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农村叔叔家干活

暑假前爸爸说这次你们两个去叔叔家干活,妹妹还在家里上幼儿园。你们两个把自己暑假作业和衣服收拾好,等我休息时带你们回去住一个月,你们回去要下地干活。7月18号星期天早晨提前吃早饭,饭后不到7点爸爸带兄弟二人出门去广渠门外鹿圈长途汽车站。坐无轨电车到珠市口下来换23路,公共汽车经过一段非常狭窄街道后开到路比较宽地方。长途汽车站院子不大,买完票在站房里等了一段时间才让上车。长途汽车装上满满一车人,从车站出来向东去,看路边路标到通县继续向东。在三河停车有乘客上下去上一次厕所,长途车再往前走一段就进入山区公路变成土路,汽车一过尘土飞扬。长途汽车到县城下车出站,在街上一个小饭馆拿出全国通用粮票吃一顿饭,小米粥贴饼子,一个肉炒芹菜,一个凉拌黄瓜,吃完后爸爸带路沿一条大街走出县城。“咱们家从山西搬到这里已经超过50年,这个县城也就刚有50年历史。我小时候来县城就是个稍大一点村子,现在比过去扩大不少,也有了柏油马路。当年你们太爷爷刚来时咱家那个地方还没有形成一个村子,现在人口也不多。你们爷爷上过学奶奶不识字,婶也不识字。当初你爷爷反对他们结婚,我说没关系结婚以后再学文化。后来她上扫盲班,也能看报写信。”走了快一个小时来到黄家居住小村,这里地势比较平整村子北面就是大山。走进村里爸爸和迎面走过来几个人打招呼,有个叼着烟袋老头说:“你有好几年没回来了,这是你儿子?”“太忙没时间,你们两个叫爷爷。龙大爷晚上我到你家去看看,明天早晨走回去上班。龙家是你太爷爷从山西老家动员来老乡,和咱们家是老交情。”

在村里转个弯往前走不远就是黄家老宅,走进院子爷爷正在院子里喂鸡。“回来了,你们两个要听话不许在山上乱跑,先去后院放下书包和东西。休息一下大可去帮你奶奶干活,过来见一下,这是你们叔叔家大妹芳可,小妹夏可,和你们大爷还有大哥二哥见个面。原来只有农家笨鸡,这是村里龙家刚从北京弄来12只小火鸡。”两个妹妹和宗紫平一样,都是齐头大裤衩红兜兜,不过脚上都穿着塑料凉鞋。“爹我们先去北房把东西放下。”推门进北屋当中房间,爷爷跟着进来,房子当中是一个自己做没有刷漆方桌。靠北墙一个条案上摆着不少做饭用厨具,墙上挂着两张大照片,太爷爷和太奶奶。“这是给你们拿来茶叶和中药西药,这是一盒点心。”奶奶听到声音从东屋过来,“你们来了,后院房子已经准备好。大可过几天去跟着叔叔上山采矿,先帮妹妹芳可学习,二可还小在家里不许出去乱跑,杯子里有预备好凉白开。”奶奶穿了一条黑色丝绸裤子,上身穿一件白色背心。头发在后面盘起来,插着一根金簪。爸爸朝两个妹妹招手:“过来你们两个每人拿一小块萨其马去吃。”

喝完水爷爷带着去后院,前后院之间有个树枝做成栅栏。“前院养鸡还有火鸡和几只羊,菜和瓜都种在后院,进出都要把栅栏关好,防止鸡跑进去吃菜。”爷爷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走进东边房间里面有桌椅和两个单人床,床上已经铺好床单放好枕头和薄被。“大可二可你们两个就住这间,这房子原本是你们太爷爷为儿女分家准备。当年你们大爷爷带钱回来修房子,他说以后不会睡土炕。后院6间房里都是他自做主张,雇人上山开石片铺地面,30多年地面没坏,前年修一次,把缝隙用水泥抹平。那有个书架,你们两个把带来书包衣服都放上面。给你们钥匙和锁,这是熏蚊子用除虫菊,拿洋火点着冒出烟能熏死蚊子,你们收拾一下我回前院。”放好东西兄弟二人跑到院子里,6间房有东西两个房门,每个房门进去是三间房,东西两边隔开不连通,兄弟二人住最东边一间。在房子窗檐下种着南瓜瓠子黄瓜,院子里种着茄子白菜油菜除虫菊。二可问:“爸你在这里住了多少年?”“16年,1946年去北京上班。”“我妈回来过吗?”“我们刚结婚时回来一次,1957年秋天回来一次。”“这和山西老家哪里好?”“这比山西老家好,山西老家我回去过3次,那里还有咱家远亲,姑奶奶就是我回老家给接过来。山西那里口音很难懂,也许等你们长大了应该回去看看,先去前院帮着干活。”三个人到前院,爸爸让黄大可帮他杀鸡。“男孩子就该练练胆子。”给鸡放完血,让他去端来开水烫鸡给鸡去毛开膛。头一回杀鸡黄大可感觉自己胆量还不小,似乎动作也挺麻利。杀完鸡休息一下去帮奶奶炖鸡,拉风箱往柴灶里填柴火,把锅里汤烧开以后爷爷说:“你们两个没睡午觉,去后院睡一觉过来吃饭。”

