滨之后他去见大舅。大舅说你回来该找媳妇了,就在你姥姥家屯子里找个你熟悉姑娘吧,没关系婚事我做主。

他大舅给二舅写信让他赶快去提亲,1946年春节前二舅陪姑娘和她爸妈一起来哈尔滨。大爷和崔思兰小时候认识,家搬到哈尔滨以后只见过一次面。5年没见面崔思兰没长个,穿一身旧衣服很瘦梳一根长辫子。见面时大爷表示同意结婚,女方爸妈问能不能现在就结婚?大爷回答你家成分没问题,但我结婚要上级批准。岳父说你们先成亲让她住在你大舅家,我们手里没钱不能在城里多住。大爷回去请示范政委,他说这是好事情我批准你结婚,可惜部队没钱但是有房子。成亲后把你媳妇接过来,咱这有日本人留下砖瓦房,给你一个楼房套间你们夫妻去住,你开那辆缴获来挎斗摩托车去把你媳妇接过来。大爷回城里去见岳父,和他们商量之后舅妈说等你大舅和表哥下班回来,今天晚上在饭馆一起吃一顿饭就算正式结婚。当天下午在一家小饭馆大家一起吃一次饭,大舅说你开车别喝酒,带3瓶白酒给你长官和弟兄们喝。婚礼上大妈穿一件由大爷大舅妈买布,用她家缝纫机赶制粉红色朝鲜族裙子。饭后把大妈简单行李和大舅给准备的被褥粮食绑在摩托车后座上,大妈坐在挎斗里回部队。第二天早晨大妈正在做早饭,范政委夫妻来看望新婚夫妻。范政委说部队实行供给制,你媳妇必须找个工作。你会日语就让你媳妇去卫生队给留用新井大夫和大西启子护士当助手,小崔上过小学有文化,有什么不明白地方回家问你就行。新婚休息三天,三天后你们两个都去上班。大妈后来告诉晚辈,她上小学时学校里有日本教师学日语,所以和日本医生护士简单交流没有问题。日本人拿出医学书让她看就要回家请大爷帮忙,有时候大爷被请到卫生队当翻译帮忙向病人和伤员解释一些问题。

1947年2月大哥黄宾可出生,大爷调到哈尔滨市区在军需生产部门任副科长,同时兼任翻译。1948年5月上级领导说你上过军校留在后勤是一大浪费,他被派到新组建装甲兵部队任营长。作为全团文化最高干部,他在作战训练维修车辆之外,还要给官兵上文化课和技术课,大爷说这一讲课就决定了他后来长期在军校工作。9月大妈上班卫生队调往前线并入一个纵队医院,她因为孩子小又是孕妇没走,调到哈尔滨市区一家部队医院当护士,医院在一个筒子楼里给她两间房。1948年8月二哥黄丹可在哈尔滨出生,她带着孩子搬到大爷大舅家去住,由舅妈帮她看孩子。生完孩子重新上班后大妈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忙不过来,就把大哥送到姥姥家去住。1950年1月大妈调到北京在一家部队医院当护士,住进黄家房子由大奶奶给她看孩子,5月大爷调动工作回北京开会回家住几天她再次怀孕。会后大爷调到装甲兵一个正在筹备学校负责训练新兵,同时给苏联教官当翻译。

二大爷来北平后进私立北平辅仁大学附属男子中学上学(今天十三中),一开始步行去上学。大爷高中毕业去清河军校后,家里自行车归他用骑车上学。学校是由意大利人管理教会学校,有一位意大利神职人员用英语讲神学课,哈尔滨没有这门课也没进过教堂,刚开始听不懂讲课内容,要下课后请同学帮忙给讲解疑难问题。不过这门课对提高英语水平有很大作用,以后神学课一些内容在翻译外国小说时还真用上了。他继母第二个大奶奶来了以后,神学课那些内容在母子交流中也都用上了,双方关系十分融洽。二大妈说这是天意,给你送来这样一位笃信东正教继母,不过老太太勤快能干脾气好确实是个好人。二大爷说在哈尔滨跟着大爷爷进过咖啡馆,来北平后这里没有咖啡馆,而且欧美各国对日本实行禁运很难买到咖啡只好改喝茶。不过他和胡同里老北京只爱喝花茶不一样,他对茶叶品种没有固定爱好,后来家里茶叶是二大妈按照她爱好去买。他曾经跟着大爷爷进过天泰轩,跟同学一起进过清茶馆喝茶。后来天泰轩关门清茶馆还有,他事情太多很少有时间进茶馆和别人闲聊,1966年北京茶馆全部关闭。来北平之前曾看过白俄演出话剧和歌剧选段,从没看过京剧。来北平后才进剧院看京剧,但他一直没有成为戏迷。

跳舞二大爷很内行,他说在俄侨学校时和白俄第二代女学生一起跳舞,也曾对其中一个人卡嘉有过好感,到她家去见过她家里人,也许那就是他的初恋。他知道两个人很难有结果,来北平后忍不住继续给她写信,对方也给他回信。后来卡嘉和另一个白俄结婚,1958年回苏联。结婚后二大妈不让他去跳舞,他把当年和卡嘉来往信件放在学校办公室抽屉里,1966年夏天迫于形势不得已把信件销毁,但保留下一张照片。一直到离休后,他才向二大妈坦白交代了这段历史。二大妈看过卡嘉照片后说;是比我漂亮。胡同里彭家二少爷彭元鹤和他高中一个班,大学在辅仁上了一年就去英国上学,1948年秋天彭家离开北平逃往南方,第二年春天彭家房子被政府没收改成机关宿舍。1994年9月彭元鹤从马来亚来北京举办个人画展找到二大爷,两个人在华侨饭店见一面。彭元鹤说他家还保存着过去房契,但法院不认可房子无法收回。1949年夏天二大爷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所中学当老师,大爷爷对他说你俄文好,今后要把翻译俄文图书做为你业余时间主要任务。1950年初二大爷翻译的一本苏联儿童读物出版,4月翻译出版一本苏联教育家关于中学教育工作著作。7月初二大爷大学老师马教授找到他,说你上过白俄开办学校俄语很好。你翻译两本书我也看过了很不错,现在学校要开俄语课缺少教师请你马上回校任教。二大爷回忆说这个暑假没休息,回大学后头一个任务是翻译苏联大学教材和社会科学书籍。9月开学后正式改教俄语课,定职称助教。

