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黄大可开始上小学，去学校要穿过两条胡同，那是个有多进院子平房院。每个学期是学费2.5元，书本费1.5元。上学那一年最大感受就是饿肚子，大人小孩儿都减粮食定量，也没有菜吃。春天吃榆钱和柳树嫩芽，夏天跟着大人出城去挖野菜。当时城门城墙还在，老辈人把走出城门就叫做出城去城外，城墙里边叫城里。跟着大人路过城门，抬头仰望那高大雄伟城楼，他问为什么要修城墙？爸爸回答回家让奶奶告诉你，这城墙是明朝修筑。自己家院子里不再种花，改种茄子苋菜和南瓜丝瓜，秋天吃南瓜粥感觉多少能把肚子填饱一些。正当困难时期，书本所用纸都颜色发黑质量很差。后来班主任常老师说我们这所学校曾经叫京师第十三高等小学，本校最著名毕业生就是老春先生，现在柳老师写小说也小有名气，希望同学们继承本校传统以后能做出成绩。不过很快柳老师调到政府机关任职，黄大可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后来黄大可对儿子说我没有好好学习也没有本事，没实现老师对我们殷切期望。这所学校清末建校据说最初是由附近教堂出资买下私人房产兴办，1900年义和团拆毁教堂，以后教堂由清政府出资重建，学校由政府接管。1990年以后平房被拆除盖楼学校撤销，如果能继续保留到今天一定能成为名校百年老校。二大爷家三哥比他早一年上学，那是一所由王府花园改成小学，从他家向南去沿着苏州街走一段路距离不远。那所学校后来也被撤消，但是学校院子属于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改成饭庄没有被拆除。姑奶奶很少出门，出去买东西要拄拐杖自然无法去学校接送。弟弟上北边胡同里街道幼儿园，妹妹太小在家里由姑奶奶照看，每天她做午饭和晚饭，早饭由妈妈来做。爸爸三班倒常上夜班，休息日由爸妈做饭。爸爸上中班时骑自行车去学校接送几次，以后上学放学就自己走了。那时候北京汽车还很少，去学校穿胡同不用过大马路也不会发生危险。黄大可上小学6年，只有一次校门前停一辆天蓝色伏尔加，事后门老师说是上级领导同志来校视察。
黄大可被分配到一年级二班，在从南往北第一个四合院东房。院子当中一个圆形刻着花纹图案石头台子上，立着一根高度超过房檐看上去像木头柱子东西。贺老师说那是硅化木，远古时代大树化石。班里有42个人，上体育课排队黄大可排在中间。班主任贺老师是位花白头发老教师，印象中他总是穿灰色毛料中山装，黑色三接头皮鞋很注意个人形象，上课时表情严肃很少有笑容总爱写繁体字。贺老师会在课间休息时抽烟，手拿一个挺漂亮打火机，有时候抽中华牌和牡丹牌好烟。不过贺老师对班里几个学习不好学生很关心，放学后把他们单独留下补课。这几个人中睢兴卫说贺老师三次到他家，要他妈关心他学习。后来去他家串门发现他家4个孩子他是老三，妈妈没工作家里条件很差，黄大可从此对贺老师多了几分敬意。上学前在家里已经学过不少汉字和简单加减法，姑奶奶对三个小孩儿教育方式是跟着她读三字经百家姓，论语和唐诗，边读边认字不检查学习效果。有时候读佛经让孩子们听，黄大可小时候跟着她读佛经只记住了几个名词，并没有搞懂是什么意思。几十年后二大爷看到那6本佛经后说这是明朝印刷非常珍贵，平时要收藏起来好好保管，尽量不要拿出来看随意翻动。这东西拿到拍卖公司肯定能高价卖出，不过既然是老祖宗传下来，就要好好保存传给后代。语文除拼音没学过其他都很容易，期末考试语文算术成绩都在90分以上。放寒假以后除去学校寒假作业，姑奶奶也给布置了任务跟着她读唐诗。虽然限制他不许出去玩儿让他很反感，读唐诗的确让他受益匪浅。
那个时候胡同还基本保持了清末民初风貌，虽然几乎全是旧房但危房极少。人口比现在少很多，也没有私搭乱建小棚子。到1990年以后，很多房子已经超过半个世纪没有维修过才出现大量危房。整条胡同只有洪大爷和一位大企业甄厂长上下班有车接送，三家有电视机，居民里有自行车和收音机人家都不多。黄家有一台当年妈妈陪嫁捷克斯洛伐克进口6灯（装有6个电子管带短波）记录牌收音机，两辆自行车就算富裕家庭了。这台收音机后来因过于老旧停止使用，放在家里小衣柜上作为一件纪念品。宗紫平曾想把它扔掉妈妈坚决不同意，她说看到这台收音机就想起那些已经离开长辈。胡同居民里老年人不多，黄大可他们这些孩子们应该叫爷爷老头更少，印象中胡同40多个院子几百户居民里。满头白发上年纪老头只有宋爷爷，陈爷爷，高爷爷三个人，后来才知道宋爷爷是老北京，年轻时当过印刷工人。其余两位都是儿子进京当官从农村进京享福，陈爷爷儿子陈大爷，高爷爷儿子高大爷都是老八路在政府机关任职，他们住的机关宿舍是1949年由没收私人房产转化而来。