兄弟二人回后院上床睡一觉,一路颠簸劳累很快就睡着了。醒了看一下放在桌子上小闹钟,已经过下午6点,叫醒二可去前院。叔叔和婶还有弟弟正可刚回来正在洗手,叔叔说:“大可个子快赶上你爸了,休息一天跟我去开矿吧。”爸爸问:“开矿怎么给报酬?”“咱这山上有不少矿产,规模较大都归政府开办矿业公司。零星小矿点由大队自己采,包给社员活不忙时候自己上山采矿。大队有人给过磅称重量,雇大卡车运到外边火车站。按照你开挖出重量卖钱之后一半归社员,其余归大队秋后按各家情况折合成买粮食工分,或者发一部分钱。县里派人来检查说可以开矿,但为防止水土流失,挖完那些坑洞必须用其他地方土石填满。可以砍山上大树,但树归集体,事后要种小树补上。”回老家头一顿晚饭是炖鸡,小米粥贴饼子。饭后黄大可去刷碗,然后跟着爸爸去村里龙家、马家串门,这两家都有爸爸小时候上学同学。龙叔叔说:“小学同学里只有你去县城上初中,一毕业就去北京上班,如今比我们过得都好。”“都好可不见得,每天骑车上下班还要三班倒。过去谁能想到会有个困难时期,城乡日子都不好过,现在缓过来还是城里比农村生活好一些。”

第二天兄弟二人起来去前院吃饭时爸爸已经离开回北京,爷爷说:“你爸要晚走就赶不上县城去北京长途车,今天大可跟着弟弟正可去放羊,二可在家里。”吃过早饭休息一下,爷爷让黄大可和堂弟正可带上午饭,白面加上高粱面烙饼,咸菜丝上山去放羊。叔叔家有两只大公羊,三只小公羊,三只母羊,今年出生三只小羊。奶奶说:“让你跟第弟上山就为知道咱们村里山林都什么样,这些年就咱村没砍留下不少大树。”拿起一根木棍跟着正可把羊赶到山坡树林里,正可说:“这边现在不让砍树,我爸他们挖矿在那边没大树石头山上。原来还有一只公羊,去年冬天杀了吃肉,羊皮给我娘做件皮袄。”山坡上树林里有很多高大树木,树下茅草长得很高,还有其他几家孩子也在放羊。堂弟把客人介绍给其他几个放羊男孩子,他们问了不少问题,你在北京城里上什么学校,每天都干些什么事情等。他们也讲一些村里事情,有的事情黄大可认为是迷信他们却认为真有其事。也许是城里晚上有电灯,街上还有汽车在跑把鬼给吓跑了不敢出来。中午和正可一起到泉水边上洗脸吃饭喝水,让羊在泉水下边喝水。“你们放羊怎么看时间?”“晴天看太阳看树影,阴天看山下各家生火做饭烟筒里冒烟估计时间。”“你去上学时候怎么办?”“把羊交给村里一个缺心眼去放,他不会干细活只能干些粗活放羊没问题。让他放羊人家给他一些工分,他好年底能分粮食吃。”下午堂弟让黄大可学割草,把割下来草捆好。“夏天秋天要割草背回去,准备冬天喂羊。”下山时黄大可用一个荆条筐背着一捆草,感觉重量真不小比挑水还要累。