1951年大姑医学院毕业分配到卫生部北京医院,她在学校搞了一次师生恋。大姑父景学林河南洛阳人资本家出身,他家1938年1月逃到兰州。他1939年经苏联阿拉木图走西伯利亚铁路到海参崴,乘船去美国留学。1947年在美国医学硕士毕业到北医任教,1950年初开始和大姑师生恋。1951年4月二大爷结婚,二大妈齐玖雯是他过去在地下党里认识,当时在一家大工厂上班。二大妈祖籍湖北咸宁,爷爷清朝进士曾当过知府。她爸留学法国,回国后在北京一家葡萄酒厂上班,以后在北京结婚落户。1954年底二大妈调到东郊新建京棉一厂任副厂长,这家工厂由原东德和捷克斯洛伐克提供设备。因为上班太远她平时在厂里住单身宿舍,一个星期回一次家。以后因上班太远调到城西无线电厂任副厂长,政府机关副处长、副局长,1952年3月三哥黄益可出生。这一年院校调整,领导找二大爷谈话说你是解放前地下党,受党教育多年觉悟高。这次调整让你去北京大学教俄语,希望你不辜负组织上希望。

景学林因为是河南人调到开封河南医学院任教,1953年1月大姑申请调到河南医学院两个人结婚。大姑说到开封后人家问她哪里人?她一直回答是哈尔滨人,她在那里长大比在北京时间长。两个人搞对象时她就说我朝鲜语俄语比汉语说得好,以后在家里不说汉语你一定要能接受,景学林当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到开封还有搬到郑州后夏天一直穿朝鲜族裙子,户口本上也写成民族成分朝鲜族。1954年7月大姑生女儿景春河,1956年生儿子景春远,她说太忙已经完成任务不再生孩子。两个孩子小时候都是送到洛阳交给爷爷奶奶,等到上学时再接回来。大爷和二大爷户口本民族成分是汉族,二大妈结婚多年后能听懂朝鲜语和俄语但她一直不说。二大爷说调到北大给他学术和教学上提供了一条彩虹之路,那些前辈学者教给他很多东西,在两个系同时任教。有时在会议上迫于压力不得不表态,只可惜马教授1967年被批斗关押含冤去世,1978年秋他回母校参加了马教授平反恢复名誉大会。

1951年2月大妈生大姐黄玉可,春天大爷调任团长,随部队入朝参战。1952年2月在战斗中负伤,坦克正面装甲被美军炮弹击穿,坦克里全是烟雾。他当时被震晕了,等醒过来坦克里已经起火但仍在继续前进。他打开炮塔盖子爬出去,刚跳下坦克油箱和弹药就爆炸了,他身上衣服被点燃多处受伤。后面赶过来两位步兵战友帮他灭火,找来卫生员,用担架把他送下战场。到医院检查结果脑震荡,因为落地时脸朝下,后背有三处被弹片击中受伤。2只脚和小腿烧伤站不起来。他被送到沈阳做手术养伤,大妈经过领导同意带着女儿到沈阳医院探望一次,她说当时供给制没有工资,领导同意她请假但不给差旅费,是大爷爷出钱负担她往返车票和其他费用。大爷爷还让她带上相机,给大爷和医院里其他伤员照相。大爷伤愈出院后调到军校任职,在装甲兵去苏联军校留学预备班当教员。任务只有一个,就是让学员突击学习俄语。上级首长来讲话说为尽快学到本领回国参加装甲兵部队建设,你们到苏联后要直接插班到二年级学习。所以出国前者几个月要学完苏联军校第一年课程,任务很艰巨但你们都是经历过实战考验基层指挥员,相信大家一定能完成任务。

这所军校教员里有过去国军装甲兵学校毕业生,也有人曾在美国受过培训,但他们都不会俄文。大爷和学校俄文翻译合作突击翻译教材,星期天也从不休息。经过突击培训1952年8月大爷作为领队兼翻译带领中国学员去苏联鄂木斯克一所军校学习,他是这批学员中唯一身穿毛料军服团职干部。刚到苏联军校只有他一个人能说流利俄语,除去自己学习还要给其他人翻译教材,帮他们完成教员留下作业。经过3年学习1955年6月从苏联军校毕业回国,大爷分配到湖南任师参谋长,10月授中校军衔。大妈授中尉军衔和三个孩子仍然留在北京,他自己在部队住单身宿舍。大爷回国时带回30多本俄文军事理论和科技书籍,回到北京大爷爷说你们两个正好把题目分开。你翻译和军事有关书籍,还有要翻译日文与军事有关书籍。你弟弟日语不行,他翻译苏联教育和社会科学书籍。1956年3月二大妈生大妹妹黄欣可,夏天大爷翻译的苏联军事理论书籍由部队出版社出版,他来北京一次和编辑就书稿中一些问题进行协商顺便回家看看。

