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泽愣了愣,短暂的惊讶后立刻恢复平静:“是。”
他的直白让夏南枝有些意外。
曾经内敛羞涩的少年已逐渐长成男人,一言一行都极具男人味。
她去卫生间时甚至听到服务员扎堆窃窃私语,那位给路泽点单的年轻女孩一脸兴奋:“你看到那个穿黑色毛衣的男生没有,长得帅,衣品好,性格也温柔,好想要联系方式!”
周围人纷纷点头赞同。
夏南枝听到这话,哑然失笑。
项链,毛衣,颜色搭配,那些都是她一点点教会他的。
三年前,路泽不过是个只会穿连帽衫的小孩罢了!
夏南枝顿时有种自己辛苦养大的白菜被别人盯上的感觉,同样的,这种感觉也适用在当她知道路泽暗恋百里衿的时候。
她却不嫉妒。
十多年来,两人的关系早已如亲姐妹一般,吵不走也打不散,更不值得为一个男人而破坏友谊。
她唯独气恼路泽。
“平心而论,姐姐我对你不算差吧?可三年多来你却一直瞒着我这件事情,出国后也很少再联系我,或许在你眼里,我就是把我当个工具人吧。”
夏南枝眼睛有些湿润。
路泽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正想说什么,百里衿匆匆走过来。
“病人情况不好,我得回去一趟。”
夏南枝跟着紧张起来,背身对着他,偷偷拭了下眼尾:“我开车送你去。”
“医院离这很近,我走过去就行。”
百里衿朝两人挥挥手:“我买过单了,你们好好玩。”
她一离开,夏南枝拿起玻璃杯里还剩一半的酒,一饮而尽。
路泽沉默地看着她。
他对女人无端的猜测感到生气,当年她出国的突然,事先也并未通知他,更别提这一走就是三年。
路泽想,她这样一个聪明成熟的女人,不告而别一定有她的理由,他不想追问。
只是逢年过节时还是会习惯性的检查短信和垃圾邮箱。
去年夏南枝的生日,他调出通讯录点开她的名字,删删减减才打出一行字:“生日快乐。”
可她一直没回复。
夏南枝不知道他的心思,晃了晃啤酒罐,里面还剩最后一点。
还没伸手,那塑料罐就被他抽走扔进垃圾桶里。
他终于忍不住恼怒,低声吼了一句:“别喝了!”
*
百里衿忙完医院的事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她打开手机才发现夏南枝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
【结束了吗?】
【救命,你快来找我!】
【在不在?紧急状况,给我回个电话!】
她立刻回拨了电话,打了几次没人接。
路泽的手机关机。
两个人都联系不上,百里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去报警又觉得太夸张,只能一个劲的给两人发消息。
十多分钟后她的手机也因为没电自动关机,她咒骂了一声,匆匆换了衣服回家。
路氏医院和江迟的公司不算近,但路过时她还是特地饶了一圈到公司楼下。这一整栋都是江氏的办公大楼,虽已是深夜,许多房间却都亮着灯。
江迟的办公室在最顶层,她仰着脖子盯了几秒,快步走进大楼。
刀疤一死,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
不止是江迟,就连她自己也很少回家了,有时候夜班结束会在办公室铺床睡,尽量避免和他的正面接触。
再见面难免尴尬,更何况还是她有求于他。
她在电梯里打好了草稿,抬头看着电梯跳动的红色数字,指尖微蜷。
推门而入,果然他还没走。
转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迟晓晓,百里衿身体一僵。
她放下手里的杂志,扬起嘴角的笑容:“小衿?”
本以为自己的出现能把百里衿气个半死,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向江迟走去。
江迟正在低头看文件,见她出现露出惊讶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她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路泽在哪里?”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百里衿攥着衣角,语气急促:“等会我再跟你解释,求你了。”
这是自那件事后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虽然是因为别人的事,但他心底还是忍不住欣喜,只是神情淡淡:“我试试吧。”
他给路泽两个手机号都打了电话,依旧无人接听:“联系不上。”
百里衿神情沮丧:“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们?或者你告诉我路泽的地址。”
“他们?”江泽蹙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想到曾经她是如何被光头欺负的,百里衿整个人不禁胆战心惊。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本就不安全,更何况还是夜晚。
她想追问他能不能定位到夏南枝的位置。既然江迟曾经能在她手机里装监控,想必找到夏南枝也不难。
百里衿看了眼沙发上的女人:“我跟他有事要谈,请你回避一下。”
迟晓晓恨极了她,更何况她坐在这等了江迟几个小时了,不想轻易被打发走:“在这不能说么?你放心,我不会插嘴的。”
她正为了夏南枝的事心急如焚,一听这没皮没脸的话,愤怒的血液直冲头颅,高声道:“我跟我丈夫说事情,你算老几?识相的话就赶紧滚!”
迟晓晓的脸色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难看,人站在那儿,向江迟投向求助的眼神。
她泪眼汪汪。
可男人却没什么反应。
他知道她在故意说气话,结婚三年以来,两人互相从未用“丈夫”“老公”之类的称谓,他以前觉得腻歪,此刻却忍不住勾起唇角。
“时间不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迟晓晓立马慌了阵脚:“可是你跟我说…”
他打断她的话:“我会联系好人的,你先回家吧。”
江迟开口,她也不好继续死皮赖脸呆在这,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作为回应。
站起身和百里衿擦身而过,她忍不住扭头看了那女人一眼。
不喜不怒,波澜不惊。
她一直很好奇,是什么让百里衿变化这么大。
在她做手术之前,明明还是个和自己争宠吃醋的娇妻,哪怕江迟在她病房多呆一夜都会不高兴。
正妻默默无名,情人恃宠而骄。
何其荒谬!
可迟晓晓一直觉得挺骄傲。
但现在,一看到她毫不在意的脸,突然觉得挺没劲儿。
听到迟晓晓离去的脚步声,百里衿把情况又解释了一遍。
可江迟却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他打开办公桌上另一块显示屏输入了几个代码,又插入一个U盘,系统便自动导出京城的交通信息和各大公共区域的进出口实时监控。
“她的手机号是多少?”江迟目不转睛的盯着电子屏。
她报出一串数字,仅用不到五分钟,人就被找到了。
百里衿弯腰凑上前看,电脑显示路泽和夏南枝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
酒店。
她整个人瞬间僵化在原地。
玩她呢?
江迟微微眯起双眼,拿出眼镜布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淡淡道:“你就别破坏人家的好事了。”
可她依旧觉得不放心,硬是拉着江迟跑到两人所在的酒店。
直到亲眼看到夏南枝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面前,百里衿心底那颗大石头才算落地。
她坐在回家的车上,手撑着下巴静静看向窗外。
夜色朦胧,暗黄色的路灯不停闪过
阿坤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不敢吱声。
车内很安静,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今日的一桩桩事把她折磨的够呛,身子疲惫地发软,脑子里那根神经却依旧紧绷着。
百里衿想起,江迟办公桌上的那块屏幕。
她曾经为了躲避江迟的追踪特地换了新的手机和电脑,可这些小手段都无济于事。
她曾摸不清原因,现在才明白,江迟或许早就在她的旧手机里藏了监控器,无论是聊天记录还是定位都在他电脑里显示的清清楚楚。
只要一想到自己像透明人一样毫无秘密的暴露在男人面前,巨大的恐惧顷刻包裹着她,冷汗直流。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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