上山放羊三天后休息两天在家里做暑假作业,然后跟着叔叔去山上开矿,让二可跟着正可去放羊。采矿点在一处树木稀少石头山上,叔叔说这是一些露出地面小矿点,有的往下挖能出来更多矿石但不敢深挖,怕塌下来把人埋住。个人采矿先要寻找能有矿石位置,然后再往下挖。黄大可拿起镐头刨开山上碎石,叔叔让他从石头颜色上识别哪些是矿石放在一起,其他土石最后还要填回去。“矿业公司派人来收要进行检查,土和其他石头会给你捡出去。”上山开一天矿石回到家里,奶奶问有什么感觉?“胳臂很疼,手心摩红了还好没破。”“跟着大人干活才能体会到当农民不容易,你爹娘在城里上班,有你大爷爷帮忙日子比我们好。”“我姑姑在什么地方?”“她在喀什一家医院上班,你姑父是处长她家日子好过。你大爷爷家大姑在郑州,两个人都是医生学校老师。”过了几天吃早饭时叔叔说今天你不用上山,跟着你婶去县城赶集。早饭后婶带上小妹夏可,让黄大可骑三轮车和她们一起去县城。婶说:“这三轮车是你大爷爷送来,家里人一起外出赶集运东西管了大用,你奶奶和我回娘家都是你叔叔蹬三轮去送。你蹬过三轮没有?”“真没蹬过三轮。”“我们坐上你慢一点,小心往前走。”

去县城公路是土路,绕过几个小山基本上都是平路很好走。婶说这是你大爷回来时放在一辆小卡车上给送来的,进城赶集带他们三个回娘家,送你爷爷奶奶看病都用它。“为什么不带芳可?”“她在家可以自己玩儿,夏可还小老跟着我。”到县城后把三轮车放在一个学校墙外锁好,婶带路拐进集市那条街。这里应该算是县城最繁华地带,街道两边是二层楼房,有杂货店、供销社、药店、公社卫生院。路边有不少农民在摆摊卖自己生产产品,婶买了一些干蘑菇放进一个布口袋里。“你爸给钱让买些蘑菇带回去,北京买不到蘑菇。”婶在一家商店买了酱油醋和羊肉让黄大可帮她拿着,到供销社买了布和针线。走到一所中学门前她说:“你们家你大爷爷你爷爷,你爸和你姑姑都是这所学校毕业学生,你叔叔在承德上师范。你爷爷解放前就在县政府上班,他说那时候政府经常开不出工资,自己家里地还要继续种。你叔叔当过小学老师,前些年说你爷爷犯错误,父子二人都让回家种地。”学校有一个灰色大铁门,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是操场,操场后面有一座三层楼房。“我们该回去了,不要问你爷爷和叔叔为什么回村种地,省得他们发脾气,记住没有?”“记住了。”回到家里婶让黄大可剁羊肉馅,她去自留地拔几棵茴香,晚上和山野菜放在一起包饺子。

在爷爷家里黄大可和弟弟轮流帮奶奶和婶拉风箱烧火做饭,用树枝和煤块混在一起烧,煤灰用一个破铁桶装上,扔到村外一个大坑里去。爷爷说那是过去村里烧砖还有修小高炉取土挖出大坑,不过小高炉还没建成,上边来人下令停止。说我们这里没有铁矿有其他矿,修小高炉没用。大家去开其他矿,同样是国家急需。当时那位谭县长冒很大风险,保住了山上树林。住了半个月之后婶说你是:三天干活,三天学习,还学会其他东西没有?“挑水以前我就会,割草种菜没干过,也没见过种在地里烟叶。”“你爷爷每年自己种一点烟,这样就不用去买烟抽,你叔叔很少抽他种的烟叶。你暑假作业完成没有?”“还差一点,再有5天就能完成。”在老家住到8月22星期天早晨叔叔过来让兄弟二人早起,早饭后带上书包和要带回家东西,叔叔骑三轮车把他们送到长途汽车站。回北京公路有一段是土路,汽车速度慢来回摇晃,等开上沥青路面速度就快了。车到鹿圈长途汽车站已经11点多,因为拿着不少东西,走出长途汽车站赶紧过马路,在车站等一会儿上23路回家。在珠市口下车后进一家小饭馆,兄弟二人每人吃一个炸糕,一碗小豆粥,一个大火烧,吃完出来坐5路无轨电车回家。回到家里姑奶奶看他们拿回不少东西很高兴,“长大了,能自己坐汽车带东西回来了。”回家第二天去找同学玩儿,他们问你去什么地方了,你老家农村什么样子。离开家一个月胡同里一家印刷日历小工厂搬走了,邻居在那家工厂上班古大婶说他们工厂搬到南苑,原来厂房准备改建成职工宿舍,搬到新地方上班太远了。

