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白就说到这里吧,”诡秘的声音再次响起,“试炼,已经开始了。”
“我已在你们身上印下了同调之纹,它可以为在场的各位提供无障碍交流的能力。觅得同类、站清自身立场者,可活。”
话音落下后不久,绐隐隐感知到某种存在的隐去——微离开了。
此时闻声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他们的处境宛如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不知何处是岸。
“不必担心,这场试炼很简单,至少你不会死。”阴阳师玩弄着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说着,“还是先谈谈我所说的威胁吧。”
“他的实力很强,并且带有一种颇为特殊的感觉。”绐沉思片刻后仅能得出这一个结论。
“可真正棘手之处可不在于此;如果想的话,你甚至能随时随刻脱离他的掌控;”阴阳师的笑容越发神秘、邪魅,“关键所在,即为这家伙抛出来的问题之答案——”
说到这,阴阳师的眼角再度泛起一丝红光:“某种意义上而言,你和他,才是真正的同类。”
说罢,阴阳师的投影开始模糊,逐渐消散在绐的识海中。
随着阴阳师投影的消散,绐的注意力也重回眼前的乱局之中。
微离开后不久,恐惧如潮水般席卷全场,原本寂静的人群彻底失控:无数的叫喊声、抽噎声此起彼伏;攒动的人群纷乱如麻,更多的不安在此处交汇。
若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静下心来,他们便会发现,自微离开后没有任何可怕的事情发生。
不过数百息,群众自身造成的乱象再次得到升华:部分实力强大的人已经开始了拼斗。
绐在纷乱的人群中集中精神侧耳倾听,依稀听到了部分人互相伤害的几个根本原因:有的仅仅是为了自保,有的则在抢夺补给,更有甚者采取了最为极端的方式打破眼前的死局。
“破局,可活?呵哼哼哼,啊哈哈哈哈哈!这世间还有能困住我亡灵暴君之处?管他什么同类异类,将在场的说有人全部吃干抹净,不就剩我这一个同类了么?”桀骜而又森冷的话语传入绐的耳中,犹如恶魔在耳边低语,令人心底发颤。
“虽未曾听说过此等名号,但你这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前者声源不久处一道苍劲的声音传出,随之远处产生了大规模的爆炸。
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爆炸中心方圆千里内化作一片火海,生灵涂炭。在冲天的火光内,是数百道形态各异的身影,他们有的向四周飞散,有的则化作道道残影与点点流光加入了战场。
很快,大多数普通人都遭到了波及,越来越多的人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为了远离这块是非之地,绐踏着被血肉粘连的黑色地面,在战场之间不断穿梭,向更远的黑暗深处飞速遁去。
这一路走来,绐凭借着气息的隐蔽与坚固的甲衣在一片片尸山血海间来回穿梭,到达了战场的边缘地带。路途间,他发现参与厮杀的并非皆是拥有境界之人,很多人使用的手段与战斗的方式都颇为奇特,仿佛根本就不属于同一世界。
远离危险后,绐也算是松了口气。眼见局势已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便回忆起了途中所见:除了部分盲从者外,大多数参与斗争的人都将一些大部分方面各不相同的人纳入猎杀目标,但最大的问题出现在绐所见到的每一个人做出的伤害行为都没有因触犯微的第二条戒律而暴毙。
“看来,第一次试炼并没有提前为在场者规划好阵营,这一点若是让那些强者发现只怕会令他们再无顾忌,杀得更凶……”通过细心观察得出的结论使绐愁容不展,虽然阴阳师已经对他打过包票,但眼前的现状很难让他安心。
“哟,这位小兄弟,同道中人啊!”突然,一张大手自绐背后拍在了他的肩上,气喘吁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绐顿时一惊,回过神来转头望去,只见一位俊朗中带着几分痞气的年轻男子出现在自己身后。
“能从修罗场中逃出来,看来你实力不浅嘛。”对方干脆直接用手肘搭住绐,靠在对方的肩上说道。
“运气好罢了,若是最开始就在哪片战场中间,十条命都不够用的。”绐草草地应付道。
绐说的也是实话,虽然没有任何攻击能改变此界的地貌,有的攻击甚至都没有产生余威;但路上那些被瞬间扬作齑粉的旁人他也是亲眼见识过的。若不是气息足够隐蔽、虚篷的抗性足够高,怕是被哪位强者的头发丝碰一下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初次认识一下,我叫宏。”对方向绐伸出一只手并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
宏见绐愣在原地干脆直接用手握住对方垂下的手掌,解释道:“这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上下摇两下意思一下。”
“啊……哦,我叫绐。”绐闻言仓促回应道。
“绐?这音译准不准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
“应该算是另有它意吧,始于终即为‘绐’。”绐连忙解释。
“是我唐突了,小兄弟抱歉哈。”宏拍了拍绐的后背笑道。
“不知宏道友找我有何要事?”为了保险起见,绐还是将身上的甲衣凝实了一些,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当然是邀你同行啊,”宏捋了捋自己的大背头笑道,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不用装啦,这里又没有外人,谁还不是个违天者呢?”