1957年夏天学校放暑假大奶奶带着三个孩子去湖南,到大爷部队住了20天。大哥后来回忆说部队大院离一个小县城不远,院子里正在施工,到处都是地基大坑和工地。军官宿舍是联排平房,每家一个小院,蚊子多床上要挂蚊帐。奶奶不许他们在院子里乱跑,也不许离坦克太近怕出危险。大院附近没有公园和旅游景点,只有几座大山,坦克在山坡上进行爬坡训练,向附近石头山上开炮进行射击训练。有时候奶奶带他们三个搭车去县城买东西,县城有两条街很热闹,但是方言太难懂。大爷曾在星期天开吉普车带他们去附近一个祠堂参观,奶奶对里面那些陈设很感兴趣,他们三个太小只觉得房子很高大里面陈设很多东西,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到那里先坐下喝茶,由一位白胡子老头给客人做些讲解。他口音不好懂,由一位穿布拉吉(连衣裙)大姐给部分翻译成普通话。还和部队大院孩子们一起乘车外出,去参观过农业合作社茶园和茶叶加工厂,看社员采茶加工绿茶,回家后他把这些经历都写在交给老师作文里。回北京后二叔家已经搬走,10.1爷爷奶奶带着他们去参观二叔家新房子。以后二大爷回忆说那年4月他在海淀镇西边观音阁胡同用稿费买下一个平房院,南房4间北房5间一共9间,房子太破要先雇人进行大修,5月他升为副教授提升工资双喜临门。二大爷说他一直都谨慎小心,不敢随意说话躲过一场风波。

8月房子修好后二大爷一家搬进新房,这里上班近来去步行,有时候骑自行车。二大妈上班太远她自己申请调到无线电厂,这家工厂是当时高新技术企业。产品除收音机还有雷达,军用电台等,是最早实现收音机出口企业。只可惜后来工厂倒闭,厂区被房地产开发商拿去盖房子。二大妈上班骑自行车走苏州街,当时苏州街两边还都是农田。搬到新家走出胡同西口就到了海淀镇外面,当年那里是颐和园墙外万亩稻田一部分,一派田园风光。星期天他们一家4口一起去稻田边上走走,看万泉河里成群北京鸭。1957年初二大妈爸爸去世,秋天她哥哥被送到宁夏劳改夫妻离婚女方带走孩子。她弟弟拒绝赡养她妈,说姐夫是教授挣大钱就该你们两个给妈养老。二大爷说那就把你妈送过来,我们搬新家有地方,正好给我看孩子。三哥说搬家后他进附近街道幼儿园,姥姥搬过来在家里看妹妹。搬家后星期天一家人常去颐和园,后来网上有个调查:你小时候去的最多公园是不是动物园?他回答进去次数最多公园是颐和园,对动物园基本上没什么印象。二大爷说1949年北京郊区人口70万,这是今天海淀、丰台、朝阳和大兴部分乡镇总人口。海淀区当时不到20万人相当今天一个办事处,1958年随着科学院研究所各大学和部队机关陆续建成,人口大量增加,但直到1980年大约等于今天1/10。人口急剧增长后果之一就是以玉泉山为代表泉水全部断流,如果没有京密引水渠,颐和园昆明湖1975年就全干了。1990年以后海淀镇拆迁盖写字楼,二大爷这处院子换来上地两个四居室,三哥和他妹妹每人分一套。三哥说那里刚开始建设,小区还没有完工无法入住,周围还是大片空地没有学校也没有商店和服务设施。三嫂当时很有意见,说这是拿村里破房子糊弄人,小区完工拿到房子后简单装修就对外出租。等到2008年他儿子德鑫结婚时那里已经成为上地最好地段,把房子重新装修后让德鑫夫妻住进去,2010年夏天三嫂窦金丽一个人搬过去看孙子。

1958年2月大爷调到山西大同一所军校任教,回家住了10天才去大同上任。到军校后他向部队要了一个楼房三居室,1959年5月大爷晋升上校军衔大妈升上尉军衔。大哥回忆说那一年学校放暑假时奶奶带着他们三个去大同,当时房子设计没有门厅概念。三间房子大爷住一间,奶奶和妹妹住一间,他们两个住阴面房间。感觉大同比北京凉快,但那个时候还没有旅游业这个概念,老百姓生活不富裕也旅游不起。他们是大爷借军校一辆苏联格斯吉普车,大家一起去一次云冈石窟。当年去石窟还是土路,车一过尘土飞扬,好在路上汽车很少大部分是马车还有骆驼队。大爷带着他们仔细参观了大部分石窟,由奶奶给他们做了些讲解,感觉真是非常震撼。他亲奶奶没上过班只学过朝鲜文不会汉字,但是她对佛教那些东西十分了解。他妈和奶奶在家里都说朝鲜语,他妈上小学是学朝鲜文和日文,到哈尔宾以后才由大爷教她汉字。来北京以后从1952年开始学习到1956年读完卫校中专课程,不学习就会被淘汰离开部队。第二个奶奶来了以后善于化妆衣服比妈妈还漂亮,她和妈妈还有二大爷一家都能和睦相处,她俄语朝鲜语都说得非常好。汉语只能说简单几句,在家从不说汉语,他们几个小孩儿跟着她都学会流利俄语。1964年3月大爷晋升大校军衔后调装甲兵司令部任职,他把大同房子交回军校,回北京后住在自己家里。大妈说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你头一次能每天回家。9月大妈晋升大尉军衔。1965年取消军衔前,大爷大妈和大爷爷一起穿上军装,把二大爷家人也叫回来,大家一起去宝禅寺街(现在叫宝产胡同)东口白雪照相馆照相留念。