上六年级开学后班主任换成门至励老师,门老师瘦高个长脸牙有点黄,说话嗓门很大板书字迹潦草有时候学生们看不懂。不过后来门老师很注意改进,据他自己说在外面拜师学习书法。他还说自己有一儿一女,女儿刚上一年级,儿子还在幼儿园。有同学问门老师你老婆在哪里上班?回答说她是郊区农民没工作。算术课由汪芙蓉老师来教,她头发盘在后面穿蓝色高跟鞋,开学头几天穿紫红色长袖旗袍,以后换成浅蓝色毛料套装。有同学说门老师家在德胜门外是老北京,他是上门女婿住在老婆家里。汪老师是江苏人,她说话有口音。等到黄大可下乡回城时,这二位老师都成为西城名师,在教师进修学校讲课。10.1前学校和过去一样在官园体育场举行运动会,黄大可参加800米长跑,成绩是六年级第二名。在学校举行运动会体育场旁边空地上,有一群大人在开着墨绿色摩托车转圈。运动会中间休息时几个男同学跑过去观看,曾文韬说他们用的是匈牙利产却贝尔摩托车。旁边有人问你怎么知道?“我爸在机关送文件开过这种摩托车,我哥跟着他学过开摩托车。这种车有自动离合器,换挡不用捏离合器。”“你爸现在还开这种车?”“已经换成苏联土星牌,比这种车气缸容积大速度快。”“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你看他们衣服上那几个字,体委摩托车队,这应该是在为参加比赛做准备。”开完运动会回家,黄大可把学校发的奖状拿给姑奶奶看。她说没见你怎么锻炼就跑第二名,你这身体不错呀。

11月初在胡同西边顺城街城墙下面卖冬储大白菜和白薯,爸爸出差去张家口修理机器,妈妈让黄大可推独轮车往家里送大白菜。头一回推独轮车不敢多装,让二可跟着他在边上扶一把。往返5次运回大白菜和白薯,中间倒了两回扶起来重新装上。姑奶奶说你小子有长进,以后这车要经常使用。胡同里只有这一辆独轮车,推着它在胡同里走,引来很多人好奇目光。1966年春节前叔叔陪着爷爷奶奶到家里来一次,他们带来半只羊,给大爷爷送去一部分。爷爷来家里第三天,姑姑和姑父一起坐飞机来北京。姑父现在是地区教育局长,来北京教育部开会,住在民族饭店里。他带着姑姑一起来北京,姑姑飞机票钱自己负责。爷爷奶奶见到姑姑非常高兴,自从他们去新疆后,姑姑头一次回来和娘家人见面。晚上姑姑和姑父带上从新疆带来礼物,到大爷爷家去一次。星期天中午全家11口人一起去西单烤肉宛吃一次饭,爸爸和姑父各出一半钱,然后去西单国泰照相馆照相留念。姑姑是请假来探亲,她说到新疆以后经过不断学习,每天在医院和当地人打交道,现在能用维吾尔语哈萨克语和当地人交流,平时服装也和当地人一样。她试过戴面纱不方便偶尔戴一次还行,生活习惯也和当地人不一样。姑父还不行,能听懂一部分张口说不行。姑父说他们带来葡萄干需要洗干净再吃,当地习惯在土坯房里晾葡萄干,这样难免掺进泥土以后一定要改。姑父开完会就坐飞机回喀什,姑姑跟着爷爷他们回老家住几天,腊月25回来,26坐火车回新疆。她说到乌鲁木齐再坐飞机,伊尔十四小飞机回去,坐汽车时间太长太累。