当时高大爷有一句话让黄大可感觉他真是有先见之明，高大爷说过去生孩子多夭折的也多，如今家家生孩子都能长大成人，多年不建新房子以后房子肯定不够用。还有这些平房多年不维修，以后如何居住？孩子们长大后到哪里去找工作岗位？计划生育少生孩子是当务之急。上学后姑奶奶交给他第一项任务是学会数钱买东西，跟着姑奶奶到胡同东口指定小店元三林去买菜，买副食调料和酱油醋。这家小店出胡同口往南不远，店面是三间平房，大门上方还有一块蓝底金字牌匾，上书元三林三个大字，旁边题字人姓名笔画太连看不明白。爸爸说那时候蔬菜供应紧张，必须拿购货本到指定商店购买。去买东西前姑奶奶先在家里教他认识人民币纸币和硬币，帮他把零钱数好，告诉他应该花多少钱。姑奶奶文化不算高，但算账口算快速准确。头几次是跟着姑奶奶一起去，以后就是自己拿着竹篮子去买东西。
上小学后班里曾组织小足球队，下午下课后在操场上由焦老师带领进行训练。进入冬天后焦老师说现在大家都吃不饱饭要注意劳逸结合，小足球队解散不再进行训练。姑奶奶不让黄大可和弟弟去参加胡同里那些男孩子弹球、煽三角（用烟盒叠成三角形）之类游戏，她说那些男孩子属于下等人野孩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他们学不出好，后来那群孩子还真是没有一个上过大学成为白领。长大后他们基本上都从胡同里搬出去，只有个别人和黄大可一直有联系，偶尔见个面一起吃顿饭聊聊。对妹妹后来和胡同里其他女孩子一起玩耍，姑奶奶从来没有禁止过，她说跳皮筋和玩儿拐（用羊骨头染红做成一种玩具）不会学坏。她还要求黄大可星期天陪她坐公共汽车去白塔寺：“以前是你妈陪我去，以后这事归你。”当时里面还有庙会，每逢庙会院子里会有很多卖东西小摊。只可惜年龄太小都卖些什么东西黄大可没有一点印象，很快因为供应紧张没有东西可卖庙会停办。白塔寺大殿里神像保存完好地上有下跪拜佛用垫子，姑奶奶下跪拜佛时黄大可站在她后面。他不喜欢那些落满灰尘神像，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下跪。
黄大可印象里第一次去姥姥家是1961年春节初二，妈妈说以前你去过只是太小没印象。姥姥家自己一个院南房3间北房4间，还有东西房各两间，当中一个长方形小院子，有一棵枣树一棵柿子树。在姥姥家见到了大舅和大姨家人，大舅米兴利家有两个表哥大表哥米敬国，二表哥米敬民，一个表姐米敬芬，大姨家一哥一姐孩子都不多。吃过午饭爸妈带着他们三个去距离不远，姥爷弟弟二姥爷米传封家。二姥爷家房子临街，大门在胡同里门牌43号后来换门牌改成2号，进门是一个挺窄小院子。东边三间房窗户朝东面向大街，过去是米家自己开店用，解放后店铺关门，把门封上改成居住用，西边还有南北房各三间。姥姥陶氏是高个子小脚老太太，二姥姥唐氏是旗人没裹脚，矮个子穿一件紫红色棉旗袍，自己做蓝色棉鞋。两个人发型相同，都是后边梳纂儿插一根银簪子。姥姥家里摆着不少姥爷和太姥爷加工出来雕漆产品，二姥爷家没有这些东西。他家有个玻璃柜子，里面是用布做成小人和小狗，二姥姥说这是她结婚时娘家陪嫁。她家墙上挂着不少字画，还有台手摇留声机给客人播放京剧老唱片。妈妈很爱听京剧，黄大可头一回听这种1930年代老唱片，感觉一点都不好听。进门先给长辈们问好，然后和三舅三姨家表哥表姐们见面，二姥姥给互相介绍一下。二姥爷家三舅给三个小孩儿每人一大块巧克力糖，困难时期这是非常难得好东西。爸妈去和二姥爷三舅三姨聊天，二姥姥给三个孩子讲故事，讲起她年轻时北京城里还有她娘家那些事情。过去穿什么衣服，她爷爷和她爹如何参加甲午战争，抗击八国联军出征作战等等，黄大可没听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也不感兴趣。三姨家表哥祖闰平说他家住在门头沟，坐36路（今天336路）进城到阜成门要很长时间，他们三个孩子要在姥姥家住几天再回去。他爷爷家在门头沟山里边，挨着京西古道，去爷爷家要坐马车沿着山里大道走很长时间，所以他们很少去爷爷家。他妈结婚后才离开市区，跟着他爸爸去门头沟煤矿小学当老师。