1966年夏天对大哥二哥在学校参加那些活动,大爷大妈表示支持,说他们应该出去锻炼,对姐姐黄玉可大妈说女孩子不能出去胡闹,好好在家跟奶奶学缝纫绣花裁剪衣服。二大爷家三哥比黄大可早上学一年在一〇一中,停课后到河南大姑家一次。年底前大哥二哥一起在星期天晚上来一次,大爷大妈商量之后,既然学校开学无望。大哥不可能去参加高考,那就先去参军当兵。临走前来和爸妈告别,他们已经去过二大爷家。爸爸问:“你以后去什么部队?”大哥回答:“我从区武装部走,具体去什么部队还不知道。”“从你们爷爷传下来三代人当兵,希望你们以后都能在部队提干当上军官。丹可什么时候走?”“我妈说再等一年。”他们走后妈妈说:“这下大嫂该不好受了。”“她是军人应该能承受,女儿不是还在家吗。大可二可你们每天都在家干些什么,是不是该找个事情干。”黄大可回答:“现在去找什么事情干?我去过几次学校,去和他们聊天,啥事都没有小学生有什么事情可干。”“那就在家呆着,等明年春天回去帮你叔叔他们干活。”

二大爷在大学开始受到冲击,为保险他赶紧把自己家里书稿和一些文字材料装进一个皮箱,送到二大妈弟弟家保存,贵重物品隐藏起来。二大爷在学校被派去干活,一天有位一起干活领导趁监督学生不在对二大爷说:“黄老师我对不住你请你原谅,前几年我觉得你翻译文字不少。但多数都是工业技术和学校教育方面内容,发表论文少学术水平不够,坚决反对提升你为教授向你道歉。”“现在说这话不觉得毫无意义,你还是想想自己如何过关。除非为自己辩护澄清问题我不写大字报,也不会攻击别人。指责和揭发别人对自己没有好处,以后是非自有公论。”学校停课但学生没有离校,到9月底住进来大批外地串联学生。有个他教过学生想起曾在他家吃过老师自制面包,让二大爷带着8名和他一样处境老师,去学校一处空房子里建面包炉为外地来串联住在学校里学生加工面包。这几位老师都不会砌炉灶,让学生找来学校维修房屋几位工人,二大爷画图他们砌砖建起面包炉。买来几个洗衣服用绿色大瓦盆(这东西早已消失多年)和其他用具,第三天早晨第一炉面包出炉免费发给住在学校内外地学生。

面包是用一半白面加上玉米面和少量荞面黄豆粉莜面做成,配料是粮店送来什么就用什么面。每天早晨5点二大爷从家里出来骑车去学校,他说做面包虽然辛苦,但总比在露天打扫卫生条件好。有位一起干活女老师问:“黄老师你在什么地方学会烤面包?”“我在哈尔滨跟着白俄老师和邻居学会烤面包,我妈也会自己烤面包。搬到北京以后在家里修个烤炉经常自己烤面包,困难时期家里也是白面玉米面荞面放在一起烤面包。弄这么大炉子供应上千人,批量生产面包还是头一回。没让我继续打扫卫生,也许还要感谢那几位到我家吃过饭学生。”“这些孩子不感谢师恩,还罚老师去劳动改造,世道真是颠倒了。”“不会总这样的。”11月大姑一个人来北京,爸爸带全家去大爷爷家看她。大姑说姑父景学林被关押,现在房产被没收家里住进不少房客。她把两个孩子送回洛阳交给公婆照顾,一个人来北京回母校找同学老师。同学里有人在政府机关,还有一个给领导当秘书,她想找这些人帮忙,看能不能把姑父放出来。爸爸问大姐你现在每天做什么?“学校不上课让我去医院急诊科上夜班,在急诊也给急症病人做了不少手术,我请假来北京不能多停留。”大姑仔细问了侄子侄女情况,对爸妈说:“学校不上课孩子们是轻松了,可也把学业全荒废了。大可二可你们两个一定要读书学习,爷爷这里有不少书,你们拿几本回去学习。这可不是随便看,要有任务爸你要检查他们学习进度。”大爷爷和大奶奶商量之后说:“你们三个每周一三五上午来学习,大可二可跟我学习,玥平跟着奶奶学习女孩子那些事情。中午吃完饭回去,大可要帮奶奶做饭。你们大哥二哥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家里冷清你们来学习正合适。学什么内容?先学古诗词和俄语回家给你们兄弟每人一本军事科技书自己去看,不明白地方问我。”从下个星期开始,黄大可带着弟弟妹妹每周三次去上课。当时学的一些东西几十年后仍然没有忘记。

1967年1月底面包房关闭。二大爷被派到西城祖家街民族印刷厂,和工人一起干朝鲜文排字。他回家对二大妈说没关系,只要工资照发就行。1967年春天二大妈被撤职下放到收音机车间流水线上焊接电路板。工人老肖成为工厂新领导,让二大妈写检查交代罪行。检查连写两次都不能通过二大妈很发愁,二大爷说:“没关系,你有什么罪行?解放前冒着生命危险闹革命,解放后参加建设新工厂,从一片农田里建起大工厂,这几年你也没少到一线参加劳动。”二大妈检讨几次都没通过,再加上她在车间劳动休息时间和周围工人聊天,被态度极其恶劣,8月让她去另一个车间加工印刷电路板。1968年1月她被调离工厂,让她去离市区较远一家工厂参加特殊项目生产。距离远交通不便住在单位宿舍里每周回家一次,那种产品生产有一定危险性,把她调去是一种惩罚。二大妈说生产车间在一个山谷里,那里被送来劳动除去和她一样企业领导,还有两位解放前曾出国留学企业总工程师。一开始实验很不顺利,那二位总工冀总樊总一起找到领导,联名提出新试制方案。新方案一开始受到单位负责人老汪反对,但是新产品拿不出来二位总工通过上层关系把老汪调离,新上任领导老陶是位转业军人,他向大家宣布上级决定由冀总负责产品设计确定生产方案给大家讲课,樊总负责设计生产设备。

