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宫内,银杏树上飘飘然几片叶子落在石凳上,吴道长走过去,看了看,轻轻拂去。
门外,一个神色木然的女子站了好久,吴道长缓缓走下台阶,她从来慈悲为怀,漫长的日子和过去,她能看出,这个女孩正在经历非人的伤害。
似有鬼使神差,女孩也慢慢跨过门槛走进去,不远处的大殿有人正在做道场,琳琅的曲调缓缓飘荡,忽然,女孩跪在香炉前面,泣不成声。
吴道长快几步上前搀扶,肢体触碰间,她心中有个异样,面前的人和云霄宫有很深很深的联系。
来来往往的香客有些惊讶,吴道长笑笑摆手:“每个人和祖师爷都有不同的缘分,当平常罢。”她把女孩搀扶到一旁的凳子上,静静地等着她平复情绪,她看着紫霄宫这一方天地,感叹人命实在太短,见证不了更多的变幻。
“道长,对不起。”女孩逐渐平静下来。
“你应该从很远的地方来,”吴道长摸摸女孩的头,慈爱地看着,“在祖师爷的地方,有什么难受的,祖师爷都懂。”
女孩眼角又滑下泪滴,她看着大殿上方飘过来的云彩。
“道长,您相信人有前世记忆吗?”
“不同的宗教都有轮回之说,这不是巧合,如果说我个人,我信,而且在某种修行下,可以达到觉醒前世记忆。”吴道长少有的一种慵懒的姿势靠在椅子上。
女孩很欣慰,终于有人懂她。
“我等了一个人,几千年,数不清多少轮回,今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以后,恐怕不会再相遇了。可他变成了我记忆里不认识的样子。”
吴道长长叹一口气,摇头:“你要知道,轮回代表着什么,是带着业力的重新开始,也是对以往缘分的终结。你认识的那个人,只是轮回中那次相遇你认识的人,而下一次轮回,即便灵魂还是原来的灵魂,但在人世中,他早就变了。”
女孩摇头:“我不甘心。”
吴道长看着女孩的眼睛:“谁都不甘心,但谁也回不去曾经。”
忽然间,吴道长感觉有些异样,她看向女孩的胳膊。
女孩也感觉到她的目光,她撸起袖子,几个有规则的痣排列整齐,吴道长眼底一惊。
“从生下来就有的,以前去庙里,一位师父跟我说,尽量衣袖盖过这几个痣,尤其去庙里。”
“方便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吗?”吴道长隐约觉察到什么。
女孩报上自己的生辰,吴道长在心里快速运算,末了,她一顿,不自觉脱口而出:“缘分呐!”
女孩一头雾水。
“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断断续续修行,不过没入门。”吴道长看着她,感叹命运的巧妙。
女孩赶紧点头:“是,我也练习打坐一类,就是因为打坐,我才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反正你最近没啥事,要不在云霄宫做义工吧,吃住用度不用担心,顺便调理身体。”吴道长看着她。
女孩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几下眼睛。
吴道长点头:“可以的话我让弟子帮你搬东西。”说着就拨通电话。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没事儿,现在估计都没啥事。”吴道长打完电话,不一会儿,杜雁和顾小梅从台阶上下来,两人对吴道长行礼后,看到旁边的女孩,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吴道长看着,笑而不语。
“顾小梅也是昨天刚入门的弟子,杜雁是从小在庙里跟着李道长也就是当家的修行的,以后有事找她们就行。”
杜雁看着女孩哭红的眼睛:“小梅,我好像看到不久前的你。”
“净扯事儿,走,拿行李去。”顾小梅的变化翻天覆地。
吴道长看着三人离开,拿起电话:“若尘,我发现,造化这事儿真奇妙。”
那边是李道长不耐烦的声音:“咋了?又谁发现哪个祖师修行的地方了么?话说灭火器都过期了找谁去,这几天又得来检查的。”
吴道长呵呵一笑:“我去找你细说。”
几人没一会儿就把女孩安顿好,杜雁擦擦汗:“对了,我叫杜雁,她是顾小梅,你怎么称呼?”