1990年以后先是三舅米兴润把房子卖给一家公司开店，换来德胜门外三个三居室，他和二姨三姨每家一个就算是把老人遗产分完了，三姨那套房子给了表哥祖闰平。后来胡同拆迁大舅把平房换成西北三环附近三个三居室，一套他们自己住以后给二表哥米敬民，一套给大表哥住，另一套后来给了大学毕业来北京工作二舅长孙。他说没去大兴安置房，换成现金在海淀区买房子是为以后重孙能上个好学校，可惜他没能看到孙子结婚。他给表姐米敬芬一笔钱，让她在西北三环买个三居室，就算家产基本分割完毕。妈妈和大姨没分房子，每人给60万元做补偿。大姨拿到钱在沙河给他孙辈人买三套房子结婚用还剩余一些，妈妈拿到那笔钱后来归了黄二可。黄大可曾算过一笔账，那时候60万元能在北三环和四环之间买130平米新房，在沙河能买500平米房子。当时谁也没想到如今房价涨10倍，当时没买是吃了大亏。那时候后海边上有挨在一起两个平房院出售，总占地面积1100平米。黄大可转胡同时特意去看过，房子太破已经无法住人，买房者必须重新翻盖。很快报上登出广告，这两个院子一起出售，标价1500万元。过了几个月这房子还没卖出去，黄大可有意跟卖房中介逗个乐子。打电话问你们能不能降价，我们单位有意购买。中介业务员回答有好几家来洽谈我们不降价，黄大可说你不降价卖不出去。后来这房子降到1200万元售出，每平米约合1.083万元，买房单位把旧房全拆改建成一个饭馆。要在今天买这两个平房院，价格要上涨14倍左右。
吃过晚饭从二姥爷家出来坐9路无轨电车回家，在宣武门换5路无轨电车，黄大可等车时仔细看了看路灯映照下城门楼子和两边城墙，当时城墙还没有开始拆基本保存完好。回到家里妈妈说米家她太爷爷只有她爷爷一个儿子，她爷爷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她爷爷还有叔伯兄弟三个人，也就是黑塔村和宁夏米家那些远亲，其他人还有几家，血缘关系就更远了。到她这一辈两家三个男孩儿四个女孩儿她最小，米家曾经自己开过店。1928年米家自己产品卖不出去改卖其他东西成为杂货铺，由姥爷和二姥姥负责经营，解放后小店关闭。兄弟分家时姥爷分到胡同里这个院子，开店门脸房归他弟弟二姥爷。大舅和三舅都继承了米家传统手艺，在工艺美术工厂上班。二舅米兴运在福建是空军飞行员，二舅妈时佳丽安徽人也是个军官，他家有两个儿子。二姨和大姨一样没有工作，姨父姓贾工人在酒仙桥电子管厂上班，家住酒仙桥工厂宿舍楼房。三姨夫妻都是小学老师，家住门头沟。无轨电车9路是北京造京一型，5路是从捷克斯洛伐克进口，这两种车她都修过。黄大可问：“妈那你修什么地方？”“我主要负责修理电动机和调速装置。”“电动机做什么用？”“电动机通电转起来车才能前进。”“无轨电车离开上面那两条线能走吗？”“车上有电池，可以开的很慢往前走一点。”“哪个车好？”“当然是捷克车技术先进，电机功率大提速快，中国只有北京进口了这一批捷克无轨电车。”
4月一次贺老师下午放学后到家里家访，他听不懂姑奶奶方言口音，要黄大可帮忙翻译给他才能明白姑奶奶说些什么。期末考试黄大可成绩在班里属于中上，操行评定为：良。放暑假不用去上学黄大可非常高兴，不过姑奶奶不许他去外边乱跑，要他在家里好好读唐诗，每天规定读唐诗数量，背不下来不许吃午饭。7月底星期天爸爸带三个孩子去一次动物园一次北海，二可问妈妈为什么没一起来？“你妈去你姥姥家有事。”“姥姥家有什么事情？”“你姥姥她妈就是你们太姥姥没了，你妈陪你姥姥过去解决留下财产分割和家务矛盾。”“分割什么东西？”“你们太姥姥没了，她留下房子和值钱东西，你姥姥要拿回来一部分。其他事情你太小，等长大才能明白。”暑假期间去住在同一个胡同几位同学家串门，认识了胡同里不少男孩儿女孩儿。跟着洪家二哥去火车站，沿护城河走到第一轧钢厂门前，往北到索家坟看看，头一回走进已经成大杂院护国寺。洪家二哥手里有零花钱，外出时会给和他一起串胡同这几个男孩子每人买一根三分钱红果冰棍。
胡同里有两家自己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养鱼种荷花大缸，堂屋里挂着名人字画。也有一家三代住一间房，明显条件不如自己家的。机关宿舍里各家条件相差不多，生活条件也比较好，去串门家里大人会请他喝茶，给小客人饼干和糖吃。那时候糖和糕点价格大幅度上涨还要票，自己家很长时间都没有买过这些东西。牛奶因为妹妹黄玥平已经超过两岁也不再供应，吃到同学家长给的牛奶糖让黄大可非常高兴。暑假过后黄大可上二年级，班级从东房搬到北房，班主任换成女老师牛老师。牛老师常穿一身蓝色毛料衣服黑色高跟皮鞋，有时候穿毛料军装说话嗓音洪亮。如果课提前讲完，她会在下课前给学生们唱几句京剧，让学生们跟着家长去剧场看戏。牛老师唱过几次后有同学反映听不懂，她就在每次演唱之前把唱词写在黑板上，先给同学们讲解一遍。黄大可最初那些戏剧知识一半是从牛老师这里学来，另一半是妈妈传授。后来才知道牛老师家里有人是京剧演员，她是个票友业余演员，丈夫是海军政治部文工团歌唱演员。