听到“违天者”三个字后绐顿时心神狂震,脸色都不禁难看起来。本就仅是单纯地打探一下是敌是友,结果对方上来就甩了个王炸。真不知该说是性格跳脱还是心大。
“不知道友是如何勘破在下身份的?”见对方如此实诚绐打算再涨涨见识。
“当然是闻着味儿就来啦。”
“此话怎讲?”不得不说,绐的好奇心是真的被勾起来了。
“你体内的卡尔舍夫等级至少是六级吧?”宏指了指绐的胸脯贱兮兮地笑着,“你的气息掩盖得太好了,不外放保护罩一般违天者还真发现不了你。”
不曾想,绐引以为傲的饱和措施反倒弄巧成拙。
“不过看样子你倒是挺不谙世事的。你去过别的世界吗?”
绐沉思片刻后回应道:“据别人所说我应该是去过,但我自己却没有这一段记忆。”
“嗯,违天者之中有过极端经历的也不在少数,你这大概也属于正常现象吧,那你还记得自己身处谁掌控的世界吗?”宏再次发问。
“应该是一个名为思量的神官……”绐虽然并未完全放下戒心,但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阴阳师的话语,认真答道。
“这下倒是说得通了,”宏茅塞顿开,分析道,“据我所见,这个叫微的也是个违天者,并且将五名神官麾下世界的人全部召来了,此等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如此之大的动作那些几乎无所不能的神明难道不会有所察觉?”绐想到这不由心悸。
“自己所掌管的一方世界凭空消失如此之多的存在想必早就感知到了,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拿对方没辙了。”
“竟然还有连神都无法破解的领域?!”绐不由惊叹。
“我呢,还是能算得上违天者当中比较见多识广的;”宏抖着腿向绐科普道,“能让神都无可奈何的界域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其中最常见的应该就是神域了。”
“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神域,就说明这名违天者已经离真神不远了。”
闻言,绐终于明白了微对他而言的威胁所在,准确来说,是对所有违天者而言的威胁:“若是成全了他,我们怎么办!!!”
“我猜这家伙把我们掳到这来就是为了完成成神的最后一步——”宏掏了掏耳朵,又对着小拇指吹了口气,继续道,“收集信仰。”
“你还记得他所制订的第六条规则之后说了什么吗?”
“谨……谨记吾名?”绐回忆片刻后答道。
“You are right!”宏开始继续猜测,“如果我所言不差的话,他的这句话对信仰的收集起到了关键作用。”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的作用正是引导;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是通过什么方式引出信仰的,但这句话很显然是在收集。信仰与登神看似非常魔幻,但其中绝对有被这些神棍用语所掩盖的关键信息。”
“那我们该怎么办?”绐后面几乎听不下去了,即便心性平稳如他,这种情况下也很难再按耐下去。
“Stop!”宏伸出手掌示意绐先缓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继续听我说。”
“从他一次性弄来这么多人看,真正着急的,是……他!”说到这,宏的表情逐渐猥琐起来。
“虽然我们是收拾不了他,但绝对有的是人去收拾他。你想想,上有五大神官,下面则是成千上万的违天者,哪一个没盯紧他?他如此大规模地收集信仰,肯定说明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而现在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岂不是要被群起而攻之?”
听宏这么说,绐的心里倒是好受不少,可仍是心里没底:“可眼下我们该如何脱困?”