几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甚至忘了问对方名字。
“林云尘。”女孩把行礼放好。
“哈哈,”杜雁一笑,“当家的名讳李若尘,你俩名字都挺好听的。”
林云尘笑笑。
“话说你咋大老远的跑这儿来。”杜雁一屁股坐在刚铺好的床上。
顾小梅点燃蚊香,将一些隐蔽角落的蜘蛛网打扫干净。
“说来话长。”林云尘看着窗外游走的道人和香客。
“没事儿,今天没啥事,离吃饭也得好一会,有的是时间。”杜雁招呼顾小梅坐下。
几人都心照不宣的是,三人明明初次见面,却像认识了好久。
林云尘娓娓道来。
从记事以来,她总梦到一个场景,她和梦里那人应该是亲密无间的爱人,不断的点滴记忆出现在梦里,随着慢慢长大,许是冥冥中注定,又或是心有所感,她来到另一座城市,虽然困难重重,但依然决定留下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就是内心隐隐觉得,应该留在这里。
梦里的情节越来越清晰,她只记得那句:等我回来。
直到有一次催眠过后,她看清了梦里的场景。
她身穿白色的华贵衣服,跑在一处田地边上,不远处是正在耕作的人,他们穿着比较破旧粗布的衣服,但看到她之后是真心的开心,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些人应该不错,梦里她听不到声音,自己偶尔是主人公,偶尔又是第三方视角,一个耕作的人指了一个方向,她欢快地跑过去。
一个面容模糊的穿着灰色罩衫的男人,拿着笔在写着什么,看到她来之后赶忙放下手中的笔,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嘴里似在嗔怪又似宠溺,那一刻,她感觉到从未有的幸福。
梦里,林云尘记得,他带着她走过很多地方,带她看过很多没有的景色,从高山到夕阳,从海边到山林,两人携手走过很多地方,看过民生疾苦,看过美满幸福,也看过日升月落。
然而,自己的父亲却一直不满这个男人,男人每次一想到面见自己的父亲时,脸上总掩饰不住的愁云,她几次安慰,甚至无数次在父亲面前谈及他的优点。可记忆的那时的父亲,贪图名利,对这些优点嗤之以鼻。好在她还有个哥哥,哥哥对她很好,也对男人很好,虽然在成亲的时候,哥哥一身戎装进来,那时他马上要上战场,只记得他问:“你确定要跟他么?”
自己丝毫没有犹豫:“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哥哥脸上漏出一丝无奈,但也点头:“好。”
之后,哥哥就上了战场。
那是个动荡的年代,婚后的夫君也屡次立功,但父亲依旧不认可,他心中也略有惆怅,只有在彼此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觉踏实。
最后的场景,是在父亲宴请所有将士之时,开场有歌姬舞姬,他的夫君从不喜这些,所以故意迟到,而这也成了岳父不满的理由,她看到夫君在面对舞姬妖娆的舞姿时,盯着桌子上一块裂缝出神,抬头望向门口的时候,他希望看到自己的身影,而其中一个舞姬,以为在盯着自己看,所以更加卖力妖娆,想通过色相谋求一个好栖身。
她贴上他身体的时候,男人猛地一惊,一把推开。
恰巧此时,她赶了过来。
她记忆里,自己是负责祭祀的大司祭,拥有绝对高的地位,她跳的舞,是沟通上天的,比起那些妖娆做作的勾栏样式,根本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她也不屑跳那种舞。
“我记不清了,那时候的祭祀舞,好像真能沟通上天,那次因为有变化,本来该结束的时候,发生一些事,然后就推迟了一会。”
林云尘接过顾小梅递过来的葡萄,吃了一个。
她看着这个场景,感觉全身像被雷劈了似的,听不到,身体也不能动,然后是旁边的侍女扒拉她好几下她才回过神。她没有闹也没有表现出异常,但脸上的表情掩饰不住,夫君过来解释,她感觉喘气都费力,示意过后再说。
父亲让夫君去城外当诱饵,诱敌进入包围圈,自己当时就怒了,她说这本就是让人去自杀,怎能轻易去做,其实她更担心自己的夫君,因为只有敌方认为的亲近之人,才能让对方信以为真。
在座的其他将士有人揶揄,自然是那些吃软饭一类的话,夫君也忍不了了,他请命前往,自己还在刚刚舞姬的事件中没回过神,表现的也有些出格,被父亲呵斥,让侍女带到偏房休息。
最大的误会,是那个舞姬也一直在宴会出口等着,她换完祭祀的衣服后,看到舞姬妖娆的身段贴在夫君身上,她脑子像瞬间被冲了血,却忘了夫君脸上掩饰不住的抗拒和恶心,她气的转身离开,没看到夫君一把把舞姬甩在地上,舞姬爬起来又蹭上的时候,被别的将士拦住扔到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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