天冷后教室前边放了一个大铁炉子安上烟筒，工友是位个子不高小老头，戴一副度数很深眼镜。每天早晨他来教室把院子里落下干树叶和树枝劈柴放进炉子点燃，再把煤块放进去生火，课间休息时他会进来给炉子添煤。牛老师叫他老徐，有时候和他说几句话。有同学说老徐住的离学校不远，他儿子是中学生在三中，女儿在女六中上学。有一次上体育课，女同学封维新练习跳高落地没落好把脚扭伤了。教体育蔡老师把老徐叫来，让他给封维新按摩，按摩之后这位女同学就能走路了，以后几天老徐每天来给封维新按摩一次。有一次放学去简旭升家串门一起做作业，他妈说老徐搬到对门时间不长，他也是老北京人。据他自己说他爹曾在天桥耍把式，附带给人接骨治跌打损伤，家住金鱼池曾多次去过解放前龙须沟那地方。1943年日本鬼子用战刀劈死他爹之后，他为报仇出城参加八路军。曾经当过军官，家里挂着他扛肩章照片，由于他自己不愿意说出某种原因退伍，成了无固定工作临时工。按年龄你们都该叫他徐大爷，对人家要有礼貌。
1962年春节大年初一上午，一家6口去大爷爷家拜年，大爷从外地回来过年，二大爷一家也在。第一次和新大奶奶见面听不懂她说些什么，有时候大姐在旁边给翻译过来。大奶奶穿毛料裙装，头发是浅黄色脸上化着妆。头一个大奶奶什么样黄大可几乎没有一点印象，对这个大奶奶头一个印象就是很漂亮。大妈穿军装，二大妈也是毛料衣服，只有二大爷穿一件自家做棕红色丝绸中式上衣。妈妈问：“大嫂你怎么不穿毛料军服？”“我级别不够，护士提不上去不够穿毛料军服资格，大可过来我检查一下你学习情况。”大妈问了不少问题，有些答不上来，最后她说：“走之前让你大哥把他们看过儿童书给你几本拿回去学习。”大爷爷说：“大可10岁了距离不远应该来学习俄语和其他内容，哥哥姐姐都是从小学俄语。”爸妈和他们商量结果，星期6下午没课，过来学习一次俄语和其他课程。大哥在收音电唱两用机上放了一张维也纳圆舞曲唱片，其他人把桌椅搬开，大爷爷和大奶奶给大家表演跳舞，让哥哥姐姐们也跟着学习。
中午由妈妈和大妈做饭，朝鲜风味加北京风味。在饭桌上大爷爷问姑奶奶：“大姐你这些年回去过没有？”“没回去过，闺女有时候给我来信。儿子肯定离婚以后他爹净说我坏话，不愿意和我来往。老家没吹大牛亩产多少万斤，前几年虽然日子不好过也没死人。我已经没法回去，那边儿子侄子都不愿管我，在北京习惯了照看侄孙也挺好，我只想将来身后能回去，别死在外面烧了。”大爷爷家午饭是五菜一汤加米饭，有鸭子大虾鱿鱼红烧肉，这顿饭黄大可吃的很饱。回家路上弟弟问爸爸为什么他家比我们家吃得好？“你大爷爷是少将，将军享受特殊供应，自然比咱们家普通百姓吃得好。”“那您怎么没当上将军？”“我没当过兵，你大爷爷要感谢他中学老师，让他去沈阳上讲武堂，还有曾经教过他俄语日语那些老师。”“讲武堂是个什么地方？”“当时培养年轻军官中国最早军校，后来你大爷爷曾在军校当老师。”黄大可问：“他家留声机怎么比二姥爷家那个大好多？”“他家这个是1947年买来美国RCA公司产品，那东西价钱很贵，你二姥爷买不起。”“咱们家是不是也应该买一个？”“以后再说吧。”
初二上午姑奶奶留在家里，爸妈带三个孩子出门在动物园换47路（今天347路）去黑塔村。出门之前妈妈说这家是你们姥爷叔伯哥哥，他家有两个舅舅两个姨都比我大。大舅在工艺美术学校当老师，家住龙潭湖附近，米家你舅舅那辈人中只有他解放前上过大学学美术。二舅是农民在村里种菜，我两个姐姐都没有工作。大姨父姓乔是中医大夫，在海淀医院上班，她家在海淀镇有自己私房。二姨父是铁路工程师，后来去修铁路家搬到银川。他家那个院子就是过去我干活米家小作坊，里面还有一家也是米家人，我叫哥哥你们叫舅舅，米家其他人已经搬走另盖房子。车过白石桥妹妹问：“妈那边白塔是什么地方？”“据说那里过去是一座庙，现在只剩这一座白塔没倒（白塔如今还有在西三环路边上）。”到站下车后妈妈带路穿过村子来到村外一处平房院，大门敞开两边有方形门墩。进门时看见大门上有一幅对联：技艺传承绵长不绝，巧手制出传世佳作。走进院子有个人从北房迎出来：“四妹你们来了，这三个孩子我还没见过。”妈妈爸爸叫她大姐，三个小孩儿连忙叫大姨。走进北房这家姥姥一位小脚老太太对妈妈说：“你们赶紧去中院见一面，他们马上要去你大嫂家。”“那大妈我们先过去了。”从北房出来经过一个过道到后面一个院子，妈妈叫了一声：“大哥大嫂我们来了。”有位中年人推门迎出来：“四妹快请进，我们一会儿去你大嫂娘家。”进屋坐下先和这家人见个面，妈妈从包里给他们拿出一个铁盒铁观音。“这是我二哥从福建寄回来好茶叶。虽然不是花茶不对你们口味也别嫌弃。”