二大妈被派到樊总手下当描图员,樊总在工作任务开始前给大家讲话:“我们要生产的产品必须有专用设备,这里设备老旧太简陋是拿不出合格产品首要原因。所需设备西方国家列为禁运项目,东欧国家可以提供,但大家都知道什么原因买不到设备。我们现在是按照国外杂志上所刊登结构工作原理进行试制,造出设备才能拿出合格产品。”加班加点一个月完成全部图纸,委托一家机床厂进行生产,樊总带着大家去机床厂监督试制进度,现场解决技术问题。工厂反应缺少一种材料,国内没有从香港买入,到1968年8月第一台设备造出来,运回工厂进行试车。结果不太满意,樊总带领大家查找问题,经过反复改进10月份终于拿出合格产品。任务完成后国防科委(今天总装备部)一位将军带人前来视察,二大妈一位中学同学也跟随前来。这位同学解放后去苏联留学,回国后一直在军队研究所工作。同学跑过来和她握手问你怎么不当厂长了?二大妈诉说了自己一肚子委屈,同学说我一定尽力帮忙。年底二大妈调到酒仙桥一家大工厂,职务降为科长,负责生产计划和新产品试制。酒仙桥离家太远交通不方便,二大妈住在工厂单身宿舍里,一个星期回一次家。

1969年春天大爷调动工作去新疆喀什任师长,要求全家一起搬走。此时大哥二哥都已经参军离开北京,姐姐黄玉可在一家工厂上班,她留在北京没走。大爷大妈搬走后二大爷一家搬回城里大爷爷那个院子里去住,去二大妈弟弟家把那些手稿资料拿回来,他在海淀镇那所房子暂时空闲没有人住。二大妈她妈搬到城里后,听不懂大奶奶说得俄语和朝鲜语,两个老太太很少交流但是也从不争吵。三哥也分配了工作,到蓝旗营科学院一家工厂上班。4月底学校让二大爷作为先遣队成员去建立五七干校,到干校分配他当厨师给大家做饭,继续做面包。三哥说搬回城里他姥姥看不惯奶奶那种打扮,也听不懂她说什么。那么大岁数穿粉红色毛料裙装脸上化妆,比年轻人还漂亮。两个老太太很少说话,她喜欢和爷爷聊天。但两个人感兴趣问题不一样,还是聊不到一起。

1971年春节前二大爷从干校回来,他没有历史问题也没查出任何问题,让他回校给恢复招生后第一批学生讲课,开学后给去年入学第一批推荐上大学学生讲课。他回家对二大妈说这讲课是如履薄冰,十九世纪还有十月革命前白银时代那些人物和文学作品不能讲,赫鲁晓夫掌权后所谓修正主义文学也不能讲。老师没损失什么,但是学生学到东西就少了。1972年二大爷女儿欣可初中毕业,没分配工作让在家里等待(当年工作都是由劳动局分配)。二大爷让她不要荒废学业,抓紧学习为将来上大学做准备。1973年春天欣可离开家下乡到昌平农村插队,每个月都能回家。1974年初接到任务,把古籍翻译成俄文用于对外宣传。以前从没翻译过中国古籍,为解决翻译过程中一些困难。他去请教一些前辈教授,到外语学院(今天外国语大学)去请教那里俄语专业老师,商讨如何把中国古籍翻译成俄语。紧接着又有一个新任务,把学校梁效和江天写作组那些大块文章翻译成俄文,这个任务相对来说容易一些。二大爷说和写作组一些文科老师过去很少来往,为翻译文章要和他们进行一些交流,也结识了几位新朋友。5月底大姑来信,大姑父景学林被请回郑州给省里领导做手术,手术成功后刘书记说你在县医院是一大浪费。你还是回学校当你的教授,在省人民医院出诊做手术。大姑父已经办好调动手续,5.1以后先在省人民医院出诊,给病人做手术,9月开学后回学校给学生讲课。

1975年3月二大妈齐玖雯落实政策,调到部机关任副处长,步处长是位年轻人。部机关1964年从上海调来顾局长现在成为副部长主管生产科研,他对二大妈说你是老同志熟悉基层企业情况。小安小步是最近几年新上来优秀年轻干部,你要多帮助他们把工作做好。安局长从外地调进北京突击提干成为局长,家人还在外地。滑副局长过去是北京市仪表局副局长,和二大妈以前认识,他是陕北人文化不高。二大妈到机关任职以后头一个任务是整理前几年生产统计资料,自1959年生产大幅度下降之后,各项统计资料均严格保密从不公开,也多年没有进行过清理。机关没有人手她去下边一家研究所,和万所长签协议,部里提供经费研究所派人把存档统计资料清理一遍,拿出前边十几年完整统计数字来。到机关后上班比以前近,二大妈有时候骑自行车上班。她说自1966年夏天开始,头一次有时间在家里看书学习,学习一些科技知识。紧接着滑副局长和二大妈带人前往成都和重庆,解决前些年遗留问题。