“唉,老弟,听哥一句劝:人生无常,遇事莫慌~”宏指了指原处金铁交错的战场,说道,“你看,他们这不还没打完吗。”
话音落下不久,远处的业火骤然熄灭了。
绐的心底猛地一惊:“怎么回事,就连我也能感受到远处大量气息消失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宏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伸了个拦腰,说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时间?”宏的话令绐感到费解。
“那些非违天者们怕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不受神明恩泽之处是无法通过外物恢复体力的。”宏将双手插进一条看上去很时髦的亮白色长裤的兜里,悠然地向前走着。
见绐不为所动,宏头也不回地继续补充道:“小老弟,怕什么?从此刻开始,以你的卡尔舍夫等级,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对你造成威胁了。”
“好啦好啦,赶紧跟上来一起去找找出路吧,我可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鬼地方。”宏话锋一转,对着绐招了招手,继续道。
绐跟在宏身后一路走向原本的战场中心,发现四周的人们的确如宏所言,一个个心神俱疲,像是整整两天没有得到任何补给。
在跨入一片被齑粉铺满的焦土之后,绐与宏发现这片狼藉之地的正中间有两道浑身淤青的身影正在你一拳我一脚地滑稽互殴。
“区区排山尊者,不过如此。”其中一个身穿黑色大衣,双眸猩红的男子挨了对方一拳后闷哼一声,继续嘲讽。
“就你这黄毛小子也敢自称亡灵暴君,先吃下贫道这一拳!”中了对方一记右勾拳后,这位连道袍都被烧掉半边的老者喘着粗气,嘴上也不甘示弱。
这两人身形不稳,脚步虚浮,有几次都差点摔倒;但还是你一下我一下,打得有来有回。
“噗哈哈哈哈!你瞧瞧这两个犟种,都成这样了还打呢!”宏差点把眼泪给笑出来。
男子与老道闻声顶着一青一紫的眼圈大眼瞪小眼,又看向精神饱满的宏与绐,顿时勃然大怒,异口同声道:“原来是你俩搞的鬼!卑鄙!无耻!”
“不不不,我俩可什么都没干,除了……看你们这对逗比法力尽失原地互殴!哈哈哈哈哈!”宏已经笑岔气了,此时的绐也在宏的带领下忍俊不禁,转过脸去偷笑。
“你!你™️笑什么!这很好笑吗!”亡灵暴君见旁观者是这般反应感觉颜面扫地,彻底破防。
“我们一般不会笑的……噗……”宏努力憋下笑意,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但又看见对方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样子,又情不自禁地狂笑起来。
“除非忍不住……”绐忍下笑意当了一回宏的嘴替,补充道。
“我……你……****!!!”亡灵暴君被气得语无伦次,开始无能狂怒。
“听哥一句劝,现在趁早收手,出去的时候还能留一口气。”宏给了对着他捋袖揎拳的亡灵暴君一个脑瓜崩,好言相劝。
亡灵暴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
“这两位道友,贫道虽算不上什么圣贤之辈,但还是有一事相求;”眼见宏打算就此放过亡灵暴君,排山尊者用真切的语气恳求道,“切莫别放任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活着离开此地!不论是哪,他所过之处必定尸横遍野!”
“哟呵,你这半截入土的糟老头还挺有正义感,但我非不如你的愿!”亡灵暴君目眦欲裂,说罢便将右手插进心脏深处,从中掏出一枚黑雾缭绕的火漆印章丢给了绐。
“这个,够买我的命么?”亡灵暴君苟延残喘森然笑道。
“好家伙,这玩意买我的命都够了!”看见绐手里的火漆印章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说罢,宏将绐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虽然品质低了些,但这可是神物啊!而且拥有很纯粹的法则之力,若不是受到其契约的限制,威能绝对堪比部分稀有神物!”
“那我们该不该收?”绐想到亡灵暴君此前的种种行为,多少感觉饶他一命有悖人伦。
“收是必须收的,”宏突然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但我们也不能留着这个祸害。”
“你打算食言?”绐疑惑道。
“违反契约是绝对会受到这件神物的制裁的,我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宏笑得越发“灿烂”。
“这样不太好吧……”绐看了看宏的表情,有些犹豫。
“百因必有果,他的报应就是我!嘿嘿嘿……”宏的双眼已经弯成了月牙。
“咳咳,经过我们的商议,打算收下这件神物并饶你一命。”宏清了清嗓子,言之凿凿地说了起来。
“来,绐,助他恢复一下!”宏大手一挥,绐也随之行动起来。
听到自己能恢复状态,亡灵暴君双眼立马发亮,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你们糊涂,糊涂啊!”排山尊者见状感觉跌入了绝望的谷底,瘫坐在地上不断地锤击着地面。
纯粹的内力犹如清凉的甘露不断地灌入亡灵暴君的体内,滋润着他的每一个细胞。亡灵暴君如沐春风,仿佛自己叱咤风云的画面近在眼前。
“嗯,好了,差不多了,上刑!”还未等亡灵暴君反应过来,灌入亡灵暴君体内的内力顿时一滞,然后趁对方还未消化之际瞬间凝为固态。 固态的内力化作千万根细针,将亡灵暴君从里到外都扎了个遍。刹那间,亡灵暴君筋脉尽断,“砰”地一下应声倒地。只见他瞳孔涣散,两样眼上翻,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情况如何?”宏一脸坏笑着问道。 “至少没有作恶的能力了;出于师训,并没有伤及要害。”绐将亡灵暴君的部分创伤处理完毕答道。
“你的请求我们酌情折中处理了,之后这货就交给你看管吧。”宏将陷入昏迷的亡灵暴君拎起来丢给排山尊者,随之分给了对方一点纯能摆了摆手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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