这个大舅说：“他能有这份好心我们应该感谢，现在想一想当年真应该跟你大哥他们一起去工厂，嗐不提啦。你们三个来见个面，这是你们大哥米敬泉，去年卫生学校毕业，分配到八大处亚洲学生疗养院（现在整形外科医院）化验室上班。二哥米敬山，和我一样种菜农民，表姐米敬丽初中生。这铁观音我真没喝过，一定尝尝名茶啥味儿。”这家堂屋里都是新家具，方桌上放着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束假花。舅妈和表姐都是红花缎子面大襟棉袄，舅舅穿一件灰色毛料中山装。舅妈说：“后院他们冬天不回来，春天回来屋檐下面种瓜种豆，夏天学校放假有时候带孩子回来住。”妈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告辞回前院，这家姥爷说：“你有几年没过来，你这一辈7个闺女，一个嫁干部去外地，只有两个上班有工作。你最小现在条件不错，大可二可说说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小丫头太小不用说。”听完两个小孩儿讲述姥姥说：“一代人有一代人问题，总归是比我们那时候条件要好。来拿点花生和我们自己做果脯，和你大姨家人认识一下。大哥乔学峥大学生在外贸学院（今天对外经贸大学）上学，二哥乔学平，姐姐学艳都是中学生。敬轩你带带弟弟妹妹各屋看看。”看过他们家房子里家具和陈设，黄大可感觉他们条件不错。回到堂屋姥爷说让这家大表哥敬轩带两个男孩子去外边看看，兄弟二人穿上大衣跟着大表哥到外面。
大表哥敬轩带着他们沿田间小路往东走，不远处一架有4个螺旋桨飞机正从机场向南起飞。大表哥用手一指：“这是空军苏联造安12运输机，米家过去房子在现在机场里面，我爷爷说日本鬼子1938年修机场，把米家原来房产土地全部没收。那一年米家搬到这里，在村里还买了30亩土地，不过米家不靠种地生活。我太爷爷那辈人家族近亲里共有兄弟4人，我爷爷说家族里还有远亲但来往很少，老大去了甘肃留在北京还有3个。我太爷爷是老二，你妈爷爷是老三，后院那家你们叫他大舅是老4后代。过去没有首都机场时候，民航班机都从这里起落特别吵，现在很少有飞机起落。”三个人走到一处果园外面，大表哥用手一指：“这就是过去米家土地，我小时候曾经跟着大人来种菜种粮食，土地归合作社人民公社以后改成果园。”黄大可问：“社员发工资吗？”“社员哪里有工资，社员挣工分有分红。这个大队以种菜为主，自己种粮食少不够吃，国家发粮票买粮食吃，生活不如你们在城里富裕。我们往回走，去村里转一圈就该回去了。”往回走到村里小学门前隔着门缝往院子里看看，进供销社看看里面出售农具。回到那个姥姥家去听爸妈和姥爷舅舅聊天，吃过午饭一家5口离开坐47路回家。
春节过后黄大可开始去大爷爷家上课，主要内容是俄语和军事理论，教他读一些军事理论书籍和历史书。把大爷和二大爷小时候曾经用过一些俄文课本拿出来让孩子们学习，每次都要留作业让回家去完成。刚开始还看不懂俄文书，就看一些比较好懂汉字小册子。4月初一个星期天，爸妈一起出去买回来一台电唱机和几张唱片，不过这台唱机自己不能发出声音。爸爸把唱机输出线和家里红星牌收音机拾音器连上以后，用它先放了一张梅兰芳京剧唱片。妈妈很高兴，说有这东西以后在家里就可以多听几出京剧。5月8号家里来了两位客人，姑奶奶小儿子夫妻，爸爸让叫他们大爷大妈。他们带来老陈醋、红枣和小米做礼物。姑奶奶和他们说话都用方言，黄大可有些地方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表大爷说他是来北京一家医院做手术，完事就回去。二表大爷在家里住了3天就去医院住院手术，大妈住在家里每天帮姑奶奶做饭做家务。大妈说话口音比较好懂，她说表大爷是县人民银行分行行长她没有工作，看病费用回去可以报销一部分，路费自己负担。大妈还给兄弟二人讲了一些县城里所发生事情，姑奶奶前夫家曾经在县城开过药店，还开过一家铁工厂，生产农具和门锁，解放战争期间为解放军生产过武器零件。两个人一直矛盾很大长期分居，解放后颁布新婚姻法夫妻离婚。她前夫解放后安排到县供销社上班，1956年退休后在家里做玩具拿出去卖钱。老头脾气倔但是很勤快，在家里干活从来都不闲着。现在搬到太原住在大儿子家，老大当领导挣钱多家里条件好。10天后二表大爷出院在家里又住了两天，去看一次大爷爷，进大商场买些东西。临走前二表大爷对爸爸说：“兄弟你和弟妹都是好人，对我娘照顾的不错，我感谢你们。”
6月黄大可加入少先队，爸妈都很高兴。期末考试他成绩都在90分以上，操行评定仍然是：良。放暑假后妈妈说：“你跟我去上几天班，让奶奶在家里减轻点负担。”妈妈上班距离不远来去都是步行，走进修理厂大门，头顶上是无轨电车电线，院子里停着三辆等待修理无轨电车。跟着妈妈走进一座大房子，再进入一间办公室。里面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戴眼镜大妈，妈妈说：“这是辛大妈，辛大姐帮个忙让他在办公室里跟你待着看书学习，我去换衣服干活了。”“没问题，你小子长大了，你在这要看什么书？”“从学校借来罗文应的故事。”“能看这书说明你学习不错呀，不过还要去隔壁看报纸学习时事新闻。”“大妈你在这做什么？”“我在这计算成本，做统计报表收发材料。”时间不长有人来领材料，辛大妈带着黄大可进库房看看，里面一排排铁架子上放着很多东西。