二大妈离休以后说那是一项非常艰巨任务,四川在过去三线建设时期新建一批大企业。不少企业出现严重问题。部里派来工作组首先和省厅领导见面进行协商,拜访省公安厅领导请求协助。二大妈说她去了9家工厂,把干部技术人员工人代表都找来。首先要求恢复正常生产秩序,煽动停产不来上班者给10天时间逾期开除,在厂内闹事破坏者由公安机关抓走。各单位科研设计人员都要尽快上岗,争取按期完成新产品设计任务,在科研工作中取得新进展和新成果。这些会议无一例外都发生激烈辩论,有几处还动手厮打。工作组成员穿上工作服下车间听取工人意见,查看生产一线实际情况。她在几家工厂里开大会时对职工代表们说:我们是需要改善生活条件,需要提高工资水平,为大家提供新住房,改善医院和学校条件。你们这里医院脏成那个样子没人打扫,难道你们自己家里也都这样吗?但实现这些福利前提是大家要把生产搞上去,企业一定要能盈利。该做事情不做不来上班,长期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你们对得起那份工资和自己良心吗?一些闹事者被逮捕,拒绝来上班者被开除后引起不小震动。省厅内几个新上来领导均表示反对,滑副局长和二大妈等工作组成员均表态决不退让。必须通过整顿恢复正常秩序,按时完成年度计划。工作组在四川3个月,二大妈说以前从没到过四川那么多县城和小地方,与那么多人在大会上激烈辩论。把自己以前在书本上学到知识全用上了,还用上了马列原著一些内容,引用了国内外最新统计资料以说明自己观点。不过整顿成效非常显著,一些长期停产大企业终于走上正轨开工生产。1977年4月二大妈机关步处长被撤职下放工厂继续当工人,安局长撤职回原籍降为科员,她改任副局长。秋天大爷调到安徽去恢复一所停办军校任副校长,1979年任校长。大妈1981年离休,二大妈1983年5月离休回家看孙子。

大爷1983年退居二线但仍然给学员讲课,1988年正式离休。大爷离休后当年8月他们老两口一起回一次哈尔滨,在哈尔滨住部队招待所。回他们以前住过地方和郊区原来部队营区去看看,去大爷大舅家表哥郑成江那里一次,大家在一起下饭馆。大爷两个舅舅和住在朝鲜大姨均已去世,大舅家大表哥住在他家原来那处房子里。在哈尔滨住几天和二舅长孙在麻纺厂上班郑泽久家人见一面,21号早晨坐火车先到一面坡,下车出站去大妈姐姐家看看。大妈姐夫曾经是酒厂工人已经退休,儿子接班继续在酒厂上班。在她家吃午饭休息一下,下午先在小镇里转转,大爷说40多年没来过这里了,看看有什么变化。在一面坡住两天坐火车去牡丹江,一出车站当地军分区有车来迎接,直接把老两口送回屯子里。大爷二舅家表哥郑成学还住在屯子里,他妻子刚去世大儿子和他住在一起,小儿子在延吉当老师。大妈弟弟解放后去双鸭山当矿工全家搬到那里,屯子里已经没有她家亲属。下车后老旧茅草房全部消失,郑家是屯子里唯一用石块砌墙人家很好认。小车司机和一位来迎接年轻军官帮二位首长拿东西走进院子,郑成学大儿子泽汇和他媳妇从房子里推门出来迎接。进屋坐下后郑成学说:“仁江几十年没回来我们都年过60,我现在走路困难无法到院子里迎接你们。我们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让我儿媳马上下锅煮,回来先吃一回冷面。二位军官也在我家吃饭吧,没关系吃首长亲戚家里饭不用花钱。这房子修过多次,只有这地面没动,还是原来石块铺成。”晚饭后两位军人开车回城,客人和主人还有前来见面老朋友聊到夜里12点才睡觉。

第二天上午大爷大妈在屯子里转转,崔家房子还在自己家原来那个位置,只是房子已经重新翻盖,换了一户姓吴人家住在里面。屯子里多数人家都是用木棍做成栅栏没有围墙,只有郑家是虎皮石墙。郑家原来还有一处房子,因为没人居住房基地被村里给了另外一家。村委会在村东一排瓦房里,郑泽汇带客人去村委会,请洪主任给介绍一下情况。女主任洪英民40多岁,她说自己嫁到这个屯子20多年有一儿一女。据老人们日记里记载这地方1903年开始有朝鲜移民垦荒,背靠山林水源充足土地肥沃。一开始居民全是朝鲜移民,和附近汉族人矛盾不断,你爸爸参与调解划分地界才结束双方争斗,现在小孩子已经是当初移民第5代。你姥爷当年办学校功劳很大,还有你爸调解纠纷现在都被写入县志,日伪时期乡里有6个人当过伪警察伪军,其中三个人后来起义投诚参加四野。和您岁数相仿有7个人参军,两个在解放战争中牺牲,4个回朝鲜参加人民军。和美军作战牺牲两个人,1953年停战后一个留在朝鲜,一个搬回屯子里。1948年以后有不少人家进城当工人,目前还有90多户不到500人。