春节大年初一上午全家一起去大爷爷家拜年,爸爸问总参谋长为什么换人?大爷连连摆手说不要提这些事情。寒假期间黄大可跟着胡同里洪家二哥和叶纵达一起,坐无轨电车去琉璃厂逛了两次。叶大哥他爸职业是外科医生,在书画界没啥名气,但业余时间也在家里画出不少国画作品。叶大哥是去给他爸买宣纸和颜料,刻图章用石料。顺便给二位小弟讲解一些书画知识,带他们去荣宝斋看名家字画,去中国书店看旧书报,开阔一下眼界。叶大哥说他爹师傅叫:爱新觉罗·溥雪斋,清朝皇族出身是个贝子。他小时候去见过这位爷爷,爷爷和齐白石属于不同流派,他看不上齐白石。黄大可问:“他名字怎么这么多字?”“清朝皇帝姓爱新觉罗,他排溥字辈,和末代皇帝溥仪是一辈。”“啥叫贝子?”“清朝爵位分四等,亲王、郡王、贝勒、贝子,每传一代降一个等级。他太爷爷是道光皇帝第五个儿子亲王,爷爷郡王,他爹贝勒到他就降到贝子。”黄大可应邀去叶家见叶大爷,他画画时穿一件灰色旧衣服。还拿出古琴演奏一曲《普安咒》,听完后黄大可只觉得曲调深沉不明白是何含义。头一回见面叶大爷问了小客人不少问题。他说我爷爷是个举人曾在政府机关任职,我爹参加过清末新军,曾去德国军校留学在保定军校任教。1931年以后他离开军队,到一所大学教德语,所以我现在能说德语看德文书。你们这些孩子小时候一定要多学一些东西,将来终身受用。叶大爷还借给黄大可几本文史资料,让他回家去学习。

马上就要毕业,门老师让同学们抓紧复习功课,拼全力参加毕业考试,争取上一个好中学。门老师还举出上一届几个学生为例:陈锦华考上四中,魏强考上八中,有超过20人考上三中。女生里有钟燕荣等3人考上师大女附中(今天实验中学),还有几位女生考上女一中(今天161),女三中(今天159),女六中(今天156)等好学校。

一天早晨家住马相胡同樊星利来家里一次,动员他去学校参加批斗会。批斗大会在一间北房比较大教室里举行,曾教过自己常玄宁老师、董老师也在被批斗5个人之中。多年以后黄大可才知道常老师解放前曾经在政府机关任科长,1950年离开机关到学校任教。当时他被全家赶回原籍山西农村,1973年去世没赶上落实政策。董老师自己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她老公被关押9年牵连到她。以后她被赶回京郊农村,1978年落实政策搬回城里。汪老师家平房院是由她娘家出钱购买,她和孩子没有离开北京。虽然没有在会上发言,但参加批斗会也让黄大可后来感到对不起老师。

9月15号包头表姑大儿子连承伟带着他弟弟连承飞一起来北京,18号早晨他们到家里来看姑奶奶,带来他妈一封信。姑奶奶看完信问承伟你今年大学毕业为什么不去上班?“9月27号上午连承伟带着他弟弟到家里来一次,对姑奶奶说他们两个下午坐火车去太原,先在那里住几天,再回县城去看二舅。从县城出来去西安看看,再去兰州银川,从那边回包头自己家。

胡同里陆续有几户被抄家赶出北京,叶大爷家倒没事。月底住在附近桦树胡同里,爸爸是民警钱政刚家被赶走,黄大可得到消息赶去时,钱家人正在收拾东西。“大妈为什么让您家走?”“说他爹是中统特务,让我们回老家去。我家东西被抄走好多,剩下东西带回老家去。”“钱伯伯去什么地方了?”“他被关起来接受审查。”9月寺院被关闭,姑奶奶过去常去庙里在佛像前下跪祷告,她说家里生活不富裕就不买香也不烧香。庙门关闭不能去,爸爸告诉她为不惹麻烦,在家里不能看佛经,佛像也要收起来。大奶奶来北京后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去教堂,现在教堂关闭神职人员不知去向。不过大奶奶胆子大,仍在家里读圣经和她那些俄文书。黄大可带着弟弟妹妹过去学习时,她继续给孩子们讲解圣经故事和俄罗斯经典文学著作。大奶奶和大哥二哥关系不是很好,外出时经常让姐姐玉可跟着她,给她带路当翻译。大奶奶还教姐姐跳舞,学唱苏联和朝鲜歌曲,教她梳妆打扮。大哥二哥参军刚走那段日子,大爷爷情绪低落十分伤心,大奶奶只管做饭做家务,很少和大爷爷说话。