来领料一位工人问：“这是你儿子？”“我儿子比他大，这是米师傅儿子。”“小黄米以前见过。”“我不是小黄米。”“那是大黄米。”上午在办公室看书看报纸，下午妈妈带他去修车地方看看，告诉他不许靠近不许动其他东西。一位四方脸梳大背头别人叫他廖工的人，带着妈妈和另外一个人，把一辆5路无轨电车前边打开检查。“你们看触点烧坏一个，连接地方松动还有这些烧糊地方要打磨，这个电阻也不行了要换。”干活休息时廖工看到坐在椅子上黄大可，“小伙子你来了，说说你在哪个学校学会些什么。”听完回答他说：“要努力学习，将来上大学。”过了两天廖工送给黄大可一本苏联小说《团的儿子》，“这是我儿子和女儿看过旧书，你拿回去看正合适，他们都是中学生了该看其他科技书籍。”“谢谢廖大爷。哪个无轨电车好？”“当然是捷克车好，电机功率大起步加速快。而且他们不断改进这个车型人家已经停产，由更先进产品代替，还大量出口到苏联。”回到家里爸爸打开这本书翻了翻，“这本书不错，你看完给你弟弟妹妹看。”跟着妈妈去上班一个星期，妈妈说不能再去了，领导有意见还是跟着奶奶在家里。
暑假过后上三年级，弟弟黄二可也开始上学，每天早晨要带着他一起去上学。班级搬到操场东边平房里，班主任换成女老师白瑾芬，这也是第一次记住老师名字。白老师比牛老师个子高，长圆脸高颧骨，说话有些底气不足但很好听，像广播电台小喇叭节目里康英老师。班里新来两位同学，女生梁维航穿一件棕红色灯芯绒上衣，大眼睛圆脸梳两条小辫身材丰满说话嗓音清脆。男生汪清利上海人身材瘦高，穿一件灰色夹克，蓝裤子棕色皮鞋，戴一副黑色镜框眼镜。白老师调整座位后让梁维航和黄大可同桌，以后接触时间长了才了解到。这两个人都来自部队宿舍大院，是家长调到总部机关，他们跟着来北京上学。两人说话都有外地口音，汪清利戴一顶样子特殊灰色帽子，头顶上像瓜皮帽，前面有个很长帽檐。北京商店里从没见过这种帽子，有同学给它起个名字叫：上海浪儿帽。汪清利不是纯粹上海人，他家长辈都不是上海人，他虽然生在上海但在家里说老家方言不说上海话。梁维航学习成绩不太好，白老师说是因为她在外地和北京课本不一样，外地用全国统一课本，北京用自己编课本难度比外地课本大。白老师让女生里成绩最好章贝琳帮她补课，争取尽快赶上来。黄大可偶尔和同桌聊几句，得知她有个姐姐在女六中（今天156中），弟弟在西直门小学（现已撤销校舍拆除），她妈是山东人没有工作。虽然两个人说话不多也从未去过梁家，黄大可对梁维航印象非常好。音乐课换成一位新老师吕肃启，吕老师脸色苍白很瘦，他弹钢琴和肖老师给学生们表演电影《刘三姐》里对唱，他演唱秀才们唱段嗓音也不错。音乐课在一间专门教室里上课，前边有一架钢琴，讲台桌上放着一台手摇留声机。吕老师在音乐课上让黄大可站起来独唱，听完后他说你嗓音不错，下课后你留下，我想让你参加学校合唱队。下课后吕老师做了简单动员，让他每星期二四下午下课后参加合唱队排练。“你高音不错，来合唱队你到男生高音部。”上三年级以后学生们要轮流打扫教室卫生，以课桌从前到后一排为一个组，每个组打扫一天。黄大可在黑板右边靠窗户这一排中间位置，白老师指定他为组长，负责下课后带领全组同学打扫卫生。每次扫完以后，还要把垃圾尘土送到院子边上土箱子里去，由学校工友负责把垃圾送到外面垃圾站去。
星期四下午下课后黄大可去音乐教室参加排练，肖老师说：“我们合唱队今年毕业6位同学成绩都不错，男生一个考上四中，两个进三中。女生一个进女三中（今天159中），两个进女六中。这次我们从三年级选拔6位同学补进来，大家认识一下，男生：钱政刚，牛则厚，黄大可。女生：陈雨燕，章红缘，刁纯一。好我们开始排练，今天把我爱人请来教大家苏联少先队歌俄语歌词。”肖老师给每个学生一份五线谱俄文歌词，黄大可跟着学两遍就能把歌词通顺念下来。吕老师很惊讶：“你学过俄语？”“跟着大奶奶学过俄语。”“她怎么会俄语？”“她爸是白俄。”“那你只剩下五线谱需要学习。”进合唱队排练的第一个节目是电影红孩子插曲，还有它的原版：苏联少先队队歌。歌曲：《花儿朵朵向太阳》
你看那，万里东风浩浩荡荡，万里东风浩浩荡荡。 你看那，漫山遍野处处春光 漫山遍野处处春光。青山点头 河水笑， 万紫千红百花齐放。 春风吹，春雨洒，娇艳的鲜花吐着芬芳，抬起头，挺起腰，张开笑脸迎太阳。花儿离不开土壤，啊……鱼儿离不开海洋， 啊……少年儿童千千万，离不开亲爱的领袖，离不开亲爱的党。朵朵花儿向太阳，颗颗红心向着党，红色少年的心头，长上了红色的翅膀。准备着，准备着，时刻准备着！奔向那祖国需要的地方。你看那，万里东风浩浩荡荡，万里东风浩浩荡荡。你看那，漫山遍野处处春光，漫山遍野处处春光。青山点头河水笑，万紫千红百花齐放。花儿开在课堂上，到知识宫里掘宝藏；花儿开在操场上，把身体锻炼得铁一样； 花儿开在试验田，啊……庄稼长得肥又壮； 啊……花儿开在山坡上，一行行翠绿的树秧，跟我们一起成长。朵朵花儿向太阳，颗颗红心向着党， 星星火炬指引着我们，从小立下大志向。准备着，准备着，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献出一切力量。