从村委会出来郑泽汇带表叔表婶去从朝鲜回来安泰康家,安泰康见到大爷很高兴。“小时候咱们在一起玩儿,后来我是你大舅学生。你家搬走以后50多年没联系,你真不错当上大校升到正军职。我1946年2月参军到炮兵,在四野只受一次轻伤。回朝鲜人民军授中尉军衔副连长,1950年战争爆发我随队到过汉城、大邱。美国人参战后一颗炸弹落在阵地上,全连炮都被炸毁我受重伤送后方医院,现在左眼看不见。出院后授一枚奖章升上尉回前线,战争结束时大尉营长。1956年那边清洗中国回去干部,我官职小但受上级牵连撤职让我去当农民。我在这屯子出生,原籍在南边回不去,没办法带全家回来当农民。1960年开始当公社干部,现在离休待遇。离休以后我去过朝鲜,看望过和我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战友。有个人当上将军,一见面回忆起当年一个战壕里作战,都泪流满面非常激动。”“你感觉那边情况如何?”“他们后来发展比较顺利,一些建设项目确实很宏伟。但是军队太多我感觉不对劲,和平时期养那么多军队百姓哪负担的起。”安家人去请来还住在屯子里几位当年一起玩耍小伙伴,大家见面都十分激动,再次聚在一起真是很不容易。屯子里当年小伙伴都成了老头,长辈里还有两位80多岁老人健在认识大爷,年轻人全都不认识。有个人问:“你爹怎么解放后能当上解放军少将?”“我明白你意思,他在伪军国军里都是少将。但他和地下党从1936年就开始有来往,也算是起义投诚将领所以没受处理。他写过回忆录在香港出版,我表哥家有一本,你们可以借来看看。他和日本人、苏联情报机关、朝鲜地下组织、军统都打过交道。”中午由大爷出钱买白酒和红酒熟肉,几位老朋友每家出一点,在安家院子里摆上几张桌子,大家在一起吃一顿饭照相留念。

下午老两口搭乘一辆三轮车去大妈崔思兰舅舅家那个屯子,她舅舅家表哥还在屯子里住,表弟1947年离开屯子进兵工厂上班,现在住在齐齐哈尔,表姐一家在密山县城。大妈表哥家没有院墙,周围一圈木栅栏。大妈表哥赵贺启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见到客人连忙放下笤帚迎上来:“思兰20多年没回来了,快请进让孩子们给你们做饭,今晚就别回去了。”先和主人家几个小孩儿见面“这是我孙子14岁上中学,孙女10岁上小学,儿子在地里干活,儿媳听说你们要回来这几天在家里进行准备。”表哥家儿媳过来给客人倒茶拿来水果,客人把带来礼物放在桌子上,大妈坐下后说:“大哥上次是1967年到哈尔滨出差,我请假几天回来看看你们和我姐。以后是我们一起去新疆,然后调到安徽,人家问你是哪里人?我说是牡丹江郊区屯子里人,在这里长大到哈尔滨结婚,以后换三个地方,我们也许要在安徽养老。你们年轻人恐怕难以想象,当年我和他就是小时候在屯子里一起玩儿互相认识。他爹是军官家搬到哈尔滨,突然有一天他姥姥和二舅来我家提亲。我娘说他有个当将军的爹,在哈尔滨当军官怎么也比嫁个屯子里农民强,马上就答应了。当年我是想嫁个在外边工作的,没在屯子里搞过对象。我家没钱买车票,他二舅出钱带着我爹娘和我三个人坐火车去哈尔滨。到地方一出火车站我辨不清方向,他二舅带路走到他大舅家,让他表哥骑自行车去通知他晚上回来见面。第二天他大舅妈带我去买布,用家里缝纫机给我做身新衣服。第三天下午他过来结婚,晚上用电驴子(挎斗摩托车)带我回部队。我们是家里做主没恋爱突击结婚,现在也有了孙子孙女。我感谢他二舅大舅,要不然我还在屯子里种地。”晚饭前两个人在屯子里转一圈,大爷说我是头一回到这里来。“和过去比人们生活条件好不少,茅草房没有了,虽然和其他地方比还差个院墙。”

第二天上午乡里包书记马乡长前来拜访,马乡长说二位首长难得回来一次,我们想请二位出去吃饭。大爷说万万不可,不能花公款吃饭,我们几十年没回来过,你们给介绍一下乡里情况就行。下午县武装部来车,把老两口送回大爷表哥家。他们在屯子里住了8天后离开先去密山,大妈表姐夫妻带着儿子儿媳来火车站迎接。大妈见到表姐两位老太太搂在一起都哭了,1950年初在哈尔滨见过一次后30多年没见面。表姐家住在离火车站不远一片平房里,进家门坐下后大妈表姐说:“我们不是这里老住户,铁路通车后他调到这里火车站当站长我们才搬过来。这房子是公家给建,但后来一直不管修理,我们自己出钱修理,不修没法住。晚饭后老两口跟着姐夫在车站附近转一圈,听他讲讲这个地方这些年变化。第二天上午由表姐孙子带着二位客人,过铁道去密山县城里转一圈。第三天由表姐陪同乘车去当壁镇,到中苏边界兴凯湖边看看,在农场旅馆住一宿。在密山住5天,两个人去双鸭山看大妈弟弟。老两口到双鸭山住在部队招待所里,和大妈弟弟家人见面一起吃饭照相之后,大妈说出来这些天到处跑太累,要在招待所休息几天。在双鸭山停留5天坐火车离开去牡丹江,在那里坐飞机到南京,在南京住3天坐火车回自己家。