1967年春节爸妈在单位请假全家一起回农村去看一次爷爷奶奶,3月底姑奶奶两个儿子先后从山西来信,大儿子家两次被查抄值钱东西全拿走,衣服也拿走不少,最后下放车间当工人。小儿子也被撤职被赶到一家做酱油醋工厂当工人。4月15号黄大可再次回村,去叔叔家帮他们干活。这次回村头一天干活是跟着叔叔去给生产队整地,准备种西瓜和香瓜。抡起镐头把土地刨松整平,一天下来累得胳膊酸疼。晚上吃饭时爷爷问:“头一回干这活有什么感受?”“太累了胳膊疼,为什么要这么干活?”“老祖宗传下来就是这么干,也许将来应该用拖拉机来耕地松土。”种完瓜种菜,这活就轻松多了。春播结束后,黄大可跟着叔叔去一家县办矿山干活。这里机器不多基本上都是人工开挖,但是每个星期天可以休息。矿山有食堂,中午花钱买饭不用交粮票。每月工资是交给大队一半,年底换成工分其余发给个人。黄大可那半份工资,叔叔说你自己拿着去买你想要东西。干到7月爸爸来信让月底回去,黄大可真是太高兴了。

1967年8月5号下午黄大可从叔叔家回到城里,带回来一大手提包干蘑菇和新鲜蔬菜。妈妈让他跟着去一次大姨家,顺便和宗紫平见一面。“我和你爸商量过了,单给她一盒蜂王精作为礼物。”6号星期天早饭后黄大可和妈妈出门坐铁路市郊列车去沙河,这次列车已经换成由东风三内燃机车牵引。到大姨家后放下给她家礼物,大姨父问:“大可下乡当几个月农民有什么感受?”“种地不容易要爱惜粮食,不过我大部分时间是跟着叔叔上山开矿。”“学校什么时候开学?”“这我可不知道了,我们这一届去年已经毕业,今年不知道该上哪个学校。”妈妈说:“我要和你大姨商量些事情,你去宗家见个面,对紫平一定要有礼貌。”宗紫平个子长高不少,这回是一条小辫,穿一条蓝裤子戴个红兜兜,脚穿黑色不系带布鞋。接过蜂王精她说“到我们那屋去吧,正好我姐去同学家串门。”到姐妹二人房间她说:“我现在身高1米57,你坐椅子上吧,说说这几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学校停课前你我都一样,每天背着书包去上学。65年暑假回老家帮我叔叔干活,帮他们在自留地种菜,跟着我叔叔上山采矿石。去年学校停课以后我在家里做饭照顾弟弟妹妹,我有一阵常去学校看看。我今年春天下乡……”说完后宗紫平说:“你还比较老实,没出去给家里惹祸。”“你怎么穿这种布鞋?”“你说这是上年纪人才穿,我喜欢穿这种鞋不用系鞋带。我妈说我已经长大,不能继续夏天在家光着脚,也不能光着上身让外边人看见。”两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离开时宗紫平说;“摸摸我的手,我们搂着挨一下,不许亲我脸。”第一次拥抱黄大可有些不知所措,摸摸她裸露着后背,低头闻闻她头上有一股洗发膏香味(那时候市场上还没有洗发水)。

回来后9月份一天出去买粮食,同学章峥宝和一群人从对面走过来,领头那个人个子不高穿一件毛料军装上衣,灰色毛料裤子黑皮鞋,章峥宝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跟着那群人走了。第二天再次遇上章峥宝,他也穿了一身毛料衣服,戴一顶绿呢子军帽。“峥宝昨天你们领头那个人是谁?”“绰号小混蛋顽主,他不是咱们这片人,是新街口那边老大。怎么好长时间没看见你?”“我爸怕我惹事,让我回老家叔叔家去干活。”“回农村干活也不错。”回到家里想一想,4月回乡之前就听说过小混蛋名字,但一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人。章峥宝工人家庭他妈没工作,哪来钱给他买毛料衣服呢子军帽?他这一身肯定不是正经途径得来,以后和他要保持距离,见面打个招呼说句客气话就行。1967年底学生们全都回到学校。恢复上课第一天班里有三个人已经转到其他学校没来,梁维航没来让黄大可有些失望,汪清利说她爸调动工作,她家已经搬走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从外校转来一位名叫高雅芳女生,家住部队大院。

学校康校长一直没露面,门老师说我们六年级课程已经学完,现在也没有新课本不知道该学些什么。这样吧我们先学习报纸社论文章,第一节课学报纸社论文章,后三节课没什么事情可干,大家在教室里聊天,突然军队干部子弟简德閏和丁宇齐吵了起来,简德閏站起来骂对方狗,丁宇齐也不示弱展开一场辩论。好在双方都比较克制没有动手,门老师赶紧让他们停止争吵。第四节课还没上完就放学回家。时间不长原来六年级这批学生没有课可上全部回家,12月底划片中学73中派人挨个到家里来送入学通知。送通知那个人到家里来时黄大可出去串门,没见到来送通知那位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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