练习先由吕老师用钢琴伴奏，等大家熟练以后由肖老师用手风琴伴奏。十一前合唱队先在学校演出，早晨上操时站在操场前边台子上，为全校同学演出。肖老师认为黄大可俄语好，让他站在前面担任男生领唱。十一在颐和园游园会演出，早晨在西直门里马相胡同（现已拆除）口集合。等了很短时间来了一辆绿色大客车，肖老师吕老师带着合唱队24名同学一起上车。车上已经有其他学校参加演出学生，肖老师和他们带队时老师认识，给大家做了一下介绍。颐和园十一举行游园会，中央首长来参加不对普通游人开放。大客车从颐和园门前牌楼下穿过去，向北拐弯开到北宫门停车。当年汽车数量很少都从牌楼下面穿过去，1980年代有一辆黄河大卡车拉着一台锅炉经过牌楼时，因为锅炉太高撞坏牌楼。政府在牌楼两边修路，汽车绕行不再从牌楼下面穿过。小学生们下车在老师带领下进北宫门，进去后过桥往东去，沿着山下一条路经过谐趣园到演出场地：德和园大戏楼。同学们先在旁边一个院子里休息，那里已经准备好热水和食物，给每个小学生发一包奶油饼干。有位阿姨人称古导演，过来给孩子们讲解一下演出注意事项。黄大可他们第三个登台演出，同车那个学校第四个演出。上午演完就没有事情了，同学们可以在园内游览看其他演出，但是不许乱跑要在吃午饭前回到这里。下午演出顺序相同，从台上下来就跟着老师出去上车。大家都不是第一次登台演出，演唱时不要往台下看注意把歌唱好。黄大可按照学校要求，穿蓝裤子白衬衣白色网球鞋。妈妈说早晨出门天气冷，让他外面加一件黄色灯芯绒上衣。上场前脱下外衣跟着老师登台，第一次在大戏楼演唱还是站在前排领唱，没注意台下院子里都是什么人。
从台上下来古导演说你们唱得很好，头一回有孩子们用俄语演唱。穿上外衣休息一下，吕老师说我们去爬一次山，从山上下来可以去看其他演出，中午吃饭前必须回来。同学们跟着吕老师走出院子沿着长廊去排云殿，从那里上山到佛香阁下面院子里休息。有同学问肖老师怎么没来？“她身体不太好不能爬山需要休息一下。”离开佛香阁去智慧海，在那里眺望四周风景，多云有雾看不清远处玉泉山。有位同学指着山下一片楼房问吕老师那是什么单位？“那是中央党校。”从这里向西去先到画中游。走到山下吕老师说：“你们可以去看其他演出，注意等台上一宣布演出到此结束，你们就赶紧回去吃饭。六年级你们以前来过，带着四年级弟弟妹妹别让他们乱跑走丢了。”距离不远就是京剧演出场地，黄大可想起妈妈让他多听京剧，就对吕老师说想在这里听京剧。吕老师说：“你跟六年级这位大姐戴千红一起在这里，听完跟着她回去吃饭。”两个人在场地后边找个地方坐下，戴大姐圆脸比较胖，她问：“你怎么会喜欢京剧。”“我妈喜欢京剧也让我多听，不过这是我头一回听演员演唱。”在这个场地听到演出结束回到大戏楼旁边那个院子，吕老师挨个点名让同学们去洗手。时间不长午饭送来，每人一幅碗筷，木须肉和麻酱花卷。女生多数都是拿一个花卷，黄大可拿了两个很快就吃完了。饭后吕老师让大家找座位坐下休息不许外出，下午演出结束大家穿好衣服跟着老师沿着来时路线出北宫门上车。等在后面演出那所学校学生都来上车后开车回城，回到家里已经4点多。妈妈问你们演出情况如何？黄大可说挺好，还说了看京剧演出几个演员名字，她说你有福气，这几位都是京剧名演员。
10月学校组织去护国寺电影院看电影《燎原》，电影院就在护国寺里面（现已拆除）。以前曾经去过护国寺街，护国寺山门早就被拆掉盖房子，后面电影院还没进去过。去新街口电影院看过《革命家庭》后，学校组织与扮演母亲女主角和她几位儿女见一次面。黄大可感觉站在操场前台子上那位女演员，穿浅蓝色裙装衣着和大奶奶很相似。在新街口电影院还看了《达吉和她的父亲》。11月天冷之后早操隔一天一次练习跑步，白老师很少参加，她说一二年级太小所以不参加跑步。每次跑步由体育课雷老师或者鲁老师带队，三年级先出发跑出校门往南去。三一班任老师，三三班沙老师每次都跟着出操跑步。学生队伍向南不远就往西拐进月树胡同，跑一段走一会儿，出月树胡同到城墙下面往北，再从南半壁街往东返回。一边跑还要跟着老师喊口号：锻炼身体，建设祖国。锻炼身体，保卫祖国。一二三四，头几次参加出操跑步确实有些累出不少汗，以后就习惯了不感觉累。白老师在教学生们课本里古诗时候，会在下课前占用一点时间给学生们读几首其他古诗词，她不给多做讲解，只说以后你们就会明白。还有她给学生布置家庭作业比前两位老师要成倍增加，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白老师说这是为你们将来发展打基础，运动员要不经过刻苦训练就不会有好成绩拿名次。你们也一样，今天努力学习是为将来能考上大学。