1989年夏天二大爷和二大妈带着三哥和大奶奶一起去哈尔滨,把大奶奶在哈尔滨房子过户到三哥黄益可名下。他们在那里住旅馆,二大爷去和他小时候同学朋友见个面。那些人都说咱们这批人就你如今日子过得最好,大学教授退休后还不能休息继续上班讲课带研究生。二大爷回答我在多次运动中一直谨慎小心从不敢多说话,就这样1966年还是罚我去打扫卫生做面包,去工厂当排字工。当年和我死磕那位领导死在监狱里,后来平反有啥用人早就没了。我1980年才当上教授,你们几个都没有我那么大付出,没有天天熬夜看书写材料翻译资料,没有付出也就没有收获。三哥还要上班,办完继承手续就回北京,二大爷老两口和大奶奶,又在旅馆里住了10天。1990年暑假,二大爷老两口自费去一次苏联,与那些多年只有书信来往从未见过面苏方学者作家见一次面。这次是学术交流附带旅游,去了基辅、莫斯科、列宁格勒(圣彼得堡)三个城市。还应邀与一些苏联学生见面交流,接受苏方颁发一枚奖章。二大爷回来后说与苏联人只讨论如何翻译文学作品和学术著作的技巧问题,一些新现象新名词如何准确翻译,不讨论政治和历史问题。苏联城市规划整齐建筑很宏伟,但在强大后面也有深层次隐藏问题不好解决。在苏联博物馆里还见到一些当年他们从中国盗走珍贵文物,这也是一大收获。

苏联解体时大奶奶韩远芳还在,她说这很正常必然现象。。1993年7月大爷大妈带着大哥,二大爷老两口带着三哥一起去一次朝鲜金策(原名城津),和住在那里他们大姨家二表哥马津义见一次面。大爷大姨家大表哥马津伟,表姐马津女已经去世。他们乘火车先到延吉,再从那里过境去朝鲜。去之前写信联系知道他们那里生活困难,但粮食不好携带,在延吉出境前买了两桶豆油两小袋大米,还给他们带去不少中药西药。相隔57年才再次见面,一见面几位老人都哭了。大爷出钱去当地一家花外汇饭馆,请马家人吃一次饭。回到马津义家他说我在钢铁厂干到退休,如今钢铁厂产量大幅度下降你们在中国,能知道其中一些原因吗?二大爷说:“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之后他们不再支援朝鲜,过去可以免费提供新技术如今不可能了。过去他们可以接受朝鲜一些在国际市场卖不出去商品,如今这也不可能了。”“我们这里虽然看病不要钱,但医院经常没有药,你们拿来这些药真是太及时了。”马津义问能不能把他孙子带到中国去,给他找个工作?大爷说这我们确实做不到,你找二舅家人帮他农村落户也许能办到。在金策住三天后离开那里去元山和金刚山旅游,然后去阳德郡(等于中国县),和大表哥马津伟儿子家人见一次面,离开阳德郡去平壤。大哥和三哥因为假期有限只停留一天就回国,四位老人在平壤又住了10天。回来后二大爷说在平壤感觉那里城市建设不错,现在百姓生活类似我们困难时期那几年。

1995年春节前大姑给二大爷来信,说你把哈尔滨房子收回来了,我们想春天去住几个月行不行?二大爷回信没有问题,你们来拿钥匙。二月底大姑老两口来北京,住在大爷爷留下老房子里。爸妈和黄大可一家星期天过去探望一次,大姑问了德贵不少关于学习问题。大姑说我们两个人都已经不再带研究生,有条件出去住一段时间。准备在哈尔滨住到夏天,春天冰雪融化后回牡丹江屯子里去住几天,重新体会一次松花江春天开化时风景,等二大爷老两口带孙子去避暑时再回郑州自己家。我在在那里长大,一直想回去住一段时间,现在终于有条件能实现了。后来他们在哈尔滨那所房子里一直住到10月份,天冷下雪后才回郑州。大姑说重回自己长大那座城市,虽然口音已经改变,人家说你一听口音就不是我们这里人。但了却一个多年没有实现心愿,自己也是非常高兴。回到出生那个屯子里,和多年不见亲戚朋友们见面大家也都是非常激动。他们两个在乡卫生院出诊半个月,给乡亲们看病也是对自己家乡尽一份义务。

1996年春天马津义托人把他孙子马铁海送过边界,郑成学派小儿子郑泽丹按照事先约定到边界中国一侧迎接。先给他弄了个假中国居民身份证,带他到牡丹江郊区郑成学家里,帮郑家干农活,在屯子里学一年汉语汉字。由大爷和二大爷各出两万元给屯子里安家人,给他们写份保证书,保证不给他们惹来麻烦。让马铁海顶替安家因工伤去世孙子安江列名字,换一个真中国居民身份证,成为中国公民去哈尔滨打工。马津义后来给大爷写信表示感谢,说我孙子至少不用再参加苦难行军,能吃饱饭还能给家里寄些钱和东西救急,将来就麻烦郑成学在中国给他找个媳妇。1998年郑成学给大爷来信,马铁海大学毕业后曾在朝鲜钢铁厂上班,在哈尔滨打工一年后。哈尔滨大哥儿子郑泽宇找人帮忙,让他去通化钢铁公司上班。他对领导说他这个名字是后改的,公司承认他在朝鲜学历,安排他在炼钢厂上班给他工程师职称。准备在延吉给他找个村姑或者就在我们屯子给他找个媳妇,他想把原来在朝鲜对象接过来,没有合法身份无法长期居留恐怕办不到。以后又来封信说经过努力,已经把他在朝鲜对象接到中国。先住在屯子里学习汉语汉字,以后给她弄个中国身份证,或者就作为朝鲜侨民。她老公有中国公民身份,她就可以合法长期居住。2000年马铁海在通化结婚,大爷和二大爷各出三万元帮他们小两口买房子。2003年10月大爷旧伤复发去世,2009年3月大妈去世,二大爷老两口长寿依然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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