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短期内算是没法开工,何来也被拘留,师徒三人现在去留随意,张翮一想到那团黑影,就觉得不自在。
“师父,这就回去?”林道长将手提包收拾好。
“怎么?还没玩够?”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张翮说:“我想弄明白那团黑气。”
邓云叠衣服的手重重放下:“我说你亏没吃够是不是,昨天要不是师父用元气给你召回来,你现在半疯不傻的。”
张翮感激地看向师父:“谢谢师父,可我们修道,不就是维护天地正气么,他连灭形咒都不怕,看来有很深的执念不放。”
林道长想了一会:“也好,宜州最近有文化节,带你们玩玩,还有,别住这了,邓云你找个宾馆,为师还是能负担得起你们的。”
邓云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下午,何来手下地一个工头希望他们留下等老板出来,林道长回复他们只是换个地方,出来后再联系他就行。
这几天,邓云拖着张翮把文化城逛了遍,邓云倒是对这个那个很稀奇,张翮对着一些古典纹样的书籍和琴谱研究了半天,师父也大方,把他们看中的都买了下来。
张翮来到一个画像的街头画师面前,对方打扮不修边幅,符合“远看逃荒的,近看画画的”传统认知,头上的画家帽凸显出不一样。
他看着张翮一身道人装束。
“道士下山?”对方好奇的问。
“偶尔逛逛,”张翮坐在他旁边,“我描述一个人的长相,你能画下来吗?”
画师点头:“你说的确定我画的就准。”
“没问题。”
过了一会,昏迷中那张相片中的人出现在画纸上,张翮满意地付钱,拿过画纸。
邓云手里掐着三杯奶茶,嘴里还叼着糖葫芦。
“仪态,仪态。”林道长摇摇头。
邓云递过去一杯奶茶,满不在乎:“我修的乃是逍遥道。”
刚准备坐下,林道长一屁股将他的凳子踹开,邓云直接摔了个大屁蹲。
“我修的也是逍遥道。”林道长喝了一口奶茶,皱了皱眉头,太甜了。
老不正经带了个小不正经。
张翮看着手中的画纸,沉默了一会。
“姓何的拘留几天?”张翮问。
“五天,估计得挨揍,”林道长扬扬眉,“问他干什么?”
“他不欠你钱么?”
“你什么时候在乎过钱?”
“大殿的门该大修了,找工匠不得花钱么?”
“你有屁快放。”林道长看着街上的来往行人。
张翮自知斗不过师父,他展开画纸:“我在元神宫看到了这个,那团黑气有没有可能和这个有关?”他描述了一番。
林道长沉默了一会:“阴阳有别,命数到了之后应该各走各路,阳间一切不再与之相关,我给他做场法事,直接送酆都轮回,比你这省事。”
“他连灭形咒都不怕,这是在赌我们会不会帮他。”张翮斟酌了好久。
“要帮的人多了去了,不可能每个都帮到底。”林道长见惯了生离死别,对这些他有点释然。
张翮不同:“我想帮他。”
林道长摇头:“首先查到这个人就得费功夫,你就算找到了阳间人,又能怎样,还不知道有没有活着。”
“你记得那个警察吗?他一直跟在他身后,现在只不过让你的符困在工地。”张翮明确自己想赌一把。
林道长看着他:“你要想好了,搞不好有人借口搞封建迷信把咱们送进去。”
“大不了说咱俩妄想型精神病。”
“我丢不起那人。”林道长没好气。
“我和邓云一起。”张翮摆明态度。
邓云差点被珍珠奶茶噎着,这怎么什么事都有我。
能接触到那个小警察的时机,就是何来出看守所地时间。
小警察正给他办手续,何来看到等在外面的张翮和邓云,心里别提多感动了。
“我们不是为你。”张翮干脆了当地泼了一盆冷水。
何来吃瘪了地站在原地。
张翮干脆地拦住小警察:“你好警官。”
小警察看着道人装束的张翮,后退几步,核心价值观的影响让他对这些有抵触。
“你好,我们在工地见过。”
张翮没过多寒暄,他拿出画纸打开:“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小警察看着画纸,怀疑的表情瞬间转向惊愕。
他掏出笔写下一串电话号码:“我今天五点半下班,到时候联系我。”
张翮拿过纸条,点点头。
何来像耍猴一样呆在原地,不时抻头看着。
“你还觉得事儿没惹够是不?”邓云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五点半,邓云拨通了电话,对方几乎在同时接起来。
“你好,我们在宜州宾馆下面的饭店门口见。”得知他们的住处,小警察熟练地说出地方。
晚上,小警察换了便装,同时一起的,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一位五十左右的阿姨,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伯伯,林道长看着这一家人,摇摇头,又得白干。
小警察早就订好了包间,他们走进去,在一张桌子面前坐下,菜很快上齐,然后他吩咐服务员别进来,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等他示意可以自由说的时候,老奶奶看向张翮:“孩子,你从哪儿看到的那照片的?”
张翮说了情况。
这经历太过玄幻,几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尤其小警察,一直以心理学解释,可他一直避开那个照片。
“孩子,这张照片一直在我家挂着,那是我的父亲,当初刚成亲就上了战场,再也没回来,后来也判定的失踪,没想到啊,这第一场战斗,就留在那里,而且,离家不远。”老人抽泣起来。
小警察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这张画,和我家墙上挂的一模一样,甚至衣领上的花纹都一样。”
张翮不知说什么,他心里很难受,如果那个灭形咒捏出去,如果按照师父简单的解决,恐怕人世间又会多一层遗憾。
“他没别的愿望,就想看看你们。”林道长缓缓地说。
或者说,他一开始就知道,门派的法严苛,同样也精确到分毫不差,他在坛前施法屡次变故,怎能不纠查真相,只是他不愿意管太多,毕竟,人世间的恩怨流转,最后不过是虚浮。
两个五十多岁的男女是老太太的儿女,当时老太太父亲去了战场,母亲辛苦拉扯她长大,一直不肯改嫁,等到最后闭眼也没等到父亲归来。为了不拖累母亲她也早早嫁人,以为自己会随着那段时代一同过去。
林道长看不得这些,他说:“我可以让你们见一面,不过之后,他必须离开,人鬼殊途,即便再大的功德,也必须遵循天道。”
“看一眼也行,了了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老太太叹了口气,时间可以疗愈,却也残忍,往事穿梭,当年之事,却要重新忘怀。
林道长回到宾馆房间,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符,吩咐他们睡觉前在床头焚化,当晚应该可以见到。
那晚,老太太看到远处一个少年,意气风发,穿着不太合体的军装,冲他们招手,看着他们每个人,听着很多他没听到的事儿,然后在依依不舍中,挥手告别。
“尘归尘,土归土,我只能帮你到这,放下执念,再入轮回,带着你对家国的一腔热忱。”林道长在自己房间坛前熟练的掐诀画符,面前的黑影逐渐化为清明澄澈,从法坛缓缓飘起,和一道从窗外飘来的绿色的身影结合在一起,随着月光,消失在空中。
我只是想,看看我和战友,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盛世,我只是想,看看盛世中的你们,是否如我希望中的那样笑靥如花,我只是想,知道当初我们战斗过的地方,敌人休想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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