大学什么样？黄大可没进去过回家问爸爸，他说你二大爷是大学副教授，等学校放假让他带你们去里面看一看。过了几天爸爸说和你们二大爷商量好了，星期天上午他有时间带你们参观校园。“妹妹去不去？”“她太小外边冷跟着奶奶在家。”星期天预报晴天爸妈让兄弟二人早起，早饭后走到西直门坐32路（今天332路）。32路车站在城楼北边城墙下面，有一排栏杆沿城墙向北去，等车乘客在栏杆里面排队。32路后面挂一个小拖车，妈妈说这是从捷克斯洛伐克进口车。排队等车人很多，上车后有人给二可让出一个座位，妈妈让兄弟二人挤在一起坐下。路上经过友谊宾馆和中国人民大学，到站下车后向前走不远二大爷在学校门前迎接，进门爸爸先拿出相机在学校楼房前照相，然后走进楼内参观。黄大可问：“爸你啥时候买了相机？”“刚买没几天，上海海鸥120相机。”“大爷爷家是什么牌子相机？”“他家是德国徕卡相机，价钱很贵现在买不到。”参观完西门几座楼，往南去学校其他地方。校园里人很多，二大爷带着客人转了一个多小时，黄大可感觉里面和公园一样真不错。二大爷把客人送到东门：“我上午在学校还有事情，你们出门坐31路（今天331路当时是平安里-中关村）回家。”东门外是一个小村一片平房，（1990年以后北大第三次扩大校园东门外成府村被拆除）往前走不远是个三叉路口。走到31路车站那里人很多，妈妈看看站牌子，“今天让你们从八大学院路过一次，不知你们以后能不能考上大学。55路（现在355路）去清河就是间隔时间太长，45分钟才有一趟车。”坐31路到新街口下车，爸爸说：“你们三个先回去，我去买菜买肉。”回到家里姑奶奶问：“那地方怎么样呀？”二可回答：“和公园一样很好玩儿。”几天后爸爸从照相馆把照片拿回来，妈妈看后说挺好，以后给我们家人也多照几张。
1963年1月家里开始订牛奶，两瓶牛奶每天早晨给奶奶和弟弟妹妹喝，黄大可喝不上。妈妈说城市供应开始好转，粮食定量也提高了。过去是两岁以下小孩儿才供应牛奶，现在终于没有限制了。寒假期间黄大可要带着弟弟每周三次去大爷爷家上课，要完成指定的读书任务。这样多学习任务让兄弟二人都没有多少时间出去玩耍，不过人到中年以后再回头看，就发现这种学习以后受益良多。寒假过后学校组织学生们去护国寺电影院看电影《龙须沟》，后来才知道这是为学生们开办旧电影重放专场。电影里有个狗腿子冯狗子，看完电影就有同学给三一班冯力勋起外号叫：冯狗子。冯力勋很生气连煽给他起外号同学几个耳光，班主任任老师把两个人都叫到预备室（老师办公室）去教训一顿。开学后时间不长有一次早晨第一节课白老师没来，康校长和另一位女老师来到班里。康校长说白老师身体不好需要休息，你们班先由唐丽传老师当班主任，康校长接着又对全班同学勉励一番就走了。唐老师比白老师个子矮，鹅蛋脸大眼睛长发盘在后面，她一张口就和白老师腔调不一样。后来有同学家长说白老师是外地人说话有口音，唐老师家满族人说话是老北京胡同里口音。唐老师讲语文课时候会顺手在黑板上画小人或者其他东西，把课文内容画出来，对学生们很有吸引力。5月份天热以后唐老师穿旗袍高跟皮凉鞋，靠近她时会闻到一股香味，在学校老师里显得与众不同。黄大可放学后和同学寇剑锐一起去新街口商场玩儿，寇剑锐问：“你看这里皮鞋柜台上怎么没有唐老师那种紫红色高跟鞋？”“这我哪儿知道，也许老师在其他地方买来。”“你妈穿不穿高跟鞋？”“不穿，我家只有大奶奶有时候穿高跟鞋。”“大奶奶是你什么人？”“我爸大妈朝鲜族人，你妈穿高跟鞋？”“我妈小脚穿尖头鞋。”妈妈去学校开完家长会回来说：“你们唐老师打扮真漂亮还用了香水，她是满族人应该穿旗袍。”
唐老师在黄大可作业本上写个批语：字迹潦草望以后改进。黄大可借梁维航作业本看看，虽然算术题计算有错误，但确实字迹工整排列整齐值得自己学习。体育课雷老师开始教学生们打乒乓球，黄大可让爸爸给自己买了一个海绵反胶粒球拍，练习以削球为主打法。学校院子里有4个用砖头砌成支柱，上面放一块水泥板乒乓球台子，主要供学生们课间休息时使用。在一间空房子里有三张标准乒乓球台子，不过那里平时锁门，只让一些球队队员进去练习。三一班应古存和三三班女生臧虹鹤是年级比赛冠军，看两个人表演对抽确实很精彩。学校还有个体操队，由鲁老师带领一批男女学生课后进行练习。体操队曾有个女生兰维闽进入什刹海体校，1973年参加全国比赛拿过第三名。6月以后肖老师没来学校，听同学说她生个女儿去休产假暑假前不会来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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